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哪兒得來的?」梁子昱贊嘆的看著攤在書案上的草藥圖書,一頁翻過一頁,相鄰的兩頁記錄一味藥材,除了植物原貌,還詳述藥材的形態特征、功效、食用方法等,圖文并茂,是前所未見的草藥書。
「蕭太醫從燕陽的藥鋪重金買來的!乖平靼姿男那,他初次見到此書,也是嘖嘖稱奇,不過最大的震撼在最后頭。
「重金?」
「三百兩!
雖然此書珍貴,梁子昱還是覺得這個價格有些過了,意有所指的道:「價值不菲!
「值得!
梁子昱微挑起眉,這小子很難侍候,想聽他評論一句「值得」可不容易。
「蕭太醫買了一套三冊,此冊價值最高,因為上面有幾味藥材是北境和南境獨有!
北境是指緊鄰北夏的蒼霧山,而南境是緊鄰南蠻的南嶺,這兩地的藥材格外稀少珍貴,因此有不肖商賈摻了假貨販售,就是大夫也不見得能辨出真偽。
「如此說來,倒是值得,不過,蕭太醫如何舍得將這本草藥圖書給你?」
蕭太醫是北境大軍的隨軍大夫,最大嗜好是蒐集醫書孤本,他愿意花銀子買下來的醫書絕不會轉讓,當然,可以請人另外謄抄,但此書極其精致,應該不是謄抄本。
「我親手謄抄一本,蕭太醫喜歡我的字,便同意將此書轉讓給我。」
「你何時對草藥起了如此大的興致?」
云靳指著書冊最后一頁右下角的微小記號,乍看之下,看不出這是什么東西,細細看來,方知這是一朵鳶尾。
「著書之人在書冊留下隱密記號并不多見,但也不稀奇。」
「據聞先皇的容妃最愛此花,但凡她的書畫上必然留下鳶尾作為記號!
梁子昱頓時明白了,「容妃自幼習醫,所以你認為此書出自容妃之手?」
容妃是寧親王之女,為前朝郡主,當初寧親王與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爭奪皇位,屢次遭到暗殺,后來他投奔雄霸南方的異姓王梁王,也就是大梁的開國皇帝,還與梁王結親,將女兒嫁給當時還是梁王世子的先皇為側妃。容妃是先皇最寵愛的妃子,但因為身分特殊,無論先皇或大臣皆不允她生孩子,先皇甚至留下遺詔要求她殉葬,可是在殉葬的半路上,容妃逃走了。
這些年來,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后,皆派人尋找容妃的下落,偏偏雖傳聞不斷,卻不曾有人親眼見到過容妃。由此可知,傳聞很可能是容妃放出來的假消息,東奔西跑總是落空,久了,尋人一事也就淡了。
「此朵鳶尾與容妃書畫上的鳶尾畫法不同,一為含苞待放,一為盛開,不過同為鳶尾。我不相信巧合,皇上也如此認為,兩朵鳶尾的畫法之所以不同,很可能是為了掩飾身分!
這一點梁子昱也同意,「皇上想找出容妃?」
「皇上不贊成殉葬,容妃逃了就逃了,皇上并不在意,但據說容妃手上有一筆潑天的財富,乃寧親王為了圖謀大事積攢下來的。別說皇上,只要想圖謀大業之人,不可能不對這筆財富心動,一旦落入有反意之人手中,或者,容妃暗中尋人合作,扶持某位皇子上位,大梁只怕要亂了!
「容妃手上真有潑天的財富?這會不會是太后的詭計?」梁子昱不太相信的問道。
太后善妒又陰狠,她最恨的人自由自在的活著,她如何甘心?為了讓皇上幫忙找人,當然要耍心眼使出毒計。
「我不知道,但對皇上而言,寧可信其有!
「這倒也是,無論容妃手上有沒有這筆潑天財富,還是要先找到人!
「皇上也說了,未找到人之前,全是猜測,皇上可不愿意遭人利用!乖平f道。
在皇上看來,容妃不見得是敵人,但不是親生母親,卻老愛拿孝道壓在他頭上的太后肯定是敵人,換言之,皇上可以跟容妃合作,反倒不可能跟太后合作。
「皇上將此事交給你?」
云靳點了點頭,「皇上無意為難容妃,只要我悄悄找到容妃,請容妃交出手上的財富!
