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太寵孩子了!古藘菏菋绅B,兒子是放養,把兒子寵成紈褲,日后有一缸淚水可流。
萬家富了,所以萬家三房人的男丁都送去讀書,大房的長子萬國十五歲了,打算今年下場考秀才,三房的萬安書也讀得不錯,夫子說了是可造之才,日后有望進仕。
唯獨二房的兩個小子是泥猴轉生,空有聰明的腦子卻不用心,對課業的興趣缺缺,別人念十遍才背得住的詩文,他們看過一遍便過目不忘,可惜也就那一遍,不肯再讀。
萬明雖寵女兒,但也疼兒子,他倒是不在意他們成不成材,只要識點字,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好,有兩位姊姊看著,也不至于太敗家,他賺的錢夠兩人揮霍兩輩子了。
「你嫌爹太寵你?」他笑著轉移話題。
萬福凝眸,撒嬌道:「爹,你變狡猾了!
「商人本色!顾靡獾膿嶂袅硕嗄甑纳窖蚝
「現在相看會不會太早了?」為了以后著想,她先給老爹洗腦,灌輸早婚的壞處。
「不早,先相看一、兩年,大約十四定下來,再交換庚帖,走完六禮,也差不多及笄了,等看好日期再出嫁,你大姊也要十六了!谷兆舆^得真快,一眨眼他都要嫁女兒了。
想想很不舍的萬二爺心中頗有感觸,猶記剛娶小妻子過門,誰知一下子兩人都老了,他也到了而立之年。
「十六太小了,最少也要等到十八。」多拖兩年也好。
萬明失笑的揉揉女兒的頭!改悴幌爰奕藛幔俊
「沒順眼的!故郎夏凶記]一人配得上她。
「等過幾年你的想法就會變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和娘也是這樣過來的!箍磳α搜郏褪裁炊疾还懿活櫫。
「我不會變,女子也能成就一片天。」她不當男人的附屬品,整天看丈夫三妻四妾的左擁右抱,獨守空房暗自垂淚,什么世俗禮教她一概不當回事,誰敢負她就等著她的大禮相送。
「你……」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曹家是什么意思,居然嫌棄我們不是耕種人家,什么玩意兒,會念兩首酸詩就是文人了嗎?居然瞧不起商賈,商賈得罪他們了嗎?」氣憤不休的宋錦娘邊罵邊走進來,身后跟著一臉無奈的萬歡。
「娘,怎么了,瞧你氣得眼角細紋都跑出來了。」萬福連忙上前相迎,挽著娘親說著好聽話安撫著,生氣傷肝,對身子不好。
「還不是城東的曹家,兩家原本說好了要相看,臨了卻反口不認帳,還用書香門第和商賈之家門戶不相當為理由,讓我另擇良緣,我呸!不過考上個舉人而已,得瑟什么。」要不是聽說這家小兒的品性不錯,她會看上這個窮酸小戶?
