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玄羲一行人終于要從酈水城動身回京了。
而季清音也依著與他的承諾,收拾簡單行李,帶著侄子隨他回京城去。
離開前,聞人玄羲應了她的要求,下令縣令放了田大壽。
雖然她還是無法原諒田大壽的所作所為,但她很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而且他的家人并沒有錯,那何必再折磨他的家人?
至于那五百兩贖金,就全數給窮人,不過田大壽也得捐出半數家產造福鄉里,玄羲也表明,若是再聽到田大壽仗勢欺人的傳聞,下次可不會再這么輕易放過他!
回程的馬車總共有四輛,聞人玄卿、聞人玄羲、聞人白縈各乘一輛,季清音與侄子共乘一輛。
大家都明顯感覺到他們這對有情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氛,不過大家都頗識相的沒有多管,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情況發展。
「姑姑,你不開心嗎?」季初興見她坐入馬車后就一臉的恍惚失神,不禁感到擔心,「如果不開心,那咱們就不要回京去了!
她與聞人大哥在屋頂上的爭執,其實他都聽到了,而他的感受也挺復雜的,所以他一直不知該如何安慰姑姑。
父母親出事的那一年,他只有六歲,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不甚了解,恨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太高深了,他頂多就是難過,根本不懂該如何恨人。
而這四年來姑姑對他很好,雖然他沒了父母,偶爾想起來會難過,但基本上還是快樂的時候比較多,所以在知道聞人大哥和害死他父母的人有姻親關系時,他的反感并不深,也無法理解姑姑此刻的矛盾感受。
但他不想見姑姑難過,要是回京會讓姑姑痛苦,那他寧愿留在酈水城,姑侄倆繼續相依為命。
季清音回過神來,有些憔悴的面容趕緊漾起一抹笑意,「回到京城,你可以受到更好的照顧,姑姑怎么可能會不開心呢?」
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此刻的感受,有點像是「近鄉情怯」吧,在離開四年之后,終于要再次回到自己生長之處,她內心只有濃濃的悵然。
雖說是家鄉,卻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回去的事物存在,那還不如不要回去,但她已經與玄羲約定好了,由不得她再反悔。
所以她只能努力調適心情,看開一些,這樣才會好過。
當馬車進到帝都「明曜城」時,窗外車水馬龍、處處皆繁榮的景象,馬上吸引季初興的注意力,他靠在窗邊連連贊嘆出聲,感到非常興奮,但季清音還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景物依舊,人事卻已全非,這真的很可悲,她現在倒慶幸侄子還小,不懂這些復雜沉重的心境轉折,可以很單純、很開心的重新回到京城,沒有任何感慨,繼續快快樂樂的過活。
四輛馬車在進到京城后沒多久就分頭行走,回到各個主子的居處,而季清音當然是跟著聞人玄羲的馬車,回到他在京里的「靜王府」。
而他回京的消息早已事先傳回京城,所以馬車一停在府門前,魏總管早就等候多時,即刻躬身行禮,「恭迎王爺回府!
聞人玄羲先下馬車,季清音與侄子也緊接而下,看著眼前恢宏大氣的王府大門時,小家伙忍不住「哇」的輕呼出聲,她倒是非常鎮定,沒有太大的反應。
「該整理的地方都整理好了?」他淡淡的問著魏總管。
「是,芙蓉院已經整理妥當,隨時都可以入住!
「清音。」聞人玄羲朝她伸出手,眸光也跟著出現一抹柔情,「咱們去看看你接下來要住的地方!
稍后下馬的秦知權反應極快的來到季初興身邊,「小公子,咱們王爺也幫你準備了一個院落,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他期待的笑著,只一眨眼的工夫,就被秦知權給拐走,不再緊挨在姑姑身邊當拖油瓶。
季清音瞧著侄子開心離去的背影,似乎已經忘了還有她這個姑姑在,忍不住輕嘆了口氣。真是拿他沒辦法!
她再瞧向玄羲,他依舊有耐心的等著她主動朝他走過去,掌心也一直都停在半空中,直到她愿意伸手搭上。
心一抽,有些酸澀,她對他既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他只有那一日在屋頂上憤怒、失控過一回,之后就恢復向來的冷靜,對她的好一如過往,像是兩人不曾爭吵過一樣。
他明知她現在只是為了侄子在利用他,不想交付她的情感,他也無所謂,還是不斷的對她傾注情意,像是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
他真傻,明知不會得到回報,還是不肯放棄,面對癡情不悔的他,她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只能暫時走一步算一步了。
季清音終于邁開步伐,來到聞人玄羲身邊,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內,他即刻握得牢牢的,臉上也多了一記微笑,「走吧!