「你上哪兒找人?」
「我已經讓成影去了燕陽,只要確定此書的源頭就在那兒,我會立即起程。」
兩眼一亮,梁子昱興匆匆的道:「我跟你一起去燕陽!
云靳送上一個斜眼,「我又不是去玩樂!
「有我掩護,你就不會太惹眼了,這不是更方便你悄悄尋找容妃嗎?」
梁子昱是謹郡王的么子,因為身子不好,又不想礙兄長的眼,自幼便縱情山水,擺出一副與世無爭的姿態,總之,他就是一個不干正事的人,不過,這只是明面上,他私下干的事可多著。
云靳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點頭允了。
說她是大夫,絕對沒人相信,哪個大夫會像算命的一樣在市集擺攤?這還不足以說明她的狼狽,免費給人家看病,人家還不樂意,好不容易盼來一個病患,通常只有一種情況——給孩子拔牙。
「你乖乖拔牙,姊姊請你吃糖人!固K映寧覺得好郁悶,當大夫的收不到銀子,還要倒貼銀子,甚至不能自稱大夫,這像話嗎?
「真的嗎?」前一刻還企圖落跑的小家伙頓時成了哈巴狗,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蘇映寧唇角一抽,莫怪這小家伙牙痛,如此嗜甜。不過,她只能溫柔的點頭重申一次,「當然,姊姊最喜歡乖小孩了!
蘇明澤在一旁見了忍不住搖頭,這不是在看病,而是當善人。
為了糖人,小家伙閉上眼睛慷慨就義。
雖然恨不得拿根棍子直接敲下去,三兩下就可以將牙齒拔了,可惜她沒這個膽子,以后若是連幫人家拔牙的機會都沒有,她會更郁悶。
蘇映寧瞥了蘇明澤一眼,示意他做好拔牙的準備,然后取出細繩子套住牙齒,同時說著話轉移小家伙的注意力,「姊姊也同你一樣喜歡吃糖人,可是吃了糖人之后,姊姊會用井水漱口。糖人身上有一種蟲子,小到眼睛見不到,你想抓它也抓不到,只能用清水沖掉,若不沖掉,留在牙齒上頭,它會吃你的牙,害你牙痛……啊,拔好了!
小家伙還來不及出聲,牙齒就被拔掉了,原本緊閉的雙眼倏然瞪得像銅鈴似的,緊接著,蘇映寧將他的嘴巴扳開,塞了藥進去。
「你可記住姊姊剛剛說的話了?」
半晌,小家伙用嘴形擠出「糖人」兩個字。
「兩個時辰之內不準進食,想吃糖人,十日之后再來找姊姊!
小家伙覺得自個兒受騙了,瞪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控訴。
蘇明澤將拔下的牙齒用草紙包好,塞進小家伙手中,摸了摸他的頭,「好啦,回去了,十日后再來吃糖人!
小家伙無比哀怨的離開。
蘇映寧邊收攤邊道:「三哥哥,我們被人家盯上了!
蘇明澤聞言一僵,眼珠子轉過來轉過去,「為何盯上我們?」
蘇映寧送上一個白眼,「我如何知道?」
「難道是劉掌柜將我們出賣了?」劉掌柜是八方書鋪的掌柜。
「劉掌柜只知道你,不知道我,再說了,劉掌柜出賣你有什么意思?」
她真的覺得專畫俊男美女賣銀子沒什么大不了,問題在于泰半客戶見不得人,像是青樓女子、戲子,這難免有損名聲,要緊的是,作畫的人是她,三哥哥不過幫她掩護。
蘇明澤困惑的抓了抓頭,「若非如此,我們有何值得人家盯著?」
「這點小事也不值得人家盯著好嗎!」
蘇明澤想想也對,可是這種感覺真是討厭,轉而問:「我們要不要甩掉他?」
「當然,難不成帶他回去嗎?」蘇映寧大膽的猜測,對方看似盯著他們,目標卻是與他們相關的人,而與他們相關的人,最了不起的就是爹娘了,換言之,對方說不定就是要找他們爹娘。
蘇明澤看著蘇映寧收好東西,抓起她的醫藥箱,「我往左,你往右。」
「好,醫藥箱可別給我搞丟了!
