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孋氣惱,只能不情愿的下馬車,只不過她腳才落地,就注意到四周不尋常的氣氛,除了衛鈞和每每笑得沒心沒肺的裘子外,馬車四周竟然還多了十數個騎著馬匹的高大陌生壯漢。
「李公子的人。」李尹一看出了劉孋的驚訝,親自送她走到等在后頭的馬車時低聲說道:「李公子出現沒多久,人就跟上了!
劉孋聞言,眉頭皺起,這不是擺明了以多欺少嗎,看著生氣卻又莫可奈何,她停下腳步,伸出手,一把就捉住李尹一的手,「我跟你一道。」
李尹一瞠了下眼,被拖著往回走,知道劉孋的言下之意是要跟著他一起駕車,姑且不論駕車處的車板子位置小,坐兩個人太擠,單看這艷陽高照,他就怕劉孋不住。
「天熱,」李尹一連忙勸道:「你還是去——」
「你受得,我也能!箘C才不管其他,硬是跟著李尹一擠上了車板子,「我可得就近護著小姐,你快上來,別磨蹭了,咱們趕趕路,早點回邊城,我就不信這個李公子在將軍面前還能鬧什么么蛾子!
李尹一無言,只能爬上馬車,身子一側緊貼著劉孋,他暗暗慶幸自己長得黑,臉上的潮紅才沒被發現。
「走吧!」劉此刻可沒什么旖旎的心思,出聲催促。
李尹一很想告訴她說,回到邊城情況可能不會有太大改變,他雖與趙焱司沒有太多交談,但看著他手下訓練有素又恭敬的樣子便知,這人的來頭肯定不小,更別提寧齊戎都拿他沒辦法,所以此人身分可能非他們所能想象。
但看劉孋怒氣沖天的模樣他識趣的閉著嘴,平穩的駕車,重新上路。
「尹一,你說那人哪來的臉,」劉孋靜了一會兒,忍不住聲音又是一揚,孋就像個禽獸似的,妄想咱們小姐,我跟你說,如果聽到小姐叫聲你得趕快停車,把里頭的禽獸抓出來!
李尹一眨了眨眼,掃了下四周,練武之人耳力都不差,只希望馬蹄車輪聲能讓劉孋的話不要如數的落入四周趙焱司的護衛耳中。
只是就算這些護衛聽不到,李尹一在心中嘆了口氣,不過隔了個車板,就算是沒有功夫的寧傾雪都能聽得清楚,更別提趙焱司了。
李尹一欲言又止的看著乂憤填膺的劉孋,他看似敦厚,實在精明,一眼就看岀若是小姐無意,也不會任趙焱司親近,看著劉孋一副擔憂的樣子也不知該怎么說,只是無聲的趕路。
馬車里,寧傾雪正襟危坐,小臉上有幾分認真,趙焱司見了,覺得好笑,揚著嘴角,「你有個忠心護主的奴婢!
「劉孋無意冒犯!顾牭絼C數落趙焱司是禽獸時也是心頭一驚,但還是面不改色。
他玩味的盯著她,「你以為我會教訓她?」
她眨了眨眼,不想揣測他的想法,畢竟她就算想揣測也未必能想得明白。
他的目光幽幽,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終于明白你的性子是從何而來!
她不解的看他。
「身邊的人都寵著你,難怪把你養得這么蠢!
她雙眼一瞪,給了他略帶責難的一瞥,自己心機重,竟有臉說她蠢。
他俯身上前,壓迫的氣息迎面而來,她來不及閃躲,整個人就落入他的懷中。
「別喊!」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手臂圈住她的腰,鼻尖盡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不然你的劉孋真會要尹一把我抓下車。昨日你問我如何才能放下心中執念,我想通了!
她鬼使神差的盯著他專注的眼眸。
他對她一笑,「你順從我,我的執念自然就放下了。」
她幾乎要被他氣笑了,虧她屏息以待,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
看著她微惱的神情,他揚了揚角,將人拉進了懷中,他的嘴隨之壓下,熾熱而蠻橫,她的心瘋狂跳動,想推開他,但那一丁點力量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吃點東西再走。」
馬車一停下來,寧傾雪強忍住嘆息的沖動。
此處至邊城不過百余里,想著加緊趕路,中午隨意在馬車吃點干糧,入夜便能進城,見到爹娘,但趙焱司心中儼然有自己的盤算。
她也沒有費心爭辯,乖巧的下了馬車。
看著眼前飄揚在茶房外的大旗,大大的「高升」兩字在上隨風飄蕩,屈申城至邊城不過三天的路程,但卻硬生生熬成五日,而今日看來也到不了,寧傾雪心悶的說不出話。
劉孋抿著唇,雖早早等在馬車旁,但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焱司自然而然的牽著寧傾雪在面前走過。
高升茶房說穿了就是間立在官道旁的竹屋,賣些茶水和方便攜帶的饅頭、烙餅,雖然吃食種類不多,但多少能讓來往游人在趕路途中吃頓熱呼的。
裘子在趙焱司帶著寧傾雪進門前,已經機靈的將角落較隱密的一張桌子重新擦拭過,讓兩人落坐。
「先隨意吃些,」他淡然的說道:「我已派了衛鈞先走步,等晚點入住客棧,再讓你好生歇息,吃頓正餐!
「可是我想——」
「你現在一臉憔悴,」他漫不經心的扯謊,「若如此回到將軍府,你爹娘瞧了會擔心的,所以還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寧傾雪聞言,小手不自覺的摸了下臉,她看來憔悴嗎?說是趕路,其實走走停停,偶爾還能跑跑馬,她不單不覺得累,還覺得挺精神呢。
趙焱司見她動作,眼底掠過一抹笑意,一臉正經的拿了個烙餅放到她的盤中。
寧傾雪不再糾結,橫豎在路上已經多耗了不少時光,也不差這大半天,她拿起烙餅,乖巧的咬了一口。
「晚上有沒有想吃什么?我讓廚娘備著!
