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紀紫心只著中衣要換上輕便寢衣時,白果卻怎么也找不著她稍早放到內廳的包袱。
“怪了,我明明把裝著小姐衣裳的包袱放到了這矮柜上,怎么不見了?”白果疑惑地到處翻找著。
“不見了?”紀紫心停下脫掉中衣的動作。
“我方才有看到二小姐的丫鬟碧蓮又提了幾個包袱放在前廳桌上,會不會是后來二小姐她們的包袱跟小姐的弄混了?”甘草回憶道。
“有可能,我去碧蓮放物品的地方看看!卑坠瞄_垂蕩的珠簾往前廳走去,“碧蓮怎么這么粗心大意,出去也不將門給掩好——”白果話還未說完,突然間驚聲尖叫,“!你是何人?滾出去!”
聽到白果尖叫怒喝的甘草心里咯噔一聲,“小姐我出去看看,您趕緊先自己將衣服穿好!彼B忙跑了出來,一看,前廳門口竟然有個不高,但身形十分魁梧的男子伸長脖子往她們屋里頭探頭探腦。
白果回過神立刻迎身擋在門口,不讓他再接近門口半步!俺鋈,你是誰?”
“紀姑娘在這里吧,本少爺乃是……”男子無視她的阻攔,野蠻地一手推開白果,一腳就要踏進屋里。
“不管你是誰,都給我出去,你沒見到我們這院子都是女眷在休息嗎?”甘草見白果一個趔趄被推倒在地,飛速向前將人用力往后推,拉過門扇“啪”的一聲關上,把他擋在門外,“你一個男人亂闖女眷院子,這象話嗎?快出去!”
這男子沒防備地被甘草這么一推,連連退后幾步,頓時一陣惱火,一腳便踹開正準備上閂的門扇。
“滾開,你們這兩個賤人,是你們大小姐約本少爺來這里私會的,還敢這么對我!”男子氣惱地一把推開白果跟甘草兩人,邁著大步,梗著脖子硬是往里面闖。
就在他一手要撩開珠簾硬闖內廳時,他的肩頭被人猛力一扣,還未來得及反應,便隨著驚恐的驚呼聲,整個人已經被丟出屋外,摔得鼻青臉腫。
男子自地上爬起,抹去人中上兩條鼻血,怒指著趙天祺,“是你家大小姐約我來這里私會的,你是個什么東西,敢擋爺的路,給爺讓開!”
“滾!”
私會?!
這一次聽得仔細了,紀紫心沒敢擔擱,迅速穿好衣裳沖到門邊,一臉凜然的安睿像個威嚴的門神站在門口,擋住所有妖魔鬼怪入侵。
看著他擋在門前巍峨挺拔的背影,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叫紀紫心瞬間松了口氣,只要有他在,她總會不由得感到莫名安心。
紀紫心從趙天祺身后微微探出頭,看著那個對他叫囂、胡言亂語的男子,低呼一聲,“王大威!”
這王大威是二嬸陳氏三嫂王氏的娘家大哥的兒子,是個夜夜眠花宿柳,平日里仗著家里有點恒產就無惡不作的二世祖,有不少人被他打傷到回春堂來醫治,常聽傷員咬牙詛咒他,她有時代替爹出診,也會在大街上看到他欺壓百姓,這才認得出王大威。
“紀姑娘,你什么意思,約小爺我到這里跟你私會,還讓人打傷小爺我,你玩我是吧!”王大威對著她憤怒叫囂。
“你胡扯什么,休得敗壞我名節,馬上給我滾!”紀紫心隔著趙天祺怒喝。
“小爺胡扯?你讓人送來你的肚兜,還說小爺胡扯!”王大威扯出收在衣襟里繡著蝴蝶的翠綠色肚兜,揚了揚。
紀紫心一看,驚詫地瞪大眼,搗著唇紅著臉驚呼,“我的……”
白果跟甘草兩人也壓抑不住,驚呼一聲,“。∧恰
“那不是小姐昨天剛換下的……”甘草扯著白果,搗著嘴壓低嗓子焦急地說著,“今天一早我要去取早膳前才拿到浣衣場,怎么這會兒……”
聽到甘草跟白果的對話,紀紫心馬上想到今天早上無故出現在她院子的珠梅,憤怒地握緊拳頭,“是老太太跟二房……”
她眼尾掃到了院門外正往她這里趕來的幾抹身影,忿忿咬著牙,“好。∷齻兘裉煅葸@么一大出戲,就是為了讓我身敗名裂……”
趙天祺雖然站在門外,但屋里她們三人刻意壓低聲音的對話卻聽得一清二楚,看了眼王大威手中的那抹翠綠,心火頓起,伸出手對王大威寒聲命令,“把東西交還大小姐,立刻滾出這里,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你是個什么東西,敢命令小爺我,小爺我今天非讓你好看不可!”王大威訾目怒視擋在門前的趙天祺。
他王大威哪里吃過這種虧,將肚兜往衣襟里一塞,握緊爆著青筋的拳頭就要往趙天祺揮去。
趙天祺深眸微斂,心下一凜,身形一閃。
王大威的拳頭還未碰到趙天祺,也還未看清他的招式,整個人又飛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頓時發出如殺豬般的凄厲哀嚎,“啊——”
正掐著時間計算著該趕來抓奸的越氏和紀月云,被這幾聲凄慘的哀嚎聲跟撞擊聲音嚇了一大跳。
祖孫倆連忙相互攙扶著趕來,這過大的動靜也引來了正好經過附近的師父注意。
在王大威自地上爬起來,準備再度沖向前揍趙天祺為自己討公道時,就聽見院門邊忽然響起一道如洪鐘般響亮的叱喝,“何人在廟里大聲喧嘩、動武行兇?”