若非這會兒要落跑,蘇明澤肯定要嘲笑她,連自稱大夫都不敢,竟然堅持像大夫一樣提著醫藥箱。
蘇映寧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雖然她的醫術不怎么樣,也不被承認,但這改變不了她是個能救人的醫者的事實。
「好啦,走了!
蘇明澤話音一落,兩人很有默契的采取行動,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教對方怔了一下,不過對方很快就反應過來,而他的目標是蘇映寧。
蘇映寧很快的就發現對方是個高手,她以為把人甩掉了,可是下一個拐彎,那人又會出現,沒法子,她只能先躲進人家家里,待天黑了再回家。
不承想,她才剛從狗洞鉆進去,就教人逮了個正著。
「我見過公子嗎?」蘇映寧故作天真的眨著眼睛,試圖轉移焦點。
云靳的臉都綠了,這是在調戲他嗎?
蘇映寧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好像是搭訕的臺詞,再仔細一看,為何她覺得此人面善?未免給人家留下登徒子的印象,她不敢堅持己見,轉而無辜的道:「我以為這兒沒住人,所以沒打一聲招呼就闖進來了,我在這兒待一會兒就走人,絕不會打擾你們,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
云靳微挑著眉,「看樣子,姑娘常常來這兒。」
蘇映寧趕緊搖頭,「沒這回事,不過是平日只見何伯和何嬸子進出這兒,左鄰右舍豈會看不出主人不住在這兒?」
這兒是夫子的老家,夫子將來致仕要回此處長居,因此保留這兒交由忠仆打理。
「你是左鄰還是右舍?」
「我住在隔壁的繁花巷。我不是有意擅闖的,是有人跟蹤我,我一直甩不掉,迫不得已,只能躲到這兒來!
云靳回頭看了趙英一眼,示意他出去確認真偽。
見狀,蘇映寧心急的道:「你讓人出去打探,這不是告訴對方我在這兒嗎?」
趙英不予理會的出去了。
云靳冷傲的揚起下巴,「我的人絕不會打草驚蛇泄露你的行蹤,可是出了這兒之后,那就是你的事!
言下之意,他的人是高手嗎?蘇映寧打量了他一眼,看不出他是個高手,但身為醫者的敏銳,她相信他絕對殺過人……這個念頭一起,她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她努力漠視心里冒出來的寒意,故作鎮定的道:「說不定那個人已經跑了!
「只要他來過,趙英就可以尋到他留下來的痕跡。」
「真是了不起!」
「姑娘得罪了什么人?」
「我一向與人為善,從不得罪人。」蘇映寧若是有尾巴,這會兒肯定翹起來了,不是她自我感覺良好,她真的是很討人喜歡,所以啊,從城北到城南都有人想求娶她,不過爹娘可寶貝她了,堅持過兩年再定下她的親事,畢竟大梁民間的女子通常十八才嫁人,如今她不過十五,真的不急。
「沒有人敢說自個兒不會得罪人。」
蘇映寧「從善如流」的退一步道:「我自認為從不得罪人,可是人家會不會因為嫉妒我而生出怨恨、不滿,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云靳頓時有一種噎住的感覺,這根本是歪理。
坐在涼亭椅子上,趴在欄桿納涼的梁子昱忍不住哈哈大笑,「阿靳,遇到對手了吧。」
「我還沒見過如此狡猾的姑娘。」
蘇映寧輕哼一聲,覺得他太沒眼光了,「我不狡猾,我最善良了,這是眾人皆知的事!
「我看這丫頭不只是狡猾,還是個厚臉皮的!」
梁子昱笑道:「這丫頭很好。」
蘇映寧回送甜美的笑容,「這位公子真有眼光!
梁子昱忍不住再次放聲大笑,云靳一副被雷劈中的樣子,就在這時,趙英回來了,他湊近云靳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便退到一旁。
「如何?那個人還在外頭嗎?」雖然今日多虧他們相助,但在不清楚他們的底細之前,她還是跟他們保持距離,趕緊離開這兒。
「看起來應該是離開了,不過,我若是你,不會急著沖出去!
「我還不是怕打擾你們!
云靳冷笑道:「你已經打擾我們了。」
「無心之過嘛,何必如此計較?」
「我本來就是一個愛計較的人!
