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筵席,讓人嘆為觀止。
三個男人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物,稀有珍奇的事物也見了不少,但道道由仆婢端上桌的菜色,還是讓他們不禁眼睛一亮。
每一道菜式都和當年的筵席相同,卻又有著些微的變化,將味道的層次往上提到更高的境界,雖然其中少不了一般廚子會做的名菜,但在元綺的妙手廚藝之下,所呈現(xiàn)出來的精美和鮮味不是一般功夫可比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席間多了個閑雜人等。
“來,項御史,烏參補身,我為您舀一些!表n玉珍揚著嬌笑,熱絡招呼賓客,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多謝。”項沛棠笑著接下,心頭不住嘀咕。要不是因為缺了她這場戲就唱不出來,他哪里會準閻逍答應讓她與宴的要求?
因為有她在,他們?nèi)齻不方便深談,只能言不及義地說些風花雪月,閻逍更是擺明了只顧他娘子,連敷衍應一下都懶,害她的矛頭除了黎之旭就是指向他,連綿不絕的“關(guān)照”實在讓人承受不起。
“玉珍,他們自己會動手,你不用忙!笨闯龊糜训臑殡y,黎之旭淡淡開口。
早在一開始他就應該制止表妹的行為,但他沒有,因為要維持若無其事的神態(tài)已費盡他所有的心力。
他會不由自主一直想到昨晚發(fā)生的事,想到她在他懷中綻露的嬌媚表情,但一憶起便會連帶勾起更多更深沉的情緒。那時候,她也是用這種表情對著何冠廷嗎?昨晚她接受了他,表示她對他也是有感情的,卻又為何要背棄他?
滿腔的疑問和雜亂心緒已纏得他幾乎崩潰,再吃到她親手煮出來的菜肴,不啻是火上加油。要不是自制力過人,他連坐在這里都辦不到。
“是,表哥!表n玉珍這才坐下,吃著自己碗里的食物。
那賤女人煮的東西一點也不好吃,要不是怕引人疑竇,她死都不肯碰!韓玉珍心里這么憤恨地想著,手卻像著了魔似地,吃過一道又一道。
閻逍和項沛棠互看一眼。雖然黎之旭現(xiàn)在的模樣,看在別人眼中絲毫不會覺得有任何異狀,但他們都一望便知——黎之旭心情差透了!想也知道,昨晚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要不是韓玉珍,他們一定要好好套話,看黎之旭怎么回答。
“履月,有什么挾不到的,跟我說。”高大壯碩的閻逍對愛妻說起話來,出乎意料的溫柔。
“嗯!辈涣晳T出現(xiàn)在這么多人面前,害羞的朱履月臉紅紅的,小小聲地開口:“幫我挾松鼠黃魚好不好?”她對這道菜的味道充滿好奇,但魚一上桌就離她好遠,她又不敢站起來挾。
“好!遍愬虚L手一伸,把她看了好久的菜挾到她碗里!翱斐园伞!
看著他們夫妻情深的情景,黎之旭發(fā)自內(nèi)心揚起笑容,欣喜好友能平安歸來,享受他的美好人生。
“閻逍,敬你!彼e起酒杯。
要敬酒也不會約一下?項沛棠趕緊放下筷子!拔乙簿茨!
“多謝。”閻逍拿起酒杯,三人相視一笑,深厚友情盡在不言中。
“你們都有美好歸宿了,就差我。”喝掉酒后,項沛棠嘆道。
“你把我忘了?”黎之旭自嘲笑道,想到自己的形單影只,刻意拘禁的念頭又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想到了她。
想到她昨晚緊緊環(huán)住他的舉止,他的心猛地揪緊。
或許,他可以把過去忘掉,如果她真對他依然留有感情的話。只要她愿意永遠留在他身邊,他不介意別的男人碰過她,只是,她是否能承諾不會再一次這樣對他?
“你?”項沛棠瞥他一眼。“接下來要否極泰來了,干嘛和我相提并論?”