“哎呀,這是怎么回事?大孫女你院子里怎么會有男人?”越氏驚呼聲扯得比任何聲音都大,像是怕人聽不見似的。
看到老太太跟紀月云一行人出現,紀紫心心下轉了一圈便有譜了,二房動員所有人大費周章籌謀這一切,就是為了破壞她的閨譽、毀掉她的名節。
看到兩名和尚朝他走來,王大威表情痛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指顫巍巍地指著趙天祺,“師父,你來得正好,這人在靜云寺里行兇,快將他抓起來!”
一進院子,看到擋在門口的趙天祺,越氏就知道她們的計劃被這混蛋給破壞,即刻故意驚呼著看向鼻青臉腫的王大威,“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咦,你不是親家侄子嗎?你為何會在此處?”
“就是啊,王公子你為何會出現在我大姊的院子里?”紀月云向前,搗著唇驚恐地看著已然成為豬頭的王大威。
紀紫心雙臂抱胸,冷笑地看著越氏這一對唱作俱佳的祖孫。紀月云不是早該去后山散步,老太太不是應該去聽方丈講經說法了嗎?怎么這里才剛發生動靜,她們一行人就全出現?
紀月云跟她的丫鬟離去之前故意不將門掩上,就是要讓王大威能夠順利進入屋里,她們幾人再來個抓奸在床,就算沒有捉奸在床,未婚男女共處一室也夠她們做文章。
趙天祺趁著眾人視線還落在王大威身上時,將方才出手瞬間從王大威手中搶回,藏在衣袖里的肚兜交還給紀紫心,低聲提醒她,“收好,一會兒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承認,把一切交給我,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看著安睿堅毅的神情以及讓人信任的眼神,她總是莫名地有安全感,知道可以將接下來的一切交給他,他會護著自己。
她點了點頭,“嗯!
王大威在兩名僧人的攙扶下站起身,直指站在趙天祺身后的紀紫心,“是紀家大小姐約我到這里會面的!”
紀月云聽王大威這么一吼,滿臉不敢置信地搗著唇,說出會讓所有人誤解的話,“什么?莫非你跟大姊交好,兩人約好私下在這會面……”
“紀月云,閉上你的嘴少胡說八道,那是你母親娘家的人,要找也是找你!”紀紫心氣得朝紀月云怒喝。
紀紫心恨得想出去賞她們兩巴掌,這刻薄貪婪的二房真的是無恥到了極點,竟然想用敗壞她閨譽、污蔑她名聲的方式讓她不得不將就隨便下嫁,同時更可讓秦風沛對她死心,轉而看上紀月云。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這道理二房竟然不懂,壞她名聲,這秦家還能看得上紀月云?真是愚蠢至極!
聽到風聲趕來的方丈也來到他們暫時安置的院子,驚駭地看著鼻青臉腫的王大威,“這位施主是?”
趙天祺身上氣息盡收,向前抱拳,目光凌厲的盯住王大威,“見過方丈,方丈,此人硬闖紀府小姐休憩的院子,經過勸阻不聽,甚至打傷丫鬟,在下這才出手護衛小姐!
“聽你放屁,明明是紀大小姐拿著貼身信物邀我前來私會!”王大威朝趙天祺怒吼。
“唷,信物,是何信物?口說無憑,如真有信物,你倒是拿出來讓所有人看看!壁w天祺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就是,親家侄子你說是大小姐邀你私下會面,還有信物為證,你倒是拿出來讓所有人看看你所言不假,不是你擅自私闖。”越氏接著幫腔附和。
“信物?你倒是拿出來,本小姐要看看自己到底給了你什么信物!”東西已經拿回,紀紫心也不擔心名節會受損,適時出聲為自己反擊。
“是你紀大小姐翻臉不認人,就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得到老太太的贊同,王大威更有底氣,朝著紀紫心怒喝一聲,便要從衣襟里掏出那件方才還藏在懷中的肚兜,可摸了半天卻怎么也沒摸到。
趙天祺不耐地看著方丈,“方丈,看來此人是拿不出所謂的證物!
