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兒,你說的可是實話?」太后狐疑地盯著他,「為娘方才說過,只要是實話,為娘就不生氣!
「兒臣雖然沒有直接指使,但在私下對她透露過,一直想從太后這兒拿回那對玉佩。她為了討兒臣的歡心,寸冒死作案。請太后發發慈悲,饒了她吧,兒臣愿代她受過!
「皓兒,那丫頭到底是你什么人?竟讓你如此為她說話?」精明的雙眼似乎看穿了什么。
「她是……」事到如今,不說得要緊—些,恐怕救不了小瑾,「兒臣新納的小妾!
話音剛落,聞人龍的身子也一震。
太后自然不必說,驚訝得嘴巴微張,「皓兒一向不近女色的,怎么會忽然納妾?」
「因為她……對兒臣實在太癡情了!故前,癡情到為廠一個小小的試探幾乎喪命。
「哀家明白了,」太后點點頭,「就是為了她,你才不愿意娶喬家千金的,對嗎?」
呃,這個聯想,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是!怪荒苋绱嘶卮鹆,只有誤會,才有機會救出小瑾。
「哀家明白了,」太后長嘆一聲,「全明白了!
「老佛爺能看在小瑾對兒臣一片癡情的份上,饒過她嗎?」
「可以,但有一個條件!拐Z調忽然變得冰冷。
「什么條件?」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當初你雕那對玉蝴蝶是為廠表達對元皇后的孝心,對嗎?」
「是!篂楹魏鋈惶崞疬@件事?
「那好,哀家要你為我雕一對一模一樣的玉蝴蝶,來表達你對哀家的孝心,如何?」
他眉一凝,心中霎時氣結。
這妖婦明顯是要他背叛亡故的母后!
他實在不明白,死者已矣,母后身前所有的一切,地都到手了,這妖婦還在計較什么?
「世上的能工巧匠有千萬,太后何必對兒臣的拙作如此垂青?」他澀笑,心中萬股不愿,試著推辭。
「因為我沒兒子,所以羨慕那些有兒子送禮物的女人。」太后陰沉一笑,「怎么?不想答應嗎?那偷東西的小丫頭就只有一死!
他一怔,一番掙扎,咬唇答道:「兒臣遵旨!
「去看看那丫頭吧,」他一點頭,太后的語氣就和緩了下來,「這會兒在地牢里,恐怕快凍死了!
楚皓明顧不得想太多,轉身就沖出屋子,長袍翩飛的身影很快沒人夜色之中。
「看來他的確喜歡那丫頭,為了她居然連這樣的條件都答應了!固笸窍诺谋秤皣@息。
「不過王爺自己或許沒有意識到這份感情!孤勅她堅谝慌詼\笑。
「承安侯,我倒想起來了,哀家此次到你府中來,是為了賞花吧?折騰這半日倒把這事給忘了,」太后忽然道,「花呢?」
「太后請息怒,沒有花!孤勅她埞蜻怠
「什么?!」
「秋天怎么會開出牡丹呢?這只是一個謊言罷了!
「你敢欺騙哀家?你可知該當何罪?!」
「臣只是在找一個借口,替太后您找的借口。
「什么借口?」皺眉不解。
「臣知道太后有好些日子沒見到王爺,十分掛念他,所以替您找一個來此見他的借口,臣料想太后對花草沒什么興趣,否則光臨寒舍這半日,為何光顧著四處尋找王爺,現在才想起要賞花?」
「你……」怒氣凝結于眉心,半晌終于散去,「承安侯,你這份心意哀家了解了。不過,皓兒并不知情吧?」
「臣一直嚴守秘密,太后請放心。」聞人龍恭身道。
「很好,」太后點點頭,「朝中之人一直不明白,哀家為何如此信任你,除去你曾救過哀家的性命之外,最讓哀家欣賞的,就是你比誰都能察言觀色,想哀家所想,做哀家所不能做的事,哀家不會虧待你的。」
。
木蘭覺得自己在云里飄浮,四周的云朵像棉花一樣聚攏過來,把她的身子軟軟地圍裹,讓她冰冷的四肢慢慢回溫。
好舒服哦,這是在哪里?空中?還是夢中?
睜開眼睛,她看到四周在搖搖晃晃,好半晌,才醒悟過來,這里不是什么云里霧里,而是一頂軟轎。
有人正抱著她,將白裘斗篷披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才會這樣溫暖。
稍稍抬起頭,她便看到了那人的臉。
是他?!
一陣驚喜霎時溢滿心田……常常在夢里奢望這樣的畫面,夢見他抱著自己,沒想到就在她打盹的時候,夢境成真了。
「你醒了?」
「我怎么了?」木蘭懵懵懂懂的。
「你在地牢里睡著了,差點兒凍死!」楚皓明嚴聲叮囑她,「以后如果身子太冷,千萬不能睡著,知道嗎?」
「那地方又陰又暗,還很潮濕,我坐在那里實在無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鼓咎m吐吐舌頭,「咱們現在去哪?」
「送你回住處!
