又過了一個爛醉如泥的周末。
正中午,前一晚又喝醉的初子御終于酒醒起床,他站在淋浴間里任冷水從頂上灑下,讓腦子和身體都還處于渾沌狀態的他完全清醒過來。
關掉水龍頭甩甩濕透的黑發,抬起大手抹去臉龐上的水珠,他打開玻璃門踏出淋浴間,隨手拿來一條白色浴巾圍在精瘦腰間,站在洗臉臺的鏡子前看著鏡子里沒有刮胡子很頹廢的自己,木然地拿起電動刮胡刀刮著下巴的胡渣,把自己整理干凈。
決心徹底忘記宣郡瑤的他,在幾天前跟歐陽力齊見了面并毫不留戀的簽下放棄宣氏股份的文件,歐陽力齊在前天返回溫哥華,所以宣郡瑤現在應該已經看過文件了吧。
他放棄了一切,也決定放棄她,藉著忙碌的工作和買醉來忘記她。
但真的忘得了嗎?他還是無法不想她、無法不渴望她…-此刻,他又清醒過來,腦袋里又被宣郡瑤的身影給占據。
老天!他到底該怎么做才能把那女人給趕出腦海、趕出他的心?難道真的得找另一個女人談一段新戀情,才能徹底把她給拋開嗎?
也許,他真的該試試看學妹楊云舒對他的感情一直很執著,幾年前他來臺灣發展時,她不顧家人反對跟著他來到臺灣,這些年來雖然他沒有表示什么,卻知道楊云舒一直默默等著他。
但他從來只當楊云舒是妹妹,對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相信這些年來楊云舒也應該了解了。
他以為楊云舒早就死心放棄他了,沒想到當他再次被宣郡搖拒絕、被傷透心,心灰意冷地借酒澆愁時,楊云舒敏感的發現了他的痛苦。
楊云舒把他的痛苦看在眼里,竟然提議要跟他結婚,希望能夠代替宣郡瑤愛著他,就算他不愛她也沒關系,她會默默等到他真正愿意愛上她的那天。
腦海浮現楊云舒哀求的眼神,想到每每在公司碰見學妹,她故作溫柔的微笑和充滿期待的眼神,讓初子御甚感頭痛。
但他無法說服自己去愛楊云舒,無法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共組家庭,即使她愿意無條件付出,他還是不能點頭答應,因為到頭來那只會是另一場心碎痛苦的結局。
把胡子刮干凈了,他雙手撐在白色洗臉臺上,目光灼灼地看著鏡子中不再頹廢的自己,他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別再留戀宣郡瑤,另外也必須找個適當的機會跟學妹說個清楚,讓她徹底死了心。
如果學妹執迷不悟不肯改變,那他只好忍痛請她離開公司另謀高就,唯有這個辦法才能讓學妹放棄他。
穿上淺藍色針織衫和深色牛仔褲,走出臥房的初子御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荼,讓被酒精麻痹過頭的腦袋更加清醒。
他拿著荼杯站在客廳外頭的露臺,眺望著八里水岸的景致,讓自己混亂多天的心沉淀下來。
驀地,一陣音樂聲充斥了整間公寓,他拿著空了的杯子走進屋里,到玄關拿起對講機接聽,是警衛打內線上來!拔沂浅踝佑,有什么事嗎?”
“初先生你好,這是警衛室,有位宣小姐來訪,她好像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拿出證件給我登記訪客時突然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哩,宣小姐現在人在沙發上休息,初先生你要不要下來看看?”警衛見過宣郡瑤,上次她來訪時也是他接待的。
“我馬上就下去!鼻耙环昼姴艣Q定徹底把宣郡瑤忘掉,卻在聽見她的名字時血液沸騰起來,他幾乎是立即奪門而出。
搭著電梯來到樓下,他高大的身影匆忙步出電梯,警衛已經等在旁邊,一見到他馬上比了比角落的會客沙發。
他看見穿著深灰色寬松毛衣搭著單寧褲的宣郡瑤蜷縮著坐在沙發上,行李箱就擱在一旁。
宣郡瑤也同時抬頭看見了他,不適的身子搖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這時初子御已經邁開大步來到她的面前。
“我有話跟你說,方便上樓再說嗎?”他還沒開口,就被她急切地打斷。
宣郡瑤抬高異常潮紅的臉蛋,眼神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而是帶著一絲卑微的祈求。
他神情復雜,不解又擔憂的看著她,伸出手扶住她微晃的單薄身子!鞍l生什么事了嗎?是我簽的文件有問題嗎?如果是文件的事大可找歐陽力齊處理,你不用再親自過來找我。”
他很擔心她,但不敢太過逾矩,怕她又要冷漠的把他推開。
“……文件沒問題了。”她搖搖頭,因為前天在庭院吹風染上風寒加上今天長途飛行的疲憊,讓她整個人無力又虛弱,頭重腳輕的感覺很不好受,喉嚨像火在燒著,身體很畏冷!笆橇硪患匾氖拢阍敢飧艺剢?”
他沒答應讓她上樓,是因為不想再跟她有所交集了嗎?
宣郡瑤惶惶不安地望著他,抓著他的手臂,怕他轉身就走不聽她說。
“上樓吧!背踝佑乃岬芈冻鲆荒ǹ嘈。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他哪一次拒絕過?“行李我幫你拿。”
他一手拉著行李,一手摟著她。
他才決定從今天起要徹底忘掉她,然而因為她的突然出現,立刻毀了他所有決心。
“謝謝!彼拷,暈眩發燙的頭挨著他的胸口。
驀地感覺到她身上異常灼熱的溫度,他驚得在電梯口停下腳步,抬起大手采向她的額頭。“你在發燒?”
