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人潮擁擠我能感覺你,埋在我心里,你的真心……」
不確定歌詞對不對,艾蘭自我娛樂的低聲哼唱這首 「勇氣」,心情有些無奈、郁悶、低落,還有些嘲諷。
「小姐,你的飲料好了。兩杯珍奶、四杯咖啡冰沙、三杯泡沫綠和一杯半糖綠對不對?」
「對!顾泵ι锨包c頭應道,然后把早已準備好的錢遞出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好了,不用多說,這就是她無奈、郁悶、低落、嘲諷的來源了,唉!
提著十杯沉甸甸的飲料,艾蘭滿頭大汗的離開公司的后巷,今天的天氣超級熱,難怪大伙會想喝冰飲,而且一刻也不能等。
「艾蘭,后巷的林媽媽說今天工讀生有一個請假,要外送需要等,你幫我們去拿好不好?」
「拜托啦!經理也說他想喝冰沙。大家都很忙,走不開。」一頓, 「經理說你的東西不急可以慢慢做沒關系,所以拜托啦!」
瞧,連 「經理說你的東西不急」都拿出來了,好還能用什么借口來拒絕呀?真是無奈。
搖搖頭,她甩開無奈的感覺,加快步伐朝大樓走去。
自動門一開,迎面而來的冷氣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的呼一口大氣,卻在一下秒睜開眼睛吸氣時,差點沒岔了氣。
老板大人!
我的天啊,她怎么會這么倒霉?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一千四百四十分鐘,他早不送客人下樓,晚不送客人下樓來!不是,應該說她早不走進大門,晚不走進大門,為什么偏要挑他出現在大廳里時走進大門?
沒看見,沒看見,希望他忙著和那老外客人寒暄說話,沒有看見她。
一步,一步,再一步,她小心翼翼地往電梯方向挺進,整個人幾乎是以背對他的方式在走路。
好不容易終于走到電梯前,她迅速的按下電梯上樓鍵后,便開始努力的祈禱,用力的祈禱電梯趕快來。
看著電梯從十五樓的所在位置慢慢地往下降到十樓、七樓、五樓、二樓、一樓,她差點沒歡呼出聲。
電梯 「!沟囊宦,電梯門緩緩地滑開,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門才滑開一半,便迫不及待的提著滿手的飲料鉆進電梯里避難。
她用力的按下電梯的CLOSE鍵,太好了,安全上壘!
但她高興得太早,一只手在電梯門快要完全闔上瞬間,突然伸進門縫里,電梯門立刻又往兩側滑開,老板大人大喇喇的走進電梯,讓她欲哭無淚。
我們都需要勇氣,來面對老板的怒氣,她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唱著,嗚…… 「老……板」招呼還是要打的,只是聲音有點!不,是很心虛。
「很重吧?要不要我幫忙拿?」老板大人伸手按下十樓的按鍵,再按下CLOSE鍵之后,才轉頭面對著她說。
怎么想都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句話,艾蘭先是呆愣了下,才迅速的搖頭。
「不!不必!」她的話沒說完,因為老板大人已經接走她左手上較為沉重的那一袋飲料。
怎么辦?怎么辦?現在她到底該怎么辦才好?為什么她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不安感在蔓延?既然他幫忙提了一袋飲料,她只好跟他道謝。
「謝謝。」她僵硬地說。
「不客氣!估习寤氐馈
好想哭哦,簡直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呀,她這回肯定兇多吉少,準備回家寫出履歷了,嗚……
電梯緩慢地往上爬,電梯里充斥著不安的氣氛,讓艾蘭都快要窒息了。
好不容易終于到達十樓, 「!沟囊宦,電梯門往兩側滑開,引進了新鮮空氣,救了她一命。
「謝謝老板的幫忙,飲料!」她微笑地開口道,伸手想接過老板手上那袋飲料,沒想到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幫你提進去!股踔吝B她手上的那袋也搶過來。
什么?他說什么?!沒時間讓她從驚嚇的情緒中平復過來,因為老板大人已經提著兩袋飲料跨出電梯,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老板!」她急忙追了出去,沒空理會坐在柜臺內瞠目結舌的林麗文,直接跟著老板走進辦公室里。
「這些飲料是誰托艾小姐去買的?過來領。」一走進辦公室,章士肴立即將手上的飲料袋放到大家都看得到的桌上,然后冷冷地揚聲說。
老板突然出現在辦公室,已經夠讓人神經繃緊了,沒想到他手上竟然還提著大家的飲料,要他們過去領,誰敢過去領呀? 「
辦公室里人人自危,一片靜默無聲。
「艾小姐,你應該知道這些飲料是誰托你去買的吧?你過來叫名字!拐率侩让鏌o表情的看著艾蘭。
她真是有苦難言,他這樣不是擺明了陷她于不義嗎?她看向辦公室里的前輩同事們,不知所措。
「艾小姐!拐率侩瘸谅暯械。
艾蘭緩慢地走上前,不斷地祈禱那些前輩同事們能敢作敢當,自己走出來認罪。
看著那些人,她無言的請求著,怎知他們卻以一臉警告的表情緊盯著她,似乎在叫她放聰明點,最好別把他們招出來,否則后果自理,讓她頓時有種仿佛被重重踢了一腳的感覺,這算什么呀?
