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冷淡以對,少女也不生氣,指著他剛剛從警衛處拿的掛號信封說:“我也有一個。”
朱克非揚起眉,臉上露出懷疑——那是賀氏的會計室寄來的支票,信封上印有公司的代表圖案,很容易辨識。
每個月他都會收到這樣的一個信封,是他一個月的生活費。
她也有一個,那意思就是……就是……
但她看起來完全不像。
她明亮美好得像是被捧在掌心長大的一般。
“我叫程沛霓!彼终f了一次,對他伸出手,“我也是受到賀先生贊助的學生,我們……當好朋友吧!
聽到“當好朋友”,朱克非這時才有一點點她是同類的感覺。
育幼院長大的孩子,比一般人敏感,早熟,也比一般人容易感到孤獨,當同學們笑著抱怨自己的老爸老媽管得多嚴,弟妹多欠揍時,他們只能想象,在學校受了委屈可以撲進某人懷里撒嬌是什么感覺,覺得一個小蘿卜煩得要死,但有什么好吃好玩第一個就想留給他又是什么感覺。
他伸出手,“朱克非!
纖細的少女手心帶著些微的暖意。
那個夏末午后,當他躺在床鋪上聽著偉瓦第時,第一次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專心在音樂里。
那一層又一層的音樂成了背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她微笑著伸出手的樣子。
感覺有點怪。
不到喜歡的地步,但好像又有點忘不掉。
朱克非原本以為過幾天就會淡去,但機率完全沒有下降,隨著兩人進出大樓頻繁的偶遇與閑聊,他開始覺得心中有個相框,里面放了她的照片,他隨時隨地都會看到她的樣子。
相同的背景,相同的校園,他們能聊的事情很多。
有次他看到一位修女來找她,兩人握著手在中庭聊天,修女很老了,戴著眼鏡,表情慈愛的拍著她的手背,跟她說話。
他聽見修女叫她小桃。
沛霓后來跟他說,教會在郊區,從小到大,他們吃的蔬菜都是大家一起種出來的,也種一些簡單的花卉賣錢,也因為這樣,修女們給所有的孩子都取了植物小名,黃槐,小杏,小南瓜,空心菜,松柏……希望孩子們跟大地和平共處,記住土地給予的恩惠。
“所以,大家都叫妳小桃嗎?”
沛霓點了點頭,臉上突然出現不好意思的神色,“很像古裝片的丫頭名字啦,我知道。”
真不明白為什么很多古裝片的丫頭不是叫小桃就是叫春桃。
“不會,挺可愛的!
沛霓微有懷疑的問:“真的?”
她的小名曾經帶給大家很多的歡樂。
“真的!
看他一臉認真的點頭保證,沛霓忍不住笑了,“雖然是丫頭名,但無論如何都比小苦瓜好——不知道是不是叫小苦瓜的原因,那個小朋友的臉后來就真的長得很像苦瓜,感覺是永澤跟藤木的綜合體!
接著又跟他解釋永澤跟藤木是櫻桃小丸子里的角色。
櫻桃小丸子真的很好笑,但她最愛的還是一部日本的熱血女教師漫畫。
“如果能拍成日劇就好了!迸婺抟荒樝M倪@么說。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覺得兩人見面比例非常高,幾乎兩天一次,有時甚至連續好幾天都會見到,見了面,聊幾句——就只是這樣簡單的聊天而已,但朱克非卻覺得很舒服。
因為他們是同一種人,對這個世界的復雜心情只有他們能懂,不同的是,修女用滿滿的愛將沛霓教育得很好。
她像個小太陽,對一切充滿著感謝。
喜歡跟她說話,喜歡聽她說話,喜歡她看著他,對他笑。
當時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種感覺就叫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