和富甲一方的萬家一比,曹家真的微不足道,除了出了幾個會讀書的讀書人外,家無半畝田,全靠教書所得,一家人全擠在三畝不到的小宅子里。
「娘,何必和酸儒生氣,他們既然狂妄到看不起商賈,我們就狂給他們看,看誰狂得過誰。」萬福一轉頭,看向親爹!傅,你跟大伯、三叔說一聲,從今日起,凡是萬家米鋪的米糧一律不賣曹家人,任何敢賣給他們民生用品的,我們也拒絕買賣。」
「妹妹,這不好吧……」萬歡輕扯著二妹。
「哼!敢欺負我娘和姊姊,我就讓他們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仗勢欺人!書香門第又如何,他們難道不用吃飯嗎?」如果他們光捧著書啃就能飽,她便佩服他們。
「你們聽說了嗎?」
「你是說城東的曹家?」
「是呀!最近可慘了,一個個瘦得喔,走起路來都會倒的樣子,家里的銀子都用在吃館子上頭,快要阮囊羞澀了……」
「他們家大郎不是要議親了,娶得起妻子嗎?」光是聘金就拿不出來,誰家女兒肯下嫁。
「這是活該,誰教他們得罪本地的大戶萬家!棺悦甯呗铮】词嵌瞧ぶ匾是門第重要。
一群三姑六婆湊在一起,除了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人閑事,還真沒旁的事好做。
「還不是兩家相看,曹家夫人想要個官家千金當媳婦,眼高的認為舉人兒子能攀上更好的高門,就用言語羞辱早就說好了的萬家,把萬二太太氣得連話都不想說了!够槭庐斎灰惨虼它S了。
「哎呀!萬二爺是個妻奴,他能容忍妻子受辱?」這事沒得善了,萬二爺疼娘子眾所皆知。
「所以曹家就倒霉了,咱們幾縣的米糧都不賣曹家人,什么柴、鹽、油、醋、醬、布料的也不敢做他們的生意,萬二爺發話了,誰和曹家人做交易,他就不賣米給那戶人,大家自求多福!褂腥丝梢圆怀燥垎?當然不行。
景平縣的糧食幾乎被萬家壟斷,僅存的幾家也在萬家的允許下才有買賣做,萬家的米糧價錢公道,從來不亂抬價,即使災年也一樣的售價,而且品質好,口感比一般米好上十倍。
整個州地的百姓,包括高門大戶、達官貴人都愛吃萬家的米,有種吃上癮的感覺,其他家的米鋪是望塵莫及。
景平縣已成為萬家米的供應產地,用了萬福種子的莊稼人也會把地里的作物賣給萬家,使得萬家米的名聲打得更響,全年有米可買,但會分等級,價高的一斤要五百文錢,和一二十文的低價米一比,那真是有錢人才吃得起。
「難怪我看他們四處求人,向人調米,要拜托自個兒的學生到百里外的縣城幫著買米,聽曹家的煮飯大娘說都快無米下鍋了,只能煮一鍋稀粥配成菜將就。」看他們還說什么大話,嫌萬家商賈地位低,這不是自食惡果了。
許久未嘗一絲肉味的曹太太暗暗喊苦,看著寡淡如水的薄粥,心想要不要上萬家道個歉,要不長久下去,她兒子別說進京趕考了,恐怕路費都籌不出來,等著餓死。
可是她又不甘心,兒子明明可以娶更好的閨閣千金,為什么要屈就一夕暴富的商家戶,萬家也就銀子多到砸死人而已,哪構得上她家門檻,她非娶個官家小姐來氣死萬家。
「你明天去萬家低個頭,送禮賠罪!共芊蜃娱_口。
「老爺……」曹太太死撐著面子,端著舉人娘的架子不肯放,認為她還沒卑微到求人的地步。
「這樣的日子你還想過下去?」要不是她眼高于頂,把他好不容易請人說來的婚事搞砸了,他們會落魄到連口干飯都沒得吃?
萬家有錢,而科舉需要很多銀子,只要談成這門親事,兒子上京就不用愁了,自有萬家打點妥當,日后當了官也有用不完的銀子走動,讓官位坐得更穩當,升遷機會多。
單憑他們曹家是打點不了一切,他們欠缺人脈和銀子,而萬家補足了這一點,一個萬家米便打通京官的門路。
偏偏他結發妻子太過短視,又太抬高自身了,把一座金子山往外推,讓他一番苦心付諸流水。
萬家不僅僅是景平縣的首富,光他們家福運連連的六姑娘,這戶人家日后肯定還有大造化,誰沾上了誰都會有大福氣,偏偏他家少了一點運氣,明明就要成親家了……
「我……」看著日漸消瘦的兒女,曹太太心里難受。
「去吧!別再耽擱了,誰教你短視近利,看不清局勢,連縣太爺都對方家禮遇有加,咱們就一個舉人兒子,你以為鑲金嵌玉,能一飛沖天嗎?」眠前的坎兒都過不去了,她還想當官夫人,萬家絕對有本事讓他們進不了京。
這邊百般糾結著,為了該不該折了文人風骨而苦苦掙扎,那邊的萬家卻是喜氣洋洋,準備再一次的相看。
「娘,不要再為我妝扮了,要相看的是姊姊,你往我臉上抹粉點脂干什么,這香粉的味兒我不喜歡,太濃了……」哈啾!哈啾!真臭,加了鉛粉,她都成了猴子屁股。
「你躲什么躲,要懂得打扮打扮,都是大姑娘了,要這么懶散,等你姊姊看好了人家,再過兩年也輪到你了,上點粉精神點,別老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像沒睡飽似的!刮⒏〉难鄞宵c粉,把淡青色掩去。
當然沒睡飽,她花了一夜釀酒,本來想著隔天一整個上午要用來補眠,沒想到被她的娘狠心叫起來:「娘,你女兒天生麗質,膚色好得像抹上一層油膏,光亮光亮的,就別費心破壞我的天姿仙容!
