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氨菹,現(xiàn)在烈風這樣照顧五哥就很好了,你可別亂破壞咱們兄妹感情,而且,這婚要是指成怨偶,陛下也賠不起,您還是讓五哥自由的相愛,那才是最好的恩賜!
“自由相愛?小烈風居然也明白了。這徐五,真是指點你不少了!蹦吓R陛下笑聲不絕!澳切×绎L呢?也想自由相愛?這可怎么好,朕這些年一直在苦思,這南臨有哪個人才配得上你,至少,是南臨最有權(quán)勢的人才配得上你啊……”
蕭元夏聞言,下意識地看向他的父皇。最有權(quán)勢的人,那不就是……他心里微微發(fā)冷,朝徐烈風又暗打個手勢。
他倆一向心有靈犀,她眼波一轉(zhuǎn),有點詫異,仍依著蕭元夏的暗示,答道:
“烈風也要自由相愛,就跟陛下一樣。陛下可別胡亂替烈風指啊!
“跟朕一樣?”
“南臨一帝一后,三百年來從未有過例外。陛下十六歲時大婚,第一位皇后娘娘走后,才來第二位皇后娘娘,至今,二位皇后娘娘都去了許多年,后位仍是懸空,陛下這不是極喜愛二位皇后娘娘,才忍著十幾年的寂寞嗎?”
南臨陛下一怔,眼底短暫迷蒙,松了懷抱。
蕭元夏又暗地對她擺了擺手,要她快快退下。
她道:“陛下,我……”
“你五哥站在那兒也累了,你扶他回去坐著吧。”他淡淡地說著。
求之不得呢。徐烈風行了個宮禮,退回殿中央,看五哥沒有氣惱之色,這才討好地搖著尾巴扶著他回宴席。
這對兄妹在宴席間交頭接耳。以外貌來說,徐烈風年幼但美貌逼人,完全壓制平凡無奇的徐長慕,尤其兩人往同一地站去,徐長慕幾乎是徹底隱形了,但她在態(tài)度上事事以徐長慕為尊,眉目間對他的親熱出乎一般手足,倒顯得主控權(quán)在這個平凡的徐五手上。
南臨君王凝視良久,朝左右兒女又笑道:
“小烈風真是比南臨人熱情許多,對待兄長事必躬親,感情總表露于外,如果她的兄姐是你們,想必南臨皇室定是一片和樂,你倆該學學她的態(tài)度。”
“是!贝篪P與蕭元夏齊聲答著。后者往那對兄妹看去,忍不住撇過臉。兄妹么,這烈風有必要親熱成這樣嗎?她懂不懂事!
宮宴散去,她一路攙著徐五慢慢地走到宮門外。其實五哥能自行走路,但她就是想扶著他,這會讓她覺得她對他而言是不可缺少的妹妹。
他們的速度慢些,百官都陸續(xù)上車走了,如今只剩徐家的馬車還停在宮門外頭,她幫五哥上了馬車,聽見他在車里淡淡說道:
“你也快上來吧,風大,我們先走。爹被陛下留下,多半是談邊關(guān)的事,陛下會賜轎送爹回府的!
五哥擔心她受寒呢,她心里一喜,笑著要上馬車,后頭有人喊道:
“烈風!”
她回頭,訝道:“蕭元夏!”
蕭元夏還沒換下宮里禮服,自夜色里匆匆現(xiàn)身。他朝她展眉笑道:
“幸好你們走慢,這才追上了你。途中我遇上李公公,他奉父皇之命有東西要給你……給你與徐五!
“給我跟五哥?”她回頭看了看車里的徐長慕。
蕭元夏見她面上緊張徐長慕,連忙拉住她,同時阻止徐長慕下車!爸皇切|西,五公子行動不便,不必下車。是不?公公?”
“是是!崩罟闹旒覍δ吓R的重要性,更知眼前徐五不過少年,便寫了著名的《長慕兵策》,那些權(quán)貴子弟心里不以為然,是因為他們站在權(quán)力中心之外,完全不知門內(nèi)正在發(fā)生的事。
那長達十萬言的《長慕兵策》分為上下,上冊廣為流傳,下冊卻是真正進入領(lǐng)兵布陣,因而鎖在宮里不外流,但單單上冊早已引起各國的注意,如果不是南臨徐家天生注定為南臨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只怕這徐長慕早被各國說客給說走了。
只是,太可惜了,徐五居然是劣民之后,否則必定入朝為官!
