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坐在樹梢上眺望遠山,七云手拿酒瓶,仰頭灌了一口。
蒼茫山……他已經(jīng)多久沒想起那兒的事了,他一向不喜回頭看,所以即使這兒離蒼茫山只有五百里,他也沒再回去過。
過去的事有什么好提的?就如眼前浮云,雖一時擋在眼前,可終究會遠去,因此喝酒不是為了解悶,倒有點慶祝之意。今天回到了曾讓他痛恨的地方,他卻沒興起憎恨之心,可見那些事終是讓他放下了。
或者……是因為與常欣在一起吧?
她這人很是有趣,無論是說話還是想法常讓他發(fā)笑,跟她在一起輕松自在,雖然容易冒火,可脾氣來得急也去得快。
想到她臉上頭上都是鳥屎,還有被他喚作阿丑時憤怒的眼神,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似笑非笑。
忽然,一陣細微的波動讓他收斂心神,有人來了。
「果然是你,紅狐。」
七云抬眼瞄了下來人,笑道:「你認(rèn)錯人了,我不叫紅狐!
「別裝了,你那身狐騷味我還聞不出來嗎?」男子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穿著一襲黑衣,十分霸氣。
見七云沒說話,只是喝酒,男子又道:「原來你一直躲在這兒,我還以為你會走得更遠。方才闖進法陣?yán)锏氖悄惆??br />
七云故意道:「什么法陣?再不走我可要趕人了。」
男子露齒而笑!负谩!顾牧讼滦亍!傅挂娮R你這幾百年功力增長了多少,來吧!」
「你是專程來找架打的嗎?」七云連動也沒動。
男子原本擺出的架勢又收了回來!改氵記得欠我一次人情吧?」
七云掃他一眼。「原來是來討恩情的!
男子面色有些困窘!肝抑喇(dāng)初說了不要你報答,不過——」
七云懶得聽他解釋,只道:「你要我做什么?」
話才剛落,常欣忽然出現(xiàn)在半空!钙咴啤顾脑掙┤欢,意外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改阌锌腿?」
「他不是客人!顾⒖痰馈
黑衣男子上下打量常欣。「你是鬼。」
常欣點頭!改闶恰
「我是不破,以前跟紅狐一起修煉的!顾实。
他爽朗豪氣的模樣讓常欣頓生好感,身邊實在太多心機男了,不管是閻帥、小魚的師父戚冬少還是眼前的七云,都屬陰沉狡詐,實在讓人氣悶。
「你好!钩P缆冻稣\摯的笑!肝医谐P溃枪聿,你也是妖嗎?」
「是!顾敛槐苤M地說道:「我是蒼茫山的黑熊!
黑熊?她莫名覺得好笑!负谛芎茫也黄七@名字也取得好,只是大哥這么豪氣,怎么會跟陰險狡詐的狐貍變成好朋友呢?」
七云被酒嗆到,咳了兩聲。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定是不甘心在蒼茫山被他捉弄取笑,這才報復(fù)。
不破朗聲大笑!该米诱f得好,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當(dāng)你是妹子。」他豪氣地在她肩上一拍。
常欣只聽見喀嚓一聲,忍不住痛叫:「啊——」她的肩……肩……肩膀脫臼了,喔喔,好痛,她今天是沖到掃把星嗎?
不破大驚!该米釉趺催@般虛弱?」
七云因這荒謬的情景而哈哈大笑。
「是你……太大力了好不好……快幫我弄回去!」她痛得都掉眼淚了。今天肯定沖到煞神了,怎么這么倒霉!
不破右手一指,立即將她脫臼處接合!笡]事吧?」
常欣動動肩膀,松口氣!笡]事了!
「妹子怎么會跟紅狐認(rèn)識?」不破問道。
「說來話長,一會兒我再跟大哥解釋!钩P擂D(zhuǎn)向七云!肝矣性捀阏f。」正經(jīng)事還是得先辦,她只有三天時間啊!
「過來!蛊咴浦徽f了一句。
常欣走到他身邊坐下,正想附耳說幾句話時,忽然覺得這樣湊過去說話有些不自在,便道:「你還是變女的好了。」
他好笑地瞄她一眼。「怎么,整日空口說要調(diào)戲公子少爺,就這點色膽?」
「我就有色無膽不行嗎?」她瞪他一眼!该看味寄眠@件事糗我,你煩不煩?」
忽然聽見不破哈哈笑,常欣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阜嵌Y勿聽,你走遠點,不然耳朵塞起來!
