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況明婕來說,過年和普通的假日其實沒什么兩樣,既然常常在假日趕稿,過年她當然也不會放過。
反正只要能和耿維廉相處在同一個空間里,她就心滿意足了。他和家人訪客交際應酬,她則繼續她的趕稿大業,兩人互不干擾。
只不過……他家過年實在太熱鬧了,姊姊們都已經嫁人,帶回家的當然就是丈與孩子,丈夫還好,孩于們可就吵成一團,快把整個客廳都吵翻了。
在這種疲勞轟炸的情況下,她該怎樣靜下心來趕稿呀?讓她死了吧!
她只好借了他家離客廳最遠的三樓書房埋頭努力,耿維廉倒成了他那一堆外甥的孩子王,一方面要陪他們玩,另一方面也順便看住他們,以免他們將貪玩的觸手伸往況明婕那里,逼得她徹底抓狂。
樓下熬夜,樓上也熬夜,只不過樓下熬夜的眾人是在打麻將、看DVD,歡樂得很,樓上熬夜的人則是陷入了卡稿狀態,被難搞的劇情逼到快吐血了。
歡樂到最后,眾人終于陸陸續續一個個陣亡了,各自滾回房補眠去,只剩樓上那一個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像是打定主意要閉關好幾天一樣。
“維廉,要不要拿點吃的東西去給明婕呀?我擔心她趕稿趕到都不知道自己餓肚子了!
耿維廉正好有上樓去闖關的打算,就碰上大姊將剛燙好的佛跳墻端出來,他二話不說馬上接過,準備去“采班”了。
“明婕,先休息一——”
一打開書房的門,耿維廉忍不住失笑,原來她早就已經成了陣亡大隊的其中一員,螢幕的電源燈雖然還亮著,但她人卻早已經趴在桌上,不知道夢游到哪國去了。
來到她身旁,無聲的瞧著她,他內心突然漾起了一種滿足感,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語,只要這樣看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就能讓他心滿意足,對她更加迷戀。
迷戀她的古靈精怪、迷戀她的率真、迷戀她惡作劇時的俏皮、迷戀她認真工作的神情,只要是屬于她的,都讓他著迷不已,澡深陷入無法自拔。
他很慶幸自己最后還是緊緊抓住她,沒有讓她離去,幸好他沒做出會讓自己后悔的決定,真是謝天謝地。
“明婕,起來了!
“嗯……”
肩膀被人拍了幾下,她愛困的眨了眨眼,還是趴在桌子上不想起來,一副賴定這里的摸樣。
耿維廉輕嘆了口氣,真是拿她沒辦法,“要睡就回房里睡吧!這樣睡不舒服。”
“房間好遠……”
這模糊不清的咕噥聲讓他忍不住失笑,沒想到就連她這耍賴撒嬌的一面,也讓他覺得可愛極了。
他張開臂膀,等著她投懷送抱,“知道了,來吧!”
她偷瞄了一眼,隨即漾起笑容撲到他懷中,讓他將她抱回房去。奸喜歡被他抱住的感覺,他胸膛的舒服溫暖能安撫她疲累的心,讓她再度充滿活力。
耿維廉忍不住調侃她,“真像只無尾熊。”
“那你就是尤加利樹!
“嘖,小氣鬼。”連說話也不讓他有占便宜的機會。
“你也是。”
“那尤加利樹要丟下無尾熊,讓她自己爬回窩里去了!
“你敢?!”她雙手死命的巴住他,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笨蛋,尤加利樹根本沒辦法自己甩下無尾熊,除非是無尾熊不要它了,主動離開它,知道嗎?”
“我才不會不要你!
“真的?”
況明婕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是真的!
有她這一句話,耿維廉就放心了,他的確沒辦法主動放開她,除非是她自己打算離他而去。
會有那么一天到來嗎?她說不會的,不會……
*
“維廉!”
“嗯?”
“我想去淡水!
