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客來的灶房里,一個粉雕似的胖娃娃塞了一嘴東西跑了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個身子圓潤、拿著菜刀的少婦。
才跑沒幾步路,胖娃娃就一頭撞上一堵墻,還來不及呼痛,整個人就被抱“起來,“那堵墻”甚至心疼的對她又哄又親。
她露出滿足的笑,爹來了,得救了。
“球兒,給我過來!鳖佉鄭闺p手叉腰,菜刀直指著于樂柏懷中的小女娃。
球兒把頭埋進于樂柏的懷里,剛偷吃了蹄膀,一嘴油全糊上親爹的衣襟上頭。
瞧瞧顏亦嵐這侯府千金,沒幾年的光陰,身上已經看不到一絲大家閨秀的影子了。
于樂柏帶著笑,輕輕的將她手上的菜刀給撥開,“嚇著孩子了!
“她又進灶房偷吃,那整盤她吃了一口,這還怎么賣人?”
于樂柏用力的吻了下女兒的臉,“應該是餓了,對吧?球兒?”
球兒自然用力的點著頭。
顏亦嵐瞪了他一眼,他的臉一如初識時那么俊美,時光似乎從不在他臉上停留,她的嘴一嘟,將菜刀交到了跟在一旁的清荷身上,氣悶的走開。
于樂柏將手中的女兒交到喜菊手上,幾個快步跟在顏亦嵐的身邊,討好的拉著她的手,卻又被她給甩開,但他不死心,最后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孩子都被你寵壞,還怎么教規矩?”她忍不住數落!澳翘惆虮凰Я艘豢冢荒苌喜肆。”
他摟著她回到靜塵居,這些年來,悅客來全靠顏亦嵐一手打點,回復了往日的繁華,不過她也盡得葉初云真傳,對銀子這種事越發斤斤計較,每當她叨叨念念時,他就覺得她特別可愛。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忍不住親了一口。
“別這樣,大白天的,”她輕推了推他,“晚點春柳閣有貴客,我得早些準備著。”
“別理他們!闭f是客,看在于樂柏眼里全是煩人精。
“不成。來者是客,更何況他們給錢大方,”她將他拉起來,推他進房,“先睡會兒,晚上精神些才好見客!
于樂柏有時真覺得自己的娘子比他舅父還狠,至少他舅父從來不會把腦筋動到他的頭上來,把他當成搖錢樹。
太子在那個血腥夜后登基為帝,越王最后做的一件事除了殺了自己的殺母仇人之外,還殺了一群一心幫著他、位高權重的心腹,就連李儒新、楊冬晴也被賜毒酒死在牢里。
越王下手的當下,或許早就明白這些人留著終究會危及已經沒有母家保護的太子的地位。
多年過去,于樂柏有時回想,總不得不贊嘆越王思慮周全,只可惜他被仇恨蒙了眼,太過血腥無情。
新皇是個好皇帝,視民如子,整頓吏治,重視農本,治理河漕,輝煌盛世轉眼到來。
不過每隔一段時日新皇總會微服上悅客來,還指定非要他作陪,顏亦嵐想的不是替夫君推托,反而是腦筋動得飛快,跟皇上討價還價,若要他出面,就要多付一百兩銀子,直接把夫君給賣了。
一想到這個,于樂柏一把抓住她,硬把她壓在身下。
她一手打在他的肩上,“都說了,今日忙著。”
“與我何干?那個皇上煩人,每次都要我入朝為官,拒絕幾次都不死心,若我不理他,沒幾次他就沒趣了!
“這可不成,他不來咱們就少賺銀子了!闭f沒幾句話,顏亦嵐又繞到銀子上頭。
于樂柏用力的吻住她,想讓她徹底把銀子的事給拋到腦后……
春柳閣里,一如以往,沒多久就傳來吵架的聲音。
這世上敢跟皇上拍桌對罵的人就只有于樂柏了。
“你為何如此死腦筋?!”皇上瞪著于樂柏,“我登基之時,也如言欽點你當新科狀元,還給你升了官,但你拿到圣旨隔天就辭了官,你耍我?”
“我只是想讓我娘子有個狀元夫君而已!闭f到底,他是因為介意顏亦嵐小時的算命之言,反正狀元——以他這種資質,是要與不要而已。
“只要你愿意入仕,官位隨你選,除了皇位以外,我全都可以賞你。”
“我不要。”于樂柏一口回絕。
“總得講個理由?”
“就是個沒出息的!焙戎鴲偪蛠淼暮貌瑁F在已是當朝右丞的顏千松一臉的陶醉,不是很認真的說。
“你聽聽,”皇上一聽就有了底氣,“就連你岳父都說你沒出息。”
“是。 庇跇钒貛洑獾囊粨P首,承認得一點都不心虛,“我就是沒出息!
皇上氣得差點被口水嗆到,瞪著顏千松,要他說話,他卻好像沒看見。這個老家伙每次都搶著跟來,明著是說要幫著勸于樂柏入仕,實際上擺明了想撈好處,吃他的、用他的,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是坑人的,尤其是那個顏亦嵐,每每跟他算起銀子來,絲毫不手軟。
“我加你俸祿!笨吹筋佉鄭股喜瑁⒖涕_口,這個看到銀子就眼睛發亮的女人,這次總會站在他這邊了吧?
顏亦嵐果然眼睛一亮,卻說道:“可惜,夫君志不在此,再多的銀子都沒得商量!
連錢都沒用?!皇上揉著發疼的太陽穴,“這到底為什么?”
“我此生絕不入朝為官,讓我的娘子提心吊膽的,你看我娘子這可愛的模樣,”他親親熱熱的摟著顏亦嵐稍嫌圓潤的腰,“若瘦一大圏,就不成形了,我會心疼!
聽到這話,皇上只差沒吐血,他最看中的人,竟然——
“這不就是個妻奴嗎?”
“是啊!”于樂柏也回得理直氣壯,“皇上,你不要當不成妻奴就羨慕我有娘子照顧!
“你……”皇上徹底說不出半句話了,這次終究還是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