“是、是嗎?原來我在發燒,難怪我一直覺得頭暈頭痛、渾身無力!彼f話聲音微微地抖著。
在見到他之前,她一直強忍著不適,現在終于見到他了,整個人好像從緊繃的狀態松懈下來,瞬間整個人軟綿綿地偎靠向他。
“走,你得先去醫院,有話等你身體好點再說!彼麑⑺龘Ьo支撐住她,避免她軟綿無力的身子滑向地上。“我先上樓拿鑰匙,再開車載你去掛急診。”
“我跟你上樓,不要丟下我!彼駛孩子想賴著他,好不容易等到他了,她不想再讓他離開自己視線。
“好吧!卑阉齺G在這里他也不放心。
初子御小心地擁著她等電梯,他得先上樓拿車鑰匙,再搭電梯下B1停車場。
“好,都聽你的,這次都聽你的……”粉臂抱住他的腰,她難受地低低呢喃。
能這樣依靠著他、被他護著真好呵,心情一直處于不安混亂的宣郡瑤,直到此刻終于明白自己這陣子旁徨不安的原因了。
因為他啊!
過去把他推得遠遠的時候,她仿佛掉了魂,身陷黑暗的深淵里:如今有他在身邊,她的心得到安定的歸屬感。
“瑤瑤?瑤瑤——”她的身子怎么突然往下滑?
老天,她暈過去了!
初子御急切地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大步沖出大廳!熬l,幫我叫計程車!”
“喔,好,我馬上叫!蔽挥诎肷窖纳鐓^有簽約的計程車叫車服務,隔壁的計程車行會馬上派車過來載人。
過了一會兒,警衛拿著叫車單沖出大廳,擔心的看著昏倒在初先生懷里的漂亮小姐!俺跸壬,車子兩分鐘就到!
“謝謝,麻煩你先幫忙看著行李箱,回頭我再來領!
“好、好,沒問題!行李我會幫宣小姐保管好。”
兩分鐘后,一輛計程車開過來,停在初子御面前,他抱著宣郡瑤上車,一路往最近的醫院急馳而去。
天空烏云密布,厚厚的灰色云層把午后的陽光遮住,從房間的大面落地窗望出去,感覺大地好像快要哭泣了。
初子御深深地嘆息一聲,拉上灰藍色的簾幔遮掩住窗外的灰色天空,轉頭來到大床邊,彎身打開床頭柜上的臺燈,把燈光調到最小光暈,讓漆黑的臥房有一抹溫馨的照明,然后站在床畔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兒。
一場重感冒折騰了宣郡瑤好些天,三天前掛完急診回家休養后,她發了一整天的高燒,后來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高燒終于退了。
雖然感冒癥狀稍微好轉,但她的身體處于虛弱的狀態,除了吃飯睡覺上洗手間外,她一直昏睡著,似乎非常疲憊,連他在房間走動也沒有感覺。
是因為這陣子連續發生的事情讓她如此疲累吧,不只是身體,連精神也累到極點。
初子御坐了下來,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疲倦蒼白的臉頰,將她的發絲勾繞到耳后,復雜的目光流連在她蒼白卻依舊美得驚人的容顏上。
她再度來到他面前已經三天,這三天他因為心疼她的病情和虛弱的狀況,并沒有強迫追問什么,一心只想照顧她讓她趕快好起來。
沒問并不代表心里沒有困惑疑慮,他可是有著滿腹的疑問,想知道她究竟來這里做什么?
該簽的文件他都簽了,該放棄的他都沒拿,她要他走開他也沒有再靠近她,是她自己又突然來到他的眼前。
欸~~在心里無聲的一嘆,他的心口堵著一抹濃濃的憂郁。
從床邊起身,他緩步走往房門口,踏出房間前又揚眸往床上看去,床上熟睡的身影動也沒動,依舊深沉的睡著,沒有被驚動半分。
他把房門輕輕關上,高大身影走到隔壁書房,坐在書桌后打開筆電辦公。
這幾天他沒進公司,需要什么資料都靠助理拿來家里給他,手邊的案子暫時交給公司另一位設計師張祺東處理,倒是沒交代給學妹楊云舒:至于這幾天請假的原因他沒跟任何人說明,但他交代助理傳話,謝絕任何人采訪打擾,就是針對楊云舒。
經過考慮后,他已經決定找個適當的時機跟她把話講開,所以在這之前他會避開她,以免節外生枝。
他的心里早就有個堅定的答案,關于楊云舒的提議,他不可能會答應,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又不想讓楊云舒繼續傻傻地等待下去,所以他決定讓楊云舒離開公司另謀發展,徹底劃清界線。
才打開信箱就收到好幾封信,都是助理和張祺東的來信,報告一些事項以及新案子的問題。
他看完所有信件后,針對助理的部分先回信。早在兩個月前就排定下周一要前往高雄看一場展覽,因為他這星期一直在休假,助理不知道他下周是否會繼續請假,還是照著行程走?
他想了想,還是無法確定,回信告訴助理周一早上會跟他確認。
至于張祺東提出的問題則需電話研討,他拿起藍芽耳麥戴上,撥了電話給張祺東,一手移動滑鼠點閱檔案,打開需要討論的檔案準備著。
那端,張祺東正從外頭回公司,一接到老板的電話立即加快腳步上樓,來到繪圖桌前打開設計圖,針對他早上寫信問老板的問題提出疑惑,兩人在電話中做詳盡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