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薛婆婆和張氏、紀芳在做生意,小喜卻不曉得跑到哪里去,大概是去同她的小同伴顯擺了。
“買一份刈包!
“好咧!奔o芳脆生生地應聲,抬起頭揚起笑臉,發現……
迅速低頭,大眼珠轉兩圈,夭壽哦,那雙眼睛……紀芳試著安撫自己,別害怕,長著丹鳳眼的男人不少,不是所有丹鳳眼的男人都是她家變態小老板。
就像不是所有高大英俊、風流倜儻的男人,都像她家大老板,有滿肚子才華能力,斯文溫柔、體貼善解,能夠讓她的小心肝震顫個不停。
要不,她光是守在電視機前面,就會被韓星給電出心臟病。
紀芳做足心理建設后緩緩抬起頭,直視對方的眼睛,在心底告訴自己,雖然他有小老板的FU,雖然他那副倨傲的態度讓人想退避三舍,雖然他那雙睥睨天下的眼睛很討厭,但,他、不、是、小、老、板!
如果連穿越到這里都會碰到小老板,那就真的是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干脆降下一道雷直接把她轟死算了。
擺正心態,紀芳聳聳肩,揚起巴結笑臉——她是被制約了啊,明知道他不是小老板,還是忍不住習慣性地狗腿,她的人生難道是這兩個字當注腳——悲推?
“客官稍等,馬上就好。”
鳳天磷冷眼著看她接近諂媚的表情,輕哼一聲。
他討厭莫琇兒,和阿檠一樣討厭她,只是他想不透,莫琇兒怎會死而復活?難道說她根本沒死,那副棺材只是用來掩人耳目?
如果是的話,他就太小看莫琇兒了。
張氏把刈包交給她,紀芳笑得巴結討好!笆腻X,謝謝您!”
哼,古人不為五斗米折腰,她為十文錢全身都能折了?鳳天磷鄙夷一睨。
李強大步上前,估摸著主子的表情,從荷包里拿出一兩銀子。
一兩?紀芳臉皮抖三下,這是個來找麻煩的嗎?但她來自二十一世紀,知道以客為尊的重要性,雖然滿心大便,還是認真地數清九百九十文錢交給對方,再說一句,“謝謝光臨!
夠客氣、夠巴結、夠狗腿了吧?如果這樣的態度還能讓對方挑出骨頭,代表對方不是普通的奧客,而是超級奧客。
鳳天磷接過刈包,咬一口,臉上露出些許訝異,這東西……比想像中好吃太多。
咸菜中和了五花肉的油脂,鹵得剛剛好的肉,不成不膩,散發濃郁的香氣,而香菜和花生粉提供更多的余香,讓人一口咬下,齒頰生香。
“一份刈包!兵P天磷又喊。
喜歡?嘿嘿!紀芳得意地挑挑眉。
想當初為了她家大老板,她可是窩在廚房里實驗再實驗,弄得一間小套房天天飄肉香,就算拿到二十一世紀去擺攤也能撐得起場面。
她的表情叫做傲驕,鳳天磷瞄見了。
“是,公子稍等!彼溥鋺暎瑹o比的自信在臉上張揚。
鳳天磷追著她的表情不放。
她看見他的第一眼,是驚嚇,緊接著是自我鎮定,再來是面對顧客的歡欣……她的表情精彩豐富,但他在當中找不到“熟悉”兩字,她目光中的全然陌生讓鳳天磷凝眉,她不記得他了?
是她的腦袋不好使,還是自己的長相不夠令人深刻?
否決后者,他的自信多到缽滿盆溢,他敢打包票,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能擁有他這等好皮囊,凡是女子見過他一眼都會念念不忘。
所以是裝的?有可能,上官檠說過,莫琇兒作戲功力好,不過,想在他面前演戲,呵呵,關公面前耍大刀。
紀芳把刈包往前一遞,脆生生地又說了句,“十文錢,謝謝!
李強上前付帳,二度從懷里掏出一兩銀子,主子有交代,今兒個的工作重點是為難人。
唉,他也是千百個不愿意啊,這么可愛的俏姑娘,只有疼著、惜著的分,做啥為難?只是主子爺的命令,他能說不嗎?
天底下看見銀子會變臉的,大概只有紀芳了,她的臉瞬間變成臭包子,鼓起腮幫子,咬緊牙根,心里暗罵這家伙是來找碴的嗎?