否極泰來?黎之旭覺得奇怪,正要細問,此時婢女端了下一道菜上來。
“這是一品湯。”婢女把湯送上后,就退了下去。
湯才上桌,香味就撲鼻而來,各式菜色太美味,直至看到這道湯,才猛然發(fā)現(xiàn)他們竟在不知不覺中吃了八道菜,只剩下這道壓軸好湯和甜點。
“我來幫各位盛湯!睆逆九M門就緊盯著那道湯的韓玉珍立刻站起,拿起湯勺,垂下的長袖擋了眾人的視線,白色的粉末從袖口落進湯中,被她用湯勺一攪,完全不留痕跡!皝,項御史,這碗給您。”
坐在她對面的閻逍一直在留意她,雖沒真正看到她下藥,但自她的舉止和變得緊張的神情,判斷出她已經(jīng)行動,朝項沛棠使了個眼色。
項沛棠會意,不動聲色地接下。“多謝。”
韓玉珍幫所有人都盛了,才坐回原位。一雙眼飄移不定,想觀察所有人的狀況,又要故作若無其事。
“這道湯,需要花三天的功夫熬煮而成!崩柚窨粗峭霚,輕聲說道。
湯清如琥珀,味濃而不膩、鮮而不腥,是她煞費苦心守護出來的。他以碗就口,享用這記憶中的美味。
大家都一一喝了,很快的,都各自再添了第二碗。韓玉珍則是把碗端在唇邊,假裝用調(diào)羹舀著,實際上卻是半口也沒喝進。
“奇怪……我怎么覺得心口有點悶?”項沛棠擰眉,表情有點痛苦。
“你還好吧?”黎之旭關(guān)心地看向他。
發(fā)作了!韓玉珍心喜,正要將舀起的那一匙喝下,對面閻逍傳來的暴喝卻嚇得她差點連碗都摔落。
“履月!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只見閻逍抱著軟倒懷里的朱履月焦急叫喚!奥脑,你醒醒啊!”
吐血?怎么會?那毒不會吐血啊!韓玉珍臉色一白,看到黎之旭臉色凝重快步走過去,她也起身張望。
“嫂子怎……”黎之旭俯身問道,話還沒問完,人已整個倒了下去。
“黎之旭!怎么連你也吐血了?醒醒啊!”閻逍的驚喊像個詛咒,喊得人心惶惶!霸趺礇]氣了?你們到底怎么了……啊——”最后只聽到閻逍痛苦地喊了聲,人也往后倒去。
“我、我……”最先喊不舒服的項沛棠揪住脖子,一臉痛苦,趴倒桌上。
突然見此變故,韓玉珍嚇得手腳顫抖,繞過桌子走到閻逍的位置,看到黎之旭倒臥地上,而閻逍抱著朱履月倒在旁邊,三人都是嘴角流血,一動也不動。
“表哥?表哥!”她上前搖著黎之旭,卻完全沒有動靜,伸手往他鼻下一探,沒了呼息的狀況嚇得她倒退數(shù)步。
為什么連表哥都死了?她要何冠廷買的毒只會讓人大病一場,不會死啊!韓玉珍又氣又慌,踉蹌奔到門邊。
她勉強抑下臉上的驚慌,才將廳門拉出只容她身子探出的縫隙,對外頭候傳的婢女吩咐:“去把我的車夫叫來!
“?”婢女們一陣錯愕。守在外頭的她們只聽到里頭一陣吵鬧,但主人沒叫喚她們也不能自己跑進去,沒想到門一打開竟是這奇怪的命令。
“啊什么?快去,其他人也全都給我退下!”韓玉珍氣得破口大罵!白甙。、都給我走!”
“是、是……”那像要吃人的兇惡模樣把婢女們嚇壞了,立刻作鳥獸散。
見人都散了,韓玉珍把門緊閉,再度轉(zhuǎn)回廳內(nèi),看到東倒西歪的尸首,欲哭無淚。她就覺得何冠廷那人有鬼,不然怎會自動找上門來?他不僅要害元綺,他更想殺了她表哥,她竟然引狼入室,害死了表哥!
“表小姐,人帶到了!睕]多久,門外傳來稟報聲。
“讓他進來,你退下!表n玉珍一見何冠廷進來,門才關(guān)上,立刻就沖上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還揪住他的衣襟用力搖晃!澳阗I的是什么毒?為什么人全死了?我只是想讓他們中毒陷害元綺,沒想殺他們啊,你把我表哥還來,你還命來!”
“你冷靜點!”何冠廷掙扎,好不容易將她的手扳開!拔屹I的毒沒錯,你不是叫我買毀元散嗎?”
