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沄娘掩上門出去了,房里的兩姨甥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小姨,你說姑姑真的會喜歡那姓黎的混蛋嗎?如果不是的話,那姑姑剛剛說喜歡的人是誰?”馬琉璃的語氣充滿了擔心。
“我也不知道!弊T杏兒聳了聳肩。“不過我可以肯定,她絕對沒跟我說過她喜歡黎曜軒那混蛋!
馬琉璃總算放心了!澳蔷秃谩!
“可是你姑姑喜歡的人究竟是誰。俊弊T杏兒絞盡腦汁用力的想。“她不可能有機會去喜歡什么人啊,如果有,我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馬彩蒙已經醒了,她恢復了意識,只是還睜不開眼,但聽得到聲音,她有著原主記憶,瞬間明日了自己現在是什么身分。
大錦朝天安十五年,中原天下太平,物產豐饒,她所在之地是馨州的蘇月城,原主與她同名同姓,一樣叫做馬彩蒙,脾氣火爆,為父討公道,反被打成重傷,在重傷當下已一命嗚呼,而她便是在那時魂穿而來,占用了原主的身軀。
馬父名叫馬南風,是城里醫館善源堂的館主,三個月前,他因路見不平,要救一名弱女子而被四名醉漢暴打,從那時起便昏迷至今,善源堂除了馬南風之外原本還有四名坐堂大夫,卻在馬南風昏迷兩個月后被冠醫堂挖走了,沒有了大夫坐堂的善源堂只好暫時關門歇業。
冠醫堂乃是蘇月城第一大醫館,館主黎月寬,獨子黎曜軒。
冠醫堂擁有十來位坐堂大夫,雖然醫術參差不齊,但蘇月城里評定醫館的標準一向是坐堂大夫的多寡與醫館的大小氣派,循此標準,冠醫堂被認定是蘇月城第一大醫館,而原來有五位坐堂大夫的善源堂是蘇月城第二大醫館,兩家的家主黎月寬與馬南風在兩年前馬彩蒙及笄時定下了兒女親事,約定了讓黎曜軒、馬彩蒙在兩年后成親。
然而,馬南風昏迷不醒,而且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幾個大夫都判定要辦后事了,馬家只剩孤兒寡母與老弱婦孺,黎家一看苗頭不對,立即退了婚,還不顧道義將善源善的坐堂大夫都挖走了來壯大冠醫堂的陣容。
原本善源堂就是靠醫術卓絕的馬南風作為首席坐堂大夫才會吸引病患前來,馬南風昏迷后,善源堂的生意一落千丈,坐堂大夫拿不到薪酬,冠醫堂一來挖角,他們便全部跑了。
原主的回憶到了這里,馬彩蒙想起了于卓那句口頭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不管是黎家或那些被挖角的坐堂大夫都是如此,為了自身的利益,不顧仁義道德。
“小姨,我覺得姑姑的眼皮子好像在動?”馬琉璃驚訝的說道。
馬彩蒙已經昏迷七天了,一直都沒動靜。
譚杏兒瞪著馬彩蒙!拔乙灿X得……”
馬彩蒙緩緩睜開了眼皮,感覺到渾身上下無處不痛,她的身子好像被拆解過,下手的人好狠,把人往死里打,而原主也確實因此喪命,無怪乎馬南風至今未醒。
“姑姑!”
“彩蒙!”
馬彩蒙看著驚喜的兩人,像慢動作似的眨了眨眼眸。
譚杏兒瞬間又哭又笑!澳氵@個死丫頭,幸好你醒過來了,如果你不醒,我可饒不了你!”
她這話實在充滿了矛盾,不過也表達了她的由衷歡喜,前世沒有手足的馬彩蒙感受到了其中的暖意。
“哇!”馬琉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激動的撲抱住馬彩蒙!拔液门鹿霉酶鸂敔斠粯右恢碧芍恍眩液门,好怕啊!”
“姑姑沒事……”馬彩蒙吃力的舉起手來,摸了摸馬琉璃的頭。“乖……別哭了,姑姑這不是醒了嗎?”
“你怎么可以這樣壓著你姑姑,她還傷重著!”譚杏兒一把將馬琉璃拉開!叭ジ隳镎f你姑姑醒了,快找個大夫來看看!”
“不必找大夫了……”馬彩蒙連忙阻止!靶蚜司痛頉]事了,不必看大夫,倒是我……肚子餓,想吃飯!
譚杏兒點了點頭!疤闪似咛欤匀皇丘I了!
馬琉璃拭去了淚水,笑道:“那我去跟娘說,讓娘煮粥來!”
馬彩蒙的視線在古色古香的房里巡視了一圈,說道:“杏兒,你扶我坐起來!
“好!”譚杏兒小心翼翼的將馬彩蒙扶起來坐著,在她身后放了個引枕,讓她坐得舒服點!斑要什么嗎?要不要喝水?我給你拿水?”
馬彩蒙確實渴了,她點頭!昂,麻煩你給我倒杯水!
譚杏兒怪別扭的說道:“說什么麻煩,說話這么客氣,我都不習慣了!
譚杏兒去倒水的時候,馬彩蒙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個好像玻璃瓶的東西,松開手一看,她睜大了眼。
疫——疫苗!
她怎么會帶著疫苗?
