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喝得酩酊大醉的邊仁被穆得罕開車送回邊宅,而其他幾個好友紛紛趕回家安撫老婆。
因為醉得厲害,他被傭人扶上樓時還不小心將爺爺放在樓梯轉角的名貴花瓶撞倒,看著滾落的花瓶,傭人來不及接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價值不菲的花瓶應聲碎了一地,而邊仁則是理都不理地上樓進了房間,連澡都沒洗,就趴到床上倒頭睡死過去了。
隔天中午,他因為宿醉癱在床上呼呼大睡,壓根沒聽到昨晚被他丟在床底下的手機響了多少次,直到手機最后一聲鈴聲響完,他都沒被吵醒。
當邊仁還在床上睡得沒知沒覺的,房間的門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踹門聲,他驚了一下后隨即咒罵一聲,將趴在枕頭上的臉抬起。
這時本是拉上的窗廉被整個扯開,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太強烈,床上的邊仁還未適應突來的光亮,眼睛畏光地勉強睜開一條縫,想看清楚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擾他好眠。
誰知他連闖入者是誰都還沒看清楚,隨即就覺得床上像被什么重物壓住陷了下去,下一秒,重重的一腳已經往他結實的后腰踹了下去,疼得他倒抽一口氣。
邊仁咒罵了幾句后,剛翻身想跳下床,那人的動作比他更快,馬上又在他結實的腹肌上重重的再補上一腳,疼得邊仁猛吸氣,差點沒疼得昏過去。
“該死的!”他大罵了一聲。
“你在罵誰該死?”邊幽蘭涼涼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聽到大姊警告的語氣,邊仁的困意消了一大半,伸手撫著自己被踹得發疼的后腰,要自己千萬不要跟眼前這個被家人寵壞的大姊計較。
“大姊,你今天怎么跑回來了?”他昨晚鬧騰到清晨,最后醉到連自己怎么回家都不清楚,不過他怎么回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姊沒事來找什么碴?
昨天明明還虛弱地癱在床上,連下床都沒力氣的她,今天怎么這么有精神了?不但有精神,還踹得他的腰生疼,讓他連動都不想動一下,更不用說還在宿醉的他像是有一整個軍隊在他腦袋里行軍,像是要炸了似的十分難受。
“我昨天不是告訴你,雨梨是今天的班機到臺灣,你要去機場接她!边呌奶m說完,不忘再往他皮粗肉厚的肩背再補一腳。
“不去!边吶视衅鸫矚猓坏┧缓没蚴撬伙,他肯定一整天臭著臉,活像誰欠他錢似的。
見他賭氣地將臉埋進枕頭,打算繼續睡大頭覺,邊幽蘭瞄了眼床底下的手機,彎下腰把手機撿了起來,“不去是不是?那要不要我打電話去英國跟媽說,你跟那位二線女明星的緋聞,順便再告訴爺爺你把他心愛的花瓶給踹了……”
傭人剛才告訴她時,她還吃了一驚,那花瓶可是爺爺很寶貝的,全家人上樓時都十分小心,就怕一個不注意打破花瓶,沒想到昨晚酒醉,邊仁倒是很爽快地踹飛了那花瓶。
“該死……”邊仁邊呻吟,邊在床上做垂死掙扎。
雖然他家沒有門當戶對的要求,但對于要娶進門的女人,肯定是要清清白白,那些拋頭露面的模特兒跟明星,他媽光聽聞他跟這些女人有緋聞,就非念他一次不可,他最怕他媽嘮叨,一旦讓她念人,幾個小時都念不完,他可是領教過了,再說他跟那二線女明星不過是逢場作戲,也玩得很低調,前不久他忙著工作,兩人很長時間沒聯絡了。
更嚴重的是,如果讓他爺爺知道花瓶被他打破了,肯定拿老命跟他拚了,到時他不只耳朵不得安寧,可能都要等著收拾行李被踢出家門了。
“為什么非要我去接機不可,你去接她不就好了?”邊仁的手在太陽穴上按了按,想要多少消除宿醉帶來的不適感。
“沒辦法,本來是我要去接機,但早上得知我家對面鄰居今天下午要去香港出差,我也訂了機票要跟過去,只好由你代我去接機了,我連我的行李箱都拿來了,等一下你順道送我去機場。”邊幽蘭對自己的安排很是得意。
“大姊,你真的還不死心?那個男人真值得你這么不顧自尊的倒追嗎?”邊仁自己是很享受被女人愛慕追求的樂趣,但看著一向強勢又驕傲的大姊對一個男人這么順從,他怎么看就怎么不暢快。
“當然值得了,他可是我理想的老公人選,我非要他娶我不可!边呌奶m很自信地說。
見邊仁沒反應地裝死趴在床上,邊幽蘭索性將被子扔到床下,頓時一股酒味撲鼻而來,教她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你快點起來!”
