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劉星堂和阿志、鐘子靜向壽王辭行后,便回去秀水村。
鋪子開張了,鐘凌又開始忙碌,但過完年,生意的確差上一截。
沒有買禮盒的顧客,杜氏和青兒再不必沒日沒夜縫制袋子,因此青兒也開始鉆進廚房,洗手學做糕點。而做得一手好藥膳的杜蕊娘在鐘凌的請托下,進了壽王府,為壽王做菜、調理身子。
生意略顯清淡,鐘凌便得想個新辦法,她本想賣披薩,問題是披薩得熱熱上桌才好吃,涼了,味道會差上許多,如果她本錢夠粗,再買一間鋪子來開披薩店倒也可以,問題是,并沒有。
她堅持還掉阿六哥哥的兩千兩銀子后,手中所剩就不多了。
一口氣吃不出個大胖子,眼下還是先把唐軒顧好才重要。
看著秀水村送來的起司,這東西會用的人很少,無法往外賣,猶豫幾天后,鐘凌打起早餐的主意。
打造好模具,她開始烘烤吐司,熬了桔醬、花生醬,她在門口擺上攤位,賣炭烤三明治。
一個三明治八文錢,甜的咸的都有,比包子貴一點,但里頭包的是外面買不到的起司片。她想,等大家習慣這種早餐模式,也許會進店里買吐司和起司,回去自制三明治。
這主意是青兒出的,桑子把牛場照管得很好,起司、奶油、雞蛋、蔬菜越產越多,店里用不了這么多,剩下的擺著也是擺著,不如教會大家如何使用。
開賣的前幾天,有人好奇,買了嘗了嘗,覺得味道很特殊,但要拿它取代早餐還是有些困難,百姓還是習慣清晨喝一碗熱呼呼的粥品。
鐘凌倒也不期待三明治賺錢,希望小,失望也不大,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終于有人進門買吐司、起司、果醬,不是做早餐,而是當點心。
那天鐘凌樂得請大家吃火鍋,這是外國食物進攻市場的里程碑,值得紀念。
之后買的人越來越多,連御膳房都訂下三十斤起司和好幾瓶果醬,名人效應嘛,這生意就此做了起來。
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偶爾收到澧哥哥的來信,她便長長地回覆十幾張信紙。
她詳盡描述壽王身體恢復的情形,她說唐軒的生意,說皇帝老子愛上她家的起司,也說京里大大小小發生的八卦,包括煩人的安平王時不時到鋪子里來捧場,或者該說騷擾?
梁玉璋使硬的,卻動不了她,有皇帝照看著,他還不至于敢把鐘凌給擄回王府,于是他開始親情喊話,時不時對她說她娘小時候的事,時不時帶人來捧場,時不時與她聊京里大小事,時不時給她的生意一點建議。
平心而論,這時代的父親沒人會這樣低聲下氣,偏是碰上她這個不需要便宜老爹的女兒,他算是很忍氣吞聲的了;谏焓植淮蛐δ樔嗽瓌t,鐘凌對他的敵意漸漸散去,尤其是在他領著梁玉驤上門之后。
鐘子芳的記憶里有他,那是整個安平王府真心待她好的“叔叔”,也是暗戀她家娘親的男子,很可惜,生他的胡姨娘親手斷卻了兒子的幸福。
就說嘛,娶那么多妻妻妾妾做什么?家是用來住親人不是住仇人的地方,是男人太傻還是太自信,相信自己有本事罩住一堆女人?
聽說梁玉讓曾經是個桀驁不馴的男子,但多年游歷,讓他改變性情,當年老安平王曾對他寄予厚望,以為他不繼承爵位,也能自己在仕途上闖出一片天。
誰曉得胡姨娘的手段讓他寒心,失去心愛女子的悲哀教他一蹶不振,就這樣,庸庸碌碌地過了十多年。
鐘凌是忙的,但她無法拒絕梁玉驥,每回他問有關母親的陳年往事,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放下手邊工作,鉅細靡遺地對他說道。
可不是嗎,誰能拒絕得了一個深情不悔的男子?