「妹子臉皮薄,大哥就不取笑你。」不破一彈手,立刻出現(xiàn)一層薄膜將他包住。
「原來還有隔音罩這種東西!」常欣贊嘆。
「你到底要說什么?」
常欣將目光自不破身上移回,發(fā)現(xiàn)七云已幻化成女子,小露香肩,眉眼間盡是風(fēng)情,她搖頭說道:「你怎么老愛變這型的?算了,先不管這個,《妖怪輯》是不是在你那里?」
都怪菜菜子的事一時讓她分心,現(xiàn)在才想起她飛至天空時,手上的書似乎沒抓牢飛走了,不曉得七云有沒有攔下來。
「不在我這兒!挂娝媛毒o張,七云說道:「急什么,既是冥府的東西,上頭便有冥府的氣息!
他這一說,她放心地吁口氣。「也對,嚇得我都忘了!姑榱瞬黄埔谎郏龁柕溃骸改銈冋娴囊黄鹦逕掃^?」
「不關(guān)你的事,快去找書。」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跟她說自己過往的事,何況不破目的不明,他不想將她卷進來。
碰了個釘子,常欣也沒惱,明白他在打發(fā)她走,雖然好奇,不過她也識時務(wù),所以朝不破揮了下手,表示自己要走了。
沒想到不破立刻撤了罩子,說道:「妹子要走了?」
「改天再請大哥喝酒——」
「走這么急做什么,要喝酒還不簡單,妹子跟我走就行了。」不破說道。
不破還真是性情中人!缚墒俏椰F(xiàn)在有事得去吉南城一趟!
離開幽冥府時,她用手鐲感應(yīng)菜菜子的下落,沒想到這鐲子竟投射出一個七、八公分大小的地圖,而代表菜菜子的紅點則在吉南城閃爍,這手鐲真是太神奇了,如果能說話就更完美了。
「正好!」不破高興地叫了一聲!肝乙舱ゼ铣。」
真的還假的?常欣有些懷疑。
七云不動聲色地瞥了不破一眼。從剛剛聽到現(xiàn)在,不破很明顯不想讓她這么快離去,或者說他想讓常欣與他們一起同行。
「真是太巧了!共黄妻D(zhuǎn)向七云!刚靡黄鹑ァ!
「以后別叫我紅狐,這名字跟我沒什么相干了,我現(xiàn)在叫七云!顾麚芘讼麻L發(fā),對常欣說道:「你確定要跟來?」
算了,既然目的地相同,干脆一起行動,他也好照看常欣,免得她單獨行動惹上麻煩。
常欣還沒答話,不破已搶先道:「就這么決定了,妹子我們走吧!」
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讓不破帶走了,其實有點不大高興,總覺得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受。
她可沒自戀到以為自己人見人愛,所以不破恨不得把她帶在身邊。此刻,她越來越懷疑自己被不破的外型騙了,不是長得一臉大俠樣的人,真的就做事光明磊落、豪氣萬千,說不定他一肚子壞水,更別說變換外型對妖怪來說易如反掌。
看七云就知道,整天變男變女變變變,她怎么還以外貌取人,看樣子大哥這兩個字還是別叫了,說不定不破比毒蛇還毒;再說自己的法力差他那么多,萬一有個差池,她如何逃掉……
就在常欣疑心病發(fā)作,想像自己被黑熊撕碎、踐踏踢入山谷時,三人已來到吉南城。
不破領(lǐng)著他們走進一座宅子,宅門上寫著「怡然居」三字,從外頭看去并不大,而且普通,就像一般住家的小平房,但進入里頭后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
在屋外看這宅子,約莫三、四尺寬,可一入內(nèi)卻有十幾尺,常欣猜想這若不是幻術(shù),便是與進入幽冥府同樣道理,從外面看很正常,一入內(nèi)就進入另一個空間。
「你帶我們來這里干么?」常欣看著路旁的竹林,發(fā)現(xiàn)那兒有白兔跑來跑去。
「妹子不是說要喝酒嗎?」不破笑道。
「我那是客套話!钩P栏尚陕暋
七云則是無聊地打個呵欠。「你到底要干么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好吧,我就直說了。」不破停下腳步!高@幾天府里有點事,所以請兩位鼎力相助。」
常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很想說七云就算了,但關(guān)她這個路人屁事?她自己也有正事要辦。
話才到喉嚨,七云已經(jīng)搶先一步說道:「不要在那里說廢話,到底是要幫什么忙?」
不破有點為難地開口:「前陣子少主與一個道士結(jié)下梁子,雙方你來我往斗個不停,原想只是個小道士,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道士真有本事,少主派出去的人都沒占到便宜。」
「這么厲害?」原本想當(dāng)路人的常欣立即被勾起好奇心!高B你也拿他沒辦法?」
不破有些尷尬,沒回話。
「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
一位趾高氣昂、滿臉倨傲的公子自竹林內(nèi)走來,約莫十七、八歲,長得很俊俏,不過看他歪著脖子,像是落枕沒好,常欣在心里給他打了三個叉叉。
七云此時是女子打扮,因此在走來的王建眼中,眼前站的是兩名女子,一個長相普通,一個雖然艷美卻如風(fēng)塵女子,自然無法博得他的好感。
「少主,這是七云跟常欣,是我特地請來幫忙的!共黄茷槿艘]!钙咴啤⒊P,這是少主王建!