他捧著小小的玉碗上前,打開玉蓋一角,讓徐六看見里頭晶瑩剔透的葡萄!斑@是此次為宮宴千里送達的水晶明珠,皇室才能食得,陛下吩咐咱家,特意留給六小姐跟五公子的!
她訝了一聲。這是剛才宮宴里的葡萄,該不是陛下看出她愛吃吧?她笑著接過,道:“請公公轉(zhuǎn)告陛下,我五哥跟我,都十分歡喜。”
“謝陛下隆恩。”徐五在車里說道。
蕭元夏趁著李公公后退時,拉過她,低聲道:“你這傻子,下回別跟皇姐杠!
“你皇姐真是七十二變,搞得我頭暈?zāi)X脹,以為大鳳公主有兩個呢。明明我覺得我跟她正在吵,她怎么下一刻便能笑咪咪地對我說話?”她就是看蕭金鳳不順眼。
那是笑里藏刀,蕭元夏心里嘆了口氣。他想,眼前這小姑娘是學不來那種高深的玩意,可是他……他就是喜歡她的不虛偽,很喜歡很喜歡的……
“你記得,下次跟皇姐說話,三思后行,別傻到跳入她的陷阱。方才你是不是想跟她杠,你將來成親是不介意美丑的?”
“我本來就不……”
“有父皇跟百官為證,她要逼你履行呢?那時你真要去找個丑八怪?”
“我……”
他咬咬牙。南臨哪還有丑八怪,難不成你要找你的丑五哥么?他真想這么說,但他心知她與徐五極好,他敢這樣諷刺,就是跟她徹底決裂了。
他瞇眼打量著車里半被陰影遮住的徐五。
她五哥將傲氣藏得極好,但他不信父皇看不出來。他曾讀過放在宮里的下冊兵策,當下惋惜徐長慕出身不佳,說不定哪日父皇親見過這人,會不理徐長慕的出身而加官晉爵,挑戰(zhàn)南臨古老不變的制度。
哪知……在宮宴上,父皇居然無視徐長慕的才華,任由皇姐踐踏他的傲氣,一心只放在小烈風身上……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蕭元夏又硬將烈風拉離馬車遠些,額面輕輕低觸她冰涼的額頭,輕聲道:
“以后她跟你說什么,你忍忍就是,將來……將來繼位的人必是她無疑,你莫要得罪她!
她瞪大眼!盀槭裁床皇悄?你也很好!”
他嘴角有苦澀笑意,俊眸里卻是滿溢溫柔!靶×绎L認定我很好?”
“當然!比大鳳公主還好!”
那跟徐五比呢?他心里嘆息,徐五是她兄長,他比什么!他笑道:“聽你這句比大鳳公主還好,我就覺得咱們間心有靈犀,在我心里,你也比……比什么方家、羅家的小姐強太多。”語畢,他臉微微紅了。
南臨人畢競含蓄,這些話他可是藏在肚腹里許久,本想找個好機會順口說出來,哪知最后還是說得磕磕絆絆,教人好不臉紅。
他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故作無事地笑道:
“瞧,都冷成這樣,快上車吧,改日我找個機會去找你吧!
她應(yīng)了一聲,本要快步回車里,忽地又轉(zhuǎn)了回來,拉過他的雙手,低聲問:
“蕭元夏,我問你一事!
“嗯?你問。”他輕輕搓熱著她涼涼的雙手,想著下回要怎么暗示她跟父皇稍稍保持點距離,他真怕父皇有心……有心……
“你成人禮行過沒?”
他雙手一抖,連退幾步。“你……你問這種事做什么?”
她又靠近他,認真道:“到底行過沒?南臨男子都要經(jīng)此一回的,是不?”
“……你你你……那又如何?”
“你花了多久時間?一天?二天?還是三天?”
他很想撫著額,轉(zhuǎn)身逃走,但他想他真這么做了,傳出去他也不用做人了。
“你……就……就……一次而已……哪來的一天二天三天的……南臨……妻子跟成人禮……定是不同人的,我經(jīng)歷后就不喜……你別介意……我沒有再……你信我……”
“喔,我信你……”信什么啊?有說跟沒說一樣。徐烈風一頭霧水,見他滿面難堪,只好道:“那我先上車了!
