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醬醋茶,徐皎月買足一馬車東西才回村子。東西買得太多,把車廂塞得滿滿當當,她只能坐到車夫身旁。
剛上路時,車夫滿肚子不樂意,誰讓她丑得這么厲害,長成這副模樣就該藏著掩著,怎還能坐到他身邊?
可人家是付錢大爺,再不痛快嘴巴也不能刻薄,他只好拉出一張僵尸臉。
她看到了卻選擇視而不見,還笑著說:「大哥,我給你說個笑話好不?」
車夫皺眉不應聲,態度擺明了嫌棄。
徐皎月微笑,她懂的呀,卻不在意,任何見她第一眼的人幾乎都是這種表情,多年下來,她已經具備強大的心理建設。
也自顧自往下說:「有大夫嘆口氣對病人說:‘有個壞消息,還有個更壞的消息得告訴你,壞消息是你最多只能再活一天了!∪艘宦,手腳發軟,生無可戀,哭著問:‘有什么消息能比這個更糟?’大夫頓了頓后回答,‘本來這事兒,昨天就要告訴你的……’!
聽到這里,噗哧一聲,車夫捧腹大笑。
徐皎月笑著說道:「所以啊,人生除死無大事,長得丑一點、笨一點、臟一點,算什么事兒呢。」
車夫聞言,雙頰紅透,以貌取人,確實是他膚淺了。
她沒等對方道歉,自顧自下臺階,又道:「大哥,你這樣載客一整天,能掙多少銀子?」
說到這個,他嘆氣!腹鸵惶笋R車要兩百文,舍得坐的人不多,那些坐得起的富貴人家,往往家里都養了馬,我這生意一天能跑上三趟就算好的了!
「我們村子固定每月兩次趕集,大家都要搶早,好搭上陳大叔家的牛車,否則就得走著進城,累得慌。陳大叔一個人頭收十五文,這樣來回一趟,每個人就得花三十文,對陳大叔來說不無小補。
「大哥要不到幾個村落里探聽探聽,日后每逢市集就到村口載人,馬車的速度遠比牛車快,乘坐又更舒服,要是一個人頭收二十文,肯定有人肯掏錢,馬車一趟可以載十幾個人,能來回載上數趟,肯定比現在掙得多!
徐皎月這樣一說,車夫眼睛發亮。
對啊,怎么沒想到?這姑娘腦袋清楚,居然能想到這個,轉頭望向她,突然覺得她眉眼長得真好,五官端正,看起來還挺腦眼的。
【當!李阿貴贈正評五點!
徐皎月揚眉一哂,望向遠方。
馬車來到村口,小小的村落,有幾個人坐得起馬車?因此剛進村立刻有人圍上來。
「月月發財啦,竟雇起馬車?」王和笑著和徐皎月說話。
他是村長的小兒子,胖嘟嘟的,走起路來外八字,一搖一擺的像肥鴨子,他是村里頭最喜歡徐皎月的,因為他老覺得他們是同款人。
他的體型和徐皎月的胎記都是被人嘲笑的原因,而村長兒子和秀才女兒,這身分也是村人不敢在明面上嘲笑的理由,兩人都讀過幾年書、認不少字,腦袋也都夠清楚……重點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很適合彼此取暖。
因此王和央爹爹上徐家求親,可徐秀才態度很奇怪,不說好、也不說不,就是拖著。
娘說,徐秀才大約想等考上人后,再給女兒尋門好親事。
可……容易嗎?自徐謙考上秀才到現在已經九年,至今還沒半點著落,若是正常男人早該看破尋個正經差事兒賺錢養家才是,哪能像他直到現在還靠媳婦、女兒那手繡活養著。
徐皎月跳下馬車,從車廂里拿出一袋糖。
糖是精貴物兒,不是逢年過節沒人舍得買,若非如此,怎會有小孩為了那么點甜味兒跑去捅蜂窩,每年都鬧出村童被螯得滿頭包的事故。
「阿和哥哥,這糖給村長。你在,我就不跑一趟了!