寒冷的二月天,本應該好好窩在家里保暖,然而不知道況明婕哪里來的突發奇想,居然想自虐的出門去。
一只大手從隔壁沙發伸過來搔搔她的腦袋,看能不能甩掉她這無聊主意,“今天很冷,還是乖乖待在家里休息吧!
在寒流來襲時去冷到不行的淡水,笨蛋才會這么做。
可惡,竟然把她的劉海都撥亂了!“不行,我今天就是想去淡水!”
耿維廉假裝沒聽到,繼續看電視。
“喂,別裝傻!”
他沒裝傻,只是在裝聾作啞罷了。
“既然你不陪我去淡水取材,那我只好把這個橋段刪掉了!
況明婕瞧著放在大腿上的小銀,狀似惋惜的拚命搖頭,“本來想幫男女主角在淡水安排個互相誤會的重頭戲,但我想……還是算了!”
“……”她居然敢拿這來威脅他!
“我本來還預期這個重頭戲絕對能提高不少收視率的說……”
“……”
“算了,刪掉!”
一指神功出現,當她正準備以非?鋸埖膭幼靼聪翫elete鍵時,赫然聽到耿維廉大喊,“別刪!”
“又怎么了?”
對她這種以取材之名行威脅之實的無賴舉動,他還能怎么樣?“要出門就走吧,如果你不怕被凍死的話!
她狀似無辜的眨了眨眼,“你會讓我被凍死嗎?”
“……”真是該死的女人,要這招讓他想氣都氣不起來,“我會陪你一起被凍死!”
“那就好!”她開心的漾起笑容,這更是讓他無法招架。
于是耿維廉只好甘心認命的當司機,舍命陪娘子到氣溫只剩個位數字的淡水去取材了。
果然,來到目的地后,街上根本沒幾個人在走動,游客都不知道躲到哪國的天邊去了,沒想到她卻堅持沒人才好,她就是故意要挑沒什么人的時候來照相,省得拍到一堆沒有用的路人甲。
算了,反正她說什么是什么,他都沒意見。
“維廉,看這邊,笑一個!”
“嗯?”
“喀喳”一聲,耿維廉在不經意之中被況明婕拍下了一張側面照,得逞之后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又溜到別的地方照相去了。
他失笑的搖搖頭。真是拿她沒辦法,她永遠這么活力十足,似乎不會有體力用完的一天。
慢慢追上她的腳步,他原本想偷偷從后方把她給撲個滿懷,來個甜甜蜜蜜的熱情擁抱,然而她卻好死不死的在最后一刻轉過身來,手上還拿了個害他不敢輕舉妄動的意外東西。
“咦,你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是不是想偷襲我?”
“你……手上拿的這是……”
“巨無霸霜淇淋啊!”
況明婕得意的舉起那大概有二十幾公分高的霜淇淋,“你不覺得,到淡水來就得吃一支這種霜淇淋,才算不虛此行嗎?”
真是敗給她了!“等夏天時你再來跟我說這句話,我絕對同意。”
“嗄?!呃……”
她突然尷尬的輕笑起來,剛才一時太興奮,忘記室外溫度超冷,所以……
別有意圖的水汪汪大眼又開始眨了起來,她極盡所能的用無辜語氣開口,“那你可以幫——哎呀!”痛耶!
“想都別想。”
耿維廉趁機捏住她臉頰,好久沒這樣教訓她了!澳憧梢苑判模绻愠酝曛笞兂梢粔K冰雕,我也會把你扛回家,讓你慢慢解凍。”
說完后他故意離開想辦法避難去,要她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
況明婕怎么可能放過這個唯一能救她的家伙?當然是趕緊追了上去,使出全身耍賴的功力。
“維廉!”
狂風呼呼吹過,沒聽到。
“維廉你幫幫我嘛……”
旁邊店家的音樂開得太大聲,沒聽到。
“我一個人吃不完啦!你一定要幫我……”
路邊的野狗一直亂亂吠,沒聽到。
“我有良好的家教,不能浪費食物,你該不會真想見死不救吧?”
