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苡甄下班回家,搭電梯上五樓,電梯門一開,迎面撲來一股嗆鼻氣味。
她不禁捂著口鼻,踏出電梯,走道上飄散一些煙霧,走沒兩步,驚見對面鄰居家的大門敞開,臭氣就是從里面飄散出來。
忍不住走上前,按下電鈴,沒多久便見到男人的身影走出來。
一看清來人,她倏地驚嚇一大跳,瞠目結舌。
范剛臉上竟戴著防毒面具!
身穿黑色背心、迷彩長褲,體格魁梧的他,臉再罩上防毒面具,儼然像從事什么生化武器的軍事行動似的。
唯一不搭軋的反倒是他腳下那雙藍白拖。
“你、你在做什么?”幾日不見,再見到他,卻是這種情況,令她驚詰連連。
空氣中極度刺鼻的氣味,令她呼吸困難,再度以手捂著口鼻。
一看到她用手捂著口鼻,范剛忙脫下臉上防毒面具就要為她戴上。
見他的怪舉動,她連忙后退一步,避了開。
“你到底在做什么?搞得整間房子、整個樓層全是殺蟲劑味道!彼碱^緊攏,不滿地抱怨。
“殺蟑螂!狈秳傉f得嚴肅。
“嗄?殺蟑螂?”她眨了下眼,怔住。他這大陣仗是在撲蟑?
“你用了幾罐殺蟲劑?”
“第五罐。”范剛實話實說。
“你屋里是有幾只蟑螂,用這么多殺蟲劑還殺不死?”她一臉不可思議。
“一只。只看到一只在飛!毕肫鹣挛缭趶N房看到那突然飛竄出的可怕蟲子,他不禁頭皮一麻。
本要準備晚餐的他,于是匆匆奔出門,買了瓶殺蟲劑要滅蟑,回來時再度看到那只飛竄的蟑螂,他忙將殺蟲劑對著空中噴灑,不一會就不見蟑螂身影了。
無法忍受那恐怖生物待在他屋里,他再度出門,這次一口氣買了數瓶殺蟲劑,外加防毒面具,就為將屋里各角落全噴個徹底。
“一只……會飛的蟑螂……讓你搞成這樣?”汪苡甄仰臉看他,無比訝然。
現在是秋天,晚上有些涼意,他卻汗流浹背,一頭墨黑短發濕濡,額上冒著豆大汗珠,上身背心全濕了,一雙粗壯手臂也是布滿汗水,宛如經歷一場無比激烈的運動。
結果,竟只是為了撲滅一只會飛的蟑螂!
“你……怕蟑螂?”她一雙眼瞅著高壯的他,非常懷疑地問道。
“呃?”范剛楞了下,黝黑的臉龐微微泛紅,辯解道:“那個東西很臟,身上帶有很多病菌!
“所以,你真的怕蟑螂?”看出他剛硬臉龐上的一抹尷尬,汪苡甄又意外又好笑。“原來你會怕蟑螂。”她驀地揚唇笑開了。
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身高超過一百九、體格媲美健美先生的猛男,竟然怕小小的蟑螂!
“喂?”沒料到會被她識破他唯一弱點,還被她笑,范剛更覺尷尬,臉龐一陣躁熱。
“我不是怕蟑螂,只是覺得很惡心!彼麧饷家粩n,強調。
今天若是在屋里發現一條毒蛇或毒蝎,他都還能從容面對,甚至徒手捕捉,唯獨蟑螂這種生物,他完全不敢碰觸,何況還是第一次遇到會飛的蟑螂,更令他驚駭。
“這里……常有會飛的蟑螂嗎?”他問得有一絲不安。怎么辦?他未來老婆就住在這里,他不能因那可怕生物就選擇搬離。
“偶爾!币娝袂轱@得不安,她補充道:“大部分都不會飛啦!”
“大部分……”他眉頭又是一攏。意思是這里常有蟑螂出沒?
“不要再浪費殺蟲劑污染環境,我幫你打蟑螂!彼φf。
他聞言,驚嚇一跳!澳阋銜蝮?”瞠眸瞅著她。
“小事一樁!边@種家里害蟲,她從小打到大。
“真的嗎?”范剛仍難以置信,就見她直接踏進他家客廳了。
“咳咳!真的很臭耶!”一進客廳,殺蟲劑氣味更充斥室內,令她簡直不知如何呼吸。
范剛隨手拿起茶幾上的雜志,在她面前為她扇去污濁空氣。
汪苡甄不意瞥見茶幾上置著的筆電,看見那桌布畫面,她心大力跳了下。
“那東西應該還在廚房才是!狈秳偺嵝阉热N房檢查。
原想問他那張桌布是怎么一回事,她還是選擇往廚房走去。
沒多久,就在他堆滿食材的流理臺下方,看見了只蟑螂。
“那里!它在那里!”范剛驚喊,后退一大步,轉而匆匆拿起桌上殺蟲劑便要噴灑。
“拖鞋借我。”汪苡甄揚揚手,阻止他再噴刺鼻的殺蟲劑,邊向他借腳上拖鞋,她穿著高跟鞋,不便拿來滅蟑。
“欸?”范剛一楞。見她指指他腳上拖鞋,只能疑惑地脫下一只鞋交給她。
還來不及反應,突地“啪”一聲,就見地上的蟑螂已經開腸破肚。
困擾他好久,讓他費盡力氣、把房內搞得烏煙瘴氣都沒能消滅的蟑螂,她竟在短短兩秒內就解決了,還是靠一只拖鞋!