蘇映寧狀似了然的點點頭,「莫怪如此!
「什么意思?」
「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很欠扁的樣子!固K映寧火上加油的給他一個斜眼。
云靳很想掐人,果然是村姑,粗野蠻橫!
梁子昱笑得更歡快了,不過他很識相的捂著嘴巴,免得惹惱某人。
某人的臉色實在太難看,蘇映寧悄悄退后一步,閑話家常的問:「你們應該不是王家的人,為何在此?」
「你管得未免太寬了!
「我不過是隨口一問,你可以不回答,何必如此不悅?」某人看起來快要爆炸的樣子,蘇映寧實在待不下去,決定趕緊走人,「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慢著!乖捖,云靳見到她驚嚇得跳起來,冷傲的臭臉頓時綻放開來,比花兒還耀眼,差一點教她看得兩眼發直,還好在她出丑之前,他轉頭瞥了趙英一眼,下達命令,「送她回去!
「用不著如此麻煩,我認得回家的路。」
云靳傲嬌的轉身回到涼亭,繼續跟梁子昱下到一半的棋局,趙英恭敬的上前行禮,蘇映寧只好由著趙英護送回去。
相隔一個時辰,蘇明澤和蘇映寧一前一后回到家,可是兩人的下場相同——跪在母親秦如貞面前,垂著頭,深深自我反省。
「澤兒,娘再三交代,你是哥哥,要保護妹妹,你竟然將寧兒獨自留在外頭,萬一寧兒遇到歹人,如何是好?」
這丫頭遇到歹人,那是歹人的不幸,因為她將醫術的本事全投入制造整人藥物,譬如癢癢粉、臭氣粉。但是蘇明澤不敢實話實說,只能無奈的道:「當時若不與小寧丫分開來,我們兩個都逃不了。」
「你們做了什么?」
「沒有,我們什么也沒做,今日小寧丫只幫了一個小家伙拔牙!
蘇映寧用力點頭附和,很委屈地道:「連乞丐都不愿意找我看病!
「就是啊,我們也不清楚自個兒為何被人家盯上。」
秦如貞微蹙著眉頭,「你們可有看清楚對方的相貌?」
柳眉輕揚,蘇映寧不著痕跡的看了母親一眼,娘親竟然沒有質疑,好像人家盯上他們很正常,這不是很古怪嗎?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值得人家花心思盯梢。
「我沒瞧見,是小寧丫發現的!
蘇映寧斂住思緒,仔細想想那個人的模樣,「我不確定,他應該易容了。」
蘇明澤忍不住對她豎起大拇指,這丫頭辨識人的本事太了不起了!
蘇映寧得意的揚起下巴。她對人的熟悉并非緣于習醫,而是因為繪畫。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對醫術的熱情遠遠不及繪畫,她尤其擅長人物畫,也正因為這個本事,她存了不少銀子。
秦如貞的神情轉為不安,但仍堅持的道:「那人肯定是跟錯人了!
「娘,會不會是爹……」
秦如貞立即打斷道:「不可能!你們的爹救人無數,是懸壺濟世的好大夫!
娘的反應會不會太激動了?不過蘇映寧趕緊點頭道:「是是是,爹是懸壺濟世的好大夫,只有趕著上門報恩的人,絕對沒有仇家上門尋仇。」
「雖然對方跟錯人了,但最近你們還是別四處亂跑,尤其寧兒,你是個姑娘家,應該多花點時間練習繡花,不要成日往外跑!
「娘,雖然我是姑娘家,但我也是大夫!棺屗冕樋p合傷口,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太簡單了,可是讓她在布上繡出一朵花來,她拿針的手就會不受控制的發抖。
「若非你爹堅持,娘可不贊成你習醫。」
「我知道,但我已經是大夫了,我也想行醫救人。」
她想行醫救人,人家還不愿意求她救命。這話秦如貞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可不忍心說出來傷女兒的心,只能婉轉的道:「娘不是不愿意你行醫救人,而是要你別再拋頭露面,若是那些生病的人有求于你,自會自個兒找上門,犯不著你去擺攤!
