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幾人匆匆忙忙抬著一個男人進來,其中一人高喊著,「救人啊!薛大夫在嗎?薛大夫可在?!」
馮掌柜連忙從柜臺里出去。「這不是林勇嗎?怎么回事?」
一人道:「山里下雷陣雨,據看見的人說,他給雷擊中了!
馮掌柜讓藥童去叫薛大夫,不一會兒,薛大夫便匆匆從看診里間走了出來,他火速蹲下給林勇把了脈,開口便是一句「不好」,讓眾人的心瞬間提到了胸口。
半晌,他搖了搖頭,凝重地道:「心音和脈搏都消失了,沒救了,準備后事吧!
聞言,把人抬來的都急了起來!噶钟碌南眿D兒才生了兒子,薛大夫,您是城里最高明的大夫,您一定有法子的,求求您救救林勇!」
薛大夫搖了搖頭。「我說沒救就是沒救了,你們快點去找他媳婦兒來見他最后一面吧。」
一個聲音冒了出來!肝夷芸纯此麊?」
眾人一看,是個黑黑的丑姑娘,紛紛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有人甚至嗤之以鼻的發出了切聲。「看什么看?你看看便能救活嗎?」
眾人一致的想法,生死存亡關頭,她一個丫頭片子湊什么熱鬧?
藺巧龍眼睛盯著林勇,不以為意地道:「是電擊傷,我看著不像沒救的樣子,應該可以救看看!
聽到這一番模棱兩可的話,有人不耐煩了!感」媚,你不要添亂了行嗎?薛大夫都不能救,你說什么大話?」
藺巧龍嘀咕道:「薛大夫是薛大夫,我是我,沒人規定薛大夫不能救的人,我也救不了。」
馮掌柜已讓伙計取了藺巧龍買的藥材出來!感」媚,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快走吧,下回有藥材再拿來賣便是!
薛大夫可是他們榮安堂的招牌,哪容得了這小丫頭在這里信口開河,沒大沒小。
「不是說他媳婦兒才生了兒子嗎?」藺巧龍蹙眉嘀咕,「怎么不讓我看看?」
「快走吧,小姑娘!」馮掌柜怕得罪薛大夫,再次下逐客令。
「慢著!寡Υ蠓虻故情_口了,年過六十的他,一雙眼睛十分犀利的看著藺巧龍。「小姑娘,你就試試吧!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說得對,老夫治不好,未必代表你也治不好。」
藺巧龍馬上欣賞起眼前這位顯然很有地位的薛大夫來,不驕不矜,也不會倚老賣老,真是難得。
她看著薛大夫隨身帶著的針灸包,心里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會用針。
適才她還不明白自個兒要怎么救人,可現在她清楚了,也篤定了,她要用針救人,她會用針,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這不是她往自己臉上貼金,是有人這么對她說過。
她不假思索地問道:「薛大夫,您的銀針可以借我用用嗎?」
薛大夫點了點頭!腹媚镫S意!
藺巧龍要去拿那針灸包,可小蝶卻忽然死死地拽住了她,死活不肯放手,她攔著藺巧龍,急得快哭了,壓低聲音悄悄地說:「小姐要做什么?萬一把人醫死了,可是要坐牢的!」
「不要醫死就行了!固A巧龍語氣特別的認真,一根一根掰開小蝶的手指。
小蝶卻是說什么也不依。「小姐根本就不會針灸,這是拿針要做什么啦!」
她從前在藺府里看過大夫針灸,那是要把細細的針插進皮膚里,那些個大夫都是學有專精,小姐不過是靠著識得幾味草藥就這么亂來,那可不行,她絕不能讓小姐去送死!
「你就這么不信任你家小姐嗎?」三七在旁哼了聲!鸽y道你家小姐曾騙過你?」
小蝶一愣。
從前小姐是傻的,無從騙她,而小姐醒了之后確實沒有騙過她,小姐說挖的那些草藥能賣錢,確實真的能賣錢。
「快放手吧!谷咦旖且贿!覆蝗谎诱`了病情,你可要成罪人了!
