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葉閎仁跟梁書凱翌日就在幾名暗衛隨侍下,打著代太子考察民情的大旗離京了。
兩人這一走,卻苦了季睿麟,他要忙的事已多,如令又沒人可以幫他阻攔庭羽公主,他被纏得是要冒火又不能冒火。
呂昱也知他被纏得兇,還找來庭羽公主說了一頓,沒想到,她倒怨怪起他了,「我一直以為太子哥哥是所有哥哥中,僅次于三皇兄最疼我的人,但我錯了,果然如三皇兄說的,太子哥哥與我非同母所出,不可能比他這嫡親哥哥還疼,三皇兄這陣子都不在京城,我跟著校尉,太子哥哥也不開心,我生辰都快到了……」
呂昱被她念得差點要瘋了,后來,還是叫來季睿麟,以替她過生辰為由,要他勉強陪她一日。
他說一日,是不想讓季睿麟委屈太久,但庭羽公主恨不得讓全京城都知道季睿麟跟她在一起,還刻意帶著他在京城的熱鬧街道閑逛,毓秀坊更是一定要去的。
好巧不巧的,兩輛馬車同時在毓秀坊門前停下,兩方同時下來人,前一輛先是兩名宮女下來,接著是季睿麟,再來是嬌滴滴的庭羽公主,官女在旁要攙扶她,她倒好,只看著佇立一旁的季睿麟,兩名官女為難的看向他,他抿抿唇,上前伸出手,讓庭羽公主歡喜的握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同時,另輛車也下來小蓮、海棠及一名男子,最后是倪芳菲讓小蓮扶下車,雙方一對上眼,表情各異。
季睿麟蹙眉,先看著倪芳菲,再看向站在她身邊文質彬彬的男子,卻忘了他的手仍讓公主握著。
由于一直都派人關注她的事,他知道那男子是北方一家與倪家相同的百年香坊的傳人,得知夕顏娘子身分,他在兩名小廝陪同下,赴京與她探討香品調制技巧,也有意合作。
但他清楚此人更有意與她結親,聽聞兩人相處情況甚佳,這會撞見外表還很登對,他頓時悶了。
倪芳菲看到他與庭羽公主不畏外界眼光,大方握手,一直用銅墻鐵壁保護的心又疼了,看來謠言也不可盡信,他被纏得煩,不理會什么的根本就是騙人的,兩人關系可好了。
庭羽公主則得意又挑釁的看她一眼,還故意將季睿麟的手握得更緊,季睿麟這才反應過來,硬是將手抽了出來。
她心里冒火,就對著倪芳菲撒氣,「倪姑娘不識本公主?不知該行禮?」
倪芳菲忍著心中不悅,上前行禮,又向季睿麟行禮,小蓮、海棠也向兩人行禮。
庭羽公主上下打量著倪芳菲,她就是不喜歡她這副從容的模樣,刻意找碴,問了一旁也向她行禮的年輕男子,「你是誰?」
「在下何清年,與倪姑娘談生意,正要回毓秀坊談細節!
庭羽公主對季睿麟以外的男子都沒興趣,「那你去辦吧!
倪芳菲吩咐小蓮,「你送何公子進去,朱管事知道要跟何公子談什么細節!
小蓮明白的點頭,卻是又看了季睿麟一眼,這才請何清年跟著她進入香坊。
「這就是夕顏娘子呢!說來,倪姑娘拋頭露面的四處跟人談生意還真是辛苦,哪像我這無用的公主,什么都不必煩惱,要什么有什么!雇ビ鸸髟捳f辛苦,但口氣顯然在眨低她,但看倪芳菲無動于衷,季睿麟的視線又全在她身上,她更是氣惱了,一把抓著他的手,命令道:「陪我進去看香品,那可都是夕顏娘子的嘔心瀝血之作呢!
他繃著俊顏抽回手,只定定的看著倪芳菲。
「海棠,我們還得去另一個地方!顾幌肟磧扇嗽谝黄穑情g發酸,心也跟著揪痛,她實在太沒用了。
她背過身,直接往馬車走去。
海棠愣了一下,但像是想到什么,隨即跟著上了馬車。
季睿麟看著馬車漸行漸遠,他雙手握拳,感到煩躁不己,眼看馬車就要看不見了,他突然走到一旁,拉走拉馬車的一匹駿馬,飛身上了馬背,一蹬馬腹,一手扯著韁繩策馬追去。
「季大哥!季大哥!」
庭羽公主氣得直跺腳,也想上另一匹馬,但被兩個宮女硬生生攔下了。
上回趕回京城,馬車撞死縣官妻女的事才過多久?皇上除了盡力補償外,還說了重話,說公主若再做出荒唐事,隨行奴才全砍頭呢。
另一邊,季睿麟策馬急奔,很快就追上了倪芳菲的馬車,卻是保持一段距離的跟在后方。
海棠蹙眉,她一直聽到馬蹄聲,伸手掀了窗簾,往車后方看了看,愣了一下,放下窗簾,看著悶坐在角落的主子道:「校尉大人追上來了!