王和不跟她客氣,接過袋子!高真的發財啦!
「哪能呢,接了繡活兒,老板娘給我訂金,平日受阿和哥哥照顧良多,就當報恩啦。」
兩人說著話,圍上來的村童越來越多,徐皎月又翻出一包糖糕,點了里面個頭最大的東東,「你把糖糕分派給大家,得公平,可不許偏心哦!
東東揚眉,說,「知道了!
說完,轉身就跑,一群孩子也跟著跑。
這時,系統響個不停。【當!王和贈正評五點!、【當!東東贈正評三點】、【當!虎子贈正評兩點】……
迎著陽光,徐皎月笑容燦爛,亮得車夫、王和別不開眼。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奶奶要是知道你花錢買糖,肯定又要討一頓好打!
徐皎月揚眉回答,「那糖,不是阿和哥哥給的嗎?」
她說謊的本事爐火純青。
肥手往她額頭一戳。「又拿我當擋箭牌!
這些年,她凡有一點意外收入,總借著他的手往家里送,搞得全村上下都知道他喜歡徐皎月,這倒沒啥不好,他本來就喜歡她。
只是,徐皎月一心想讓家人過好日子,可她的好日子在哪兒?
自徐皓日死后,她過得比奴婢還不如,虧她還成天笑嘻嘻像無事人似的,也不知道那顆心是怎么長的,這么寬。
「阿和哥哥身子厚,拿來當擋箭牌再合適不過!顾反吠鹾偷呐质直郏瑯邮桥肿,王和跟賭坊那位,簡直是天差地別。
「就你敢拿我身材開玩笑!
「人生嘛,笑笑就好。美如何、丑如何,胖如何、瘦又如何,活得開心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你是真心感到自在,還是用笑容掩蓋哀愁?」
他問得她微怔,徐皎月沉默,轉開頭避開這話題,卻看見小雪怯怯地跟在馬車旁。
這丫頭有了后娘,親爹成后爹,人憨憨的,身子瘦括括的,一看就曉得平日里沒得吃喝,只有挨打的分兒。
她朝小雪招招手,蹲下身,從車廂里再拿出一份糖和兩顆包子。「收著,慢慢吃,以后肚子餓就悄悄來找姊姊,知道不?」
小雪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嘴。
徐皎月摸摸她的頭,也不知道是在同情她,還是在同情自己。
看她這樣,王和嘆道:「你要是不反對,我去同爹娘商量,再加五兩聘金,說不準徐奶奶會同意咱們的婚事!顾芟霂退撾x徐家。
看著王和,徐皎月垂眉。
她當然知道,婚姻這種事圖的不是郎有情妹有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是圖一世平安、生活順遂。
模樣差點的,就靠勤勉、勞力,靠個有福氣的肚皮,好換得一個舉案齊眉。
模樣好的,或許還能盼來珠翠環繞、錦衣玉食,圖謀個好前程,而她這種人……想要一世順遂,怕也是奢望。
眼下,她只想盡力彌補,把家里被她踩出來的破坑兒給填補起來。
「別了,又不是沒試過。終是我犯下錯誤,自該親自收拾!
「皓日的死不是你的錯,當時你才多大?把罪過算在你頭上,不公平。」
「人生哪來的公平?人生就是喜中帶淚,淚中帶笑,笑中帶悲,悲中帶喜,喜悲同存、笑淚互轉的過程罷了。行了,時間不早,我得快點回去,不多說啦!
