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敲門聲,正在書房里埋頭工作的常仲斌停下動作,下意識瞄了一眼時鐘。
今天,她回來得晚了些。
不過,令他感到訝異的是,她居然會主動來找他?
“進來!
從不會主動跑來找他的她,今天吃錯藥了?
很快的,門被打開一道小細縫,一顆小小的頭顱鉆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滿臉粲笑。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熊華琦,高高揚起濃眉。
除了照樣多匯錢進戶頭外,這家伙又干了什么讓她這么心虛的事?還是她在工作場合遇上了什么事?
錢的事他可以不跟她計較,反正他已經(jīng)找到讓她不再老是吃泡面的好辦法,只是,他始終無法開口要她別工作得這么辛苦。
幾次話已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因為他知道,她聽了后一定會氣得半死,當然更不可能照做。
常仲斌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的動作,等著她自行開口!澳莻……請問一下!
“嗯哼?”
“家里有急救箱嗎?”
這句話引起常仲斌直接的反應(yīng),手里仍拿著文件的他猛地刷一聲站起來。他幾個跨步?jīng)_到門前,大掌一伸,房門立刻大開。
熊華琦剛洗完澡的清新氣息飄進他鼻端,瞬間緩和他過度緊繃的神經(jīng)。
但是,當他將視線放在她手臂上那一大片傷口上時,立刻瞇起黑眸,下巴抽緊,驚愕地大吼:“你受傷了!”
看見她肌膚上一片殷紅,整條細細的手臂上到處都有破皮的傷口時,他的心居然一陣陣抽痛?
“一點小傷而已。我在牽車的時候,還沒發(fā)動車子,車燈沒亮,再加上下大雨視線不良,結(jié)果被人從后面撞上,對方一直跟我道歉,我想說沒事,回家擦一下藥就好,反正又不是什么大傷……”
常仲斌勉強按捺滿腔怒氣,聆聽著她被他激烈的反應(yīng)嚇得緊張萬分的拉雜描述,一掌扣緊她的手腕,往沙發(fā)走去。
他恨不得能將害她受傷的人抓來眼前痛揍一頓!
他把她推往沙發(fā),直接以眼神命令她乖乖坐好,撥打電話請樓下的柜臺送急救箱上來,心底有股煩躁之氣不斷竄升。
她受傷了!
他早該想到,一個女人騎機車是件多么危險的事,今天她只是被人從后面輕輕撞了一下,就整個左手臂擦傷見血。
哪天要是被車子直接撞上……
常仲斌狠狼倒抽口冷氣,不敢再往下想。
不管她有什么鬼理由,他要她立刻結(jié)束這種不要命的生活,她想工作賺錢,他會替她安排像樣的工作。
樓下柜臺的服務(wù)人員效率很高,飛快送來急救箱。
“我可以自己回房擦藥,這只是一點小傷……”
見常仲斌將急救箱拿進書房,熊華琦在他緊繃的俊容下怯怯地站起身,想要拿過箱急救,溜回自己的房間。
但突然被他冷冷的一瞪,她立刻把未說完的話用力咽下肚。
他看來好生氣、好可怕喔!
“乖乖坐好,不要亂動!
常仲斌陰沉地盯著她一會兒,冷厲的嗓音丟下命令后,立刻扣住她沒受傷的那只手,往將她往他身前輕輕一帶。
“!”
熊華琦輕喊一聲,一個重心不穩(wěn),立刻跌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這本來也沒什么,不過是男人的胸膛,偏偏腦中突然播放起之前在他老家看見的陽剛體魄半濕的性感畫面,頓時,她口干舌燥,腦子暈暈然,無法轉(zhuǎn)動。
這樣靠在他身前實在太、太危險了!
在她欲抽身之前,常仲斌已經(jīng)拉著她,雙雙坐在沙發(fā)上。
他黑瞳中滿是擔(dān)憂,為她的仔細上藥、包扎。
空氣里隱隱約約像是有電流竄過,彷佛警告著她什么般,令人不安。
看著他沉默不語的低著頭,濃密的黑發(fā)擋住了她的視線,熊華琦緊張地咽了咽唾沫。
為了緩和越來越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氣氛,她決定開口說些什么。
“那個……我打擾到你工作了嗎?”