人家若會尋上門,還用得著她去擺攤嗎?蘇映寧真覺憋屈,可她是個孝順的孩子,不愿意娘親擔心,便回道:「是,我最近絕不出門擺攤。」
秦如貞伸手將蘇映寧拉到身邊坐下,溫柔的為她理順發皺的衣裙,「爹娘不喜歡約束你,唯愿你活得開開心心,但是你要知道,世道就是如此,姑娘再有本事,也比不上男子,更別說你年紀還小,醫術難道能比得上坐堂大夫嗎?不是世人有眼無珠,而是他們所見所聞,女子就是弱者,難堪大任!
「我懂!固K映寧悶聲道。
「娘答應你,待你爹此次回來,讓你爹將后院那塊地辟出來給你種草藥。」
終于有個好消息了,蘇映寧的精神總算振奮起來,「真的嗎?」
秦如貞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道:「瞧你,像是在塵土中滾了好幾圈,趕緊回房將自個兒收拾干凈。」
蘇映寧應聲跳起來,離開的時候不忘順道帶上蘇明澤。
來到燕陽數日后,云靳才吩咐趙英上回春堂打聽消息。
一如預料,回春堂絕不會透露只字片語,若真是容妃所為,當然不愿意人家找到她,更別說容妃聰明絕頂,有宰相之才,豈會因為留在書冊上的小小記號就曝露行蹤?
「回春堂的任大夫說,當初繪制草藥圖書的人已經不在云州了。我按著爺的意思開出一千兩的報酬,任大夫還是堅持對方不在云州,但表示可以代為打聽對方的下落!
云靳輕輕的挑起眉,「代為打聽對方的下落?」
「按照任大夫的說法,他并不清楚草藥圖書出自何人之手,不過是幫忙兜售,因為他覺得這套草藥圖書很有意義,有助于藥鋪辨識藥材,避免采買到假藥材,危害病患性命,身為醫者,即便分文不賺,也應該推廣此套書冊!
「他是經由何人取得這套書冊?」
「他不愿意告知。」
云靳已經聽明白了,任大夫是在玩拖延戰術,對方要他封口,他什么都不能說,但有可能他很需要銀子,舍不得放棄能得到一千兩銀子的機會,因此他擅自作主推說「可以代為打聽對方的下落」,不過也由此可知他肯定不知道容妃的事,否則不會如此輕易松口。
「派人盯著,還怕找不到人嗎?」梁子昱忍不住插嘴道。
云靳同意的點點頭,既然松口,就表示有戲唱,「暫時派人盯著。」
「是。還有,我見到太后的人!
「是誰?」
「李薊!
云靳聞言,倏地皺起眉頭。
梁子昱則是哇哇大叫,「他不是太后的親信嗎,他來燕陽做什么?」
出于直覺,云靳的目光落向幾案上的書冊,「他的目的只怕同我一樣!
他雖然不認為自己可以輕易找到容妃,但也沒想到會殺出太后的人,畢竟蕭太醫能夠買到這套書冊純屬巧合,蕭太醫又得了他的囑咐,務必將這套書冊當成寶貝藏著,太后應該沒機會見到,除非……宮里的太醫也有人同蕭太醫一樣……若真是如此,事情就變得有點棘手了。
梁子昱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太后肯定也清楚容妃的習慣,只要她看過這套書冊,便會跟你做出相同的推斷,不過,她想找到容妃應該不是為了容妃手上的財富,而是想將容妃送進先皇的陵寢吧。」
「太后確實說過,若不能親自將容妃送進先皇的陵寢,她死不瞑目!
若非容妃是前朝寧親王的女兒,先皇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容妃成為皇后,而不是在元后死了之后另娶繼后。據說先皇挑中太后當繼后,乃因太后賢良的名聲,先皇擔心繼后太過強勢會危害容妃,可想而知,先皇還在時,太后在容妃面前只能伏低做小。總之,太后對容妃的長久隱忍已經刻成骨子里的恨,不死不休,先皇不下遺詔要求容妃陪葬,只怕太后也會找其他法子弄死容妃。
梁子昱嘲弄的笑道:「太后不是喜歡裝仁慈、裝大度嗎?容妃如今隱姓埋名過日子,為何不留容妃一命?」
「一國之母本該何等風光,可是她卻成了后宮最大的笑話,忍受了十載的窩囊氣,如今她有能力主宰容妃的生死,為何還要忍?」云靳淡淡地道。
換成是他,他也不會忍,有仇不報,不是大度,而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