「老板,有什么事嗎?」去別的部門回來的張經理,在看見老板大眾蒞臨總務部時,訝然的快步走過來問道。
老板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緩慢地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尤其是艾蘭之后,便筆直的朝經理室走去。張經理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能趕緊跟上去。
經理室的門開了又關,辦公室里仍陷在一片沉重的氣氛里,沒有人敢去領取自己的飲料。
艾蘭沉默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來工作。
「艾蘭,我們的飲料怎么會在老板的手上?」隔壁桌的張喜惠將椅子滑到她桌旁,小聲的問。
「搭電梯的時候,老板看我一個提了這么多飲料,突然伸手把我手上的飲料提過去,我能怎么辦?總不能把它們搶回來吧?」她無奈的回答。
「我從來不知道老板這么平易近人!棺谒澈笞坏牧握湔渫蝗粶愡^來說,語氣中有著不以為然,與疑似嫉妒的情緒。
「你說的是真的嗎?是老板主動幫你,不是你跟老板說了什么,老板才會跑到這里來?」張喜惠懷疑的追問。
艾蘭感覺自己的心往下沉了幾寸。
「你從今天早上開始,就變得有點奇怪,叫你幫忙什么事,你都借口說忙,不肯幫忙。你是不是早就對我們每次叫你幫忙做事感到不爽,所以才跑去向老板告狀的?」廖珍珍厲聲質問。
「是這樣嗎,艾蘭?」陳士杰也走過來,一臉嚴肅又帶了點怪罪的意味問著, 「不是!拱m義正詞嚴的回答,她可以任勞任怨的被前輩差遣奴役,但絕不為自己沒做過的事受委屈。
「你敢說你對我們平常老叫你幫我們做事,沒帶一點不服或埋怨嗎?」廖珍珍像是故意找碴般的問她。
「沒有。」她并沒有覺得任何不服或埋怨,無奈倒是有過。
「你說這種話誰會相信呀?」仍不想放過她,廖珍珍輕輕諷的說。
只見原本對她沒這么反感的張喜惠和陳士杰在聽了廖珍珍說的話之后,突然眉頭一皺,臉上同時露出無法茍同她的表情。
「艾蘭,你說實話,我們不會怪你的,畢竟我們平常的確麻煩你太多,所以你用不著說出違心之論!龟愂拷芾^續說。
違心之論?他們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嗎?要不然,怎么會知道她說的話究竟是實話、謊話,還是違心之論?
艾蘭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但卻發現自己一點也笑不出來,這些同事,平常都是這樣看待使盡渾身解數在幫他們做事的她嗎?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突然覺得有點冷,心冷。
「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你們不信,我也無話可說!顾酒鹕恚x開座位,離開這令人寒心的辦公室。
事情還沒完。
艾蘭去了一趟洗手間,回到辦公室后,就被張經理叫進經理室。
她忐忑不安的站在經理的辦公桌前,心想著完了,經理叫她進來一定是要解雇她,因為經理臉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經間接的告訴她這件事。
「艾蘭,你……」張經理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問她, 「你和老板在交往嗎?」
艾蘭一整個傻眼。
「什么?」她張口結舌的看著張經理,直覺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不是在和老板交往?」張經理小心翼翼的又說了一次。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張經理,只覺得難以置信、不可思議,還有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然后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經理,你在說什么呀?」她雙目圓瞠,愕然地叫道。
「不是嗎?」
「不是!」她鄭重否認。
到底是誰這么討厭她,竟然連這么夸張的謠言都造得出來?她好生氣。
「經理,你這么會聽信這種不實謠言,說出這么奇怪的話?我怎么可能和老板在交往?我憑什么呀,你覺得我有什么地方會讓老板看上眼的?長相?身材?還是家世背景、學歷長才? 「
「如果我這么有辦法可以讓老板喜歡我、愛上我的話,你覺得,我還用得著這么辛苦工作,被大家呼來喚去,每天還得加班工作到三更半夜,只為了領每個月不到三萬元的薪水嗎?」她激動的辨駁,進公司兩年來,她第一次這樣發火。
「你不要這么激動!顾坪醣凰拥姆磻獓樀,張經理柔聲安撫。
「我沒有激動,我只是……」
她只是覺得很不值,覺得心灰意冷而已。
雖然她的付出從來都不要求回報,也不要求感謝什么的,但是最基本的信任、尊重和友善,他們至少應該給她吧?結果看她現在落到什么下場?
被懷疑是個向老板告狀的馬仔,被說是表里不一的違心論者,還被上司約談質疑她的私生活,她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被質疑、被排擠?只因為她想找回一點屬于自己的工作時間,不愿再做個任人呼來喚去的便利貼小妹嗎?
她真的覺得自己過去兩年來的付出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