王建瞄了常欣一眼,立刻看出她的修為。「是幫忙還是拖累?買包老鼠藥都比她有用!
不破跟七云笑了出來,常欣脹紅臉,忍不住諷道:「你的脖子是吃老鼠藥才歪的嗎?」
七云嬌笑地倒在她肩上!该米印㈡]看錯你!
王建憤怒地脹紅臉!改恪
見他一掌要打來,不破忍著笑攔住!干僦,常欣可是鬼差!
雖然鬼差沒什么了不起,不過常欣還是挺了下胸膛。「等你死了,我就來收拾你!」
王建大怒。「你這死丫頭敢咒我死?!不破你什么意思,竟然弄個鬼差回來!」
「我——」
不破還來不及解釋,七云已先開口。「既然人家不歡迎,妹子,我們走了!
常欣忍不住附和道:「走吧,姊姊。」
「你們既然得罪我,讓你來得去不得!」王建怒喝一聲。
聽起來像是要殺人滅口,常欣翻白眼!改氵@人度量也太小了吧——」
還沒說完話,就見四周生起一片白霧,常欣立刻抓住七云。她法力低微,絕對不能落單。
「妹子干什么呢,抓得人家好疼。」七云故意在她耳邊吹口氣。
常欣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负脨海 顾诙嫌昧Υ炅藘上。
「竟然說姊姊惡心,那我走了!
見他轉(zhuǎn)身要走,常欣趕忙拉住他袖子!竸e丟下我。另外兩個人呢?」不破跟王建怎么不見蹤影?
七云往前走,一邊說道:「這是王建的幻術(shù)!
「能不能出去?」她問。
「那王建法術(shù)還行,不過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只是這地方布了法陣,要出去得費點功夫!顾麕肿永镒呷。
白霧漸漸散去,常欣望了望四周,他們正置身于竹林里。「我們走出來了?這王建法術(shù)也太爛了吧!」
七云大笑。「不是,我們還在幻術(shù)里,只是霧散了而已!
她訕笑兩聲!肝疫想說這什么少主,法術(shù)爛成這樣。」
忽地,前方有個人影緩緩走了過來,是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穿著一深紅衣,十七、八歲模樣。七云的臉色變了變,不發(fā)一語。
常欣正想問眼前的人是真的還是幻術(shù)變的,一抬頭恰巧瞧見他異樣的表情。「怎么了?」
「咦……紅狐,真是你?」女子一眨眼來到兩人面前,面露喜色。
記得不破也叫七云紅狐,想來這女的也是七云熟識之人。見他不回話,常欣看向來人,問道:「請問你是……」
女子疑惑地看她一眼!肝沂峭踺,你是紅狐的朋友嗎?」
「是。你也是紅狐的朋友?」常欣探問。
王萱綻出笑容,更添嬌色。「不是,紅狐是我的靈獸!
靈獸?常欣驚訝地望向七云。沒想到他也曾做過靈獸?
「你這是什么眼神?」七云挑眉。
常欣笑道:「沒有,沒想到你跟戚冬少一樣,也有個放不下心的小姑娘。」
七云瞥她一眼,淡然道:「你搞錯了!
「什么——」常欣正欲追問,沒想到七云忽然抬起手,冰錐自他手中飛出,擊中王萱。
王萱痛苦地慘叫一聲,摔倒至地上。「紅狐……為什么……你……」
常欣震驚地看著七云,只見冰錐又射了出來,這次直接命中王萱的眉心。她尖叫一聲,身體隨即化為白霧消失。
常欣忙問道:「你是討厭她才射死她,還是單純覺得這是幻境,所以殺死她也不要緊?」
「都有。」他領(lǐng)著她繼續(xù)往前走。
「你不是她的靈獸嗎?」她驚訝地問!改銈儾缓停俊
「干么?」七云忽然一把摟住她的腰,笑笑地低頭看她!赶胫梨㈡⒌氖掳!
見他靠近,常欣忙往后仰,一邊推他!改銊e這么靠近,明明是男的又變成女的來調(diào)戲人,讓人混亂!
他笑著變回男裝!高@樣可好?」
常欣實在是受不了他那張俊美的臉,一把推開他,叫道:「都不好,你發(fā)情別發(fā)到我身上!」
「怎么臉紅了呢?」他嘖嘖兩聲,故意又靠近常欣。
「誰像你臉皮厚,男女授受不親沒聽過嗎?」她揮手要打他的臉,卻讓他閃過!竸e自以為是大情圣,只要是男的靠近我就不自在。」她踢他的腳。
「不是說來自千年之后嗎?怎么這么純情。」他笑笑地摸了下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