聞言,常仲斌抬起頭,冷冷掃她一眼,又低下頭,濃眉糾結(jié)地盯著她手臂上那一大片傷口。
都傷成這樣,不痛嗎?
“那……你剛剛在忙什么?”
這有什么好問的?
常仲斌照例抬眼輕瞪她一眼,卻在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好奇大眼后,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大略解釋起來。
說完后,他懊惱地覷她一眼,不懂自己跟她扯這么多干嘛,連全球最好的研發(fā)團隊都弄不出他想要的東西,最好她會懂得他在煩什么。
而且,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這件見鬼的研發(fā)工作!
“其實我也一直覺得好奇怪。”
熊華琦疑惑地開口,但常仲斌沒搭腔,心思全擺在該怎么說服她辭去那三份兼職,到他公司工作上頭。
今天的事’他不希望再碰到第一-次。
“聽你一說,我才想到你們這些做車子的,難道就不能用焊接的方式,把車子各部接合在一起,而不是鎖在一起嗎?”
聽見熊華琦閑聊般吐出這些話,常仲斌銳陣倏地一閃,靈光乍現(xiàn)。
他突然嚴肅地緊盯著她,雙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語調(diào)一沉,嚴厲的逼問。
“你剛剛說什么?”
“我沒有說什么啊。”熊華埼被他認真的模樣嚇著,直覺自己八成又不小心惹毛了他。
為了能安然全身而退,她只好矢口否認到底。
“明明有,說!”
被這件事纏了他這么久,好不容易乍現(xiàn)曙光,他怎么可能放任一閃而過的好想法就這樣跑掉?
常仲斌板著臉,不妥協(xié)的神情彷佛告訴她,這次沒這么容易放她過關(guān)。
“我、我不是專業(yè)人士,隨口亂說的,如果我說錯了什么,我跟你道歉,今天晚上受傷已經(jīng)夠可憐了,啊——好想睡喔!毙苋A琦原想隨口帶過,但陡然被他冷冷的一瞪,她嘆口氣后,乖乖的開口:“我根本不懂車,只是閑聊,閑聊喔!”
這還用得著你說?他渾身傲氣盡現(xiàn),直盯著她,要她自行把話說完。
“其實就是你剛剛說的那樣嘛,既然在車身打洞會制造出一堆廢鐵什么的,那干嘛非打洞不可?”
說到這里,她停了下來,怯怯地看他一眼,沒想到預(yù)期中的“滿嘴胡扯”沒有出現(xiàn),他反倒要她繼續(xù)說。
“不打洞,照樣可以把車體各部分接合的方法應(yīng)該有吧?這只是我個人的想像啦!車子不都是鐵啊、鋼啊那些金屬打造的,遇熱應(yīng)該會融化吧?反正我的想法很簡單,用接合的方式解決!
對!就是這個!
常仲斌睜大陣子,黑瞳里有-道靈光正迅速凝聚。
這么簡單的概念,為什么他的工作團隊沒有早-步想到?難怪人人都說專家通常腦子都很僵化,有時外行人反而比較能有跳脫性的思考。
不過,話雖如此,真正要從事執(zhí)行層面的工作,還是要專家才行,外行人只是提供不同的想法。
但她這個想法,很可能為公司帶來極大的突破!
常仲斌加快速度卻不失細心地替她包扎完后,快步走回電腦前,迅速發(fā)出一封簡短的指令給研發(fā)部。
沒想到困擾他許久的事,只要把念頭一轉(zhuǎn),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
常仲斌迅速發(fā)出指令,并順道出聲制止熊華琦想偷溜的舉動。
“別想跑,我們還有事要談!
才站起身朝房門邁去一步就被叫住,熊華琦僵硬地轉(zhuǎn)過身,有些可憐兮兮地問:“明天再談不行嗎??”