微笑僵在臉龐,她深吸氣、深吐氣,對自己道德勸說天底下沒有不對的消費者,要走服務業就得有與奧客周旋的認知。
鳳天磷看著她起伏不定的胸口,眼底滿是得意李強……不錯,有進步!
她、不、生、氣!紀芳咬牙切齒地笑著,笑容說有多猙獰就有多猙獰,變態的是,她越猙獰,鳳天磷笑得越開心。
于是紀芳恍然大悟,他不只丹鳳眼像小老板,連變態的性格也像極了。
深憋氣,紀芳把剩下的碎銀子和銅錢一枚枚湊上,再加上張氏身上的幾十枚,勉強湊出九百九十文,推到李強面前。
做這些動作的時侯,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鳳天磷,要是眼睛能夠射子彈,鳳天磷已經成了洞洞人。
鳳天磷把李強遞過來的刈包交給李新,示威似的沖著她再咬一口刈包,接著,那雙魅惑人的丹鳳眼勾人似的朝著她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出同樣的話,“買一個刈包!
紀芳想這個人有!不是問號,是帶著篤定的驚嘆號。
他的目的是什么?整得她抓狂?哼,這點小事想讓她抓狂?再回去練練吧,她可是受過變態小老板磨練過的,他有時間跟她耗,她就有精力同他嗆。
“是,客官稍等。”
事情想通了,紀芳的笑容從勉強轉為燦爛,那股巴結勁兒直接把他當成變態小老板,刈包遞過去,嗓音甜得膩人,“十文錢,謝謝!
這次鳳天磷揚眉,惡意地從懷里掏出十兩銀子放在桌上。
十兩?接下來是不是該掏出百兩銀票?
紀芳皮笑肉不笑說:“小本生意找不開大銀錠,請客官等等,我去后頭鋪子換零錢!
她面上客客氣氣的,把他當成大老爺,心里卻琢磨著,如果換個錢換上兩個時辰,他會不會被太陽烤成干?
得意的笑臉尚未浮上,紀芳剛踏出攤位,鳳天磷一個閃身擋在她面前。
“沒空等!
“這可難了,要不客官先回去湊足銅板,再來捧場?”她把十兩銀子高高捧上,等他接回去。
他沒接,她卻挑釁似的收回刈包,笑得那個叫春光明媚。
這個女人!鳳天磷盯著她直看,看得人起雞皮疙瘩,紀芳卻恍若不知似的,找出一把洗凈的香菜切切剁剁,她沒說話,臉上笑得可親,但鳳天磷就是知道,她恨不得手下剁的是他。
“一個刈包!彼终f。
紀芳的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她沒在怕的,以客為尊是正確思維,但不適合用在奧客身上。
他不退,她也不賣,兩人就僵在那里,直到有其他客人走過來,說:“姑娘,買一個刈包!
“請稍等一下,馬上好!彼@才抬頭,和對方閑聊!斑@位大哥,您昨兒個來過是不?瞧著挺面熟的!
“是啊,你們家的東西讓人上癮,恨不得天天吃吶。”
“多謝大哥,就是有你們這些好客人的捧場,我們的生意才做得下去!毖韵轮,站在他隔壁、右手邊的那位,是個破爛客。
接過張氏做好的刈包,遞出去,紀芳說:“十文錢,謝謝您!
沒想到對方還來不及接手,鳳天磷劈手奪過,遞給李強,揚眉笑得很變態。
變態是紀芳的感覺,鳳無磷卻覺得開心極了,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這樣樂呵過,得意得他想再多整紀芳幾下。
倏地瞠大雙眼,紀芳不解,這是要同她杠上?
可杠上她有什么好處,莫非……紀芳冷不防想起來,原主長得也算國色天香、沉魚落雁,難不成他想把馬子?
只是這手法未免太幼稚了吧,挑釁女生,引起注意,是國小男童才會做的事,嘖嘖嘖,心智不成熟!
薛婆婆見對方來意不善,她不愿惹事,示意媳婦再做一份刈包遞給客人,收下十文錢后她把鳳天磷的銀錠子往前推,客氣道:“公子,這份刈包請您試味兒,就不收錢了!闭f完,她拉拉紀芳的衣袖。
這動作拫醒了紀芳,對方看起來不像平頭百姓,背后靠的柱子不知道有多粗,往后她們還要在這里做生意,有些人惹不得。
暗暗地,她罵自己腦袋長洞,和他對峙有什么好處?頂多吐一口氣爽兩下,若是惹來后患無窮,那是自討苦吃!
