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人丁向來不旺,葉妍的娘親雖生有二子三女,可是不知是祖先風水出了什么問題,或是天生無子女緣,一個接著一個夭折,只獨活八字較硬的小么女。
因為夫妻倆十分疼寵這個女兒,想把最好的全給她,不論她想做什么,兩人都無異議的支持到底?上Ш萌瞬婚L命,夫妻倆四、五年前相繼辭世,使得原本人口稀少的葉家更為單薄。
他們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可還過得去,做媒做出名的葉妍小有積蓄,所以還養得起幾名仆役、奴婢,算來算去葉家也有十口人。
春草是守寡多年的李嬸的女兒,打小就在葉妍身邊伺候著,不算太笨,可也不是慧心玲瓏的聰明人,老是反應遲頓地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讓身為廚娘的李嬸常為她捏把冷汗。
“小姐,你沒睡好嗎?要不要喝點安神茶,你眼窩黑得好像被煤球砸中……!小姐,我的頭……”會痛。
一陣眼花撩亂的“暗器”襲擊,本來就不伶俐的丫鬟東躲西閃,還是被飛來黑影砸個正著,腳邊躺著是一卷卷的繡線。
“別忘了誰才是主子,我說了閉嘴,你還給我卷舌頭攪沬,存心討打是不是?!”養個不會為主子分憂解勞的笨小婢,真是身為主人的悲哀。其實并不疼,但春草仍揉了揉被擊中的地方。“小姐,你不可以把氣出在奴婢身上,是你自己接下李府的托親,怎么能怪別人!闭l曉得李二少會突然生了急病,傷到腦子整個人變傻,這事兒全城傳得沸沸揚揚,即使不住城里,多少也有些聽聞,因此全城的媒婆沒人敢自告奮勇,拍胸脯為一個傻子牽姻緣。
結果她家小姐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瘋,走了一趟李府回來后,居然宣布要為她的死對頭做媒,讓所有人都嚇掉了下巴。
“為什么不行,你是我妍姊兒的丫鬟,想要打罵或是典賣全憑我高興,你要是再多嘴,明兒個掛個牌子到街上去,上面寫著:賤售奴兒!睕]瞧見她已經很心煩了,還來添亂。
“小姐……”春草當真了,急得兩眼淚汪汪。
瞧她不長進的模樣,葉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叭グ盐夷潜炯t皮本子拿來,我琢磨琢磨,要推誰入火坑……”
“入火坑?”小姐要逼良為娼,媒人不做改行當老鴇了?抽了口氣的春草不自覺的后退,滿臉驚恐。
“你那是什么表情,小姐要賣你還怕賣不出好價錢!媒人冊上是我這些年收集的未婚女子名冊,上頭的出身、生辰八字和家庭狀況全列了張表,一目了然,方便我從中挑選!
浪費她的口水說明,也不知上個茶水讓她潤潤喉,存心渴死她呀!
“喔。”春草安了一顆心,繃緊的臉皮一松,隨即取來紅花染色的書皮本子,放在小姐面前。
這丫頭唯一值得夸耀的是勤快,主子要她做事不敢有絲毫馬虎,雖然一板一眼不知變通,倒也好使喚,因此自己沒想過要換掉她。
翻開本子瞧了瞧,葉妍原本擰起的眉心又攏高了一層山峰,整本冊子在手中掀來翻去,就是找不出一個她滿意,李府也會中意的婚配對象。
這下可怎么辦才好,她妍姊兒的媒人招牌真要丟在地上砸不成?
思前想后,她煩惱的腦袋快要爆開了,心里不住地埋怨和她不對盤的男人,不管他是聰明還是犯傻,總是不忘找她麻煩。唉!罷了,罷了,和個傻子計較什么,他都變成那樣了,她還能說什么呢,落井下石酸個兩句嗎?要怪就怪她心太軟,一時同情心泛濫,這才一腳踩入爛泥坑里,脫不了身。
“小姐,小姐,有人要找你說親!遍T房阿福興匆匆的來報,大呼小叫好像怕人沒聽見。
“去去去,別來煩我,小姐我暫時沒空處理旁務,叫他改日再來!比~妍不耐煩的揮揮手,秋心眉苦臉。
“是一個姑娘……”好美的姑娘,那眼波一送,他骨頭全酥了。
“管她是姑娘還是大嬸,打發她走,我沒心情應付她!彼@會兒是一個頭兩個大,腦汁快絞盡了。
“可是她不一樣,她是……”咱們西崗鎮上出名的大美女。
葉妍不住在鳳陽城內,而是住在城外的西崗鎖外緣,雖說地處郊區,但其實距離鎮上及城里都不遠,往返兩地相當便利,不到半日便可到達。
“哪里不一樣,是多只手臂,或是背上長了駝峰?你們這些混吃等死的家伙,不會衡量一下此時的情況嗎?凡事都要我盯前顧后,是想早點逼死我好另投他主呀!”她火大的大吼。
愣頭愣腦的阿福小小聲的說:“可是,她說她愿意嫁給李府二少爺!