「你的住處嗎?」她想入非非,也許會有更進—步……
「當然是你的住處!」他忍不住翻翻白眼。
「不過能坐上遂王專用的轎子,我已經很知足了!顾χ麘牙锟s了縮,想要更靠近他一些,多吸取一些他的溫暖。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可一想到今晚的險境,不由得怒火沖天,「我說,你這丫頭有沒有腦子,太后的東西你也敢偷?」
「只要你開心,玉皇大帝的東西我都敢偷!」她癡癡地說。
「誰說你這樣做我會開心?」擔心都來不及,這個傻瓜!
「白月姊姊說的,」她一怔,「難道不對嗎?」
「哼,她說什么你就信,你是白癡嗎?她騙你的,懂不懂!」他的聲音不由得揚高,似乎在責罵那個說謊的自己。
「就算她騙我,我也認命,」木蘭眸一凝,忽然換了正經而深情的口吻,「關于你的一切,我都是從她那里聽來的。無論是真是假,我都愿意相信,因為……這是我惟—能了解你的途徑,除了相信她,我沒有別的路可走!
這話聽在他耳里,直入他心里,仿佛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又為她心疼不已。
「你這個傻丫頭!」懷抱她的雙臂卻在不知不覺中收緊再收緊。
他有什么好,讓她這般無怨無悔的付出?
「如果你不想我這樣傻,以后關于你的一切,就親口告訴我,那我就不會上當受騙了!顾ь^憨憨地對他笑。
今夜無星,然而她那烏亮的眸中,卻似繁星般耀眼。
他再次沉默,無言以對。
「抬轎的是什么人?」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問道。
「自己人!惯@丫頭又想搞什么鬼?
「也就是說四周沒有太后的人嘍?」
「當然,三更半夜的,你當人家不用睡覺嗎?如果不是為了抬你這笨蛋回去,我的下人早早歇息了。
「那好,」她賊賊的眼珠一轉,「拜托幫個忙,抬我到湖邊!
「什么湖?」楚皓明簡直要給她搞暈了。
「就是我之前跳進的那個湖。
「你要去那兒?做什么?」他眉心一蹙,狐疑地盯著她。
「等會兒王爺就知道了!鼓咎m一臉神秘,調皮地笑說。
夜半越加寒冷,湖邊吹著夜風,令人直打哆嗦。
木蘭下了轎,逕自來到湖邊,望著月光下的湖影,俯身輕輕撥了撥漣漪。
「喂,你到底想敞什么?」楚皓明跟在她身后,滿臉困惑不解。
她莞爾不答,忽然,身上的斗篷一褪,撲通一聲,嬌小的身子躍入湖中。
「這丫頭瘋了!」他大叫不妙,顧不得多想,也跟著跳進湖里。
刺骨的感覺立刻彌漫他全身,但他忘了寒冷,只急著在湖水中尋找那嬌小的身子。
嘩——
好半晌,那丫頭才從水底浮出來,濕漉漉的發絲纏著她一張興奮的小臉。
「你找死。 挂姷剿,楚皓明氣得大吼,—把捉住了她,以免她再次失去蹤影,「到底哪根筋不對?這么冷的天,你干么又跳下湖里?」
「我、我在找這個。」她打了個噴嚏。
「什么?」月光下,楚皓明看清了她手中的玩意兒,不由得怔住了。
玉蝴蝶?
那對據說已經沉入湖匠消失不見的玉蝴蝶,此刻好端揣掛在她的指尖上。
「你從哪兒找到的?」他大驚,「湖里?」
「對啊,呵呵,我之前把它們藏在這湖深處的泥里。那些笨蛋都被我騙了,以為再也找不著了!鼓咎m得意揚揚,「他們萬萬沒想到,本姑娘水性居然可以這么好!」
「你……」母親的遺物失而復得,他非但沒有半點高興,反而急火攻心,「湖里那么黑,萬一有水草絆住你的腳,或者陷入泥中無法脫身,怎么辦?你真是一個不要命的瘋丫頭!」
「我是可以不要命,只要你不再為童年傷心就好。」她凝視著他,一字一句真誠地說。
不知為何,有種酸澀卻感動的滋味涌上他的心頭,讓他霎時間說不出一句話。
他垂眸,一言不發,只是托著她,輕輕往岸邊劃去。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七年前為他做泥人的女孩子。
都是那樣任性,那樣癡心,那樣憨憨無邪地笑著。
對于這樣的女孩子,他向來沒有辦法應付,一顆心只會隨著對方的糾纏而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