揮揮手,徐皎月跳上馬車。
看著她的背影,善良的王和心頭酸酸的,真想多幫她一些。
馬車到家門口,車夫大哥幫徐皎月把東西卸下,皎月多付一百文車資,又贏得五點正評,一袋糖、一包糕、一百文錢,讓她收獲不少正評,可是……看向安靜的徐家……
深吸氣,每回進這扇家門,她都必須鼓足勇氣。
把笑容高高安上,再吸吐幾回,推開大門,她將買回來的東西搬進廳里。
聽見動靜,姜氏和徐陳氏從屋里走出來,看見滿屋子東西,瞠大眼睛。
下一刻,徐陳氏沖上前,舉起手啪啪啪往徐皎月身上打了十幾下,一面打一面罵咧咧。
「我讓你亂花錢、我讓你慷慨、你這討債鬼……」
前面幾句還算清楚,勉強算是為她的粗暴行徑做出解釋,可后來的,就不知道在罵啥了,然而重點不是罵啥,而是揍人。因為錢丟了、心肝疼,就算家里需要東西,也得先把銀子交到她手上,她再來進行分配。
可經驗豐富的徐皎月明白,錢進到徐陳氏兜里哪還有吐出來的分,弟弟們正在長身子,她自己也太瘦,得多吃點好的。
徐皎月一面躲著徐陳氏的無影手,一面瞄著站在房門口的娘親,她眼里的冷漠,讓她如兜頭被冰水給潑了。
自從哥死后,娘看她的目光就像看陌生人……
放下手中那扇豬肉,她不顧熱痛的雙臂和臉頰,反倒笑彎兩道眉毛,拉住徐陳氏的手說:「奶奶別急,等我把剩下的銀子拿出來,再打吧!
真不知心臟是要多強大,才能面對一張想把自己給撕了的猙獰臉龐,還笑得那樣張揚?
徐皎月的話讓徐陳氏歇了手。
還有剩?這桌上、地下的……她哪來的錢?
吵聲打斷正在寫文章的徐閔謙,他從書房里走出來,滿臉不耐問:「怎么回事,月月,你又惹禍?」
連問都沒問,一開口就認定是她惹禍?
微微的心酸漾起,兩個弟弟從爹身后冒出頭,臉上帶著幸災樂禍,這就是她極力想要彌補的家人哪。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真可悲。
徐皎月回答,「沒事,是奶奶誤會!
從懷里掏出銀票和碎銀子放在桌上,加上點力氣,讓笑臉繼續維持在臉上。徐皎月討好地說著,「爹想參加鄉試,今年鄉試在汾縣舉辦,這一來一回恐怕要花不少銀子,我便接下繡屏活兒,東家付給我兩百五十兩。我想爹出門前,身子得好好養養,鄉試比府院考試更辛苦,這才多買些肉回來!
說完,她滿懷希望地等待系統大娘發出提醒,但……她始終沉默。
半點都不感動嗎?不感動她的盡心盡力?不感動她的悉心補償?
娘的表情依舊平靜淡漠,她斜倚在門邊,態度疏離,嘴角掛著淡淡嘲諷,仿佛廳里正在上演一部戲。
比起爹,娘的態度更教她受傷。
爹對她本就不親近,而奶奶重男輕女,她從不曾在爹和奶奶身上享受過溫情,不曾得到過,也就無從失去。
至于娘……她記得清楚,六歲之前娘是怎樣寵她疼她愛她哄她的,直到哥哥死后便截然不同,娘當她是仇人了,對吧?
徐陳氏訕訕的,輕咳兩聲問,「一幅繡屏怎能掙這么多?」
「我應下的是雙面繡。」
「雙面繡,什么東西?你怎么會?誰教你的?」
「董叔送我一本雙面繡的冊子,我琢磨兩、三年,繡成一方帕子送到繡莊給東家看過,東家喜歡這才讓我接下差事,我琢磨著大概要繡上兩、三個月!
「你要繡屏風?董爺那里怎么辦?」
那邊可是說好了,一個月一兩銀子,村里男人進城都掙不了這么多,可董爺讓月月上山打掃、做三餐就能凈賺一兩,這么好的差事,她可舍不得丟。
「要不,明兒個起,董爺那邊讓你娘過去!