她將烙餅吞下肚,趙焱司這一行可說是準備充分,就連廚娘也帶在身邊,這一路她吃穿用度都好,她輕搖了下頭,「隨意吃點便好,我都胖了一圈,回去讓娘親看了會笑話的!
他伸手輕捏了下她的臉,「你這樣挺好。」
她嘟了下嘴,沒把他的話當真。
被裘子拉坐到一邊的劉孋目光不斷的瞟向小姐,心中不由感嘆,也不知是小姐的脾太好,或是感覺太過遲鈍,怎會對趙焱司的親近沒有絲毫避諱?
劉孋關切的目光不經意的撞上趙焱司的,里頭隱含的警告令她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收回打量的視線,這幾日她已看清情勢比人強,她向來很識時務的。
「你別跟阿孋計較!箤巸A雪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柔聲開口。
對于自己的處境,寧傾雪不是麻木不仁,而是趙焱司太過強勢,與之交鋒,討不到好,索性一開始就不浪費口舌和腦子,只是她不想他為難自己身邊的人。
「你若聽話,我自然不會找她麻煩!
他的厚顏徹底令她無言,曾經高高在上的閑王,如今就跟個無賴沒兩樣,這一路與他同坐一輛馬車,他沒少輕薄她。
她在心中輕嘆,自己竟也在不自覺中習慣了他的親近,但明日進城之后,情況肯定得有所改變,他縱使再不顧禮法,在她爹娘的眼皮底下,他也得收斂。
思及自己的爹娘,她的面色一柔,眼中閃著光亮,心中滿滿期待,吃起東西也更香了。
驀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幾個坐在在茶房外的護衛照樣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但眸底都添了抹銳光,暗暗的防備。
來人不過四人四馬,除了其中一個年輕小伙子在茶房前停下馬,余下三人繼續疾行于官道上,轉瞬間便跑遠了。
「小二哥,來二十個饅頭,十個烙餅!雇O碌男』镒右矝]下馬,直接在門口處就喊道:「我趕路,手腳麻利些!
坐在窗邊的李尹一原就關注著來人,一看到馬上的小伙子,眼眸一亮,站起聲喚了一聲,「張大人!」
在馬上等待的張傳聽到熟悉的叫喚,轉頭看了過去。
「李尹一?」張傳認出人,眼底閃著笑意,翻身下馬,幾個大步在茶房門口與出來的李尹一碰上,「怎么是你!算算我們都大半年不見了,你不是在屈申城,怎么會在這里?」
張傳的爹原本就是寧九墉的手下,所以當他十歲時就被他爹丟進軍營里,當時李尹一被寧傾雪買下沒多久也被寧九墉帶到營中,跟著他們一群半大不小的娃兒苦哈哈在營中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
「我隨小姐回邊城!估钜煌碎_一步,看向向角落。
張傳順著李尹一的目光看到最僻靜角落的寧傾雪,難掩驚奇的大步上前,雙手抱拳行禮,「小姐!
寧傾雪站起身,露岀一抹真誠的笑,對張傳有些模糊的印象,便照著李尹一的稱呼叫喚,「張大人免禮!
張傳被寧傾雪笑得晃了下眼,寧九墉的閨女貌美,性子又溫和,不單是他,軍中好些人都心生愛慕,但也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屈申城上女學的寧家小姐將來肯定得嫁個好人家,要做寧九墉的女婿可不容易。
想到寧九墉,張傳拍了下腦袋,「瞧我,看到小姐就忘了正事。小姐,你與將軍錯過了!」
寧傾雪疑惑的側了下頭。
張傳飛快的解釋,「將軍日前接到郡王傳書,說小姐落水,將軍心急,天未亮就帶我與另外兩人趕往屈申城!
寧傾雪的眉頭微皺,她落水已隔了月余,如今才將消息傳至邊城未免多余,郡王府這是想做什么?
她難得失了從容的往門口走去,要將寧九墉追回來,但她才一動,手腕就被握住。
張傳方才注意力全放在寧傾雪身上,一時沒注意一旁還有個大活人,如今一見趙焱司抓住寧傾雪的手,立刻怒道:「大膽,把手放開!」
趙焱司眸光倏地一沉。
寧傾雪敏感的察覺他不悅的情緒,不想讓爹的手下與他沖突,低聲說道:「放開我,我要去追我爹!
趙焱司沒有放手,倒是收回自己不快的視線,徑自拉著她離去。
張傳心一突,連忙跟在后頭。
劉孋見狀心急的也跟了上去,但是還沒接近,就被李尹一阻擋。
「你擋著我做什么?」劉孋不解的問。
看著門外寧傾雪已經翻身上了赤霞,趙焱司也上了自己的愛駒,李尹一說道:「別忙了,你追不上!
在場的任何一人縱使想追也追不上,寧傾雪騎術了得又有寶馬,記憶中只有將軍大人曾跑馬勝過小姐,如今又多了個趙焱司足以匹配,這個事實,他們是不想認也得認。
「是啊,怎么都過了這么幾天,小姊姊還是沒看開?」裘子笑瞇著眼,拉著劉孋坐回來,「來來來,坐下填飽肚子,咱們做奴才的,都盼著主子好便好,等主子們回來,我們填飽了肚子,才有氣力好生伺候!
劉孋滿臉無奈的坐下,接過裘子遞過來包著羊肉的烙餅,苦大仇深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至于毫不知情只顧著追趕的張傳,上馬之后狂追了一陣,但不過眨眼的功夫,前方已失了兩人蹤影,狠狠了體驗了一把望塵莫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