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不再關注讓她放松,也許是夜已深,她開始打呵欠,最后,在凌晨兩點時,她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關若律放下腿上的筆記型電腦,一手撐著后腦,靜靜地凝視她的睡容。
此刻的她,不再用冷淡偽裝自己,模樣嬌憨純真,他似乎可以了解盛仔口中曾經熱情開朗的齊蔓凌。
是,齊蔓凌。
當他在某一瞬間記住這位秘書的名字,他明白,不知不覺中,她冷然的模樣已映入他心房。
關若律一手習慣性地撫著唇,瞇起深遠的黑眸,回想著記住她的那瞬間。他記得,那是非常偶然的瞬間。
某天,在空蕩蕩的會議室中,他意外看見一名趴臥在桌上的女子。
他知道,那是跟了他一年的秘書。
在看見她皺著眉頭、眼角垂淚的模樣之前,她不過是一名對他而言并不重要的秘書。
竟有人連睡著都這么不安穩。
俏麗的容顏帶著淚痕,那是多令他心憾的畫面,他不知不覺湊近她,伸手替她撫平眉宇間的皺折以及燙人的淚水。
那是第一次他想了解一個女人,他想記住她!
當他向盛仔問起齊蔓凌,得知她的個性原本是開朗的,他深感詫異。
開朗?她給他的印象永遠是面無表情,像清水般澄澈無波的女人。
關若律不曾看過她和誰有說有笑、不曾看過她主動參與別人的話題、不曾看過除了他、盛仔之外的人出現在她身邊,就像有意識地將自己與世隔絕,而且,她仿佛對此怡然自得,沒有改變的打算。
這讓一向喜歡人群的關若律難以理解。
人人都能選擇面對這個世界的方式,他沒有資格強迫別人和自己一樣,但是,齊蔓凌原本不是這么冷淡的人呀!
他不是想強迫她改變,而是希望找回她的自我。
這個念頭存在于關若律的腦海中之后,他開始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齊蔓凌對工作沒有所謂的熱情,只是遵從他的意思把工作做好,非常守規炬,也很有效率,挑不出任何缺點,但更突顯她的冰冷。
他很好奇,除了冰冷外,她是否會有另一面,于是試探性地惹惱她,發現她逐漸失去控制,還會生氣、報復,令他莞爾。
當他無意間和她肢體接觸,她的反應更是激烈,白皙的臉蛋紅得像蘋果一樣誘人,于是他上癮了,老是找機會逗弄她。
就這樣,他一天天喜歡上她。
可惜他的秘書還不明白他的心。
無妨,來日方長,他對她很有耐性的。
關若律起身,小心翼翼地將睡美人攔腰抱起,緩步走入臥房,讓她躺上柔軟的大床。
站在床邊凝視她的臉龐,他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好一會兒后,他才回到客廳,躺在沙發上度過漫漫長夜。
隔天一大清早,齊蔓凌一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鋪上,幾乎是驚慌地跳起,滿腦子只想到關若律。
在床上沒看見他,她暗中慶幸他們并沒有發生什么事,但他人呢?
她奔出臥房,一來到客廳,就見到他高大健壯的身軀窩在沙發上。
凝視他的睡容,齊蔓凌的心臟再次鼓噪,當察覺心跳加速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到達無法忽視的地步時,她的腦袋幾乎一片空白。
這情況不該發生的!
她不由得焦急,無法再那般冷靜、漠然。
齊蔓凌飛快地梳洗一番,看見窗外已無風雨,立刻下定決心,可說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態離去。
躺在沙發上的關若律一覺醒來,得知她已消失無蹤,俊容滿是怒火,將她留下的字條揉成一團。
她竟連頓早餐都不肯和他吃就急著離開!
“沒良心的女人!”他煩悶地低吼一聲,倒回沙發上。
一間公寓前,有兩名中年婦人搖頭嘆氣。
“那個女人又來啰?”
“剛走,好像很生氣。”
“哪一次不是氣走的?”婦人搖搖頭,“不但生氣還打人,她女兒真可憐。真是的,母女倆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講?”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不過很奇怪咧,齊小姐看起來文文靜靜,不像是個壞女孩啊,怎么她媽媽一來就對她大吵大鬧,非要搞得街坊鄰居知道才罷休?”
“哎,齊小姐什么都不說,誰知道?算了,閑事還是別管太多啦!”
她們逐漸走遠,沒有發現后方多了道高大的身影,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關若律俊容布滿陰郁,快步往前走,當來到齊蔓凌的家門前時,沒關上的門令他的眉宇糾結在一起。
他才推開門,便聽見屋里傳來怒罵聲。
“回來做什么!打得不夠還想打?媽,我說了不會回去,也不會去相……”齊蔓凌轉過頭,看見來人,便硬生生地將話吞回去,神情震驚。
為什么關若律會在這里?她站起身,感到心慌意亂。
客廳像是經過戰爭一般混亂,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已移位,而她就處在如此凌亂的地方,披頭散發,繃緊了俏臉。
她不再冷靜,而是暴怒。關若律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眨眼,驚愕了幾秒才接受事實。
“你受傷了?”他盯著她白皙小臉上的抓痕,立刻來到她的面前,心急如焚。“怎么受傷的?真的是你……”大手按住她的肩膀,瞥見她陰沉的臉色,他驟然止住話。
她的母親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關若律想弄清楚,但齊蔓凌不肯。
“我沒事,請副總放開我!彼龏^力地推開他,泠冷地拒絕他的關心。
“臉都受傷了還說沒事?”他揪起眉,“我不可能不管你!