徐皎月忙道:「不耽誤的,我把繡屏帶到董叔那里,打理好家務,再利用閑置時間繡!
「這倒是可行,雙面繡價錢真有這么好?」徐陳氏又問。
「是,東家說,若我的手藝再進步些,下一幅能給更高價錢!
「既是這樣,你把雙面繡教給你娘吧。」
真的嗎?她忙不迭地點頭,熱烈的視線落在娘身上,她想同娘多處處,想借機拉近彼此關系,她會想盡辦法讓她們的感情像過去那樣。
可……她高興得太早,熱切目光撞上冰山,瞬地,徐皎月的胸口一陣陣發涼……
「我不想學。」姜氏輕哼一聲,丟下話轉身回屋。
差一點點,徐皎月的笑容掛不住,她得憋著壓著才能讓臉部的肌肉維持在原處。
徐陳氏見狀,一肚子火,指著房門罵罵咧咧。
「成天陰陽怪氣的,她在惱火誰啊?如果不是老娘老眼昏花,需要她學?我自個兒來得了。真不曉得是誰對不起她,她到底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媳婦啊,連婆婆的話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好大的威風……」
眼看徐陳氏扯起嗓子罵個不停,徐皎月連忙從桌子上找出盒子遞到她手上。
「奶奶別生氣,我想爹要考試,身邊需要多帶些銀子,沒舍得亂花錢,只買了支銀簪子給您,等我下次賺更多錢,再給奶奶買金簪子!
徐皎月的極力討好,讓徐陳氏心氣稍平緩!覆槐,下次賣多少錢,把銀子全交給我,別亂花!
「是,奶奶。」她轉身親手把銀票交到父親手中!傅,您合計合計,如果不夠的話,我再跟東家借點。」
她仰頭看父親,期盼系統大娘捎來提醒,但,還是沒有……
笑容漸漸地凝在臉龐,她深吸氣輕咬下唇,對自己說:沒關系,早就習慣了,過得去的……
徐閔謙看一眼銀票,干巴巴說:「不必了,這樣就夠,你什么時候去董爺家?」
「過幾天吧,等爹爹出門,我把家里安排好就過去。」
「也好,去董爺那里要懂事些,盡量把董爺交代的差事辦好!
這是關心?徐皎月暗嘆,應不是吧!傅f得是!
徐閔謙點點頭,跟在姜氏身后進屋,看著他的背影,徐皎月再次輕嘆。
「還等啥,時辰不早了,快去做飯。」
徐陳氏出聲,徐皎月把難受收拾妥當,重新撐出笑容,勾起徐陳氏的手臂說:「是,奶奶。您等著,我一定會賺很多錢回來,給您過好日子。」
【當!徐陳氏贈正評一點。】
就一點?聊勝于無,好歹奶奶是舒心了。
徐皎月笑開,轉身往廚房走去,她聽見徐陳氏招呼兩個弟弟吃糕點,不公平?是啊,誰讓她不是男孫。
經過爹娘窗下時,她下意識停下腳步,不是故意偷聽,卻聽見爹娘爭執。
「為什么非要這樣傷人?看不出月月想討好你嗎?」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什么都不知道,怨她有意思嗎?」
「所以呢?我該怪你?」
「真真是無理取鬧,好生過日子不行嗎?你失去的兒子,我已經讓你生回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
「所以我兒子就該白死?」
「不然你要怎樣?殺死月月?」
姜氏不應聲,但她的沉默讓徐皎月心情凝重,雙手在胸前緊攥,她拼命告訴自己,娘只是無法忍受哥哥的死,可娘終究心疼她……
沒想片刻后,姜氏緩聲問:「可以嗎?」
輕輕巧巧的三個字,鏗鏘!徐皎月聽見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
可以嗎?娘竟然說……可以嗎?
娘是真的想要她死!控制不住的淚水滑落,心墜谷底……是不是她做再多、再努力都沒用?