“我是叫你買毀元散,那只會讓人三天下不了榻,不會死!”韓玉珍怒喊。“你到底是跟誰買的?”
“我是去你跟我說的那間藥鋪買的,不然還有哪里在賣?”何冠廷也怒聲反駁!拔覀儾皇且灿邢仍谄蜇ど砩显嚵怂幮?他是大病一場沒錯啊!”
“你說,你是不是懷恨在心,暗中掉了包?”韓玉珍揪緊他的衣領(lǐng)恨聲道。
“我沒有!”何冠廷甩開她的手。“我干嘛要這么做?”
“你想連我一起害了,對不對?”韓玉珍的臉色比紙還白。“你氣我當年說服你陷害元綺,結(jié)果卻什么也沒得到,現(xiàn)在想把我們?nèi)家黄饸Я耍 ?br />
“那為什么你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何冠廷嗤笑。
“因為我沒喝啊!毕氲阶约阂蛐⌒奶舆^一劫,韓玉珍大笑。“至少得有人中毒輕一點,好跟官兵說那道湯出了問題吧?不然他們要怎么知道是元綺下毒,把她關(guān)進牢里?結(jié)果我還來不及喝,他們就全倒了!
“我想,這一切應該說得夠清楚了。”原本趴在桌上的項沛棠突然站起,用袖抹去唇角的血漬。“閻逍,解開他們兩個的穴道吧!
“太好了,再躺下去我都累了。”只見閻逍撐地跪起,伸指在朱履月和黎之旭身上一點,然后扶著朱履月站了起來。
韓玉珍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尤其是當對上黎之旭那雙冷厲的眸光,發(fā)現(xiàn)他臉上慣有的笑容全然褪去時,她不禁渾身起了一陣寒顫。
“下藥謀害高官,是死罪一條,你竟想得到這條詭計誣陷元綺,算你厲害。”項沛棠在一旁嘖聲道。
“你剛剛說的全是真的!崩柚竦驼Z,那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爱斈昴兀磕銓υ_做了什么?”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冰冷的語調(diào)幾將氣溫凍結(jié)。
“我沒有啊,我這次是氣她害你丟了面子,才會想給她一個教訓的。”盡管嚇得雙腿發(fā)抖,不死心的韓玉珍還想扭曲事實。“當年是表嫂自己背叛你,我什么都沒做!彼荒艹姓J,她一承認就完了。
“你做得可多了!”豈料,站在一旁的何冠廷突然大聲駁斥!澳惆萃袔熋么鷤鲿牛Φ脦熋靡恢蓖疫@里跑,引人猜疑,你還借口回鄉(xiāng),要師妹來安慰我,卻叫我用迷藥乘機迷昏師妹,讓她看起來像紅杏出墻的樣子,這些都是你的計策!”
“你胡說——”沒想到何冠廷會陣前倒戈,韓玉珍氣極,急忙轉(zhuǎn)向黎之旭!氨砀,一個勾搭有夫之婦的人所說的話能信嗎?他只是想害我,你要相信我。
此刻浮現(xiàn)黎之旭腦海的,是她那時泫淚欲泣的傷心表情。
你不信我,寧可信她?她是用什么心情問出這句話?她又是用什么心情承受他的懷疑和否定?結(jié)果呢?他不是信任她,再去抽絲剝繭查出事實,而是給了她一紙休書,要她離開黎府!
黎之旭感到難以呼吸,強烈的自責讓他幾乎無法站立!霸_說的是真的,我早應該信她……”他痛苦低喃。
聽到他說出這句話,閻逍和項沛棠都欣喜不已,他們的辛苦計劃總算有了代價!