唉,忍一時氣,保百年身,識時務者為俊杰,閉眼,張眼,砍變態兩百刀的沖動順利被她壓制。
鳳天磷眼看著紀芳迅速吞下怒氣,迅速讓笑臉再度燦爛,迅速用甜得膩人的狗腿嗓音說——
“多謝公子光顧,小女子要收攤,就不招呼您了!
她那副沒骨氣、沒節操的小人嘴臉,讓鳳天磷彎起丹鳳眼,太有意思了,莫琇兒怎會轉換成這副性子?
摸摸鼻子子,他饒有興致地盯著紀芳不放。
紀芳不滿,但笑容沒退位,惹人厭的丹鳳眼死命看著她,她往左走,他的目光往左,她往右走,他的目光往右,帶著穿透力的視線,讓她全身上下彷佛長蟲似的,癢得很不舒服。
老板要求她假日加班時,用的就是這鐘眼光,她氣到快死掉,卻還要表現出主動自愿、深受老板看重的喜悅感。
臺灣勞工命苦啊,沒想到她都已經穿越了怎么還……唉……
一聲長嘆后,他把她逼到臨界點,紀芳不想招惹對方,卻也不想再演狗腿芳,她放下抹布,迎上鳳天磷,問:“沒見過美女嗎?”
美女?厚顏無恥的女人見過,沒見過比她更厲害的,幸好他的眼珠子裝得很牢,否則就得往地上找。
惡作劇心起,他勾勾漂亮的劍眉,把十兩銀子往前一推,他說:“我想買刈包……”
“對不起,收攤了。”
人嘛,客氣來便客氣去,和和氣氣解決問題方是上策,偏有這等不知趣的,臺階都給他搬來了,他還端著架子站在高臺上,著實教人為難。
“……的食單!”鳳天磷慢悠悠地把話說完。
啥?頓時,三個女人定格,原來他端著這個主意,難怪找碴找得理直氣壯。
她們早就考慮過這事兒,只是沒料到會來得這么快,還以為至少可以再賣個大半年。
張氏滿臉猶豫,好不容易養出一批回頭客,生意越做越好,這會兒卻……
薛婆婆輕嘆,心底卻是明白,這位公子的衣著氣度絕非平常人,自己就算堅持不賣食單,惹惱了他,生意還能做得下去?
張氏悔惱地望向紀芳,紀芳給張氏投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笑,她考慮的和薛婆婆差不多,她賣的不是肉骨頭,對方也不是狗,怎么一下子就把人給引來了?
這人是特意盯上她,或只是意外碰上?
無論如何,情勢比人強的道理她懂,生意肯定做不成了,心疼吶,她的廚藝雖然不差,也沒達到能賺錢的級別,刈包是她少數拿得出手的才華,就這樣沒了著實可惜……要不要試看大膽一點點,抗爭一下下?
可是接觸到對方的眼睛……在變態小老板手下工作三年,心理陰影嚴重,對于小老板,她只有服從的分,沒有據理力爭的經驗。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公子這是這是玩笑話,還是認真?”
原本是玩笑話,不過在她表情糾結、咬牙切齒,最后又不得不飲恨吞下委屈那刻,他認真了,他的“杜康樓”經營不久,若能尋些新鮮菜色,對生意肯定有幫助。
“認真的,怎么,十兩不夠?”他從懷里再掏出十兩。
見他那副模樣,肯定不會讓步,既然如此,就得在銀錢上多爭取,過日子啊,沒錢哪行。
“公子是親眼看見的,依照我們的生意狀況,一個月想賺上十兩還真不是難事,我們有什么理由自斷其根?”
“我有說往后你們不能做這門買賣?”
“公子當我是傻的嗎?一個小小攤子能跟公子的大酒樓拚生意?”
“有什么不能,不是人人都能進得了酒樓!
“若酒褸的昂貴菜肴可以在路邊以平民價格買到,公子說說,到最后會是什么情況?”
鳳天磷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她居然想得到?