“我管她想嫁給誰,想嫁人想瘋了,由著她挑人嗎?她以為她是誰,不把我放在眼里……”驀地,她兩眼發亮,像拾到黃金般大叫!盎貋恚貋!你說來的這位姑娘肯委屈下嫁?”
走到門邊,正要跨出門坎的阿-福又旋了回來,咧開黃板牙傻笑!笆茄!小姐,那姑娘還長得像天仙下凡……”他吞了吞涎液,一臉奢望樣。
一個爆栗敲下去,他當場夢醒。
“還天仙吶!你是見過幾個下凡的仙女,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還不把人請進來,想等著小姐我親手泡茶給你喝嗎?”葉妍一副兇狠的潑辣樣,柳眉一豎,瞪大圓亮雙眸。
“不敢啦!小姐,阿福馬上去請人!北е^,他三步并兩步地往外沖,唯恐上火的主子拿他練練繡花腿。
誰會自薦枕畔,伴著傻子一生呢!難道這姑娘沒聽說過李二少的情況,以為這是一門千載難求的好親事?或者她是麻子臉、瘸腿駝背的無鹽女,過了適婚年齡仍無人上門說媒,于是自暴自棄地病急亂投醫,只要有人肯娶就嫁了。
至于貌美如仙,八成是阿福的異想天開,那雙連沱屎都看成花的斗雞眼分不出美丑,他的驚嘆不足為信。
百思不得其解的葉妍托著腮,怎么也想不出是何等模樣的姑娘,居然自個找了來,還挑明要嫁那個讓她苦惱不已的麻煩人物。
一陣濃郁的香氣襲來,沒讓她多想,豐盈婀娜的身影緩緩走近。
“有禮了,妍姑娘。”
語輕如鶯,美目盼兮,膚白勝雪,唇紅似櫻,那玲瓏身段秾纖有致,湖綠色衣衫襯托出五官的妍麗,桃腮杏眸,宛若園里春花,活脫脫是位美人兒。
葉妍托腮的手一滑,兩顆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傻了眼,嘴兒微張猶不自知,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幻影”不可能!是她看錯,出現幻覺了吧?墒,活生生的人就在面前,那襲人的氣味仍在鼻腔,怎么會出錯呢?她揉了揉雙眼,再偷偷地往自個兒的大腿一焰,想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妍姑娘,我打擾你了嗎?”女子福了福身,輕聲問候。
哇!連聲音都這么好聽,清甜軟膩……咳!她在干什么,要冷靜,別太興奮。
“姑娘是?”
先打聽清楚,別急迫,這般嬌美的美人兒,以前怎么沒瞧過?
“小女子姓姚,閨名霏霏,半年前才搬到西崗鎮,是布莊于老板的外甥女。”
她自報身家,言語間散發一股高不可攀的傲氣。
“!我知道了,于漢生于老板嘛,他本來在城里做生意,我還跟他買過布,做了件懦裙呢!”熟人,熟人,一線牽千里。
“那我的來意也不用多說了,就是想請你做個媒,讓小女子有個好歸宿!彼Φ煤艿,蔥指輕撫著縫在襟口、米粒大小的珍珠。
“好歸宿?”葉妍笑容一僵,神情少了自在!斑溃∫媚,你當真要合了李府這門親事,不再考慮考慮?”
她也是有良心的人,不想害了人家。
姚霏霏堅決的搖頭。“不需要!
“可是二少爺的情況……”說不準她見到白發異瞳的李二少,就尖叫的奪門而出。
“我不在意!彼臑槿巳绾,不用太過在乎,她要的是……
“好吧!姚姑娘,”既然當事人都無二話了,她這媒婆還遲疑什么,當下拍板定案了隕!明天我就上李府說這件喜事,你就準備準備,等紅轎來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