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班時刻了,闕御堂還在辦公室里忙得不可開交。他剛掛上與國外客戶的電話,拿起文件要批閱,負責內務聯絡的女秘書便打內線進來詢問:“總經理,梁心倫小姐來訪,但沒有事先預約,請問您要見她嗎?”
梁心倫?闕御堂沒料到她會來,愣了愣,很快回復道:“請她進來!”
“是!
秘書掛斷電話后,闕御堂望著電話機出神。她怎么會突然過來呢?按理說,她應該是不會再到他這兒來的,今天為什么突然來了?難道是……
“總經理,梁心倫小姐到了!
女秘書將人帶進他的辦公室!班,你先下去吧,短時間內我不見其它客戶,有事你先讓仁鈞替我處理。”
“是的”女秘書很快退下。
闕御堂起身走前方,緊窄的臀倚著辦公桌,定定打量這個原本該消失在他生命的女兒。今天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刺繡亞麻無袖上衣,搭配一條現下流行的民族風花色長裙,臉薄施脂粉,氣質清新,但掩不住蒼白的氣色。她神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他心想。
“我沒想到你會來!标I御堂扯著嘴角一笑,故作鎮定地道。
“我自己也沒想到!”梁心倫僵硬平板的回答,讓闕御堂挑起了眉。
“怎么了嗎?發生了什么事?”他隱約猜到她可能發現了什么,但還是繼續裝傻。
“我來,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币娝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梁心倫更難受了。
“什么事?”
“你就是愛悅基金會交響樂團的幕后贊助者,對嗎?”闕御堂沒想到她會直截了當地問,愣了愣,僵笑道:“你在說什么呢?我怎么會……”
“我都已經知道了,你不必再騙我了!你以資助愛悅基金會交響樂團為條件,要他們掃墓我入團,對嗎?”
確實,她沒說錯,闕御堂無法否認。他有些惱怒夫子沒打算讓她知道的!笆钦l說的?陸團長?”
“不關他的事,這件事是我自己調查出來的,如果不是我查了,我根本不會知道,你用錢替我買下了樂團首席的位置!”
“你在說什么?”闕御堂倏然擰起劍眉。
“不是嗎?你以金援為條件,替我疏通管道讓我入團,還逼近他們將首席小提琴手的位置讓給我。你為什么要做這些事?只因為你認為我在餐廳里拉小提琴讓你顏面盡失,就使出這種計謀把我騙到樂團嗎?”
“騙?!你是這樣認為的?”闕御堂沉下臉,怒聲質問。
“是的,我的感受就是那樣!對我而言,這一切全是個殘酷的騙局,一個丑陋的利益輸送,踐踏我自尊的大騙局!我不會再受騙,我要離開樂團!”
“你說什么?你要離開樂團?”闕御堂緊張地瞪大眼。
他那么緊張,大概是怕她又回餐廳拉琴讓他丟臉吧,梁心倫頓時有種報復的快感。但她累了,不想再跟他纏斗下去了!皼]錯!我要離開樂團,不過你不必擔心我也不會再回餐廳工作,這樣你應該可以安心了,請你放過我,從今以后離我遠一點!
她轉身想走,但被震怒的闕御堂一把拉住!盀槭裁匆獙⑽蚁氲媚敲纯蓯海繛槭裁茨悴粫J為我是真心想要幫助你?”為什么要一口咬定,妄下定論,把他當作十惡不赦的大壞人?
“因為,我不需要這種用盡心機的幫助!無論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都不需要。你不會了解,一個真心愛好音樂的人,被人用錢買賣是什么樣的感受?那不是榮耀,而是羞辱!總之,我會馬上離開樂團,我心意已決!睒穲F,她是絕對不要再回去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慢著!”闕御堂猛力拉住她。他快氣炸了,她自己胡思亂想一堆,為什么不聽聽他怎么說?
“你攔我也沒有用,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回去的!”梁心倫倔強地別開頭。
“你可知道我為了讓你進入樂團,花費了多少心思?你一句騙局就將我的好意付諸東流,你說我踐踏你的自尊,你又何償不是在踐踏我的善意!”