其實在鐲子空間里,萬福根本沒做什么事,就靠一根手指頭辦事,從采果到洗果,然后晾干果子水分,將果子拍開口子,放入桶子,放入糖和酒石,而后用紅泥封缸……
比較辛苦的是不能睡,要用眼睛一直盯著,這五年來的行善積德,她的法力也增進不少,進出鐲子毫不費力,人在鐲子內也能聽見和看見外面的動靜,并能小小的向外施法,像是取水、移動物品等。
她能控制死物,可是一遇到活的就不成了,在空間里的法力比起福地洞天差多了,她還得多行善事才能恢復昔日的道行。
萬歡掩嘴一笑!改铮憔蛣e為難妹妹了,你也知道她不喜這些,況且她已經夠好看了,你要是再替她打扮下去,我都不敢跟她出門了,你就當是饒過我吧!
此話一出,宋錦娘瞪了大女兒一眼,隨即沒好氣的笑道:「就你疼妹妹,把她慣得不像話,都快可以嫁人的姑娘,還像個野小子成天往外跑!购迷谑菚癫缓诘捏w質,不然她又要開始擔心家里多了一根會走動的木炭。
「我也疼姊姊呀!瞧她頭上的九連珠金簪,腕上的祖母綠鐲子都是我送的,我還打算讓人用金絲做雙金鏤鞋,讓她穿著風光。」一身金光閃閃,閃瞎每一雙嫉妒的眼睛。
「嘖!暴發戶的嘴臉,歡兒,咱們得離你妹妹遠一點,別跟她一樣俗氣,我還要臉做人呢!」一說完,宋錦娘抬高手腕,一只三兩重的金蓮纏枝縷花鐲子閃閃發亮。
不用說,這鐲子也是萬福送的。
萬家二房都曉得萬福是個有錢的主兒,但真正多有錢卻無人知曉,她的田地一年有兩獲,絕大部分交給萬家米鋪販售,她只供應米糧卻不插手米鋪的運作。
而她不用上繳一半收入給公中,全是她的私房,一家人幫著瞞著,讓她的私產越積越多,多到是首富中的首富。
「不會呀,我喜歡俗氣,娘,我這一身能買下城里三進宅子了。」萬歡朝妹妹眨眼,笑意恬柔。
「嗯!還是姊姊跟我親,她不是親生的,是后娘!惯嫌棄她財大氣粗,若沒點銀子,哪能坑死眼拙的曹家,不到山窮水盡,又怎知柳暗花明的珍貴。
「還說,這張利嘴早晚撕了它,看著我是親娘還是后娘。」宋錦娘作勢要縫了女兒的嘴巴。
兩姊妹抱在一起笑得樂不可支,和娘親玩起東躲西逃的游戲。
「娘,你再欺負人,姊姊就趕不上相看的時辰了。」萬福手一叉腰,擺出小管家婆的模樣。
看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宋錦娘有著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娘這次就不去了,你們自個兒要乖,別胡鬧,不論成與不成都別在意,這個不行再找下個,咱們不急。」
其實她比誰都在意女兒嫁得好不好,這回的相看對象是個秀才,年僅十六歲,家境不是太好,僅有幾畝薄田,靠著幫人書寫書信賺點額外的潤筆費,打算過兩年存夠錢再去考舉人。
家中有三子兩女,他排行老二,一兄一妹已成親,身為老二的他不理事,家中財物由嫂子管著,日后娶了妻子也不用其妻幫忙負擔家計,老大是長子,一肩擔起責任。