“不行!背V俦笳f得斬釘截鐵。
他迅速解決手邊的工作,幾個大步走到她面前,黑眸直盯著她,直到她緊張得快要無法呼吸,他才緩緩地揚嗓。
“奶奶已經(jīng)選了個黃道吉日,婚期訂在兩個月后的二十號,那時候你就是我名義上的老婆,現(xiàn)在的工作你必須統(tǒng)統(tǒng)辭掉。J
熊華琦眨眨眼,不懂他怎么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她需要賺錢還他,難道他忘了嗎?
“辭掉?那我怎么還你錢?”
“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公司工作,薪水保證絕對不輸你這幾分工作加起來的總和!
常仲斌早就對她沒日沒夜的工作很有意見,趁今天她受傷,干脆把這件事提出來,一勞永逸徹底解決它。
“不要。”她現(xiàn)在一個月的總收入差不多有六萬塊,而一個剛進科技公司的研發(fā)人員薪水了不起也才四、五萬元,她不要他給的特殊待遇,需要的錢,她會自己想辦法去賺。
“你拒絕?”
他冷怒的語氣令熊華琦一顫,回望著他投注在她身上那兩道足以冰凍任何事物的冷厲眼神,她悄悄深吸口氣,力持鎮(zhèn)定。
“這是什么意思,施舍嗎?”“只是一份工作,你一定要扯這些有的沒的?”
“這才不是什么有的沒的!我堂堂正正的工作,你干嘛突然要我統(tǒng)統(tǒng)辭掉?”
“如果有更好的工作環(huán)境,為什么不要?”常仲斌濃眉緊皺,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
她那些累死人的工作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戀?還是……工作場合有讓她舍不得離開的人?
突然,他想起她以前曾回避這個問題,以及她在KTV遇上有人找麻煩的那些狀況。
常仲斌臉色一沉,不快的抿緊了唇。
熊華琦因他猛悍的氣勢而心一悸,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他的話。她轉(zhuǎn)身就想走,但他迅速一掌扣住她的肩,稍微施力,將她旋過半個身子,面對他,雙掌壓上她的肩膀,阻止她離去!鞍言捳f清楚再走!薄拔也幌朕o職。”
“你再說i次!彼詮姾返难凵癖扑手Z。
熊華琦猛搖頭,但語氣不敢再那般強硬,“我不想……”
假裝沒聽見她的曝嚅,常仲斌再次專橫地強調(diào)道:“明天你就去把工作辭掉!
“不行!”熊華琦用力聳動肩膀,試著從他鋼鐵般的鉗制下抽身。
他眼神一怒,加大扣緊的力道!盀槭裁床恍校俊
她猛然深吸口氣,難堪地低喊:“因為我不想欠你更多!”
聞言,常仲斌輕輕一震,目光炯炯的直盯著她。
在他想要對她好一點時,她心里想的居然是不想欠他更多?他嘴角輕扯,一抹苦笑出現(xiàn)在他臉上。
“爸爸曾經(jīng)跟我說過,神奧從沒有人走后門進來的紀錄,我不想害你為我破例!
雖然常仲斌趁她有求于他時威脅她跟他假結(jié)婚,但她一直知道,在工作上他是個賞罰分明、很有紀律的老板,而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也明白私底下他還是個非常孝順、盡心維護家人的好孫子,她不想讓他為了她而勉強做出他以往不屑做的事。
為什么這么在乎他的感受,熊華琦無法理出一個清楚的頭緒,只是努力讓自己微笑著。
“如果你是怕我到處打工會讓你丟臉,那實在不需要擔(dān)心,畢竟我們之前已經(jīng)說好了,結(jié)婚的事會盡量低調(diào),不會讓太多人知道,不是嗎?”
她垂下眼眸,嗓音里淡淡的落寞令常仲斌心I緊,大掌緩緩松開了她。這就是她對他的想法?
接受他的安排,對她來說居然這么難?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再欠你更多了!彪S著肩上的力道消失,察覺出他的軟化,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立即轉(zhuǎn)身走出書房。
望著她離去,常仲斌失神許久,不自覺的喃喃低語,“白癡女人,我只為你破例,這樣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