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草木漸漸凋零。
馬車在顛簸中緩緩行進,龍驥云夫婦原本就沒有目的地,所以也不在乎時間,隨性的四處走。
因為貪戀山中景色,他們避開了官道,所以在日漸西斜的時候,他們居然遇到了山賊。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手半撩起車簾,蘇玲玲很是感慨的咕噥了一句,「真是耳熱能詳,放諸四海皆準的打家劫舍開場白啊。」
龍驥云一個不小心就笑出了聲。
化身車夫的侍衛,與其他兩個騎著馬的侍衛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們的王妃真是太與眾不同了!
「識相的就把隨身財物都交出來,還有把女人也留下!」
第一句話,沒人放在心上,第二句話,晉王變了臉,侍衛也冷了臉。
只有晉王妃興致勃勃的自車內開口問:「真的要留我下來嗎?」
「廢話!」
「即使我男扮女裝?」
「你有病嗎?扮女人?」山賊突然發現自己跟人話家常了起來,氣得大罵。
蘇玲玲伸手撓撓鬢角,喃喃自語道:「是呀,就像你們打劫龍驥云一樣。」先不說他晉王殿下的尊貴身份,單他本人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便夠他們哭的了,再加上身邊這三個以一擋百的侍衛,這一群山賊實在是有找死的嫌疑,害她都想同情他們。
聽見她的自言自語,龍驥云好氣又好笑,忍不住開口提醒,「他們要打劫的人中包括你!乖趺春孟裾f的跟她一點兒關系都沒有,這個女人真是……
「你們當爺們是擺設的嗎?快點兒把財物交出來,否則就送你們上西天!」領頭的山賊又被人忽視,忍不住惱羞成怒。
蘇玲玲趴在窗口,很認真的偷看他們,口氣也特別誠懇,「你們如果真的是殺人越貨的人,為什么不一上來就搶呢,還這么文質彬彬的跟我們廢話半天?」這一帶的山賊向來只搶東西不殺人,她以前就知道,所以,這些人有些怪。雖然努力做出兇神惡煞的樣子,但是他們身上就是有一種有別于山賊的味道。
「該死的女人,給老子滾下來!」山賊被氣到抓狂了。
蘇玲玲慢吞吞的回應,「我男扮女裝!
在她身后,龍驥云無聲的笑彎了腰。遇到土匪打劫,女人不是都會害怕得發抖嗎?就算是行走江湖的女子,大抵也是會憤而出劍,但是他的妻子卻老神在在的跟土匪閑話家常,以最淡定的口吻把對方氣到蹦蹦跳。
「人妖,給老子滾下來!」山賊頭頭手一揮,一群山賊一下子就把馬車圍了起來。
蘇玲玲蹙眉看了山賊一眼,然后回頭,溫柔的一笑,「相公,麻煩你收拾善后吧,丈夫就是用來依靠的。」
看著眼前的妻子就像一個玩亂線團的慵懶貓咪,瞇瞇眼,龍驥云實在又好氣又好笑,「我倒覺得你想說的是,丈夫就是用來陷害的!
「我沒說!惯t疑了一下,她還是說了出來,「小心些,這些人只怕不是山賊這么簡單。」
他目光微沉,笑著摸她的臉一把,掀開車簾鉆了出去。
「難道你女扮男裝?」車門外,有人驚呼。
這回輪到蘇玲玲抱著肚子笑倒在車里,她知道這下有人要倒大楣了,打劫當朝晉王不打緊,還敢如此誣蠛晉王殿下,真是嫌命長。
聽到車里傳來的笑聲,龍驥云的臉頓時黑了一片,冷冰冰的開口,「動手!乖捯粑绰,三個侍衛就行動了。
可當聽到車外傳來慘叫聲時,蘇玲玲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些年在外行走,她不是沒有看到江湖人的爭強斗狠,但是這么近的發生在自己眼前,她還是有些不適應。
車體突然被撞擊一下,又歸于平靜。
她猛地一僵,清楚聽到骨骼碎裂聲以及刀劍劃破人身體的沉篤聲響,她不由得掀起車簾,卻因看到滿目血紅而胃部一陣翻騰。
那個被侍衛一劍破胸的山賊從她眼前飛過,摔在地上,血流如注,她見了,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胃,恐怖的尸體沖擊著她的視覺,這一刻蘇玲玲非常希望自己能夠昏倒,如果能昏倒,她就不用這樣受煎熬。
等所有的山賊被處理完之后,她也吐得快要虛脫,仿佛胃已經不屬于自己的。
「玲兒,你不要緊吧?」龍驥云扶著她,拍著她的背,一臉驚惶。
她慘白著一張臉,朝他一瞪眼,有氣無力地罵,「你看我像沒事嗎?」話音未落,她終于如愿以償的昏倒了。
陷入黑甜鄉的那一刻,她聽到他驚恐的喊著,「玲兒——」
「王爺,沒有活口!故绦l翻查所有尸體,回報結果。
「哼,真當本王是傻子嗎?」龍驥云看著一地的尸體,臉色冰冷陰寒。這些人之中有些人身手奇高,而且目標只有自己與玲兒。
就算他們下留活口,難道他就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嗎?