時序匆匆,二月過去。
徐伍輝迎來三月的會試,鐘凌并不擔心,照前世的記憶,如果一切不變,他將是今年的探花郎。
果然不負眾望,他輕而易舉通過會試,四月初一殿試放榜,他是一甲三名,成為最受矚目的探花郎。
為何受矚目?因為他年輕,相貌俊朗,這樣的新科探花郎是滿京城權貴都想要的招親對象。
鐘凌不記得前世徐伍輝娶誰家女兒,但這一世,他們之間有了婚約,再好的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吧?
她以為自己會很開心,但似乎……也還好,許是身邊的人和他不熟悉,對小姐的未婚夫考上探花郎沒有表現出太多喜氣,也許是四月底將至,她心里牽掛著事情。
不管怎樣,這都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因此新科狀元、榜眼、探花郎游街那天,鐘凌一大早就打扮好,打算去對自己的未婚夫揮兩下帕子,提醒他——老婆在此,別亂搞。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才剛走出大門,就迎來皇帝的心腹小順子公公,她被召見了!人家要去給老公吆喝的說,可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她再不開心還是得擺起笑臉進宮一趟。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趟,竟是皇帝要幫安平王作主認女兒。
哇哩咧,皇帝有這么閑嗎?還幫人家認親認出興趣來了,有空的話掛帥出征啊,別讓澧哥哥在前線拚死拚活,自己卻坐在龍椅上觀賞別人家的親情倫理大戲。
跪拜過皇帝,鐘凌一臉不滿。
她扁著嘴、垂著手,一語不發,任由皇帝在那里說得口干舌燥,就是不做半點反應。
“怎么,小丫頭還看不上安平王?有多少人想求這樣一個爹呢。”皇帝看著她那副紋風不動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鐘凌鼓起腮幫子,誰要誰拿去啊,她有表現出半點羨慕嗎?低下頭,看著眼前的證據,再嘆第……十八口氣。
梁玉璋真真是個老奸巨猾的家伙,這些日子在她跟前扮親切,讓她放松警戒,害她以為只要給幾個笑臉,他就會放棄半路認女兒的無聊舉動,誰曉得他竟在背后搞小動作。
短短幾日,他找來證據無數,二攤在皇帝面前,讓她連反口的機會都不給。
證據一:她家爹娘的婚書,如果不是兩人先上車后補票,她娘不會在兩人婚后八個月生下女兒。
證據二:當年替她娘接生的產婆說:“六斤大的丫頭,當然是足月生的,只有鐘家老三硬說是不足月的孩子,鐘家二媳婦知道了還酸言酸語,說那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野種,鐘家老三聽見,氣得拿起掃帚把人給打出門,那事可鬧得大了!
證據三:鐘明住在京城時的鄰居,揚言道:“盧氏住進鐘明家里時,大伙兒還羨慕他走桃花運呢,誰曉得那女子一住進來,就請大夫保胎,鐘明是多規矩周正的一個人吶,肯定是替人背黑鍋!
證據四:也是鐘凌最不屑的那個——滴血認親。
什么叫作眾口鑠金?就是所有人都認定雨水是黑色的,自己就算沒有色盲,也得附和。
那碗紅通通的東西,成了鐘凌是梁玉璋親女的鐵證,該死!該死!該死!
最后圣旨下,大事底定,鐘子芳變成梁子芳,哼,簡直狗屁到不行。
“皇上……”鐘凌低聲一喚,皇帝看好戲似的回望她,卻半句話都不接!按笫濉
連大叔都喊出來了?他被她委屈的眼神給惹笑,真沒見過這樣的丫頭,任誰知道自己搖身一變,從鄉下野丫頭變成王府千金,怕是會樂得連作夢都開心,哪像她,好像誰給了她天大的委屈一樣!霸趺,不甘愿?”
“阿芳不能當王府千金!
