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回來,冠之少爺!备咧闭届o的開口,臉上卻閃動著復雜的情緒,一如王家老一代的傭人,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位少爺才好。
“好久不見,高總管,你的身體看起來還滿硬朗的。”王冠之一手拎著安全帽,另一手將有些磨損的皮外套甩到寬肩上,邁開裹著老舊牛仔褲的長腿,在眾人驚詫、驚艷又驚疑的眼光中,步入屋內。
“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冠之!币恢朗ヒ粲嵍嗄甑拇巫油蝗换貋恚跤澜鹣仁遣桓蚁嘈,繼而喜形于色,忘我的喃喃著“有救了”之類的話,迫不及待的想要晤見這名浪子,更以最親切和藹的笑容迎接他。
身為一名父親,他自然是高興孩子歸來,而他也是一名商人,更是張開歡迎的雙臂。
開玩笑!也不想想王冠之是誰?是是Mr.KING的負責人耶!是陷入水深火熱中的永金企業的唯一救星耶!他不笑得親切點,怎么行?
相較于喜形于色的父親,向來溫文爾雅的王璽之臉色僵硬鐵青,表情顯得陰郁復雜,驚詫、警戒、憤怒、不安……盡管早在進行巴西投資案時就意外的發現了王冠之的蹤跡,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會見本人又是另一回事。
王永金現在才沒空理會大兒子是什么表情,激動的拍著王冠之的肩膀,嘴巴說著“爸爸很高興再看見你,你這些年似乎過得不錯”、“爸爸就知道你會有出息”、“你這些年有在美國置產嗎?要不要考慮回國定居”等等招呼話語。
“高總管,立刻要廚房多準備幾道冠之愛吃的菜……呃……”他頓住,有些尷尬的發現自己其實并不知道小兒子的口味。
幸好高直正反應得很快,“是,我這就吩咐廚房準備宮保燒魚、翡翠白玉湯、清炒鮮蔬,飯后甜點則是卡布奇諾風味的奶酪!
“麻煩高總管了!蓖豕谥猿芭目谖腔貞,深邃的雙眼則隱含著諷意的瞄了王永金一眼,好像在說:你這算什么當人家父親的,連自己親生兒子喜好的口味都不清楚?
如果是以前,別說是被人這樣輕視,只要言語上稍有頂撞,王永金早就毫不留情的破口大罵,或一記巴掌甩過去。
不過今非昔比,他怎么可能對這個救命寶盆……不,對這個兒子又打又罵?只能臉色很難看的假裝沒看見王冠之的表情。
一頓相隔多年的合家團圓晚餐就在這種詭譎又沉重的氣氛中層開,王永金拚命的找話題和王冠之閑聊,而被冷落的王璽之表情愈來愈難看……
噢!可憐的璽之少爺!端著飯后甜點走入餐廳,微垂著頭表示恭敬,但是高碧玉的眼角余光將王璽之備受冷落的光景看得清清楚楚。
沒關系,我來“疼”你喲!璽之少爺……她先一一收拾三人用過的餐具,桌面凈空后,又趕緊送上甜點。
雪白的奶酪淋上深色的卡布奇諾糖漿,被用色大膽的深紅色瓷盤一襯托,顯得格外濃郁可口,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動,索性把奶酪一口倒入嘴里吃掉。
第一份甜點,理所當然的送到王永金的面前,第二份甜點,送到王冠之的面前,第三份甜點,輕輕的放在王璽之的面前。
“請慢用,璽之少爺。”她小聲的說,緊張又興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撤掉!蓖醐t之心情煩亂,根本食不下咽,更沒有什么心思吃飯后甜點。
高碧玉愣了一下,“璽之少爺,這甜點……”可是她特別為他準備的,他難道不打算品嘗看看?
“我說,撤掉。”眼看她毫無動靜,王璽之突然一反常態的大嚷,大手朝桌面一拍,又順勢一揮,盤子應聲落地,甜點也摔成爛泥。
“啊……”高碧玉臉色刷白,雙眼泛紅,瞪著地上她這陣子不斷的練習,希望以最完美口味呈現在王璽之面前的蘋果派。
“喂,為什么我沒有?”王冠之打破靜默的氛圍,大聲發難,將空了的甜點盤子往前一推,小湯匙往餐桌上一扔,“為什么我沒有蘋果派可以吃?你以為這么一小塊奶酪就可以應付我了嗎?”
“咦?”高碧玉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斥責而一頭霧水,忘記哭泣。“這個……你的意思是不夠吃嗎?”
“廢話!”王冠之索性連人帶椅往后退開餐桌邊,蹺起二郎腿,無視臉色發黑的王永金!斑不快點把蘋果派全部端出來?”
“全部?可是我做的可是八寸大的蘋果派……”她又嚇了一跳。
“我在美國的時候,一個人嗑光十五寸的大披薩都沒問題,八寸的蘋果派算什么;:”王冠之不耐煩的哼了一聲,“還不快去端出來?”