小蝶不自覺的松了手,藺巧龍連忙取了針灸包到林勇身邊,見他已陷入了昏迷,她手起針落,取穴人中、內關、涌泉,不一會兒,見他四肢抽搐,再取穴陽陵泉、合谷、太沖。
她落針俐落,手法熟鏈,林勇很快便蘇醒了。
「醒了!醒了!」眾人又驚又佩,頓時歡聲雷動,有人還鼓起掌來。
藺巧龍起針,將針收好,說道:「沒事了,好好休息,暫時不要做體力活,每日一帖補陽湯,喝足一個月即可!
她將針灸包還給薛大夫,薛大夫卻不伸手去接,只直勾勾看著她!感」媚铮氵@一手神乎其技的針灸之術師承何方?可否告知老夫?」
藺巧龍鄭重的點了點頭!傅任蚁肫饋恚乙欢ǜ嬖V您!
薛大夫不解道:「這是何意?姑娘想不起來自個兒師傅是誰嗎?」
小蝶忙道:「我家小姐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了,連自個兒名字都不記得!
薛大夫一愣!概?有這種事?」
「這種事還挺多的!固A巧龍呶呶嘴指了指三七。「喏,他也失憶了,也是什么都想不起來,也是自個兒叫什么都不知道!
薛大夫看看三七又看看藺巧龍,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這三個孩子是說真的還是在戲弄他,不過,他決定不追究,只道:「若不嫌棄的話,這個針灸包就送給姑娘了,老夫的針灸術不及姑娘的十分之一,留在老夫身邊,不如在姑娘身邊有用!
「怎么會不及我的十分之一?您太客氣了。」藺巧龍只當薛大夫在說客氣話,笑嘻嘻地說道:「不過,我確實少了個針灸包,既然您老愿意割愛,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您了。我一定會好好用這個針灸包,不辜負您的一番美意!
這時,一個漢子沖了過來,往藺巧龍手里塞了一塊銀子。「林勇是我的結拜兄弟,今日姑娘救了林勇一命,我代林勇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千萬留下住址,等林勇醒了,定當登門拜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藺巧龍在袖里掂量著手里的銀子,這一塊銀子分量不少啊,沒想到隨手救了人還能有診金,真是意外之財,貪財了、貪財了。
她笑吟吟地說道:「我們住在山柳村,找姓藺的人家便是,要是病患還有什么不舒服,盡管來找我。」
這叫保固期,醫后服務,醫者必須要有這分自覺,可不是醫好了人便可以撒手不管了,多的是當下好了,隔天便翹辮子的情況發生。
呸呸呸,雖然不吉利,但說話的老人家說的是有幾分道理,她決定照做。
三人出了榮安堂,藺巧龍把銀子全部交給小蝶保管,小蝶一直捏自己臉頰確認!肝也皇窃谧鲏舭桑俊
這是多少銀子。楷F在就算胡嬤嬤一年不來送月例銀子,她們也不怕了。
藺巧龍心情大好,大方地道:「找間飯館,咱們好好吃一頓!
正在物色飯館,就聽到路邊傳來嗚嗚咽咽之聲,藺巧龍望過去,街邊一個滿頭白發、衣衫襤褸的老人家和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在乞討,那孩子一身破爛的躺在草蓆上奄奄一息。
藺巧龍摸了摸懷里的針灸包,這下不會辜負薛大夫的美意了,恰好可以派上用場。
「等會兒再吃飯,先去救人!」她快步朝那一老一小走過去,小蝶連忙跟上,三七則慢條斯理在后頭走著,一邊不以為然的搖著頭。
這丫頭也太愛管閑事了,敢情是救人救上癮了?要知道,這世道并非只有黑和白,不是救了人就一定會被感激。
「哎呀!我苦命啊!」見有人靠近,老人家旋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道:「我可憐的孫啊,爺爺沒用,沒錢給你治病,要是燒壞了腦子,我可怎么對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路過的人,有人見孩子可憐便往碗里丟了銅板,老人家立即千謝萬謝,一等人走遠,他便馬上將銅板收起,迅速地揣進衣褲的內袋里,動作十分流暢。
財不露白,小心點也沒錯。藺巧龍對這一幕看在眼里,不以為意,蹲身給渾身臟兮兮的孩子把脈,旋即取出了銀針。
老人家見她舉動,馬上氣急敗壞的喝斥,「你做什么?快放手!」
小蝶已經跟過來了,她氣喘吁吁地道:「老人家,您不必擔心,我家小姐是大夫,她要給您的孫子看病。」
老人家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說道:「不需要,走走,你們快走!」
「孩子正在發高熱,再下去會燒壞腦子!固A巧龍嚴肅地道:「您是擔心診金嗎?您老直管放心好了,我一毛錢都不會跟您要!