她支支吾吾地卡上老半天才卡出這句話來,不說皇帝,連梁玉璋都噗哧大笑出聲。
“哦?講個理由來聽聽。”皇帝揚起眉毛,等著她給自己逗趣。
當初安平王進宮,求一道認親圣旨,他還覺得這家伙有毛病,要是安平王想認女兒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有一群女子從京城頭排到京城尾搶著喊他爹爹,哪需要什么圣旨。
直到安平王將經過從頭到尾講一遍,他才曉得天底下竟有這么妙的丫頭,更妙的是,這丫頭還是他認識的那個。
難怪肇澧老說她與眾不同,果然很不同,放著潑天的富貴不要,硬要守著一間小鋪子,賺個幾個小錢就樂得眉開眼笑,又不是個傻丫頭,怎么會腦子不清醒?
“如果我當王府千金,以后就不能拋頭露面。”
“這倒是。”
“可我得賣糖賣餅,掙銀子買地買屋,讓弟弟后顧無憂啊……”她把那天的說詞翻出來講一遍。
但梁玉璋沒讓她把話說完,截走下半段!斑@點芳兒大可以放心,鐘明護我女兒周全,日后我定也會助他的兒子有個錦繡前程!
搶話?沒禮貌!她橫他一眼。
鐘凌早就滿肚子火,只是看在皇帝面子上硬是憋住,現在……可是他自己討罵挨。
她一開口就滔滔不絕,“自己拔的果子好吃,自己賺的錢好用,自己掙的前程光明,自己流過汗、出過血,得來的成績才值得夸贊。我爹從小就教會我們,事事要靠自己,別想從別人身上得好處!
鐘凌對皇帝客氣,可半點不想對梁玉璋有禮,當年他沒本事護住自己的女人,現在就別來演慈父!她氣得鼓起雙頰。
“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父親,我對你好不過是想彌補當年的過錯,你和清華都是無辜的,不應該被錯待。”
梁玉璋也被鐘凌的固執氣到,沒見過這樣冥頑不靈的,當他的女兒還虧了不成?要耍倔?行!他也是頭強驢子,就看到最后誰能贏得過誰,他也氣鼓了臉頰。
皇帝看看老的,再看看小的,越看越樂,一樣的脾氣、一樣的表情,就算不滴血認親,他也認定這兩人是父女。
鐘凌抬高下巴,對梁玉璋的話不予置評。
想彌補?不是吧,他只是想替自己心愛的女兒尋個替身,讓他家老婆在莊皇后面前好交代。
莊黨倒了,但皇后沒倒,太子還是太子,就算皇帝心里有其他想法,也尚未表現出來,所以后宮誰最大?當然是皇后。
至于二皇子,不結親?逆了皇帝的意,結親?損了皇后的情,兩面不討好。
現在多一個女兒剛剛好,老大嫁二皇子,老二嫁太子,既得娘心又合爹意,一兼二顧摸蛤仔兼洗褲。
溫情戲碼拿去騙騙別人還可以,她可是有經驗的,當年那頂大紅花轎是怎么從安平王府給抬出去的她記憶猶深,被耍一次叫作傻,被耍兩次就是無可救藥了。
鐘凌低頭,雖不說話,卻是滿臉的不服氣。
“芳丫頭怎不講話,安平王說錯了嗎?”
皇帝控制不住臉上的笑意。這丫頭是打心里不樂意啊,還以為安平王風流倜儻、無往不利,原來也有吃癟的時候。
“王府規矩大,阿芳出身鄉野,怕是適應不來,何況王爺說錯了,娘和阿芳沒有被錯待,爹爹疼惜我們母女,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我們。
“爹爹教導阿芳做人做事的道理,他牽著阿芳的手學走路、學寫字,陪著我玩、陪我胡鬧,從小到大,他沒有一刻離開過阿芳身旁,天底下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爹爹,所以十幾年來,阿芳過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什么彌補!
