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啷……
啪唧——遠處同時傳來玻璃掉地聲和有人滑倒摔地的聲音。
不過,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聽到。
鳳梅破的臉色乍青乍白,整個人在瞬間呆掉了,過了好一會兒,眼眶泛紅,微微喘著氣,哽咽著深深的愧疚和再也難以彌補的遺憾。
白無辰瞇眼凝視著她,要說內心會有什么罪惡感……他也只是覺得自己的確是惡劣了點而已。
“梅兒,別哭!彼旖菗P著輕佻的笑意,卻帶出體貼憐惜的聲音。
“對不起……老公……對不起!彼o緊抓著他的手,像是對他的虧歉已經流成了一片汪洋大海無止息了。
“不是你的錯!碑斎凰龥]有錯,錯在他骨子里的惡劣因子。想到日后她恢復記憶若有可能還記得這些事,那表情一定相當滑稽他就更加愉悅了。
“別哭,梅兒!彼p拍她的背,將她抱滿懷。
。
深夜,整屋子的人都睡了。
白無辰走出書房,起居室的燈還開著。
臥房門沒關緊,從里面透出微弱的燈光,通常這種時候她已經睡了。
他們雖然睡在一起,不過作息不同,他進房的時間,她都已經熟睡。
她常常會忘了他也睡在一張床上,早上醒來時迷迷糊糊地脫了睡衣,讓他欣賞了不少風光……
他推門進房。
地上散落著幾張照片……他狐疑地拾起照片,放回床頭柜上,低頭瞅著她。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呼吸的頻率也不太對……想起她早上曾落水,白無辰伸手探向她額頭——
“……老公嗎?”她緩緩握住他的手,張開眼。
“你沒睡嗎?你在發燒,我去叫醫生!
“不要……你不用擔心,我剛才已經吃退燒藥,過一會兒就沒事了。”她兩手抓著他,游移的焦距無法確定他的位置。
“你擔心那少年?”他扯眉,在床沿落座。
她摸索著他的手臂,爬起身子,躺靠在他懷里。
“老公……我已經給很多人添麻煩了……這樣好舒服。”
他環緊了她熱燙的身子,看著她的眼神有著難以理解。
“如果燒沒退我就叫醫生!
她似乎沒什么力氣說話,意識有些恍惚,只勉強仰頭對他一笑。
他爬上床,靠著床頭坐,把她整個人抱在懷里,不時探著她額頭的溫度。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前面那扇落地窗上,玻璃窗映著兩人的身影,看起來就像一對真實的恩愛夫妻……
這場戲,還要演多久?
他最初的目的,不知不覺偏離了軌道……
他年紀很小時,父母經常吵架,有一回深夜兩人吵得很兇,他在睡夢中被吵醒,眼看著他母親跑出家門,從此就不曾再回來過。
父親不久后悔了,到處去找人,但母親就像從地面上蒸發了似的,至今沒有下落。
一直到去年,他收到那封信,雖然至今仍無法查出白鳳家的前任領導人和母親之間有關聯,但他直覺信里寫到里面藏著的訊息,和母親的下落有關……因此,他才出席了化裝舞會。
他無法明白究竟為什么要他來繼承這個位于?
似乎有人知道他無意子白鳳家族領導人這個頭銜,故意要他留在這個位置上。這其中是否有陰謀?
鳳梅破呢,在這里面她又扮演什么角色?
那一槍,究竟是對準她,或者他?為什么從那一夜以后,躲在暗處的危險就像消失了?真是因為“老米”加強警戒,嚴密防堵了任何危險靠近他們兩人的關系?
白無辰低頭瞅著她。他可以信任她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嗎?
“老公……”
“嗯?”
“你以前常像這樣抱著我嗎?”
“是啊!辈还芩龁柺裁,只要是有關“過去”,他總是像這樣無心的隨意回答。
她閉著眼睛,嘴角勾出滿足的笑容,“那個人果然是你!
這回,她倒是回了一句令他意外的話。
白無辰狐疑地瞅著她,“那個人?”
“最近我常夢見有一個人抱著我……那種感覺我好懷念……我就知道是你!
她無心的話,卻引起他全身一僵,驀然想到他對鳳梅破的過去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有了情人,或者結婚了?
心跳頓時如擂鼓,血液在瞬間滾燙!
他瞇起了眼,想起最初吻她時,她生澀的反應,立刻就壓下了腦中所有和她另一半有關的想法。
如果真有人愛她,等著她,為什么不曾出面來找她?
甚至究竟她一身傷痕是怎么來的?
“梅兒,你是不是想起過去什么事了?”他細胞里的好奇因子被激發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老公,你說這是不是恢復記憶的前兆?我還可以想起我們過去恩愛的日子嗎?”