不知何時藏身暗處,眼看著身子貼著墻壁緩緩癱倒的徐皎月,蕭承陽擰了眉心,原來她過的是這種生活?心抽痛著,說不出的難受在胸口翻攪。
「死丫頭,你沒拿豬肉,要煮啥?」徐陳氏的聲音從廳里傳來。
徐皎月抬頭,用力抹掉淚水,拍拍雙頰勾起笑臉,她對自己說:「加油,你不會被打倒的!
是啊,越挫越勇,越難越要笑臉迎人,她怎么能輕易服輸?
拍掉身上的塵土,她一面往廳里走,一面用軟糯的嗓音道:「知道了!
話分二路。
趙文清一口氣賠掉千兩銀子,轉頭就要找人出氣,可徐皎月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他火冒三丈,控不住脾氣,當場就鬧起來。
他揪住荷官衣襟,動手要賞對方兩拳,可惜拳頭還沒送出門,就讓賭坊里的保鑣賞了一腳。
飛摔出去,他還想破口大罵,可難聽話剛到嘴邊,拳頭就砸上他的臉。
片刻功夫,他鼻青臉腫,本來就很豬頭的肥臉更加慘不忍睹。
趙文清氣急敗壞,沒了逛窯子的興致,帶著小廝高源回家。
才要進府,趙文清碰到正坐著轎子準備出門的父親。
見兒子那副鬼樣子,趙擎心道,他肯定又在外頭惹事。唉,兒子真教人頭痛,好事不做專干壞事,每回都要他去擦屁股,不曉得自己怎會生出這個孽障?
他重面子,不想當街教訓兒子,可看他那副模樣不罵幾聲怎受得。
「又打架?」趙擎口氣不善。
「不是打架,是挨打,爹,你派人把喜從天降封了吧,他們詐賭!」
喜從天降?趙擎眼睛暴瞠,他竟敢跑到那里惹事!天吼、天哪,他曉不曉得賭坊背后是誰撐腰?就是他這個當爹的,也不敢輕易招惹啊。
要不,人家開店,他干么乖乖送上彩禮,三不五時還要「關心關心」。
沒想到這個蠢貨倒好,老子不敢惹的,小子給招惹上,是嫌他頂戴太重,想幫著摘下來?
想到這里,一股無名火在胸口躥燒。「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爹,打人的不是我,膽子大的是他們!冠w文清抗議,分明不是他的錯。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性?」
身為獨生子,趙文清從小被慣壞了,慣得不會看人臉色,直到現在仍一心要他爹幫著出頭。
「我啥事也沒做,不過是進去賭兩把,才兩把就丟掉一千多兩,爹,您說這不叫詐賭什么叫詐賭?不行,這事絕對不能善了!
趙擎氣到頭昏腦脹。
什么叫做絕對不能善了,若人家肯同他善了,他還得親自上門致謝呢,他硬生生吞下怒氣,問:「不然你想怎么辦?」
「一把火把賭坊給燒了。」
「你敢!」
「這天底下就沒有我趙文清不敢的事兒!
趙擎氣瘋了,他這樣聰明絕頂的人怎會生出這種蠢貨?老天是有多看他不順眼?「來人!把少爺給我綁進去,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出門!」
趙文清錯愕。
啥?不為他出頭,還要綁他?那家賭坊是給了爹多少好處哪?可給再多,能比「花香滿園」還多嗎?張嬤嬤得罪他,還不是一樣要親自把柳絲兒送到他床上,伺候得他滿意了才放人?
趙文清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的轎子離開家門,幾個下人涌上來要綁他進府。
他怒目瞪去。「誰敢碰我!」
這一嗓子,果然沒人敢上前。
話說完,高源立刻上前扶起他往府里走。
高源是他上個月買回來的小廝,十五、六歲上下,眉清目秀的,嘴巴甜、懂一點武功,他剛來不久就把趙文清身邊的大昂、大舉給取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