他含糊應(yīng)了一聲,背著她,逆風而立。
她又回頭看看他,俐落地跳上馬車!翱梢宰吡!彼龑嚪虻溃槃莞C進徐五懷里,她美目還落在蕭元夏的身上。
“五哥,蕭元夏人很好呢,怎么連他都認為是蕭金鳳繼位呢?”她打開玉碗,捻了顆葡萄送到他嘴邊。
“你吃就好。陛下原就只賞給你的!
“賞給阿奴就是賞給咱們徐家的。五哥你一些兒,我一些兒,再給爹一些,嘿,正巧三份!
他本是合目養(yǎng)神,聽見她這話,眼睫一動,凝視著她柔軟的發(fā)頂。偶爾,他會閃過一個念頭——想看看他這個妹妹的面貌,不是焦距鎖不住所見到的模糊面容,而是仔仔細細地看見她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肌理,每一分的表情。
她五歲起借著一些小事發(fā)現(xiàn),她可以借由幫助他而拉近彼此的距離后,從此,她努力成為他的眼跟手。
好似成為他的眼與手后,他倆的手足情分就能牢牢地系在一塊。其實,現(xiàn)在她替他做的一切,跟個丫環(huán)沒兩樣,難道她不知道么?
“五哥,阿奴有些困了!彼谥乔,把他的雙手拉到自己肚腹前,軟趴趴在他懷里!拔蚁氩[一下。”
“睡吧。”
“別跟爹說我在車上睡著。”她怕爹會氣徐家人這么不經(jīng)熬。
他應(yīng)了一聲,微微笑道:“你才幾歲,熬不住也是應(yīng)當!
她聞言有點低悶。她不太喜歡五哥用這種縱容口吻去允許她做任何事,很像其他兄姐們那種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表面似乎處處同意她的作法,但、但她要的不是這個……
她想要辯解她不是貪睡,她是一直沒有睡好,到處都是聲音、氣味……擾得她一睡就被驚動,可是從來沒有人問她,連有時跟她同睡一床的五哥也沒有。
她卻是知道五哥遇見不情愿但必須要做的事時,他的雙手都是冰冷冷地,得靠她一直搓得熱乎乎的。什么時候五哥才會幫她搓得熱乎乎……
徐長慕輕輕撫過她細軟的長發(fā),感覺她又往自己懷里蹭了下。
他心里有趣,就當自己養(yǎng)了頭小忠犬也是不錯。
他往車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看去——遠方是被夜色籠罩的皇宮,看不出半點光芒,當然,也許是他目力看不清之故,皇宮與其它平房在他眼里都是一片魆黑,沒什么差別。
南臨人偏纖弱,大部分人的身子都不怎么健康,現(xiàn)今的皇室也是如此。陛下長年有病,太醫(yī)院網(wǎng)羅南臨頂尖的醫(yī)者,也上大魏取經(jīng)過,可惜這種多病身子是天生,只能靠后天勉強調(diào)養(yǎng)。他的子息五名,承襲他不良的身子,先后去了三名,如今只剩蕭金鳳與蕭元夏這對姐弟。
南臨是曾有女帝的,這一次究競誰是未來的皇帝呢?陛下從不指明,有意在遺詔上宣告繼位人選。
蕭元夏生性溫和不夠強勢,又心不在此,不見得制得了一班老臣子。蕭金鳳心眼極細,她對那位子有野心,卻不知她治理國家能力如何?
會是誰呢?他要是陛下,必定會選……
懷里的小人兒蹭著他的手背,他低目一看,失笑。他養(yǎng)的這頭小犬牙擊很利啊,居然開始拿他的手當肉啃了。她是睡夢里夢到吃了嗎?也對,宮宴她忙著伺候他,她自個兒筷子幾乎沒動上幾口。
這么盡心盡力為她所謂的五哥……以為讓他缺不了她,就能喜歡上她。真是遺憾,其實有她沒她,他都沒有差別,這世上沒有誰缺不了誰這種事。
不過……”
“阿奴……此刻,我真想仔細瞧瞧你這頭小忠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