炯炯目光對上梁玉璋,不管他知不知道,鐘凌斬釘截鐵的態度就是要讓他明白,她再不是前世那個任人欺凌的女孩。
“你就這么恨我?”
“王爺又說錯,阿芳心里對您無恨也無怨,我只是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我喜歡身邊的親朋好友,想要和他們在一起,就算王爺是我的親生爹爹,就算您給我無上的尊榮與富貴,但抱歉,阿芳的心小,裝不下那些,阿芳只想要擁有單純的美好幸福!
話一串一串的,還說得振振有詞、理所當然,梁玉璋越聽越火大,偏偏就是舍不下這個女兒,那股子火氣只能往旁人身上撒!扮娒鹘棠阕鋈说牡览恚褪墙棠悴痪锤赣H?”
鐘凌很沒有家教地翻了翻白眼,回答是長嘆一聲。
皇帝看得明明白白,人家壓根沒把你當成父親,怎么敬?
“行了,安平王也別強人所難,芳丫頭野慣了,要是你把她關在王府里,當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恐怕她一有機會就要挖洞逃跑。再說了,華恩是朕的親妹妹,她那性子朕能不明白?平白無故冒出一個女兒來,她能給芳丫頭好臉色看?與其相看兩相厭,不如讓芳丫頭照現在的方式過日子,有機會就幫襯她一些,既不勉強她,也成全你們的父女之情,如此豈不更好?”
“可她年紀不小,也該說親了,總不能繼續放她在外頭野,日后怎能說到好親家?”
“急什么,芳丫頭的母親才剛過世,不是得守孝三年?”
皇帝捻須而笑,他怎么看都覺得肇澧對這丫頭上心,旁人他還不好說,如果是壽王府,梁玉璋應該沒意見吧。
聽見皇帝這樣講,鐘凌二話不說,臉上笑出春花,硬是磕了兩個響頭,連聲道謝。
梁玉璋見狀,哭笑不得,他這當爹的還真上不了臺面,讓她這般避之如蛇蝎,不過皇上已經發話,他能怎樣?
咬牙,他暗暗發誓,早晚要把她給帶回王府里。
想不出為什么眼皮會猛跳?以科學角度解釋,是因為太疲倦,但,并沒有,最近生意淡下來,她睡覺的時間是過年前的一點五倍,最近她連閑書都不看了,之前還會幫阿靜盜版一些雜書,做生意之后也發起懶來,因此眼睛的使用率大幅降低。
所以疲倦?這個解釋不通。
既然如此,為何眼皮日夜跳個不停?是因為心亂?因為阿靜出意外的日子越來越近,于是夜里老是一個激靈被驚醒?
還有大半個月呢,她真不必那么擔心的。
上回桑子送奶油過來,她讓桑子帶話,說四月中會回秀水村接阿靜進京,沒想到阿靜信回得挺快,說自己功課正忙著呢,耽誤不得。
那態度擺明不想進京,但別的事能由得他,這件事鐘凌非堅持不可。
她去信道:耽誤不了,就回來住半個月。信末還補上一句:青兒也很想你。企圖以美色勾引。
沒想到這小子橫了心,來信討價還價,說他只能住三、五天。
兩姐弟的書信往返,頻率沒這么高過,到最后兩人各退一步,一趟行程加上路途來回,絕不超過十天。
鐘凌盤算,只要四月二十七那天阿靜不在村子里,應該就沒問題。她把時間掐得極準,計劃在四月二十日動身回鄉。
心里亂,她想找個人說話,想起自從徐伍輝高中之后,兩人還沒見過面,于是讓阿六陪著去向他道喜,但接連兩次都沒見到人,讓她有些沮喪。
鐘凌自我寬解,他金榜題名,朋友、恩師……總會有一堆聚餐的名目,直到問清楚與他同住的朋友,才曉得情況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樣,而是皇帝經常召他進宮。
這情況不尋常,有相當值得商榷的地方。
照理說,徐大哥尚未正式任職,沒道理老往宮里跑,眼下朝堂上雖鏟除不少莊黨老臣,可這事兒是一步步進行的,抓一個、補一個,皇帝為今天這出準備得夠久,不至于無人可用。
所以……是皇帝對他另眼相看?