邊仁知道今天懶覺是睡不成了,他大姊什么沒有,就會折騰人,無奈的他只好打著呵欠坐起身,這時才發現自己不但穿著昨天上班的衣服,還有一身難聞的酒臭味。
昨晚他是因為喝醉了,才能忍得了這一身酒臭味,現在他連一秒都忍不下去,還沒走到浴室就動手把襯衫脫下,帶著一臉嫌棄丟到一旁。
邊仁光裸著上半身,露出左邊腰側的刺青,不但有圖還有字,因為字體太小看不清楚,不過邊幽蘭沒管字小不小,只是沒想到邊仁竟然跑去刺青了。
“你給我等一下!”邊幽蘭快步上前,指著他腰際若隱若現的刺青質問:“這是什么?”因為刺青的位置不明顯,所以她一直沒發現。
邊仁沒料到大姊會問,他低頭望了腰側一眼,給大姊一個納悶的眼神,“這是什么你不知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是刺青,我是問你哪時去刺的?”
家里家規甚嚴,爺爺又非常傳統,那些西方的玩意兒,他一再言明不準他們去碰,別說是婚前同居,光是刺青就很不得了了。
“忘了。”邊仁不想多談這個刺青,口氣淡然,他跨步走進浴室,“你去香港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要幾天,怎么了?”邊幽蘭的眼睛還是緊盯著他的腰側,對他的答案很不滿,但她卻沒再多問,而是好心地叮嚀他,“你小心一點,不要被爸媽還有爺爺看到!
“沒事,只是希望你良心發現,有空多到公司走走,免得有一天你進公司時,發現我過勞爆肝,橫死在辦公室!
“你少在那里烏鴉嘴了,我看這半年公司運作得很順利,這都是你的功勞!
“我寧愿不要這種功勞,公司還是由你來掌管更適合!边吶室幌螂S心所欲慣了,對于扛一家集團的大公司,他自認不適合。
“你別忘了,家里這些大大小小的公司全是你的,我以后可是要嫁人的,你別把這些家產往我身上丟,我可不要!眱涉⒌軐吋疫@么龐大的家產都避之唯恐不及,好像是什么燙手山芋似的,恨不得甩得老遠。
“阿仁,我看你就認了,你看你其他朋友不是也都乖乖回家繼承家業了,你既然姓邊,還是唯一的孫子,自然也逃不了繼承家業的命運!
“誰說我想逃,我只是覺得天天這么工作太枯燥乏味了!
“那就早點結婚,生幾個小孩玩玩,生活肯定不無聊了,還有你快點進去洗澡,等一下飛機趕不上,我唯你是問!边呌奶m給他結婚成家的良心建議,可惜卻被邊仁賞了一個白眼。
“你說雨梨這次回來還要在我們家?”時速一百公里的車內傳來邊仁的怒吼聲。
當邊仁將車子開在高速公路上往機場方向行駛時,才知道江雨梨這次回來又要在他家住。
邊幽蘭正在檢查自己的包包,因為太匆忙,她怕有什么東西忘了帶,還順便拿出包包里的口紅跟粉底補妝。
“對啊,怎么了?我記得你那幾年還很照顧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你干嘛這么大驚小怪的?”
邊幽蘭檢查完包包,確定所有東西都帶了,妝也補好,這才放心地把包包拉鏈拉好。
“我還記得你們那時感情好到雨梨還常常吵著要跟你一起睡覺,不過還好你沒對她出手,不然媽肯定饒不了你,其實我還滿喜歡雨梨的,看起來鬼靈精怪的聰明樣,但有時又傻傻的很可愛,而且她長得又漂亮甜美,追她的男生肯定不少,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我倒是可以幫她介紹幾個不錯的對象!边呌奶m自顧自說,完全不理會邊仁難看到沉黑的臉色。
“你說夠了沒?”
“你在發什么脾氣?你不用擔心她會像過去一樣纏著你,天天膩著你,左一句邊大哥、右一句邊大哥的,她已經不是當初來時的那個小女生了,不可能因為怕黑怕鬼,傻愣愣地拿著枕頭跑去跟你擠一張床。”
邊仁哪里不曉得這是他大姊在調侃他,他才懶得理,他現在只想知道,這一次江雨梨又是為了什么原因回臺灣。
“她怎么會回來?”