「嗯!
聞人玄羲身為主子,當然是住在王府的主院落,而芙蓉院不但緊鄰主院落,還是王府其它院落最大的一處,可見他對她有多么重視。
他本希望她直接住在他的主院里,她卻堅持她只是個妾,不該住主院,要他把主院留給未來的王妃,她只需要一個小偏院棲身就夠。
對于這一點,他也不打算與她爭,她要住偏院就讓她住,她不就他,那換他去就她,他不介意與她一同擠偏院,而她住久了就會明白,他的王府內絕對不會出現另一位王妃,除非那個王妃就是她。
對他來說,王妃的稱呼只是一個虛名罷了,她叫妾或叫王妃都一樣,只要她是季清音,就是他唯一所愛的女人。
聞人玄羲帶著她進到芙蓉院里,院內的庭園造景精致典雅,花草樹木的位置都是精心擺設過的,無論從哪一個角度望過去,都有不同的景致,非常耐人尋味。
再進到房內,同樣是典雅的風格,而且屋內已經事先放置好許多綾羅綢緞、珠釵發飾,全都是為她而準備的。
「你看房里還缺什么,告訴丫鬟,讓她們幫你張啰!
「好!顾膽鋵嵧耆珱]將眼前的珠寶錦緞看入眼里,純粹就是敷衍罷了。
聞人玄羲當然聽得出她的敷衍,還有那有些漫不經心的態度,心一悶,突然將她拉入自己的懷里,低頭就吻住她的唇。
「唔?」
季清音猝不及防,很快就被他強勢火熱的吻給攪得神魂顛倒、渾然忘我,且全身發熱、虛軟無力,要不是被他給緊抱在懷里,或許她早就站不住腳了。
直到她已經快要換不過氣來,他才放過她,額頭輕抵著她的,低聲喘息,就連嗓音也因情欲難平而低啞著,「不準你心不在焉的!
他早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這一陣子的她,太過柔順了,與他在一起時總是故意將自己的心放空,反應平淡,魂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也只有在他吻她時,她的三魂七魄才會重新回歸,暫時恢復正常。
季清音的臉蛋是一片通紅,氣息同樣很不穩,「我……才沒有!
他最近真的很愛用這一招擾亂她的心魂,甚至可以說是「食髓知味」了,偏偏她又阻止不了,只能被他一再得逞,還越來越肆無忌憚。
他不再同她辯解這個問題,滿意的看著她動情的神色,眼里終于有他的身影,轉而輕啄她的唇,邊說道:「七日之后是好日子,雖然只是納妾,我還是希望能有個簡單的儀式,就在王府內治辦,不會有外人來,儀式的事情你都無須操心,自有人會準備,你只要安心的等待好日子到便行!
「……嗯。」她被他的吻擾得心神不寧,隨便他說什么,反正她應下就是了。
他此刻的輕吻不似方才的熱吻霸道強勢,卻不斷撩撥著她的心,整個人酥酥麻麻的,腦袋也越來越混亂,她已經不曉得自己到底期不期待成為他的妾,只知道心兒卜通卜通跳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像是快從喉頭跳出來一樣。
只要他開心就好,她順著他就是了,這是她目前僅能回報給他的東西,再貴重的……她給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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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簡單儀式?這些東西分明都不簡單呀!
「哇……姑姑你今日真漂亮……」
七日后的一大清早,季清音被眾多丫鬟簇擁醒來,盥洗花辦澡好生保養肌膚后,便移到妝臺前開始打扮,忙碌不已,化妝的化妝、盤發的盤發、更衣的更衣、布置新房的布置,總而言之,她屋里簡直熱鬧得不像樣,就連侄子都跑來湊熱鬧。
而她只能像個娃娃似的坐在妝臺前,任由諸多丫鬟擺弄,自己完全沒得抵抗。
原本她的房間就只是個普通的閨房,結果轉眼之間,大紅喜字貼上窗,紅燭、紅被、紅床幔全都出現了,有了濃濃的新房氣息。
季清音看著自己身上穿的這一套大紅嫁衣。這哪是小妾能穿的?頓時感動與感慨交織在心房,完全不知該拿聞人玄羲的執著怎么辦才好。
反正不對外公開,在府里,他想舉行什么樣的儀式都行,別人沒資格管,一切他說了算。
她本以為,她這輩子已經無緣穿上這紅嫁衣,結果還是穿上了,而且還是為了心愛的男人而穿,這樣她也沒什么好遺憾了……
「姑姑,姑丈對咱們倆真好,他不但給了我一座院子,還請了不少師傅來,專門教我學習呢!辜境跖d已改口對聞人玄羲的稱呼,對他的崇拜已經快比山還高,一提到他,雙眸都是閃亮亮的。
「你怎能如此無禮?」季清音頗不認同的輕蹙起眉,「要喚他王爺!