「別理他,我們走我們的!
出乎意料的,他策馬掠過馬車。
海棠尷尬,她以為他是來追主子的。
馬車繼續往郊外走,很快的就來到上回看雨的亭子,只是從馬車下來的倪芳菲主仆都詫異的看到拴在一旁大樹下的馬匹,還有已站在亭子里的季睿麟。
見到他,倪芳菲馬上回身就住另一邊的山路走,海棠也跟上去,沒想到,一過彎路,季睿麟又追來了。
「如果他靠近,擋下他!顾幌胍娝。
海棠聽命,在他直直走過來時,上前阻攔,「請校尉大人……」話尚未說完,他身形俐落的一閃,輕松越過她。
她臉色一變,回身沖上前出招,他臉色微沉,手腕輕輕一轉,就反手抓住她的袖子,再回頭一看,倪芳菲已越走越遠。
海棠又再度出招,他被迫與她繼續過招,其實海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傷了她。
海棠則沒有任何顧忌,盡全力與他過招,招招凌厲,可沒想到,竟還是在瞬間被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能開口大喊,「姑娘!」
倪芳菲停下腳步,她也知道兩人打起來了,但她心里清楚季睿麟絕對不會傷海棠,才沒有回頭阻止,但現在她回過身,看到海棠被點了穴,動彈不得,她咬咬牙,走向兩人。
季睿麟凝視著她,「我們好好談談!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好。」
他立即解了海棠的穴道,海棠向主子點點頭,轉身往馬車方向走去。
他看倪芳菲面無表情的樣子,竟有些忐忑起來,「我知你素來端莊知禮,若是算計人也是被迫的,那天的情形,我是魔怔了,我知道你是為我解套,我誤會你,這些日子,你不肯聽我說話、不見我,我心里總有一塊空蕩蕩的……」
「校尉大人請慎言,你的家世、人品及官階皆岀眾,我很明白,也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即使有幾分才情姿色,也不敢有攀高枝的心思,絕對不癡心妄想,不自量力。」她冷冷的諷刺。
他焦急的解釋,「我不曾認為你想攀高枝……」
「我已掂量清楚自己沒那種福氣,也不愿糾纏,若校尉大人日后還想與我以朋友相稱,這事兒就到此為止!
朋友相稱?不,他不要當朋友!
看季睿麟一副不愿意的樣子,倪芳菲又感覺很難受,她的心其實是受傷的,她也有尊嚴,每每一看到他就想到那不堪的一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那種冷漠厭惡的眼神一再浮現腦!
她該堅強的,可是淚水不爭氣地往眼眶涌,她咬咬牙,仰起頭,一個深呼吸后說:「抱歉,我話說得太快,我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的,我有自尊也有驕傲,這輩子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系,日后,看見你也絕對會繞道,免得又被說成心機深沉!
季睿麟聽到這里也火了,她根本不給他機會說,在她心里,他就真的那么差,遇見了,她還要繞道走?
他抿緊薄唇,上前一步,她蹙眉,向后一步,他再逼近,她再后退,他卻一再靠近,她火冒三丈,索性施展輕功,就往另一邊的樹林而去,他想也沒想的跟上。
她回頭一看,覺得煩了,到底有完沒完!
倪芳菲咬咬牙,身形飛快的在林間穿梭,他也保持一定的距離跟在她身后。
到底想怎么樣?明明有能力超過她,卻刻意跟在她身后。
景物飛快移動,她往左,他跟著往左,她再往樹上飛掠,他也跟。
她心浮氣躁,覺得真是夠了,遠遠見到一座涼亭,她立即從樹上躍下,走到亭內。他也跟著落下,來到她面前。
她雙手握拳,「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怕女人糾纏嗎?我走還不成?」
她憤怒的明眸里泛起一層委屈的淚光,她夠煩夠累夠傷心了,他為什么還要追著她?她不想在乎他的,他不也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嗎?何苦一個勁的糾纏!
這段日子,都是他害得她患得患失,心里明明郁悶,卻得不時的說服自己這樣很好,這樣做,反而讓她討厭起口是心非的自己,過去那一個灑脫的倪芳菲不見了!
然而季睿麟也很惱怒,他在乎她,他從來不曾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他不知道什么叫情或愛,只知道她不理他、對他冷漠,他的心就像被大石頭堵住了般難受,看什么都不順眼,心情低落,意興闌珊,只想看到她。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他一再以禮相待,不敢勉強她,想要解釋、想要彌補,可是,她還是要躲開。
夠了!不曾霸道對她,她真以為他沒有半分脾氣?
