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O七 東京,
昭和醫院十八樓,特等病房。
這是一間猶如飯店高級套房般的病房,里面有可兼做小型會議室的辦公室、一間客房,還有設備齊全的廚房。
在樓高二十樓的昭和醫院里,這樣的特等病房有十間,能進到特等病房的人非富即貴,有時還得經由特殊管道才能入住。
而今天,這其中一間病房住著的,是昭和醫院的創辦人及現任董事長印念道武。
印念道武生于昭和九年,因為父親是軍醫,一出生就以眷屬的身分到了中國,并住了兩年。隨后他與母親因戰爭而先行返回日本,不久便傳來其父身亡之惡耗。
他在寡母含辛茹苦的教養下,一步步地朝著父親走過的大路走去。從帝大醫學院畢業后,他在都立醫院服務了數年,然后開了屬于自己的昭和診所。
在他的經營下,昭和診所的規模日益壯大,成了現今的昭和醫院。院內除了有本國的醫界菁英外,也重金挖角了不少國外的各科權威駐院。
如今的他擁有了一切,但卻有著深深的、不為人知的遺憾,那就是……后繼無人。
在醫術上,他當然有著得以傳承他醫術的得意門生,但在血緣上,他卻苦無延續香火之人。
他唯一的兒子印念真廣在年輕時就因為醉心藝術,不愿繼承其衣缽而遠走法國,甚至還不顧他的反對,娶了一名名叫蘇菲亞的法籍妻子。
他一氣之下與獨子斷絕關系,即使后來兒子舉家返回日本,他也不曾與兒子一家人聯絡。
兒子在十年前死于一場車禍意外的消息,他也是從新聞中得知。
這十年來,他不曾認真想過延續印念家香火這件事,但現在……他不得不在乎了。
因為他……已經來日無多。
是的,他罹患了胃癌,即使他有著最棒的醫療團隊,病情也確實得到一定的控制,但他心知肚明,病魔仍在摧殘著他的身軀,死神也不斷對他揮手召喚。
“印念先生,這些是您要的東西……”私家偵探二階堂將一個鼓鼓的牛皮紙袋,恭敬地交到了他手上。
他滿布皺紋、微微顫抖的手,接過了牛皮紙袋,心情異常的沉重。
他的神情有點掙扎,卻毫不遲疑地打開了牛皮紙袋,像是迫不及待想看見紙袋里裝著的東西似的。
抽出了紙袋內裝訂整齊的一小疊資料和一本相本,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他打開了相本——
相本里只有兩個人的照片,一個是約莫五十歲,淡褐色頭發,看來蒼白虛弱的外國女人;而另一個則是皮膚白皙,有著深褐色頭發,五官突出立體、十分漂亮的年輕混血女子。
“她們……住在哪里?”他淡淡地問,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大阪!倍A堂說。
“做什么?”
“她們開了一間小小的餐館,賣的是法式甜點!
“唔……”他沉吟片刻,“交友狀況如何?都跟什么樣的人來往?”
“她們的交友非常單純,平時并沒有跟誰走得特別近,似乎相當的低調……”二階堂一五一十地報告著。
聽完二階堂簡單卻扼要的說明,印念道武又沉思了好一會兒。
“什么時候可以安排我跟她見面?”他問。
“她?”二階堂微頓,“您是指蘇菲亞女士嗎?”
“嗯!
“恐怕目前不容易……”二階堂答道。
他眉心一擰,“為什么?”
“蘇菲亞女士目前正在住院。”
“什……”他一怔,“她為什么住院?”
“好像是心臟出了問題。”二階堂說:“聽說是什么擴張性心……心……”
“擴張性心肌癥!彼袂槟氐卣f。
二階堂點點頭,“就是這種病……”
“嚴重嗎?”
一這我不是太清楚。”二階堂不好意思地說,“印念先生也知道,醫院方面對于維護病人隱私這件事非常的重視,所以……”
他表情有點嚴肅,但并沒有不悅!拔颐靼琢恕!
“不過她們在經濟上似乎出了些問題。”
“噢?”他微微一怔,“什么樣的問題?”
“她們的餐館雖然生意不差,但因為蘇菲亞女士身體一直不好,在醫藥上的花費頗高,所以她們的經濟狀況十分的拮據!
聽完二階堂的說明,印念道武又是一陣沉默。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小的’來見我吧!”他說。
二階堂頓了一下,彎腰一欠,“是的,我盡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