那是不可能的,他跟她之間毫無關系,她若能想起……也是那個在夢里抱著她的人。
他撫摸她的額頭,溫度比剛剛降了一點。
“算了……不要多想,睡吧!
“……我還沒看到你的樣子……”她仿佛記起牽掛的事,意識有些模糊地喃喃道。
他瞥一眼床頭柜上那張唱片,封面上不就有了嗎?這是唯一一張有照片的唱片,是他和兩個分別是拉小提琴和吹口琴朋友的合照……照片里面的他比現在年輕多了。
他凝視著她安穩的睡著了,不久她的燒退了。
他抱著她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最后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兩手緊緊環抱著她入睡。
纏繞著不去的思緒里,突然被她的“過去”給霸占了。
以往,偶爾會竄進腦海的那抹美麗身影,已經被一聲聲的“老公”給取代了。
白無辰愈來愈困惑,他對鳳梅破……
。
清晨,陽光從落地窗爬進來。
他糾結著眉頭醒來,發現他還緊緊把她抱在懷中,兩個人一起側臥在床上,一條被子緊裹著。
她伸手撫摸她的額頭,沒事了。
他忽然忍不住盯著她看,她雙頰紅撲撲的,長長的眼睫毛像兩葉扇子,鼻子小巧俏挺,菱唇微啟,下巴尖……沉睡的她,均勻的呼吸吹拂著他。
是看慣了這張臉嗎?幾個月來是該看慣了。
因為看慣了,所以看她愈來愈順眼?他看慣的女人不少,看順眼的寥寥無幾。
不過能夠每天睡在他床上的女人,她也是第一個。
甚至連他都開始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幾個月來的同床共枕,他還沒毀掉她的清白……初次看見她脫下衣服時,他的心一整個冰冷!
她雪白的一片背上,交錯著深淺不一的鞭痕,造成肌膚凹凸不平,膚色也不能完整。
就連她的手臂、腿,甚至胸口,也零落著幾條難以平整的傷痕,沭目驚心的程度已經到了讓人無法不詛咒對她下毒手的人!
她看起來年紀很輕,應該還不到二十五歲,究竟是誰忍心如此殘酷無情對待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她過去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日子?他再怎么冷酷無情,也無法蹂躪這已經傷痕累累的身子。
他凝視著她,輕撫著她紅潤的臉頰,貼近她,細碎的吻逼了她的臉……
她是一團謎,他無意間踩進謎團中,又遇到一團謎的她,愈來愈理不清的一切,連他的心都罩起一團霧,他自己都愈來愈捉摸不清了。
……算了,姑且暫時這樣過吧。等他膩了再說。
“老公……”她感覺他的吻,深深淺淺,縫蜷纏綿,一下子熨燙她的心。
“我吵醒你了?”他低沉的聲音伴隨著火熱呼吸近貼在耳畔。
她想象著他的樣子,想象自己看得到他,不愿張開眼睛破壞這一切的美好。
“照片……”
“什么?”
“照片,我要看你。”她嘴角彎彎地笑著,兩手觸摸著他。
白無辰凝視她緊閉的雙眸和迷人笑靨。人都還沒清醒,就提照片,她還真牽掛他的長相。
他伸長手從床頭拿過那張唱片塞進她手里,“你早看過了!
她手里一握到東西,整個人仿佛瞬間清醒了,眼睛驚喜的瞪大,連忙從床上彈眺起來。
一雙手,抓著一張唱片還會顫抖……
“這是我平常在聽的,哪里有你!毙奶,一下子落到谷底。又誆她。
“中間啊,總不可能是這兩個金發藍眼!彼钇鸫a應該聽過別人對他的描述吧?這樣還認下出來。
“中間……”她張著一雙大眼睛緊盯著照片,卻忽然一動也不動了。
好一會兒沒聽到她任何聲音,他瞇起了眼看她一張臉毫無表情,卻顯得有些蒼白。
“怎么了?”他莫名地心漏跳了半拍,立即不悅扯眉,“不喜歡我?”
她沉默,好半晌才聽到她細碎如哭泣的聲音出來。
“我看不見……”
“什么?”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為什么這照片中間缺了一塊……我只看到空白……看不見……為什么我看不見照片里的你……”眼淚一滴、一滴滾落下來,凝聚在照片上,滑落被單。
他全身僵硬,內心說不清楚一種莫名的感覺震撼了他!
為什么她能從照片里看見任何人,唯獨不能看見他?
……她難過的眼淚,仿佛滴進了他心里——他……他不可能……不可能為她動容——他的心好不容易才空下來,絕不可能這么莫名其妙就住了人,還是一個!他瞪著她,瞪著她流淚不止,心……燙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