換言之,萬歡若是嫁過去便是次子媳婦,她的嫁妝是屬于她個人的,以后陪嫁莊子、店鋪的出息也是小夫妻倆所有,更免了操勞三餐的生計。
若有一天秀才家發達了,那也是大嫂掌中饋,摟著銀子的萬歡啥事也不必干,只管顧好自家相公、孩子即可。
即便分家了她也不怕,日子反倒能因此過得更滋潤,畢竟她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看中哪間宅子順眼就買哪間,夫妻和和樂樂沒人管,家里的事自個兒做主,誰的臉色都甭看。
宋錦娘仔細打探過了,這家人是街坊鄰居口中和善的人家,老夫妻皆是心善之人,從不刁難媳 婦,兒子女兒都一視同仁的好,三兄弟兄友弟恭,十分和睦,秀才常分文不取的教附近孩子識字,大嫂是個手巧的,也會弄些餅子分送貧苦人家。
總之,只有贊語,沒有貶詞,讓人略微寬慰。
只是宋錦娘還有些不放心,她養得貌美如花的女兒若是嫁進去這樣的人家會不會吃苦,秀才家的人真表里如一沒有齷齪心思,萬一傳言有誤,豈不害了女兒一生?
當娘的總有操不完的心,孩子小的時候怕他們磕著、傷著,孩子大一點又要煩心諸多小事,等到了說親的年紀,又得發愁相看的人家好不好……慈母心是豆腐做的,用油一煎,外硬內軟。
「娘,小心你的魚尾紋,我和姊姊都大了,知道該做什么,你擔心這么多,花容月貌都憔悴了。」萬福調侃道。娘還說不急,明明比誰都急,曹家的事剛過去不久就忙著找新的對象。
「就你這丫頭心眼多,連娘你都調戲,我看得早點替你盤算盤算,免得真被你弟弟們說中了,嫁不出去。」二女兒這張臉呀,真是造孽,越長越清靈,漸漸展露出傾城的美麗。
「嫁不出去才好,我給你和爹養老,那兩小子丟出去棄養好了!棺屗麄儌冏陨詼,敢非議她。
宋錦娘輕拍二女兒的手背!赣终f胡話了,快走,不然趕不上彌陀寺的法會,二十年來的頭一回!
在一堆參與法會的信眾中相看較不尷尬,互相多看幾眼也不會遭來閑言閑語,若是中意了,便由媒人轉達,兩家再走近一些,多認識認識,雙方都認可便可締結鴛盟。
就這么簡單,一樁親事便結成。
「娘,你別催,我們走了,不要太想我們,三天就回來了。」又要見到老和尚,真是人間一大悲事。
「去去去,別煩。」宋錦娘故作嫌煩的揮手。
她本要和兩個女兒一同前往,偏生碰到她娘家弟妹要產子,她得過去送個催生禮。
少了娘親在旁,萬家兩姊妹一路上嘰嘰喳喳,笑語不斷,你撓我癢癢,我搔你胳肢窩,鬧成一團。
兩姊妹說說笑笑的到了彌陀寺,主子兩個,服侍的下人卻有一名車夫、四名家丁、一名婆子和兩個丫鬟,住持老和尚居然身披袈裟,十分莊重地在寺廟門口迎接,讓人側目。
「小施主,這幾年多謝你關照本寺,老衲都穿新衣了!
萬福聞言,眼皮子一抽,心里暗罵:神棍,你又坑了我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