老人家卻是油鹽不進的說道:「你管人家的孩子會不會燒壞腦子,關你啥事?我叫你走你就走,別在這兒礙事!」
小蝶皺著眉,她實在無法認同這老人家對主子的無禮!咐先思遥遣环判奈壹倚〗愕尼t術嗎?我家小姐適才才在榮安堂救了一個人,且是那榮安堂赫赫有名的薛大夫都說不能救的人,我家小姐卻救活了,您去打聽看看便知!
老人家嗤了聲!肝夜苣憔攘藥讉人,總之你不要碰那孩子便是!
藺巧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老人家!肝易霾坏健!
老人家掏了掏耳朵!改阏f什么?!」死丫頭,敢情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敢壞他的財路,他可不會跟她們客氣!
藺巧龍神色如常地說道:「孩子燒得只剩一口氣了,我做不到視而不見,我非救他不可!
老人家氣得跺腳!改愎芩卓跉猓阌惺裁搓P系?我可警告你,若你敢動那孩子一根手指,我就跟你沒完,非報官抓你不可!」
藺巧龍面不改色的說道:「好吧,若是您不相信我的醫術,那么把孩子送到醫館去,診金我出便是,現在就送去吧!
老人家怒道:「你這丫頭怎么那么煩人?我不是說不需要了嗎?什么都不需要!你是聽不懂人話是嗎?快滾,我讓你們快點滾蛋!」
三七狀似閑雜人等的晃了過來,他嘴角一哂,挑了挑眉道:「老人家,莫非你是靠這孩子在博取同情斂財的?否則有人免費要給孩子治病,你怎么死活不同意了?還是,這孩子會發高熱是你故意為之?」
老人家騰地漲紅了臉!改闶钦l?少在那胡說八道、含血噴人了!我怎么會故意讓自己的孫子發熱……」
三七挑釁地道:「既是如此,你有什么理由阻止這位小姑娘救人?」
路邊開始有人在竊竊私語了,有個大娘道:「我適才在榮安堂親眼見到這個小姑娘救了個人,連薛大夫都沒法子,但被這小姑娘給救活了!
小蝶揚眉吐氣道:「老人家,這下您可信我家小姐會施針了吧?」
老人家迫于無奈,只好道:「好吧!你要救就快救,若是有個差池,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藺巧龍不理他的恐嚇,她取出銀針,取穴大椎、曲池、合谷、少商、人中,不少人圍過來看她施針,對她施針的手法嘖嘖稱奇。
起針后,孩子的高熱已逐漸下降,藺巧龍捏著孩子的人中,輕聲道:「孩子,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能睜開眼睛嗎?跟你在一塊兒的人真是你爺爺嗎?」
老人家見她舉動又火冒三丈了!「你現在又是在做什么?你把好端端在睡的孩子喚醒做什么?而且你問那什么鬼話?我當然是他爺爺,否則我是誰?」
藺巧龍冷聲道:「這孩子似是服了藥才會高熱昏睡,若是一直服同樣的藥,他便會一直出現高熱病癥!
老人家臉色一變!改、你說什么?」
三七一派閑涼的接口,「那么你就可以一直利用這孩子來博取同情斂財,而照理來說,親爺爺是不會對親孫子做這等惡劣之事,除非這孩子跟你沒半毛關系,你才會如此沒心沒肺!