王大威胡亂摸著自己身上任何一處可以放東西的地方,卻怎么也找不著剛剛還拿在手中的肚兜,才猛然驚覺這重要的憑證不見了。
“那肚兜,紀大小姐的肚兜,你們幾個方才分明也看到的,你、你、你看得最清楚!”
王大威怒指著他們幾人,“是你,肯定是你剛才趁我不注意從我身上偷走了!”
“嗤,拿不出證物就想往在下身上潑臟水?肚兜這種姑娘家極為隱私的貼身對象,別說自家親姊妹平日看不到,更何況是紀大小姐的,在下怎么可能見得到?”趙天祺鄙夷冷嗤了聲,“這恐怕是你為了故意敗壞紀大小姐名聲所捏造的謊言!”
安睿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王大威手中拿回肚兜,她也不擔心了,紀紫心犀利反問:“肚兜,笑話,你跟本姑娘非親非故,本姑娘甚至不認識你,怎么可能將如此重要的貼身之物交于你、約你私會,分明是你居心不良想壞本姑娘名節,說,你究竟有何目的,或者是你受何人指使!”
“你這小賤人,分明是你讓你二嬸來給我傳話,又怕我不相信,讓那個叫珠梅的丫鬟趕著一大早將肚兜拿來給我,說你約我在靜云寺私會,讓我別誤了時辰,月云方才還指了這院子告訴我你在這里等我,現在竟然反咬我一口!”王大威被這么一激,整個腦袋都不靈光了,氣得將一群豬隊友全抖出來拖下水。
紀紫心冷笑了下,“我二嬸、珠梅、紀月云……”嗤,真是豬隊友,三兩下就把老太太跟二房一家給出賣了。
她們怎么也沒料到這王大威會在情急之下將她們抖出來,越氏跟紀月云臉色瞬間慘白,“對,沒錯,陳氏!”
“我二嬸跟紀月云她們這對母女就先不要提了,就說珠梅吧,珠梅可不是我的丫鬟,我記得她可是……”紀紫心瞇起清冷的美眸不疾不徐地說著,雙眼銳利地盯住越氏。
越氏猛抽口氣。
“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試問,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怎么能夠拿到我個人的貼身衣物?”
王大威雖然成天花天酒地,但也不是個渾的,這么一聽,便知道他是被人當槍使了。
“要說想偷貼身衣物,這紀月云的貼身衣物,珠梅還比較好得手吧,畢竟老太太跟二房是比較親的!奔o紫心沒理會王大威的憤怒,低下頭理了理方才慌忙中未能來得及拉好,顯得有些零亂的衣裳,不慍不火地繼續說著,“只是,這丫鬟一向是聽命行事的……主子沒命令,丫鬟敢這么大膽?”
“好啊,你這老太婆竟敢設計老子我!”王大威掙扎著想要沖到越氏面前撕了她,“放手,老子今天非給這老太婆好看!”
越氏被王大威那副像是要殺人的模樣給駭得隱隱發顫,她敢說要不是靜云寺的師父將他壓制在地,現在她這一把老骨頭恐怕都散了。
紀紫心抬起頭,冷然看著已經被幾名師父壓制住,氣急敗壞想要向前找越氏理論的王大威。
“至于我二嬸跟紀月云為何要這樣陷害我,向你傳達這種不實消息、敗壞我的名聲,就得問她有何目的。”
紀紫心目光像刀子一樣銳利地掃過二房所有人,嚇得她們渾身一個激靈,這如鋒利小刀的眼神在紀月云身上尤其停留地更久,嚇得她渾身打寒顫。
趙天祺看準時機,不再給王大威辯解機會,抱拳,“方丈,這事很明顯,分明就是有人惡意敗壞紀家大小姐的名聲,為了貴寺的名聲,方丈還是將他送官,把這事交給官老爺來處理得好,除了避免再有其它女施主因同樣手法受害,也可避免貴寺的清譽蒙塵受損!
“施主所言甚是,來人,將此人綁了送交官府,免得壞了我靜云寺聲譽!
方丈一發話,幾個較為孔武有力的僧人向前將王大威五花大綁,在王大威的咆哮怒罵中將他送下山交由官府嚴審。
當靜云寺所有師父退出院子后,整個院子瞬間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紀紫心扯著一抹嬌廳無比的笑容,吐出一句讓人心驚膽跳,陷入惴惴不安之中的話,“看來——有人日子過得太舒服,以至于忘了現在是誰當家!
越氏心下一凜,暗咒了聲,該死,這回沒有處理掉紀紫心反而給自己惹來麻煩,聽這野丫頭的語氣,這次回府后恐怕不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