「派人回京。」抱著妻子,他冷冷下令。
「是。」
要斗,那就斗得熱鬧些吧。
*
好像被一團白白的木棉包圍著,好暖好舒服,舒服得讓蘇玲玲舍不得醒來。
可她終究還是醒了,渾身虛弱無力,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
她想抬手遮一下從窗口射入的陽光,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手動下了,看過去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著。
她的動作讓原本趴在床前假寐的人醒了過來,笑容滿面的喚了聲,「玲兒。」
為什么她會覺得他的笑充滿了諂媚呢?蘇玲玲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狐疑的看著自家丈夫。
「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我餓了!顾龥]有忘記自己昏迷前曾經將胃吐空。
龍驥云連頭都沒回一下,直接吩咐,「來人,去拿吃的進來!
她見怪不怪,反正那些侍衛或明或暗有不少,在他的幫助下,她從床上半坐了起來,「我睡很久了嗎?」
「不太久!顾Φ孟駛傻子。
「你為什么這么奇怪?」她忍下住問。
「玲兒,」他坐上床頭,伸手摟住她,聲音有些激動,「你有身孕了。」
「啊……」她一時無法反應,只能張著嘴,楞楞的看著面前這張眉開眼笑的俊臉。
「真的,這里已經有我們的寶貝了。」大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龍驥云一臉幸福的說。
她懷孕了?
蘇玲玲消化著這個事實,看著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有些難以置信,她一點都沒感覺到。
「不要這種表情,我那么努力,有這種結果是很正常的。」
她的臉驀地通紅。這人說話總是這么口沒遮攔,再說,有他那么努力的嗎?興致一來整夜不睡,害她也不能睡。
「羞什么?夫妻之間這種事很正常。」他咬著她的耳垂呢喃。
門上傳來輕叩聲,龍驥云才不甚甘愿的直起身子,「進來!
一名侍衛托著食盤進來,將食物擺到桌上后,退了出去。
「走,吃東西,你現在一人吃,兩人補,可不能餓著了!顾话褜⑺龔拇采媳穑叩阶狼白。
她紅著臉瞪他!阜盼蚁聛!
「我抱著你吃!顾ξ恼f。
「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這里有小孩子!顾男「梗槐菊浀牡。
「……」
被人喂食是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蘇玲玲覺得那是一種折磨,一種煎熬。
被丈夫抱在懷里喂食,時不時再被他揩點油,搞得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東西下肚。
「飽了沒有?」龍驥云的氣息有些不穩,手指已經熟稔的解開了她的中衣。
「嗯……」她被他撩撥得意亂情迷,向后仰靠在他懷中,在他俯唇吻來時主動的迎了上去。
衣物一件件脫落,兩個人很快滾倒在床上,氣息交纏。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進入她的身體,盡情釋放自己的情//yu,著迷的看著她在自己身下嬌媚橫生的樣子。
「云……我有身孕……」她想提醒他節制。
「我知道!顾c她十指相扣,精壯的腰身不斷挺進,俊美無儔的臉此時妖冶邪魅,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別擔心……我問……過大夫……」
云雨過后,蘇玲玲趴在他的胸前,昏昏欲睡。
「累了?」
「嗯!
「你也真是的,都近兩個月的身孕了,自己竟然不知道!顾氖盅刂谋臣咕従彄嶂,沉浸在一種名叫「幸!沟姆諊。
半昏睡的人有絲訝然的抬眼!竷蓚月?」
「是呀,」他輕笑,「幸好你的身體好,小家伙也夠強壯!谷嗡洺D菢硬恢澲频臍g愛都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她伸手握拳捶了他兩下,啐道:「不知羞!惯@種話也說得出來,臉皮真厚。
「我們回京吧,有了身孕還是好好安胎的好!