季睿麟伸出雙手將她困在柱子前,慢慢俯身向她,她倏地瞪大眼,「你要干什么?」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但根本移動不了他半分。
該死,她怎么不再多學一招半式?對了,她有香粉……
她一手往袖里掏,可他動作更快,直接擔住她的手腕再點了她的穴道,她頓時動彈不得,只能氣急敗壞的喊,「你別亂來!」
「你期待我亂來嗎?」他竟然笑了。
她后悔了!她真不該跟他談的,眼前的男人笑容明明溫潤,怎么就有一股無形氣勢將她籠罩,她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季睿麟凝睇著她粉嫩動人的櫻唇,想起幾日前點燃線香后的夢境,那個吻的滋味這段日子老是在夜深人靜時浮現在他腦海里,他還曾動念再點燃剩下的兩根線香,但就怕夢境內容更親密,他怕自己承受不了,會在真正看到倪芳菲時將她擁入懷里……
此刻,他當真這么做了,他與她的身子是如此契合,讓他的黑眸幽深了些,他想嘗嘗她的唇是否如夢境般香甜美好……他緩緩的印上她的唇。
他竟然吻她!她杏眼圓睜,冒出怒火,卻苦于無法抵抗。
他先是淺嘗,雖然不曾有過經驗,但這種事,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在行,開始吻得蠻橫笨拙,慢慢就溫柔纏綿,接著愈吻愈深,攻城略地,變得激狂起來。
天啊,這滋味一如夢境中令他心醉,欲罷不能。
倪芳菲被吻得氣喘吁吁,不由得也想起夢境里的那個吻——感覺竟是一樣……不!不對,這不對!
「嗯……放、嗯……放……」倪芳菲的話根本說不清,季睿麟根本吻得忘我,她再怎么火大也阻止不了他,倒是被吻到快沒氣,全身癱軟,若不是他結實的胳臂緊緊抱著,她早就摔倒在地了。
他終于滿足了,凝睇她一張粉臉已紅透,勾起嘴角,仍緊緊的擁著她。
她被吻得意亂情迷,待回過神時,就看到他那張微笑的俊顏,再定睛一看,他何時坐到石凳上的?而她竟然乖乖的坐在他懷里?
她又羞又惱,發現穴道解了,要從他懷里下來,腰間卻倏地一緊。
「別,這樣很好!顾е僖膊环。
她瞪他,怒道,「快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你怎么成了登徒子了?不對,又是我算計了你,是吧……唔!」
這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吻,她再次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與那夜夢里的吻像是合而為一,夢里的她主動吻了他,后來,就是他化被動成主動,她很喜歡,感受得到他的溫柔與愛意……
「不是你癡心妾想,不是你想攀高枝,是我要你,一直是我!
耳畔傳來他若有似無的低沉噪音,她茫茫然的抬頭看著他,有種現實與夢境交疊的感覺。
季睿麟時知道她一直在生他的氣,連忙又道歉,「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雖然剛剛和現在又做了錯事,不顧禮教,輕薄了你,但我不后悔,我甚至是歡喜的!顾庾R到自己的行為真的太唐突了。
她喉嚨微緊,聽到這男人明知道自己輕薄又說不后悔,她應該生氣的,可怎么一顆心跳得飛快,全身還是沒半點力氣。
瞧她一張俏臉紅通通的,表情哀怨又不知該說什么的糾結,如此可愛,而她身上那他最喜愛的幽蘭淡香縈繞,令他心猿意馬,想再品嘗她的唇。
她也瞧出他眼中的欲念,明明是只呆頭鵝,怎么就開竅了?還如此喜形于色!
「不可以再吻我!顾X得自己的聲音該是嚴厲的,要不,也該是冷冷的,這帶著羞怯的嬌嗔口氣是什么啊?
倪芳菲的臉已經發燙了,這會兒更是倏地一下更燒紅了,而且,連耳根都染紅了。
他握緊她的手,將她攬得更緊,「我可以吻你,我更想娶你。但不是因為吻了你要負責,而是因為傾心于你!顾貋磉B一句好聽話都說不出來,但此刻,這種情話竟可以隨口就來。
她張大眼睛瞪著他,突然生出一股悶氣來,有點賭氣的說:「感謝厚愛,但我不覺得大人好,并未傾心!
滿腔情意硬被堵了回來,但瞧她那帶著羞澀又含著幽怨的粉臉,他輕笑一聲,「沒關系,我等,為你而落在心田的情意,早已發芽長成一株大樹!
「別再不理我,我這一生從未像這段日子一樣失魂落魄,這般煎熬。」他睇著她的臉,再真摯不過的說:「你聰慧善良,斷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繼續這樣的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