“履月,你知道廚房的位置,去把元綺帶來!遍愬袑χ炻脑碌驼Z。
朱履月點頭,快步走出廳門。
她這一動,引起了韓玉珍的注意。黎之旭那句話讓她知道大勢已去,仗著自己站得離門口較近,她拔腿一奔,正想跟著朱履月后頭逃走,卻被離她最近的何冠廷一把扯住。
“你別想跑!所有的人都聽到你親口說出陷害元綺的事,你該去的是官府!”何冠廷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段日子他一直忍受她的指使,就是為了拆穿她,這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他再也不用看她那張惡毒的嘴臉。
“我剛剛親口承認要陷害元綺又怎樣?”韓玉珍反而心一橫,理直氣壯地頂了回去。“我下的是藥嗎?他們不都活得好好的?而五年前的事你要栽贓給我,想都別想!”反正表哥也不可能再信她了,她要保住自己的一條生路,五年前的事她絕不承認。
“剛剛湯里灑的全是珍珠粉,是定不了你的罪,但是——”項沛棠一頓,眼中閃耀著光芒,開心地看著她。“我們何兄,可是握有相當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
一旁的黎之旭驚訝不已,他還以為何冠廷和玉珍是窩里反,互揭瘡疤,沒想到卻是和項沛棠他們聯(lián)手,難怪剛剛閻逍趁他不注意點了他穴道,不然他根本聽不到玉珍親口說出那番自白。
“你和他們勾結(jié)?”韓玉珍氣炸了!拔夷挠惺裁醋C據(jù)?當年明明是你和元綺舊情未了,暗通款曲!
“你忘了你要元綺交給我的信,全在我那兒嗎?”何冠廷冷笑!耙环庖环猓叶际盏煤煤玫,里頭要我怎么配合你,都寫得一清二楚。”
在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后,他一直試著要拿這些信給師妹和黎之旭看,但他的錯太深,他們完全不想見他。直至項御史找上他,要他協(xié)助破壞韓玉珍的計劃,他一聽到,立刻就一口答應了。
“你明明說那些信會毀掉的!”韓玉珍驚嚷,這句話等于承認何冠廷所言為真。
“你的心腸那么惡毒,我食言而肥又算什么?”何冠廷慶幸當初自己的一念之差,把信留了下來。他轉(zhuǎn)身,朝黎之旭跪下!袄璁敿,請你相信我?guī)熋,她是被害的,從頭到尾,她的心里只有你……”
此時,廳門突然打開,一臉著急的元綺踏進。她一聽到朱履月說完大概狀況,立刻從廚房奔來。
一看到她,韓玉珍所有的恨意全然爆發(fā),摘下頭上的金釵就往元綺刺去!岸际悄恪
沒料到有此突變,相隔甚遠的黎之旭要救已經(jīng)來不及,卻見何冠廷用力將元綺推開,金釵劃過他的頸部,為她擋下了攻擊。
黎之旭隨后奔至,將韓玉珍制伏在地,急忙看向元綺。“她有沒有傷到你?”
被失去平衡的何冠廷撲得坐倒在地,元綺搖頭,看到汩汩的血自何冠廷頸側(cè)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襟,臉色瞬間蒼白,淚涌了出來。
“快!救我?guī)熜帧彼藓,用手壓住傷口想止血,血卻還是不斷地涌出。
“師妹……你……肯看……我了?”即使傷重,何冠廷仍欣喜地笑了。
“別說話……”元綺泣不成聲,再多的怨,再多的恨,在他用生命相賠,她已無法再冷絕以對。
將韓玉珍交由閻逍接手后續(xù),黎之旭蹲跪何冠廷身邊,迅速為他點下止血穴道,并撕開衣擺,為他包扎傷口。
“黎當家……我對不起……你們……”何冠廷痛苦的說道,然后緊抓住元綺的袖子!皫熋谩且煌怼覜]玷污你……我、我連脫你……衣裳都是……閉著眼睛的……請你相信我……請你原諒我……”
她是清白的?元綺怔住,半晌,這個念頭才傳入腦海,占據(jù)心頭多年的恐懼在此刻終于得以釋放,還來不及體會喜悅,寬恕的淚首先潸然而下。
“快,立刻把他送去醫(yī)治!”從外頭喚來官兵的項沛棠揚聲指揮!鞍堰@名婦人帶回府衙聽候判決!
“你們不能這么對我——”韓玉珍不斷掙扎,仍被人架了出去,怒喊聲漸去漸遠。
見官兵要來抬何冠廷,黎之旭趕緊將元綺帶開。
“別耽誤他們救人!彼崧暟矒崴!皞簧睿皇莿澋窖}而已,我已先幫他止血了!