頓時,圍觀者均一片譁然,藺巧龍揚聲道:「各位!這個人利用孩子斂財,請你們哪一位去報官吧!定要將這孩子的來歷查個一清二楚!」
聞言,那老人家對藺巧龍撲了過來,身形之猛根本不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他惡狠狠地道:「臭丫頭,敢胡說,老子撕爛你的嘴!」
三七見狀,閃電般沖了過去,他不由分說的攔腰抱住老人家的腰,一腳朝老人家的下肚踢去,同時一把將人摔了出去,老人家的灰白假發和胡子都掉了,眾人這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老人家,而是個中年漢子,這下可把大家驚呆了,他們有人剛剛還往碗里投了銅錢哩。
那漢子被摔倒在地之后馬上站了起來,他擼起衣袖,兇神惡煞般的對三七說道:「好!敢摔老子,老子今天玩死你!」
他抄起地上的拐杖對著三七奔過去,高舉拐杖,劈頭便要對三七的頭頂打下去,小蝶嚇得尖叫,三七抬手格開了拐杖,一拳出去擊在漢子腹部,漢子挨了一拳,想回擊三七的左肩,三七將身子一縮,左手一抖,那漢子便向后仰翻在地。
這一招乾凈俐落,太過精采,甚至還有人鼓掌叫好了起來,現場也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群眾。
對于三七的身手,藺巧龍很是驚訝,她對三七身上的傷最清楚不過了,他的傷還沒好全,能這樣打斗,可見他是有功夫底的。
「官差來了!」
由遠而近的馬蹄聲,也不知誰去報了官,此時來了四位衙役,那漢子見事情鬧大了便想逃,顧不得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三七疾步奔到他身邊一蹲,來了個掃堂腿,那漢子再度倒下且呻吟不止,竟然再也站不起來了。
藺巧龍暗暗吃驚,敢情三七那是鐵腳不成?否則那漢子怎么被一踢便動彈不得了?
「讓讓!怎么回事?」官差下馬來詢問。
藺巧龍對官差做了說明,說那孩子極有可能是被拐走的孩子,漢子被官差押走了,孩子也讓官差送到醫館去了,人群散了,一場鬧劇終于落幕。
藺巧龍到三七身邊察看!改銢]事吧?」
三七悶哼一聲!赣惺,怎么沒事?」
「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傷,所以說,誰讓你逞強了?」藺巧龍上上下下的看著他,念歸念,還是很緊張他的!競侥睦锪?」
三七彎身,蹙眉指指自己肚子。
藺巧龍瞪著他肚子看!競礁共苛耍俊
奇怪,適才她沒看到那漢子有碰到他腹部啊,倒是他給了那漢子腹部重重一拳,要說痛,也是那漢子痛才對,他在痛什么?
三七突然直起身子,嘻皮笑臉的一笑!甘嵌亲羽I了。」
害她緊張了一下,藺巧龍忍不住重重捏他臉頰。「讓你貧嘴!
小蝶這時也過來了!溉撸闶蔷氝^拳腳功夫是不是?怎么也不早說?剛才你跟那人打起來,差點沒把我嚇死。」
三七撇了撇唇!肝疫@不是失憶了嗎?你問我,我問誰?情急之下,功夫自然便使出來了!
小蝶這才哦了一聲!笇σ,你失憶,我給忘了。」
三個人就近找了間飯館,結結實實點了一桌子的菜,吃飽了,又去買了一些糧食和日用品,還去成衣鋪子一人添了三身衣衫,這才去集合地點等待回程的牛車。
想到不虛此行,賺了許多銀子,藺巧龍一路上心情好的直哼歌,對她未來的藥材之路充滿了信心!
只要勤些上山找草藥,他們很快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屋子會漏雨要翻修,家具也破破爛爛需要換過,三七老睡地上也不是辦法,得給他買張木板床,在冬天來臨之前,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