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看著他,嚴(yán)鼎書欲言又止,良久,終于開口,緩緩地道:“故事很長,請你慢慢聽……很多年前,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紫凝身軀一震,他在說什么?他移情別戀了?他心里還有別人?
察覺到她的不安,嚴(yán)鼎書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掌心的溫暖源源不絕地傳遞給她,那份柔情令紫凝不再害怕,她告訴自己——要相信這個讓她愛到刻骨銘心的男人,不要急躁,先聽完再說。
嚴(yán)鼎書繼續(xù)述說著。“但是我認(rèn)識她的時刻,卻是最糟糕的時機,她很討厭我,甚至怨恨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她,看到她的骨氣與堅強,我就對她有莫名的好感,我不想和她敵對,我想幫她,盡可能幫助她。所以,我不能以真實身分接近她……”
他眼神一黯!坝谑,我不得不……隱匿自己的真實身分,以另一個化名來接近她。我知道,日后她知情,可能會埋怨我。但是那時她的立場很艱難,我怕她受傷,誤中別人的圈套,我只能祭出這下下策!
聽到這里,紫凝的指尖已逐漸發(fā)冷,她……隱約猜到了,原本滿懷信任的臉也染上蒼白,不……
她松開與他緊扣的手,輕咬下唇,數(shù)秒后才能開口!澳闶遣皇沁沒提到重點,請你直接把話說完!
不要不要!她在心底拚命祈禱著,老天爺,千萬不要那么殘忍,讓她猜錯吧。不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千萬不要!
嚴(yán)鼎書眸底盡是傷痛凄惶,紫凝心口也跟著一絞,她從來沒看過他這樣的表情,彷佛……已預(yù)知要被打落地獄底端。
他恨自己接下來要講的話,他多渴望、瘋狂地渴望能有別的答案。
但,沒有。
沒有!
良久良久,他才暗啞地道:“A先生!
三個字,足以說明一切。
不不不!紫凝緊閉雙眸,顫抖的身軀似乎正在忍受撕裂般的痛楚,一雙可怕的利爪狠狠刺穿她的血肉,扯裂了她的心、她的肺、她的身軀……
“紫凝?紫凝?”他心痛地抓著她。“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不要碰我,你滾開。”
她站起來往后退,離他好遠,騰騰怒氣完全駕馭了她!澳恪尤皇悄悖!嚴(yán)鼎書,我那么信任的A先生,竟然是你!你在戲弄我對吧?從頭到尾都在耍我,得意洋洋地躲在后面看我看笑話,很精彩吧?比什么搞笑喜劇都精彩吧!”
她氣到渾身顫抖,呼吸越來越急促,急促到似乎連喘息都窘迫,胸膛并傳來尖銳的痛。
看到她益顯蒼白的臉,嚴(yán)鼎書更是想殺了自己,伸手想扶住她!澳,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拜托你不要這樣……”
“不準(zhǔn)碰我,拿開你的臟手!”她更用力地揮開他的手,力道之大,撞倒一旁的擺設(shè),是上回差點被她打翻的小天使。
“鏘──”裝飾品墜地砸了個粉碎,兩人悵然無語地望著那些碎片。
她幽幽地想著——天使碎了!是啊,世界上根本沒有天使。就像,她曾天真以為的愛情,從不、曾、存、在、過!
不曾!
她滿懷悲痛地怒吼!八N液苡腥ぐ桑繃(yán)、大、總、裁?我丁紫凝夠有娛樂性、夠好玩嗎?”
“凝,別這樣。”他自責(zé)的臉上盡是惶然。“我明白你此刻的感受,相信我,自始至終,我都不曾想過要傷害你。至少,請你相信這一點!我知道自己用的方式不對,但是當(dāng)時你已經(jīng)把我歸類成債主了,在那種無奈的狀況下,我不得不……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急切地解釋!拔蚁霂湍悖M可能將商場上的種種經(jīng)驗全告訴你,我不忍看到你一個人單打獨斗,我不忍你受一點點傷!
“夠了,不要說了!弊夏湫,笑容無比森寒。“嚴(yán)大總裁,你說得倒很冠冕堂皇,振振有詞得像是自己沒有任何錯!
“凝,我知道我有錯,我罪該萬死,不應(yīng)該騙你。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體諒——我做錯的,是我的‘方式’,而不是我的‘初衷’,我的初衷只是為了保護你。我真的很懊悔,懊悔得無以復(fù)加,對不起,我傷害了你,若有什么方式能彌補你被欺騙的痛苦,請你告訴我,不管要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愿意去做。我只渴求,不要推開我,好不好?在我心中,你永遠占據(jù)最重要的位置,凝,相信我!
“傷害,哈哈,真可笑!弊夏I誚地笑著,眼底有著熊熊怒焰,那是足以將他焚毀的怒火!澳阌袀ξ覇?應(yīng)該是問——嚴(yán)大總裁,你會在乎別人的感受嗎?不!你不會!”
她緊握雙拳,發(fā)狂怒吼!霸谀阊鄣,我只是一個愚昧的笨蛋,被你耍著好玩。這幾年就像讓你解悶的小玩具,你要我往東,我不敢往西,要我往西,我看都不敢看東邊一眼!我笨得很、聽話得很,你戲耍得還滿意嗎?我丁紫凝這小丑夠稱職嗎?”