他偏著頭頓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可是姑丈允許我這么喚他。」
她訝異的睜大眼。這個小家伙,有了玄羲當靠山,就開始大膽不聽她的話了?
「季初興……」
「我要出去玩了!」不想再聽姑姑碎碎念,他干脆轉身溜走,動作可快得很。
這個家伙!季清音忍不住氣惱的微鼓起嘴。要不是她現在走不開,她肯定追出去好好打他一頓屁股。
「夫人,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要開開心心的,別和孩子計較了。」其中一名丫鬟笑著緩頰。
「是呀,夫人要笑才是。」其它丫鬟附和著。
她們都知道王爺對她的重視,她雖然沒有王妃的身份,但王爺待她的好與王妃沒什么兩樣,所以她們當然是努力的討好,一點都不敢看輕她。
好不容易打扮好,折騰了大半日,吉時也差不多到了,季清音頭頂蓋上了紅蓋頭,手牽大紅綢,被丫鬟牽引出房,慢慢走到正廳去。
「新娘子來了……」
「來了來了,可以拜堂了……」
廳內人不多,都是府內的仆從,大家倒也開開心心的努力炒熱氣氛,而季初興也已經在廳內等著看拜堂,臉上的笑容萬分燦爛。
同樣一身大紅衣的聞人玄羲早已在正廳內等候,見到季清音終于被丫鬟牽入廳里,眸光一柔,滿蘊著無邊情意。
就算她不要名分,他也想給她一個婚禮,一生唯一一次的婚禮,怎么可以如此輕易就放棄,在心里徒留一個永遠的遺憾?
他不要她有遺憾,所以這婚禮無論如何都要辦,不合規矩他也照辦不誤。
聞人玄羲連忙迎上前,牽住大紅綢的另一頭,與季清音一同走入正廳。
秦知權即刻朗聲道:「吉時已到,開始拜堂吧。一拜天地——」
在紅蓋頭下的季清音輕抿著唇,眼眶微紅,努力壓下激動的情緒,在心里告訴自己絕不能落下淚來。
他再繼續對她好下去,她又得花多久才能償還完他的情意?
恐怕她只會越欠越多,怎么樣都還不完……
「送入洞房——」
拜堂儀式就在季清音心思雜亂之中完成了,接著聞人玄羲便牽著她回到房里,就沒有再出房去,直接遣退所有丫鬟,反正也沒宴客,而他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只想趕緊一償宿愿。
這是回府以來他第二次踏入她的房里,就為了等成親的這一刻,這七日對他來說,像是七十日那么久一般的難熬,好不容易熬到了,當然更是喜不自勝。
季清音端正的坐在床邊,他手一掀就揭開了她的紅蓋頭,紅蓋頭下精心妝點的嬌顏是前所未有的艷麗,那一雙微帶濕意的眼眸閃著紅燭火的光芒,看起來水潤晶亮,勾魂攝魄。
聞人玄羲很開心,臉上的笑意久久不絕,「清音,今日的你真美……」
他終于要擁有她了,他從來不曾如此渴望得到什么東西過,只有她能夠引出他的欲望,讓他魂牽夢縈,思之念之,滿心滿腦都是她,再也裝不下其它。
她輕漾著笑,繼續忍住淚意,感動與感慨持續交織,充塞在心口,幾乎要滿了出來。
還剩最后一個重要的儀式,當然不能漏掉,聞人玄羲到桌邊倒了交杯酒,回到床邊,一人一杯,他們倆互相勾著手喝下杯中的酒,終于完成所有儀式,緊接而來的就是洞房花燭夜了。
他輕撫著她柔嫩的臉蛋,緊接著低頭覆上她的唇,開始了與她的甜蜜糾纏,先是溫柔的淺嘗,之后才慢慢深入,越吻越纏綿火熱,剛才喝下的酒在此時化成了火苗,迅速引燃了兩人體內的欲望之火,原本的理智也逐漸被火焰吞噬,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驅使著他們,互相渴求,想進一步要得更多。
衣衫一件件的落地,兩人間再也沒有任何隔閡,火熱的肌膚緊緊相貼,曖昧的低喘持續不斷,聲聲令人忍不住臉紅心跳。
再也沒有什么事情能比與心愛之人合而為一更喜悅滿足了,這是人間最極致的美好,震撼著彼此的心魂,忘我且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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