“她跟家里處得不是很好,正好大學畢業,爸媽就讓她到我們公司上班。”
江雨梨的媽媽過世后,或許是少了媽媽的照顧,又為了彌補自己工作太忙,江叔當時可是疼她疼得不得了。
但再婚后,枕邊人的枕邊細語還是影響了江叔的疼愛,索性將反對他再婚的女兒丟回臺灣,這回八九不離十,肯定也是跟那位繼母脫不了關系。
邊幽蘭之后在英國看過江叔第二任妻子,不是很有好感,是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愛慕虛榮的女人,她不懂一向斯文、有內涵的江叔怎么會跟這種女人再婚,可以想見這種女人不會有多少母愛,對江雨梨也不是很真心照顧,會嫁給江叔絕大多數是因為江叔有錢。
“她那要強刁蠻的性子,只要看不順眼就愛耍小脾氣,跟誰都相處不好!
邊幽蘭驚愕地轉頭看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竟然這樣說雨梨,你忘了嗎?江叔自從再婚后,對第二任妻子與前夫生的女兒文嵐有多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于那位有了老婆就忘了女兒,又為了別人的女兒將女兒送走的江叔,邊幽蘭忍不住想要批評。
邊幽蘭的話說完,車子里頓時沉默了下來,邊仁先是詫異地望了大姊一眼,而后直視前方不發一語,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對邊幽蘭來說,她其實跟江雨梨并沒有太多交集,她大雨梨七歲,高中就被家人送去美國讀書,而后她為了工作,常常飛來飛去,很少待在家里,就連雨梨十五歲來家里住時,她也因為全心投入工作,很少有機會可以碰面。
“她如果要到公司上班,那住的地方呢?總不可能一直住我們家吧。”邊仁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自然是回自己家住,不過江家的房子太久沒人住,需要請人重新整理打掃,而且你們不是有四年沒見了嗎,這次雨梨來我們家住,身為鄰家大哥哥跟她未來公司的主管,你有空就多陪陪她!
邊仁冷哼一聲:“你忘了,我現在身兼二職,工作忙到連休假都需要進公司,我哪來的時間陪她!
“你少說這種話來讓我內疚,你如果真沒時間,哪還有空找女人約會?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那些女人都帶去得罕的酒店作樂,你如果不想要我跟媽提這些事,你就給我多照顧一下雨梨,你干嘛這么小氣,連這一點點時間都不肯給她?好歹她以前很喜歡你,像個小跟班似的,你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邊仁開著車,知道自己說不過大姊,只好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其實要不是你太花心了,我倒覺得你們很登對!
邊幽蘭的話讓邊仁表情僵了一下,干笑了一聲。
半小時后,邊仁送走了大姊,走進接機大廳時,剛好手機響了,是穆得罕找他。
“怎么了?”他正張眼四處找江雨梨的身影。
“想看看你酒醒了沒,我跟一笙約晚上再吃個飯,你來不來?”
“我現在在機場,吃飯如果不行,喝一杯倒是沒問題!
“你沒事跑去機場干嘛?”
“接人!
“誰這么大面子,要你這位邊大少爺親自去機場接人,是你老頭的朋友還是公司大客戶?”穆得罕打趣地問。
“江雨梨!
“你在開玩笑吧?昨晚我們才提到她,今天她就回來了?”穆得罕在那頭詫異不已。
“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可惜不是!
穆得罕吹了聲口哨,“好吧,那我不吵你了,如果你不介意,晚上吃飯時帶她一起來吧,我也好久沒看到她了,老實說還滿想看看當初那位小美女,現在是不是成了標致的大美女了。”這話穆得罕說得是有些故意,就是要讓某人吃醋。
“去你的,你是故意要跟我吵架是不是?你不用太期待,晚上只有我一個人,就這樣,我掛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電話掛得太快,還是智慧型手機的觸碰太敏感,當邊仁意識到時,他的手機螢幕出現了一張很久以前拍的照片,因為太久了,他曾經以為自己忘了這張照片了。
照片里的江雨梨,短短的妹妹頭只到耳下,手中抱著她十八歲時硬要他買給她的小熊布偶,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很是香甜。
江雨梨走后,他把跟她有關的所有東西全都扔了,眼不見為凈,唯獨這張照片被他保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