元綺點頭,起身讓開,望著他們抬走他,抹去淚水,揚聲大喊:“師兄,我原諒你——”
師妹愿意原諒他了……何冠廷聽見,喜極而泣,欣慰地閉上眼。
項沛棠摳摳額角。該抓的都抓了,該退的也退了,剩下這道湯不喝可惜,只是……這氣氛好像有點不太對!斑@場筵席還要不要繼續(xù)?”
“我放棄,我娘子被嚇壞了!遍愬惺紫乳_口。跟在元綺后頭進來的朱履月,對韓玉珍行兇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臉都嚇白了!拔覀兿茸,有事明天再說!彼麑⑦在發(fā)抖的朱履月打橫抱起,施展輕功掠出廳堂。
“那我想……我去看看何冠廷的傷勢好了!表椗嫣暮茏R趣地往外走去!暗饶銈冇锌眨部梢匀ノ夷莾嚎纯礌顩r!迸R走前,他還很體貼地替他們關(guān)上門。
方才兵荒馬亂的廳堂如今一片靜默,只有元綺細微的啜泣聲,一下又一下。
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黎之旭輕輕將她攬進懷里,用無言的溫暖傾訴著他滿腔的歉意。
這些年她是怎么過的?被他傷害的她,是怎么面對每一個孤寂的夜?只要一思及此,他的心就絞成了碎片。他恨自己,竟不夠信任她,還以受害者自居,對她說出那么多殘忍的話。
他的懷抱讓元綺的淚奔流得更急,卻是一種心安,像是在外頭受盡苦難,重回溫暖家中的心安。
“原諒我……”他埋首她的發(fā)絲里,沉痛低喃。
元綺閉眼,任淚水汩汩流下。有誰對?有誰錯?誰會想得到眼見不一定可以為憑,猜忌和有心人的耍弄足以扭曲真相,她和他都因此受盡了苦難。
“我常常會忍不住想,是不是當初我答應和你回京城,答應得太不假思索了,所以你變得不懂珍惜,進而懷疑我對你的感情!表汈В煅书_口。
“不是的。”黎之旭收緊環(huán)臂,像怕她會就此消失那般緊!笆且驗槲覍δ愕母星樘盍,你的義無反顧讓我更愛你,卻也更怕失去你,才會在看到那一幕時,天地全然崩毀,讓我喪失了判斷的理智!
在得知他為她做的一切時,她就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感情了。元綺雙臂環(huán)住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把啜泣平穩(wěn)下來后,才又開口說道:“但我受傷好重,你知道嗎?我以為自己失了清白,連我都無法原諒我自己,你知道嗎?”
“就算何冠廷沒說,我也不在乎。只要你愿意繼續(xù)愛我,我可以不在乎那些。”想到她所承受的苦,他痛得想殺了自己!敖o我機會,讓我彌補……”
有他這些話,夠了……元綺嫣然一笑,她輕輕將他推開,抬頭看向他的麗顏卻不見笑意,只有一雙閃爍淚光的水眸,令他好心疼。
“我要你用時間來證明!
黎之旭呼吸一窒,澀聲開口:“這代表你不會馬上搬回來?”
“是的,沒錯。”元綺點頭。她是那么迫不及待想回到他身邊,但不行,她還有事要做,她不能只顧著貪圖自己的幸福。
聽到她的回答,黎之旭全身一震,他閉上眼。他傷她太深了,他該慶幸她愿意給他時間,而不是把他排拒在心門之外。失望頓時被喜悅?cè)〈,他張開眼,深情地望進她的眸子里。
“證明的這段日子里,你會見我嗎?”
“會!痹_揚笑,深深地回望他!安蝗荒阋趺醋C明?”
“這段時間可以……吻你嗎?”他用指尖輕柔地描繪著她唇瓣的輪廓。
想到昨晚他這么做之后,是多么的瘋狂旖旎,元綺不禁臉紅,嗔睨了他一眼。“只有吻,再多就不行!
知道她和他一樣想起昨晚的情景,再被她媚眼如絲地一睨,黎之旭情難自禁地吻住了她。這就夠了,只要她還愿意給他機會,而不是對他心死,他已心滿意足。
她說可以吻,他立刻就試啊?元綺原想將他推開,但那熟悉的好聞氣息,讓她完全無法抗拒,反而環(huán)住他,深深回吻。
算了,要“懲罰”他,還怕沒機會嗎?他要用好多好多時間來證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