渡口一艘渡船剛好經過,沒聽到。
“對了,你不是一直覺得外頭很冷嗎?武俠小說里都說‘以毒攻毒’,你也可以來試試看‘以冷制冷’?”
……這是什么歪理?!
“如果你再不理我的話,那我也不理你了哦!”
不理就不理,誰怕誰!
“要不然這樣嘛,你幫我吃完,我等一下請你去喝熱騰騰的魚丸湯!
魚丸湯一碗值多少錢?
“啊……耿維廉,快一點,它快融化了啦……”
“嘖,真是受不了你!”
他終于停下前行的腳步,再度不爭氣的認輸了,“你先吃吧!可別想把所有責任全推給我!
“好呀,先吃就先吃嘛!
望著眼前高起二十幾公分的霜淇淋,她鼓起勇氣,心一橫,硬是咬下一大口含在嘴巴里。
好冰!她的嘴巴都快結凍了。
瞧她自作自受的模樣,耿維廉忍不住大笑出聲,突然覺得心情舒坦了許多。
況明婕哪會讓他這么好過,馬上把霜淇淋移到他面前。
“笑什么?快,換你!”
耿維廉接著也咬下一大口霜淇淋,瞼上的表情瞬間僵化,嘖,他的牙齒都快凍僵了!
看到有人一起陪著活受罪,那種感覺還真是說不出的爽快,她繼續催促,“別這樣嘛!來,再一口。”
“喂,始作俑者是你,你給我多吃幾口!
“多吃幾口就多吃幾口,看我的!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接力,在冷到不行的河堤邊吃霜淇淋,就算他們都冷得在顫抖,還是努力將可怕的霜淇淋給解決掉。
“啊……它滴下來了!”
“快點快點,它快倒了!”
在人煙稀少的河堤邊,就見他們倆拚命尖叫嬉鬧,默契十足,簡直就像是交往已久的戀人一樣。
雖然他們真正算得上交往的時問并不長,但兩人的情感早在好久以前就開始萌芽了,并且以他們倆都不知道的形式慢慢累積著。
兜了這么大一個圈子,他們還是在一起了,兩顆心彼此緊緊相系,誰也放不開誰。
好不容易解決掉難纏的魔物,他們第一件事當然就是趕緊沖進一家小吃店,點碗熱騰騰的魚丸湯來喝,以保小命。
過沒多久,又見他們倆生龍活虎的出現在淡水老街上,站在堤岸上看著水面漣漪,氣氛融洽到了極點。
耿維廉從況明婕身后牢牢抱住她,揚起淡而柔的笑容,“還冷嗎?”
“不會!
“那就好!
“那你會不會冷?”
“只要一抱住你,我全身就溫暖起來了!
“呵……花言巧語!”
“怎么,不喜歡聽嗎?”
“喜歡呀,所以你要每天都講!
“……這就有點困難了!
“為什么?”
他傭懶的在她耳邊廝磨,“我怕真這么做,你過沒多久就會被花言巧語淹死。”
“噗呵呵呵……才怪!”
“不信就算了!
“不信,當然不信,所以你每天都要準備一堆花言巧語,直到把我淹死了才能停止。”
“嗯哼!”好個鬼靈精,敢不相信他的能耐?那就來試試看吧。
“哼什么,你想算計我是不是?”
“是呀,在想以什么方法能夠最快把你淹死,讓你再也不敢質疑我的話!
“啊……放手,別故意搔我癢!”
耿維廉的雙手趁機在她腰際搔癢,害她難受得邊笑邊躲,卻怎樣也逃不開他的懷抱,這真是一大失策呀!“你好賊,哈哈……!焱O聛!”
“喔,看來這是其中一種好方法,記下了!
“停下來啦……哇哈哈哈……”
流水聲一并帶走了戀人嬉鬧的聲音,滾滾而下永不止息,他們之間的戀情也像這流水一樣源源不絕,不會有枯竭的時候。
但在河流的深處,依然會有意想不到的暗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