她的腦子一陣混亂,回想起魂穿之前,她在準備室里正在準備給肺炎病患注射新研發出的疫苗,當時她拿著疫苗去追于卓,發生了地震,她失去了意識。
饒是如此,她也不可能帶著疫苗穿越啊!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難道,世界上真有玄妙不可考的事是無法追究其道理的?比如穿越這回事,比如魂穿帶著疫苗?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譚杏兒倒了水,一轉身便見馬彩蒙臉色不對,陣陣發白,好像受到驚嚇!安拭桑娴牟挥谜埓蠓騺砜纯磫?”
馬彩蒙定下神來,搖了搖頭!安挥茫一杳蕴昧,坐起來一時暈眩罷了,現在好多了!
譚杏兒將水杯拿到她唇畔!澳愕氖脂F在肯定還不能拿杯子,這樣喝吧!”
馬彩蒙低首一邊喝水,一邊將疫苗藏到枕下,這東西可不能被發現,當然也不能隨便丟棄,在前世是彌足珍貴的東西,盡管在這里用不上,身為醫師的她也無法將之丟棄。
“彩蒙,雖然你醒了,不過恐怕短期內都不能下床,你傷勢太重了,那些人好狠,將你打得體無完膚……唉喲!肚子突然好疼,怕是早上吃錯了東西,我去趟茅房,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馬彩蒙連忙說道:“你快去吧!我就坐著,沒事!
譚杏兒急急走了。
馬彩蒙看著自己的雙手,確實傷得很重,不過其實還好,都是外傷,如果能有內服的消炎止痛藥或外用的消炎藥膏,若是有間醫務室就好了……
動念之間,微微一晃,她出現在另一個空間里,空間里只有她存在,適才的房間不見了,她彷佛由任意門進入另一個世界。
她訝然的看著空間,偌大的空間就像一間小型醫院,藥局、手術室、各種診療用的到的儀器一應俱全,手術顯微鏡、測量儀,皆有電池式的,不只如此,還有一間乾濕分離的浴室以及一間中醫室。
她走進對她來說很陌生的中醫室,除了各種草藥、藥粉、藥膏和針灸包,架上還有一排排的專業中醫學,在她眼眸掃過那一排排的書籍時,她的腦子突然一震,剎那間,她吸收了所有書里的知識,并且融會貫通,擁有了中醫醫術。
她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她又獲得的如此自然,彷佛這空間天生便是歸她使用,她便是這醫療空間的主人。
她連忙在藥局里找消炎止痛的藥,并為自己的傷口消毒包紮,直到聽見外頭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她連忙一念出了空間。
眨眼間她已回到了房里,就像不曾離開過一樣,下一瞬房門被推開了,有三個人爭先恐后的沖進來。
“彩蒙!”
“姑姑!”
“姑娘!”
三個人前仆后繼的沖進了房里,后面跟著笑嘻嘻的馬琉璃。
馬彩蒙微微一笑,第一個臉上又驚又喜的是譚沄娘,她的嫂子,第二個方頭大耳、相貌堂堂叫她姑姑的是琉璃的雙胞胎弟弟,名叫麒麟,他們倆是她大哥的遺腹子。
她大哥馬弦修在十一年前從軍,他走了之后譚沄娘才發現懷孕了,生下雙胞胎后雖然給他送了消息,告訴他他做爹了,但一直沒回音,四年后馬弦修傳來死訊,由他軍中同袍送來骨灰,他從未見過自己一雙兒女,就這么歸于塵土。
三人之中,最后喚她姑娘的是馬南風的弟子,名叫東盛,他是善源堂遭逢巨變后唯一沒有跑的人,是個二十出頭、高高瘦瘦、眉清目朗的少年,是馬南風幾年前去采藥救回來的,說是沒有家人,在乞討時受到其他乞兒排擠,被人毆打,遍體鱗傷,也沒銀子看大夫,受不住躲到山里去,打算等死,后來拜馬南風為師,學著辨識草藥,也懂了頗多藥理。
“你能醒來真是太好了!”譚沄娘頻頻拭淚。“若你也跟公爹一樣,我如何向夫君的在天之靈交代……哎呀!你醒來之事,是不是要趕快去通知黎家?保不定他們會打消退親的念頭……”
馬彩蒙淡淡地道:“不必了嫂子,不必通知黎家,我暫時不想讓外人知道我醒來了。”
退親了更好,她還怕穿越而來就要嫁給陌生男人,那才會嚇死她。
譚沄娘咬著下唇!翱墒牵舨徽f,黎公子和別人訂親怎么辦?”
“隨便他。”馬彩蒙的眼神堅定!拔遗c黎公子已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所以,咱們以后都不要再提起那人了!
譚沄娘很是遲疑!罢娴?”
馬彩蒙點了點頭!霸僬娌贿^!
譚沄娘想問她夢中囈語喜歡的是何人,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彩蒙看起來并不想提黎公子,那她就不提了。
“嫂子,我餓了,有飯可以吃嗎?”馬彩蒙轉移了話題。
“當然有了!”譚沄娘果然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澳氵@身子不方便出去吃,我去給你端來!
譚沄娘出去了,其他人圍在馬彩蒙旁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報告她昏迷時發生的大小事,連院子里哪株花開了都要嘰嘰喳喳的講,令她感受到了前世未曾感受到的親情。
雖然在古代生活有諸多不便,但穿越了也未嘗不好,不是嗎?只是于卓……終將成為她心頭永遠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