“你所謂的‘善意’,我不需要,拜托你好心點,饒過我吧!“說完,她用力拂開他的手,轉身跑離。
“你——給我站住!”
她才不“站”起來呢!梁心倫故意跑得更快。
見她壓根不甩他,頭也不回的!往外沖,闕御堂真是氣炸了。這個頑固的女人,存心氣死他嗎?
他抓起外套,立即追了上去!把剑盒-,總經理-”
秘書先是看見一道纖麗的身影自眼前奔過,還來不及反應,接著又來一個,而且還是她的頂頭上司。
“我今天提早離開,有事明天向我報告!
“啊,是……”
秘書錯愕的看著自家老板的身影,快速閃過長廊。
經過短暫的追逐戰,闕御堂終于在電梯前抓住梁心倫。
“梁·心·倫!”
闕御堂咬牙切齒,陰沉沉的冷笑。“終于被我逮住了!”
“你……想怎樣?”
梁心倫知道他不會傷害她,但是他現在的笑容好猙獰,他笑得比哭還可怕。
“我不會傷害你,只想和你好好談談!”
闕御堂不容拒絕地扯住他纖細的手腕,反身走回電梯,按下通往地下停車場的按鈕。
“你要帶我去哪兒?”
電梯很快就到達了地下停車場的樓層,門一打開,梁心倫發現是停車場,立刻緊張地問。
“找個好地方談談。”
說完,他從口袋里取出汽車鑰匙,開啟車門,示意她上車。
車子駕上下班車潮擁擠的道路,駕向梁心倫未知的地方,一路上沒開口說話,因為他還在調整自己的怒氣。
要是現在開口,他怕自己被她的固執氣的動手打死她。
車子一路駛到離市中心有短距離的河堤地,只有在這里,她才不會亂跑。
闕御堂找了個停車格停進去,梁心倫現行下車,轉頭眺望這片規劃過的河濱公園。
黃昏的河堤,別有一番羅曼蒂克的氣氛。
只可惜此刻她只想吵架,沒有那種談情說愛的閑情逸致,再說-他們現在也不是那種關系!
思及此,許多不滿的情緒都涌現出來了,她也不等他,賭氣地轉頭朝河堤道路的另一頭走去。
但闕御堂當然不可能就此放過她,幾個大步,他很快就跟上去了。
兩人沉默地走了好久,他先打破沉默
“心倫,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我不想和你談!”她生氣的別過頭,冷硬拒絕。
“別使小性子,文明人最重視溝通了不是嗎?”
“你是文明人嗎?”她嘲諷的笑了。
不能怪刻薄,打從分手至今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一樣符合文明人的標準。
“我當然是!而我也期望你是,能不能冷靜一下,好好地聽我說?”
他按住她的肩,強迫她停下腳步面對他。
“我無法冷靜!”
一見到曾讓自己深深迷戀的黑色瞳眸,梁心倫又開始按捺不住激動。她揮動他的手,憤怒地道:“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傷我有多深!無論如何,我不會再回樂團了,不管你怎么說都一樣!
任何人那樣對她,她或許都不會如此生氣,但唯獨他-唯獨他-
她合上眼皮,再睜眼時,眼里已是淚霧朦朧。
“你-”
她的淚讓他覺得自己像混蛋,一抹說不出的疼揪在心口,讓闕御堂難受極了。
“你一定要這么頑固嗎?好好聽我說行不行?!”她的頑固也讓他很氣憤,好想猛力搖醒她那顆不知變通的小腦袋。
“我沒有任何要侮辱你的意思!以資助樂團為條件,要他們網羅你入團,也不是為了騙你離開餐廳!
“如果不是,那是為了什么?”她一個字都不相信。
“你一直認為,我是因為自己的私利才這么做,為什么沒想到,我是為了你才這么做的?”
“為了我?”真荒謬!“為了我什么?”
“你是個有才華的音樂家,埋沒在餐廳里不覺得可惜嗎?如果能夠加入樂團,公開演出,讓更多人聆聽你的音樂,不是很好嗎?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在餐廳里賣藝維生嗎?”
“我——”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認為加入樂團對你比較好,不是為了要逼你離開餐廳。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我-還是關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