「……」老實說,她并不想回京,可是也明白他一定會帶她回去。
「不樂意了?」他捧起她的臉,親了親,「等孩子落地,我們再出來!
「真的?」她的眼睛亮了。
「當然!
「那好,我們回去吧。」雖然如此,她的口氣中仍舊帶著一些失落。
龍驥云伸指刮著她的嘴唇,故意誤解她的失落,「我的玲兒不高興了?」一個翻身,他將她重新壓在身下,俯身親吻她的臉,「看來是本王沒有盡力,那我就繼續努力,直到娘子滿意為止……」吻漸漸變得火熱起來。
她微微掙扎,想推開他,卻惹來他更熾熱的愛撫與親吻。
「別……」
「玲兒……我的玲兒……」他是多么有幸得到她,他多么想從此埋在她體內不再離開,他對她是如此的百吃不厭。
「云……」她拱起身迎向他,兩個人緊密的結合在一起。
垂落的床帳在無風的室內搖曳,床角發出有節奏的「吱呀」聲,很久很久之后才歸于平靜。
。
京城,東宮,太子與當朝老相爺均面色凝重。
「相爺,您認為此事該當如何?」
蘇承遠摸著自己頷下長須,緩緩開口,「番邦使臣幾日后就要抵京。」
太子面露訝異之色。相爺說的話與他們方才的話題是風馬牛不相及啊。
「三公主是淑妃娘娘的女兒!
太子不動聲色的點頭。是的,三妹是目前公主中唯一成年的,淑妃這幾日正為此煩惱不已。
「老臣有個想法。」
「相爺請說。」
「范大人的千金品貌端莊,且才學超凡,若皇后娘娘認為義女,封為公主,必定比三公主更為合適遠嫁番邦!
微微怔楞之后,太子慢慢笑開了嘴。好一個一箭三雕,不愧是掌相位數十年的人,如此一來,淑妃承了母后的情,且滅了貴妃一派的氣焰,而蘇相爺的女兒也少了一個大敵。
妙!
「那王弟提及之事如何了結?」太子興致勃勃的想洗耳恭聽。
「殿下意下如何?」蘇老相爺打了一個太極。
太子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二弟與我爭位早不是什么秘密,相爺盡管放大膽說!拐l都知道只要兵符在與他同母兄弟的王弟手中,他的太子之位穩如泰山,所以那些人拚了命的想拉攏王弟,或者將之除去。
這些年王弟深居簡出,他們沒有機會,這次領著妻子外出遠游才給了他們可趁之機,想借刀殺人,此舉大大激怒了護妻心切的王弟,順帶也把老相爺給拱了出來。
蘇相爺數十年穩居相位,心思之圓潤老道,早就是老狐貍級別的了,王弟來信說,萬事求教相爺,一切皆安。所以秉著坐享其成的心思,他索性就把所有事推到蘇老相爺身上,讓老狐貍去煩惱解決之道。
「后院放火。」
聞言,太子眼睛更亮。這招好,前不久母后才用過,王弟就差把鳳翔宮拆了,由此可見,后院起火比朝堂攻斗更加的后果嚴重。
「殿下請看!固K承遠將一份名單遞了過去。
太平接過去看,上面只有幾個人名,以及該人之父在朝的官職。
「這些女子相貌均屬上乘!
太子聽清了,是相貌,卻無品可言,他心領神會,看來老相爺心中早就有腹案了,便打趣道:「相爺真是偏心,這些美貌的女子怎么今天才舉薦上來?」
蘇承遠似笑非笑的說:「殿下若要,臣這里還有一些名單!
他急忙擺手,「咳……不必不必了!
「殿下以為如何?」
「甚好!怪灰朕k法讓二弟納幾個進府,等著看戲就好,正中他下懷。
「那便偏勞太子妃娘娘出面斡旋。天色不早,老臣告退了!
「好吧!固佑行┎桓实狞c頭,「來人,送相爺出宮!
目送老相爺遠去,太子才收起玩笑之色。手足相殘實非他所愿,可二弟卻終究不肯死心,這回忠誠厚道的蘇相爺所出之計只是挫挫二弟的銳氣,給他些小麻煩而已,但愿他能不再執迷不悟。
想著,他又微笑起來。坐上皇位便注定是孤獨的,而他能有相爺這樣的輔臣,王弟這樣的助力,實在是非常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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