方才母親才來大鬧一場,齊蔓凌身心俱疲,而今看到不該出現的他來了,她有種全身赤裸裸被他看光的羞窘,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朝他宣泄。
“拜托你別管我!你只是我的上司,有什么資格過問我的私事?”她拍開他伸來的大手,咬牙切齒!艾F在是下班時間,這里是我家,不歡迎副總進來,請離開!”
關若律抿起唇,覷著她氣紅的小臉,心狠狠地一抽!凹本认湓谀睦铮俊
她已情緒失控,這當下,他不可能不管她。
齊蔓凌握緊拳頭,狼狙地背對他,眼眶泛紅。
她從不曾對他發怒,在他面前,她總是非常小心翼翼地以冷漠備裝自己,然而,近來他的關心讓戒備松懈了,不知不覺變回以前容易受人影響的她。
在她尚未厘清思緒之前,他竟然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僅存的些許防備更是瞬間瓦解。
她竟失控的對他咆暐!一手爬梳著發絲,齊蔓凌覺得好無助。
“急救箱在哪里?”他不容忽視的低啞嗓音再次詢問。
她深吸口氣,“沒有急救箱。多謝副總關心,我累了,請你離開!
關若律盯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察覺她正在發抖,他眸底閃過一抹幽光,不發一語地離開。
關門聲像是石頭敲擊著齊蔓凌的心房,讓她覺得好痛。
她緩步來到門后,頓時全身無力地蹲坐在地上。
其實她口是心非,表面上拒絕他的幫助,內心卻極度渴望他的溫暖。
想起幾次他們肌膚接觸的熱度,她的心頭不禁發酸。
一手抹去眼角的淚水,望著凌亂的客廳,想起母親憤怒的神情,她深深地嘆氣。
怎么會讓他看見如此難堪的一面?不該這樣的!
齊蔓凌失神的想著,臉上面無表情,像是沒有情緒的木頭娃娃。
突然,一記有力的敲門聲響起,拉回她的思緒。
是誰?
她楞住,接著便聽見低啞悅耳的噪音傳來。
“開門!
“關若律?”她很難相信他會再回來,直瞪著門板。
“蔓凌,你知道我沒有耐性,若不想讓我動手拆了門就趕快開門。”
她瞠大眼眸,艱難地出聲,“副總,你不是回去了?”
“我有說要回去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開門!
才猶豫幾秒,齊蔓凌便聽見撞擊門板的聲音,心一驚。天啊,他真的要拆了門!這個瘋狂的野蠻人!
她立刻站起來,把打開門。一張含笑的俊臉映入眼簾,她不自在地用冷漠維持自尊。
“有事嗎?”
“站出來一點!
見她臉上滿是不解,關若律解釋道:“你不是討厭我進去?既然不讓我進去,就換你出來。”
他的妥協讓她呆了幾秒后才走出屋門,郁悶的心情似乎平復許多。
關若律伸手摟住她的下頓,另一手從口袋里拿出藥膏,“你得擦藥!
齊蔓凌皺起眉,他是為了買藥膏給她才離開?“謝謝,我可以自己來。”
“不,我幫你!彼吐暰芙^!澳氵@么粗魯,小傷口說不一定會變成大傷口!
她覷他一眼,“我粗魯?”是誰剛才差點拆了門?
“你沒忘記剛剛向上司大吼吧?好兇!
他無辜的神情緩和了她僵硬的臉部線條,眸中出現一抹笑意。
真是,都快三十歲了還裝可愛?
關若律發現她已消氣,微微勾起唇!奥,聽我說!
她眨了眨眼,沉默無語。
“我很依賴你。任何事情交給你都能讓我放心,有時候沒看見你在身邊,我會覺得不對勁。”他溫柔地替她受傷的臉龐抹上藥膏。“一直以來都是我依賴你,現在,你可以依賴我……不,我要你依賴我!
粗糙的指腹磨蹭著臉頰,齊蔓凌望入他深遠真摯的眼眸中,莫名感到鼻子一酸!案笨偂
“你疲憊、困難的時候依賴我,讓我也能幫上你,好嗎?”
她怎么可以依賴他?她理當立刻搖頭,但是,他的認真令她動彈不得。
在她的傷口貼上OK繃后,關若律細心地叮嚀,“藥膏給你,要記得按時擦藥,我可不希望我的秘書破相!
齊蔓凌握緊藥膏,抿了下嘴唇,緩慢地點頭。
“謝謝!
他的大手改為揉亂她的發!拔抑皇窍雭碚夷愠燥,沒有別的目的,別把我看成毒蛇猛獸!
“對不起,我剛才態度太差了!饼R蔓凌十分愧疚,輕聲道歉。
“肚子餓的時候打電話給我,隨時等你請我吃飯!比酉逻@句話,關若律便瀟灑地離開。
齊蔓凌站在原地許久,腦海中浮現他臨走前帥氣地朝她拋媚眼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