他霎時瞠目結舌,對她英勇行為,又驚又佩。
輕易完成殺蟑任務,汪苡甄起身,回過頭就見他一臉傻樣。
以為他對蟑螂的尸體也會害怕,她索性好人做到底,往一旁餐桌抽了幾張面紙,再彎身將地上尸首包里,接著丟進垃圾桶。
“廁所借一下,我洗個手,順便替你洗一下拖鞋,別這樣就把鞋扔了!彼嵝训溃闷鹜闲,直接往浴室走去。
這棟公寓的兩邊住家,屋里坪數、隔間都相似,她直接便推開那扇浴室的門板,走了進去。
怔愕幾秒的范剛,回了神,忙跟她走往浴室。
“拖鞋我洗就好。”不好讓她做這種清潔工作。
“沒關系,反正我也要洗手!蓖糗诱绮灰詾橐猓闷鹕徟铑^沖洗拖鞋鞋底。
片刻,她便將洗干凈的拖鞋遞還給站在門口的男人。
范剛略低著頭,一雙褐眸怔怔望著她。
“怎么?洗干凈還是不敢穿?”見他神情呆楞,以為他對蟑螂真有嚴重恐懼,連殺過蟑螂的拖鞋都不敢再碰觸了。
“不!狈秳偡裾J,伸手接過她遞上的拖鞋,放在腳前,抬腳便套上!澳阏媸俏业呐!比滩蛔≠潎@。
“呃?”他天外飛來一筆,令她不明所以。
“我的女神!彼僬f一次,臉上露出無比敬佩,一雙眼眸灼灼地凝著她。
她的心,因他熾熱且專注的眸光,無端猛力一跳。
有些不自在地挪開彼此相對望的視線,她不以為意地道:“只是殺一只蟑螂,會不會太夸張?”
“因為我做不到!狈秳偞丝滩辉贋樽约旱娜觞c找借口,以后也不須因一只蟑螂恐慌了。
“下次若又出現,可以找你幫忙嗎?”有她在,就算每天要撞見令人生厭的惡心蟑螂,他也能力圖鎮定,不慌亂害怕。
“呃?”他的提議,令她微怔了下。
“我沒辦法用拖鞋殺蟑螂。不過,如果你那里出現毒蛇的話,我可以幫你捕捉。”他提出交換條件,除了蟑螂,任何毒蛇猛獸,他都沒在怕的。
她聞言,又是一楞,隨即好笑道:“這里不會有毒蛇出沒,有的話才真的是可怕的事。”
再次見到她的笑靨,范剛內心不由得怔仲,她的笑顏真是美好。
忽地想起什么,他不免歉然道:“抱歉,今晚沒辦法為你煮晚餐!
別說這屋里一室殺蟲劑氣味未散,廚房流理臺上的食材也全被殺蟲劑污染了,若用那些食材做料理,他寫的料理便條就要標注“有毒”了。
一聽他提起晚餐,她有些尷尬地說:“其實,你不用那么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我喜歡烹飪!碧貏e是替未來老婆做菜,令他格外開心。當然這句話他只能在心里補充說明。
“那要不我付些食材費用!边@樣白吃下去,她只覺過意不去,又因喜歡他所煮的每道料理,而無法硬著心腸拒絕到底。
“煮一人份跟兩人份差不了多少,反正我也是要吃晚餐。”他解釋道,怎么可能向她收取任何費用。
“要不,我今天請你吃晚餐!彼挥X便脫口而出。
他聞言,驚愕不已。
“你這屋里這么臭,一時半刻味道也散不去,我那里想必也被熏到了,就先去外面吃個飯,晚點等空氣好些再回來!彼裆匀舻亟忉尅
請他吃頓晚餐,只是為過去數天白吃他的料理,表示一點謝意,絕無其他意思。
“好,你等等,我換件衣服就好!狈秳傄虮凰s,欣喜若狂,恨不得有多點時間做準備,想沖個澡洗去一身汗味。
這可是第一次,他跟她一起出門吃飯!
“我回去把家里窗戶打開通風,一會過來找你!币灰娝菑垊傆材橗嬃髀堆诓蛔〉男老,她不禁有些后悔請他吃飯,不希望造成他的誤解。
一見她轉身步離他屋子,范剛忙進浴室,先洗把臉,再擰濕毛巾擦拭身上汗水,接著匆匆轉往臥房,翻出一套干凈衣物換穿。
此刻,他竟對那只躺在廚房垃圾桶里的蟑螂,心生無比感謝。
他是不是該把它的遺體好好供奉起來啊?
汪苡甄帶范剛前往附近一間餐廳,步行約十分鐘便可到達。
“你常來這里吃?”范剛把握機會,探問她平常用餐習慣。
“沒有。只來過幾次而已!边@里一份套餐三百多塊,不算太貴,但常常吃未免奢侈,她晚上不是買便當,就是吃自助餐或面攤而已。
范剛意會的點點頭,隨后兩人各點一份套餐,自然地閑談起來。
這是相識至今,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坐下來吃飯聊天,令范剛欣慰感動。
汪苡甄也沒想過兩人可以這樣自在地相處,似乎她在一次次嘗過他的手藝后,對他這個人也大為改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