“這我可不明白了,要不,姑娘來說說?”他刻意試探。
“若不是大酒樓飽受批評,說他們把顧客當傻羊宰,就是客人的錢袋子全進咱們攤子,到時候不知道公子有沒有這等胸襟,不對咱們下狠手?”紀芳抬頭迎視鳳天磷,雖然心里陰影很重,她還是逼著自己勇敢。
挺機靈的,阿檠怎會認為她蠢笨?“你要多少?”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
“三十兩?”
紀芳搖搖頭,“三百兩!
“你知不知道外頭食單的價錢?”
“知道!弊盍瞬黄鹞、六十兩,多數在二、三十兩之間,為應付這一天,張氏老早就議過。
“三百兩會不會太過分?”獅子大開口。
“如果這門生意我們繼續做上一年,以一天凈賺一兩二錢來算,一年下來至少能賺進四百三十幾兩,若公子愿意現在先歇手,一年過后再來買食單,我們可以賣公子五十兩,不過到時候是不是還是頭分兒的獨門生意,我可不敢保證!彼f得既合理又合情,不容人反駁。
莫琇兒的算學這么厲害?是胡扯還是真的算出來?怎么沒聽阿檠提過這件事?他把數字記在腦海里,打算回頭找個算盤計計數。
“行,我給三百兩,但你們以后不準做這門生意!
紀芳以為還要討價還價一番的,沒想到他這么阿莎力,她立馬擊掌道:“成交!
乍然聽見“三百兩”時,張氏驚得硬憋住氣,紀妹妹這是空口說白話啊,每天扣掉食材后賺得的錢哪有一兩二錢,可見到紀芳篤定的模樣,她咬唇,把驚訝的話吞回去。
李強在臨街鋪面上借來紙筆,紀芳當場寫下食材做法及注意事項,而鳳天磷揮筆寫下契書,連同三百兩銀票交換食單。
鳳天磷仔細看著契書下方的簽名,她簽的不是莫琇兒而是紀芳,和阿檠一樣寫橫書,從左寫到右,寫完后名字下方橫畫一筆,尾端畫上一個#字,這個習慣絕對是模仿阿檠的,讓鳳天磷確定紀芳就是莫琇兒,無誤!
“紀姑姑、娘……”
小喜在這時候回來,她滿臉喜色,有話要對娘說,可是看到站在攤位前的鳳天磷,她縮縮脖子,安靜地站到紀芳身邊。
紀姑姑?是在叫莫琇兒嗎?這女人真的叫紀芳?
鳳天磷狐疑地望向小喜,意外地發現她的新荷包,荷包上的繡樣和那張你餓了嗎”很像。惦量了下,他蹲下身,問小喜道:“小妹妹,你的荷包可不可以賣給我?”
小喜抬頭,向娘望去一眼,見她點點頭,小喜揚起笑臉說:“可以!”
“賣多少?”
小喜口齒清晰的道:“這個荷包很美,大家都想跟我買,叔叔喜歡我便賣你,就賣……”她伸出五根手指頭。“五十……”
話沒說完,鳳天磷立刻接口,“五十兩嗎?行。”
他瞄李強一眼,李強立馬杷銀票奉上。
得意地收下荷包,鳳天磷對紀芳說:“從明天開始,不許你們在這里做買賣!
紀芳沒答應,說道:“這可不行,我們還是會做買賣,不過公子放心,我們不會再賣刈包。”
鳳天磷點點頭,轉身幾步,卻聽見小喜說——“那位叔叔真奇怪,我要說五十文錢,他干么給五十兩?”
身負內功、耳聰目明的鳳天磷聽見這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沒站穩,幸好李強及時將他扶住。
面子里子全丟光了,額頭烏云密布,他對李強說:“莫琇兒的事得盡點解決!
“嚇唬她嗎?”李強問,他一向捉摸不著主子的想法。
“不然呢?殺了她?!”鳳天磷翻白眼,這會兒又嫌李強不機靈了。
莫琇兒只是蠢,罪不致死,更何況連莫飛、莫辰阿檠都沒打算要他們的命,他只要莫琇兒別進京礙事,誰管她死活。
可……她是真的蠢嗎?
低頭,再看一眼手中的荷包,如果他是阿檠,應該不會討厭她吧?