他無比心痛!澳,你可以懲罰我任何事,但請你不要這樣說自己,求你……”
“你不用求我,小小的丁紫凝、一個任你擺布的玩偶哪擔(dān)當(dāng)?shù)闷鹉愕恼埱??yán)鼎書,你夠聰明,夠厲害,這么高招地踐踏我的自尊,把我當(dāng)白癡耍,還連續(xù)耍了這么多年,你夠狠!
嚴(yán)鼎書沉痛地閉上雙眸,再睜開眼時,眸底一片荒蕪幽暗,彷佛已經(jīng)被抽走生命力。“不是那樣的,你知道,不是的,當(dāng)時的我一心想幫你,卻真的別無選擇!
“不用再解釋了,你的滿口謊言讓我更覺得惡心!”紫凝的怒氣狂飆至云霄,正是一心一意愛著他,她才無法接受眼前這一切。
“你根本一直在騙我,我們交往后,你為何不說?把這一切說清楚,為什么?”
“我試過,我努力嘗試過很多次,我很明白自己一定要盡快把事情真相告訴你,拖得越久,你會越生氣。但,我害怕……”他滿臉自責(zé),蒼涼低語!耙苍S你不相信,可向來不知恐懼為何物,甚至獨自應(yīng)戰(zhàn)商場最陰險狡詐之對手都不會害怕的嚴(yán)鼎書,在你面前,也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很平凡,會因你的喜怒而完全決定我的心情,我怕失去你。”
他眉宇之間盡是茫然。“我真的很怕……凝,你無法想象你對我有多重要,我不敢想象失去你的日子……相信我,我認(rèn)真嘗試開口非常多次,這件事就像一個巨大的鎖,重重地鎖住我,硬壓在我心頭上,我時常想起這個問題,有一次,甚至在馬爾代夫,就是要離開前的那一晚。”
那一晚?紫凝回想著,沒錯,當(dāng)時她感覺氣氛怪怪的,而突然抬頭看著他,赫然撞見他眼底的濃濃陰郁。她還追問他是不是在煩惱什么?他卻推說是想到回國后要處理一堆公事,覺得心煩罷了。
太天真了!她更氣自己了。丁紫凝,你就是太好騙,才會上當(dāng)。
嚴(yán)鼎書言詞懇切!澳,我鄭重向你道歉,我知道自己傷你很深,我很恨自己為何不能把這件事處理得更好一點,不要讓你的感受這么痛。但是要我親口對你說明這一切,真的……好艱難,我真的怕會失去你。
“我只能在與你展開交往的第一時間,以A先生的身分傳一封電郵給你,說我要去旅行,以后可能無法再和你保持通信。”
那封郵件!紫凝眼底的怒火更是翻騰,看到那封信之后,她還好擔(dān)憂A先生是否安康如昔?但,沒想到背后的真相卻是……
真是太殘忍,太不堪了!
“嚴(yán)鼎書,你以為這樣就不叫欺騙嗎?”她的眸光滿是恨意,那是足以將他撕裂的恨意!叭绻麜r光真的可以倒流,我寧可潦倒一生、一敗涂地,寧可過著最壞慘、最貧窮的日子,只衷心希望一件事——這輩子,不曾遇過你!”
她深愛的男人竟然欺騙她這么久、這么多年!她的軀體已經(jīng)被刀劍捅得血肉模糊了,她恨他,更恨自己!
為何要相信這騙子的甜言蜜語?為何要深深愛上他?愛得那么深,為什么?
“對不起,凝,我知道說再多次都無濟于事。但,還是只能說,對不起……”就算要他說千萬句的對不起,他都會做。
“你出去!”她憤恨喊著。“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出去!”斷了斷了,就算再痛,都要親手剪斷心底的愛。
他更沙啞地道:“對不起……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能原諒我,我不敢奢求。不過,請給我等待的機會,可以嗎?不管要等多久,我都會等,會一直一直等下去!
他眼底的真情堅若盤石,愿意付出一生一世來等她,只求她能回眸看他一眼。
她斬釘截鐵地說:“永、不、可、能!”語調(diào)斷然而決絕,代表覆水難收。
這四個字,就像四把尖銳利刃狠狠刺穿他,他眼中最后一絲渴求,被無情澆熄了。燃燒之后什么也沒剩下,除了灰燼,還是灰燼……
他神情好疲憊、好蒼涼,彷佛頓時失去全世界……
“請你快走。”紫凝轉(zhuǎn)過身體背對他,不想看他,更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她眼中隱約浮現(xiàn)的淚影。“你不走,是要我離開,把辦公室讓給你嗎?”
嚴(yán)鼎書凄然無語,明白此時此刻,不管他怎么道歉,她都聽不進去。她最需要的,是一個人好好地冷靜。
他深深地看著她,像是在凝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而后,無語地長嘆,默默離開,并為她關(guān)好門。
關(guān)門聲,在兩人之間清晰地響起。
門,已關(guān)妥。但心中那扇門,似乎永遠緊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