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將軍府用的老大夫,醫(yī)術(shù)精湛,蕭默信得過,思晴也信得過。
大夫并沒有懸絲診脈,而是用手帕蓋在思晴的手腕上,隔著簾子,把手放在思晴的手腕上。
大夫問道“夫人最近沒有感覺不舒服么?”
思晴道“倒是沒什么不舒服,只是嘴刁的很,有些厭食,偶爾會有點惡心的癥狀,但是不強烈!
聽到思晴這么說,蕭默開始激動,“大夫是不是?”
詢問的表情不言而喻,大夫點了點頭“夫人已經(jīng)有了一個月。”
思晴聽了也很震驚,自己一直以為懷不了,都沒有注意,這個月的葵水也沒有按時來,真是自己怎么這般大意。
蕭默很是開心,“那胎像?”
大夫道“雖然懷了孩子,但我勸將軍和將軍夫人,這個孩子還是先不要為好。夫人以前受過傷,身子虛的很,未必能一直保住這孩子,就算保住,生子的時候也不一定會好生,所以還是先讓夫人養(yǎng)上兩年,再生子!贝蠓虻脑捄苤锌希捘c了點頭,沉思著,“沒有別的辦法了么?”思晴聲音從簾子里傳出來。
“只能一直用藥,補著。”大夫的聲音多了幾絲無奈。
思晴堅定道“我要這個孩子。”
蕭默勸道“娘子,這…”
“我的孩子我決定,我要這個孩子,沒有理由拋棄他,這是天賜的!彼记缫蛔忠痪湔f著。
大夫站起身“將軍不要擔(dān)心,說不定老夫努努力,夫人多些注意,可能會好!
蕭默還是顯得有些擔(dān)心,也不想放棄,便道“那麻煩大夫了!
思晴走在小時候生活抱廈,看著窗外那棵梨樹,開滿的嫩嫩的花朵,顯得生機勃勃,風(fēng)輕輕拂過,梨樹的花瓣慢慢飄落。
抱廈里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思晴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往前走,年久失修的樓梯發(fā)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就這是她住的地方。
外人也許只知道幾代國公府已經(jīng)虧空了,卻不知虧空到了這個地步,想來柳國公府應(yīng)該是最差的了,思晴都覺得自己生了個千金的身子,丫鬟的名,國公府不過徒有虛名,早已圖窮四壁,不然怎么會娶一個南方小官的嫡女做主母呢?
思晴走到院子里忽然看見眼前出現(xiàn)了兩個孩童,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梳著兩個小髻身穿粉色錦衣,卻已經(jīng)有些舊了,眉頭緊皺,大眼睛炯炯有神,卻是一臉嫌棄的看著男孩手中的點心。
男孩則笑容如沐春風(fēng),面對女孩惡劣的態(tài)度卻絲毫沒有惱怒,而是耐心的一遍一遍遞給她。思晴當(dāng)然知道那兩個孩子是誰,幾步上前,伸手要觸及時卻發(fā)現(xiàn)那畫面已不見。
思晴心中想是丟了什么東西一般沖出抱廈的院子,快步的在熟悉的回廊里走著,滿身都是大汗,想大聲喊叫,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走到曾經(jīng)路過的正房,看見院子里開滿了梅花,她還能聽見里面?zhèn)鱽頊厝岬穆曇簟版ゆぢL大,越長越漂亮!彼记珙澏吨p手,掀開簾子,看見的是生母抱著自己,下首處站著現(xiàn)在的柳太太和思凝,思凝那嫉妒的眼神像是要把思晴吞沒。
小思晴在生母懷里撒嬌“母親對妞妞最好!彼记缒樕蠋еθ荩瑒傁霃埧诮心赣H,卻發(fā)現(xiàn)嗓子嘶啞的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見畫面突然轉(zhuǎn)換,坐在炕邊的母親忽然不見,過了一會畫面停了下來,卻是讓思晴一生中最忘不了的情景。
小思晴趴在床邊對著母親哭喊,“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只是生母躺在床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抓了抓思晴的手,似乎是用盡力氣,骨節(jié)發(fā)白,過了一小會兒,手指漸漸松開,沒了呼吸。眼睛卻始終沒有閉上。
“母親!”小思晴撕心裂肺的哭喊,思晴不忍心看,轉(zhuǎn)過頭卻只見身后的柳太太與思凝沖著自己笑,笑的那么開心。
思晴閉上眼,再睜眼便是自己的房間,可是卻沒有了畫面,只是自己躺在床上,肚子不停的抽痛,只聽身邊有婆子的聲音“三奶奶生啊,快使勁兒。
另一個婆子冰冷冷的聲音傳來“反正大夫說是死胎,還生什么啊。”思晴努力掙扎“不是的,不是的!”
幾聲大叫聲把蕭默吵醒,蕭默感到背對著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在看她身上出滿了汗,又見思晴眉頭緊鎖,便用力推了推思晴,思晴猛然的睜開眼,像是還沒緩過來一樣。
蕭默用力抱起思晴,抱在懷里像是小心翼翼的在看一個珍寶一樣看思晴,“沒事吧?夢魘?”
思晴聽見蕭默的聲音,猛然抱住蕭默,自己的確噩夢了,她用力的點了點頭,“是死胎,我夢見是死胎!
蕭默皺緊眉頭,自己行軍打仗多年,最不相信的便是這夢,他縮緊了手臂,把思晴圈的更緊,“是你想的太多了,白日的事也著實嚇壞你了!
思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抓住蕭默的手臂,“不會的,不會的。”黑暗中,臉上流下兩行溫?zé)岬囊后w。
蕭默眉頭皺的更緊,小心翼翼探尋道“這個孩子咱們還是別要了!彼黠@感覺到思晴一抖,又怕思晴誤會解釋道“大夫說,生這一胎對你也有危險,我們還年輕以后還能生育,我不想因為一個孩子失去你,孩子固然重要,你更重要。”
思晴用力推開蕭默,離開了蕭默的體溫思晴明顯開始顫抖,似乎沒有聽見蕭默的解釋“你也想害他么?我的孩子?”
蕭默趕緊把思晴再次抱進懷里“沒有,沒有,這個孩子我們留,一定留!边@時思晴才平靜下來,蕭默輕聲哄得思晴入睡,待思晴呼吸平穩(wěn),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蕭默活得二十多年里,從未如此害怕過,就算是深入險境,上場殺敵,也沒有如此過,F(xiàn)在卻因為一個女子而這般為難,被人依賴有時是件很恐懼的事,這就是當(dāng)初他為什么那么抗拒思晴,抗拒娶任何一個妻子,這就是該擔(dān)起卻不敢擔(dān)起的責(zé)任。
如今這份責(zé)任卻早已變成了自己的心甘情愿。
蕭默第二日早早便起床進了宮,回來的時候思晴只是歪在炕上,看起來氣色卻沒那么好。
“怎么坐在這里發(fā)呆?”蕭默沒有提起昨夜的夢魘。
思晴勉強笑了笑,嘴角牽起的那么牽強“剛才大嫂來了送了不少東西,二嫂忙著照看不舒服的姨娘,也遣人送來了東西!
蕭默坐到思晴身邊“大嫂囑咐了很多話吧?”
“嗯,我都一一記下了!闭f著有些幸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里又有一個念兒了呢!彼记绲哪樕下冻鲭y得的真心笑容,蕭默把手放在思晴手上“但愿是個乖女兒,免得像念兒那么難管!
思晴笑著“男女我都喜歡!笔捘c了點頭“我去書房處理點公事再回來陪你!
蕭默轉(zhuǎn)身時深深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