對,他不會討厭她,反而覺得有趣、可愛、討喜……
突然間,他像被什么刺著似的正起神色,鳳天磷皺眉,滿臉懊惱,他在想什么?怎么可以覺得她有趣討喜,分明就是討厭!
阿檠討厭的,他怎么可以喜歡?他和阿檠是最好的兄弟啊,對,他討厭莫琇兒!
雙手負在身后,街道尚未走到盡頭,就見一個穿著灰布袍的道士對鳳天磷熱情招手,那股興奮兒勁兒只差沒搖尾巴了。
若是紀芳看見,肯定會瞪目,這人前倨后恭,服務態度未免相差太大,唉……看人下菜碟兒,門縫里瞧人吶。
“公子,老夫免費幫你測個字,行不?”晁準笑得都快看不見眼珠子了。
鳳天磷偏過頭,視線對上晁準,想訛詐他?他看起來很蠢?
微瞇起眼,勾起讓人頭皮發麻的笑意,晁準沒有被嚇到,李強已經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晁準又道:“公子鼻梁豐起,五岳豐滿,枕骨雙峰,耳輪正榮,背厚肩闊,是個有福之人,若能與公子結下善緣,是老夫的福氣!
是人都喜歡聽好話,但鳳天磷例外,他從小到大聽過太多好話,耳朵都生繭子了。
晁準見他不為所動,又道:“公子出身尊貴,只是與心中所想始終差那么一步距離,雖可惜卻也不可惜!
幾句話讓鳳天磷提了心,他在暗示什么?
他沒回答,但晁準已看出他意動,將毛筆遞到他面前!罢埞訉懴氯齻字!
鳳天磷接過毛筆,毫筆一揮,寫下“上官檠”三個字。
晁準用大拇指點著其他手指,拿出那本快散頁的藍皮冊子翻了翻,說道:“公子這是為朋友求的卦,對吧?”
鳳天磷臉色微變,眉心蹙緊,望著晁準,這人……不簡單。
晁準沒等他回應,把冊子拿到鳳天磷面前,指著上面幾行字,捻著長須道:“長安花,不可及,春風中,馬蹄疾,急早加鞭,驟然生色!
“何解?”鳳天磷凝眉。
“春天的長安,鮮花怒放,令人向往,但鮮花可以想望卻無漢攀折,即使朝著目的地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亦無收獲,不過無意中倒是有個意外驚喜,若能好好把握,也算不枉此行。
“你這位朋友想盡辦法、千里迢迢奔向京城,是想報冤復仇?不管是什么,心中所圖都不會成功,但他紅彎星動,定可覓得一世良緣。此人若為公子的莫逆之交,就好生勸勸吧,放下仇恨,迎向朝陽,逝者已矣,未來可期。所謂吃苦了苦,苦盡甘來,該他的幸福,別人搶不走,而享福了福,福盡悲來,那些個偷了他福氣的,自有天懲,天道循環,有祂一套公平定論!
晁準每句話都敲在鳳天磷心上,才三個字他便將阿檠的心思猜中七、八成?
“公子不想為自己測個字?”晁準飽含笑意地望向他。
深吸氣,鳳天磷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鳳天磷。
看看字,再看看鳳天磷,晁準意有所指地道:“熠耀,磷也,磷,螢火也。螢螢之光,如何與日月爭輝?”
眉一橫,鳳天磷暴怒,他在暗示他自不量力?!
只見晁準慢悠悠地指著那本冊子上的一行字,念道:“視有余,用不足,虛把光陰度,此處不留人,更有留人處!
幾句話說得他胸中波濤洶涌,像是誰往火誰上添上一桶油,轟!震懾!
此處不留人,更有留人處……此處不留人,更有留人處……莫非他真的要……
不行,他不能動搖,母妃和外祖家花了多少心血栽培自己,二十年來,他戰戰兢兢不敢有分毫松懈,他所有的努力都為著那一天來臨……
鳳天磷昂首道:“若爺執意要留呢?”
晁準望著他的臉,半晌輕吁一口氣!鞍V兒,別樣的繁華,自是伴隨著別樣的孤寂,明知高處不勝寒,何苦為貪看一頁風最,迫得自己飲風宿寒,嘗盡孤獨痛楚?
“高山有高山的壯麗,你怎知大海就沒有大海的遼闊?人生苦短,為自己活才叫瀟灑,為別人的想望活,不過是為他人作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