“是!备弑逃衲涿畹幕貞s緊回到廚房,很快的又端著蘋果派來到餐廳。
“嗯哼。”王冠之這才滿意的放下二郎腿,也沒另外要甜點專用的盤子和叉子,很豪邁、很直接的用手拿起蘋果派,大快朵頤。
“真是沒教養!蓖醐t之冷冷的嘲諷,“看來有人在美國當了好幾年的野人!
野人?還來不及從王冠之居然這么欣賞自己的廚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高碧玉又被口出惡言的王璽之嚇了一跳,來回望著這對兄弟。
“對!我是在美國當了好幾年的野人,在街頭流浪,結交狐群狗黨,肚子餓就翻垃圾桶找吃的,找到什么就吃什么!蓖豕谥袼俳鉀Q一片蘋果派,又拿起一片,笑睨著王璽之,“因此養成了什么都能吃的鐵胃,更明白什么東西難吃、什么東西好吃到不得了。對于一向只懂得吃名廚料理,卻不懂得欣賞真正美食的人而言,可能無法理解這一點!
飯后,王永金迫不及待的要移駕到書房,準備和久未謀面的小兒子“談心”。
王璽之則被父親視為陪客,一臉氣悶的坐在一旁,若非父親的命令,他才不想留下來。
“冠之,是Mr.KING真的是你的公司?”王永金開門見山的問。
“沒錯!蓖豕谥鴽]坐相,高大修長的身軀愜意的窩在沙發中,雙手置于腦后,“我這個野人在美國街頭流浪時,和翻垃圾桶的狐群狗黨成為好朋友,再一起成立了這家公司!
“你說話非得這樣夾槍帶棒嗎?”王璽之按捺不住的斥喝,“我們要談的是正經事!
“喔……”王冠之的表情更加嘲譫,“你所謂的正經事,該不會是指永金企業突然敗掉三百億美金,公司要崩盤,你的總經理位置與爸的總裁位置將不保一事吧?”
“你……”就算是事實,這樣被大刺刺的道出,王璽之仍是面子掛不住,不禁怒瞪著他,“那是我的錯嗎?如果早知道巴西投資案會跟連動債扯上關系,我才不會下標!”
“嗯,對,的確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情報搜集得不夠周全,查到我是是Mr.KING的負責人,卻沒查到巴西投資案的起標者是哪家公司!
“你……難道你是故意的?假裝對巴西投資案有競標的興致,其實是為了要引我上鉤?”王璽之突然想通之前的疑點。
“我可沒這樣說!蓖豕谥畢s露出“我只是這樣做”的神情。“要不要砸下三百億美金的最后決定權操之在你,又不是我,帳怎么樣都算不到我頭上吧?”
“你……”王璽之氣得想殺掉這個從小就不對盤的異母手足。
“好了,我們現在不是要追究責任歸屬的問題,而是要解決永金企業所遇到的困境!蓖跤澜饠[出為人父的權威,覺得自己說的話很有道理。
“什么?哈哈哈……”王冠之不可思議的大笑出聲。
“你笑什么?”王璽之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這句問話。
“我笑……哈哈……你們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會以為我前來的目的是要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錢來解決你們的愚蠢困境?”
“不然你干嘛回來?”王璽之馬上又反問。
“我不是‘回來’,而是前來拜訪永金企業即將下臺的總裁與總經理。”王冠之表情無辜的響應。
“什么?即將下臺的總裁與總經理?”王永金警覺的質疑。
王冠之從旅行袋中掏出一臺PD“,啟動電源,連上網絡后,屏幕秀出來的數據畫面讓王永金與王璽之登時目瞪口呆。
“Mr.KING已經擁有永金企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王璽之率先喊出這驚人的事實,“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王冠之聳聳肩,“永金企業之前為了要彌補三百億美金的財務缺口,大量釋股于股市中,不是嗎?有人賣,當然也有人會買。”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王璽之拒絕相信的大吼,“我明明沒有得到Mr.KING出手購買永金企業股份的相關訊息。”
“耶?誰說是我買的?這是我幾個死黨合贈我的生日禮物!蓖豕谥Φ梅浅i_懷,“卻之不恭,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你胡說!”王璽之依舊拒絕承認事實,情緒躁動,冷不防的撲過去,一掌將他手上的PD“掃落地上,摔得粉碎,好像這樣就能夠眼不見為凈,假裝什么事都不曾發生。
王冠之面不改色的又掏出另一臺PD“,唱反調似的再度叫出一模一樣的資料畫面,挑釁的看著王璽之,仿佛在恥笑他無論砸爛多少臺PD“都無法改變鐵一般的事實,他王璽之輸了,徹徹底底的輸給了王冠之!
王永金的表情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事到如今,終于明白王冠之并不是王家的及時雨、奧援金主,反而是破壞原先一切的劊子手。
眼前登時一黑,他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