如果她肯多花點心思想想,也許可以琢磨出些許味道,可她心里事多,想不了那么多,只好哄著自己往好的方向想,相信這是喜事,徐大哥能被皇帝看上眼,便更有機會留在京城里,能擺脫徐大娘的虎視眈眈,讓人輕松不少。
這個晚上,她又從惡夢中驚醒!
夢里,弟弟全身鮮血淋漓的,哭著朝她伸手,嘶啞的嗓子喊著,“姐,救我!救、救我!”眼睛流下的不是眼淚,而是血水。
她心驚膽顫,飛快朝他奔去,可她每向前跑一步,他的身子就退后一尺,兩人越離越遠、越離越遠,直到他身子縮成黑黑的一個小點。
一個尖叫,她彈起身,差點兒從床上滾下來。
她嚇得滿身滿頭都是汗水,再顧不得什么計劃,她飛快下床打包行李,整理好自己時,天色剛蒙蒙亮起。
二話不說,她沖到阿六房前猛敲門。
阿六被她的模樣驚著了,大清早的擺出這副陣仗,想嚇人嗎?
他想叨念她兩句,可發現她眼底的紅絲后,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皺著眉問:“你怎么了?”
“阿六哥哥,我必須馬上回秀水村!”她雙手合掌,兩眼盛滿哀愁。
快馬奔馳,鐘凌的恐懼感染了阿六,她不是個易受驚嚇、容易緊張兮兮的女子,會突如其來地如此要求,肯定有她的道理,所以阿六沒多問,只在臨行前,匆促送出一只信鴿。
馬車顛得鐘凌的骨頭快要散掉,可不知哪里來的聲音,不斷在她耳畔催促: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按捺不下焦慮,一顆心急得快跳出胸膛。
眼看離秀水村越近,她心跳得越緊促,她無從解釋這股心慌,只能閉起眼睛猛念佛號。
好笑吧!她是無神論者,認為所謂的神跡只是科學尚未解釋出來的部分,包括自己的穿越,她都相信是地球遭到過度破壞,時空出現裂痕,讓她這條靈魂飄到無法解釋的時代。
可現在,她但愿有神仙、有玉皇大帝,但愿冥冥之中有一股強大到令人無法想像的力量可以扭轉乾坤,阻止災厄,可以穩下自己不定的一顆心。
馬車才進到秀水村不多久就被堵住了,幾乎是所有人都聚在徐家門口,鐘家三房的屋子就在徐家隔壁,因此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徐家大門大開,幾十名官差立在門口,村民們里一圈、外一圈地包圍。
是京里來傳報徐大哥得了探花郎的喜訊嗎?不會吧,已經過了好幾天,沒道理現在才傳訊。
路被堵住,鐘凌不得下車,看一眼里里外外爆滿的人潮,她想不透怎會有這樣的空前盛況?
宣讀過圣旨,太監領著一群官差離開徐家。
臨行,太監滿臉不悅,心中暗道:果然是鄉野匹夫,半點規矩都不懂,枉他一路迢迢到此宣旨,誰知半點好處都沒撈到,只得了兩盒唐軒的糖,盒面還臟臟舊舊的,也不知道擺了多久。
官差一走,徐大娘跑到門邊,扯起嗓門對村民們說道:“喜事啊!大喜。」饕形覀兗业奶交ɡ僧旕馬爺,從今兒個起咱們徐家就是皇親國戚了……”,遠遠地,站在鐘家三房屋前看熱鬧的張氏發現鐘凌,她推推搡搡地擠開好幾個人:好不容易鉆到她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在她耳邊大聲問:“阿芳,你知道徐家老大要娶公主嗎?”
“什么?”鐘凌耳朵“嗡”的一聲,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徐伍輝要迎娶公主的消息?”張氏扯開嗓子再次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