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了婚約,闕御堂很快將梁家的一切拋諸腦后。
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他沒有太多時間緬懷過去,家族里的內斗日益加劇,他必須在惡斗正式展開前先為自己鋪路,這才是他目前的當務之急。
梁靜波的告別式之后不過兩個月,他身旁的女友空缺已找到新的一位遞補者,不用說,當然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全國連鎖超市大王周正昆的千金,又是獨生女,將來兩家若是真能聯姻,對他所主導的紅酒輸入那一條線絕對幫助不小。
而屆時,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便能更上一層。
他很實際,知道什么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橐觥徊贿^是通往頂峰的一塊石頭,好的婚姻會是成功的墊腳石,而毫無利益的婚姻,只是一塊擋路的碎石子,半點用處都沒有。
而所謂的戀愛?不過是愚蠢的腎上腺素分泌過剩罷了,他連浪費一分鐘去談情說愛的意愿都沒有!
“總經理!
秘書呂仁鈞敲門進來,將幾份卷宗交給他,順便報告道:“您要我代訂的餐廳已經訂好了,是近來相當有名氣的綠緹餐廳,這間餐廳有現場表演,氣氛很好,相信周小姐一定會感到滿意。”
“唔,很好。”
闕御堂隨意哼了聲,隨即將注意力放在剛送來的卷宗上。
他根本不在乎在哪間餐廳約會,反正對他而言,這樣的約會就和商場的餐敘差不多,都是為了盡自己的義務而出席,沒多少樂趣可言。
傍晚六點,因為和新女友周亭陵有約,所以向來忙到很晚的他提早離開了辦公室,去接周亭陵。
“御堂!”
闕御堂的司機打開高級轎車的后門,周亭陵立刻鉆進來,甜甜地向他打招呼。
她剛從美容院出來,一身肌膚保養得白泡泡、幼綿綿,整個人容光煥發,身上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立即皺起眉頭,微微別開頭。
以周亭陵的家世,當然不可能使用廉價的劣質香水,只是那香氣太濃,在密閉的車廂里有點嗆人。
“你看我的指甲,漂不漂亮?美甲師剛做的!彼乓厣斐鍪种割^,讓他瞧瞧桃紅蔻丹上頭的水鉆和小珍珠。
“嗯,很漂亮!标I御堂敷衍地瞥了一眼。
漂亮是漂亮,但他只懷疑她這樣怎么打計算機、敲鍵盤?還有處理公事時一不小心,也會把指甲弄斷吧?
噢,他忘了!
像她這類的千金大小姐是不做事的,不必做、也不想做,這輩子她們大概都不會有倒霉到得去做苦活的一天,出生在那樣富裕的好人家,可能真是她們上輩子燒來的好香。
沒來由地,他想起了梁心倫。
打從她父親的喪禮過后,他便把她拋諸腦后,也幾乎忘了她,現在忽然想起才發現——她沒有來開口求援。
他原本已經打算,念在好歹曾經訂過婚,只要她開口,他愿意撥個幾百萬款項資助她,就當作是與她解除婚約的賠禮,但——
她一次也沒出現過!
梁家在她父親過世后就已徹底崩盤瓦解,后來也不曾再聽到梁家人的消息。
梁心倫的母親出身還算可以,雖然比不上他們這些豪門大企業出身的富家公子千金,但也算書香世家,據說梁心倫的舅舅還是大學教授。
擁有那樣學識與地位的人,應該不會棄她們母女不顧,所以對于梁心倫這個過去式的女友,他也沒什么好掛心的。
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司機已將車停在秘書為他們訂的餐廳前。
“總經理,到了!
司機下來先替闕御堂與周亭陵開車門。
“進去吧!”
闕御堂略微彎起結實的手臂,周亭陵立刻甜膩膩地掛上自己甘蔗般纖細雪白的手臂,踩著鑲有碎鉆的高跟鞋,風姿綽約地與他步入餐廳。
這是以現場演奏聞名的高級餐廳,音樂與料理都是一流的,再加上是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來,周亭陵顯得特別興奮。
只可惜闕御堂平素沒什么時間聆賞音樂,對于食物也沒特別的要求,所以臉上依然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
點了菜,餐點很快送上來了,這時,現場演奏也正式開始。
首先是優雅的鋼琴曲悠揚入耳,闕御堂垂眸切著盤中鮮嫩的日本米澤牛排,對于美妙的樂聲聽若未聞。
“好棒!彈得真好,是吧?”
不知道是否為了刻意強調自己也有鑒賞美樂的能力,周亭陵非常用力地拍手。群 聊 獨 家 制 作
“嗯,還不錯。”闕御堂盯著盤子,敷衍地點點頭。
鋼琴在一連演奏了幾曲之后停了下來,接著周亭陵道:“好像要換演奏者耶。咦,那個人好眼熟喔……好像梁心倫耶!
同是上流社會出身長大的,就算不交好也都還認識。
“怎么可能?”闕御堂嗤笑,瞄都懶得瞄一眼。
就算家道中落了,她也沒必要來這里賣藝維生不是嗎?
“說得也是,大概只是長得像吧!
“唔。”闕御堂依然對舞臺上的人不感興趣,眼也不抬,將切下的牛排送入口中,再慢條斯理地繼續切下一塊。
這時,短暫寂靜之后的舞臺上,傳來悠揚的美妙樂聲,那是小提琴手熟練的演奏。
闕御堂一聽到樂聲,整個人忽然一震。
因為他對那小提琴的樂聲非常熟悉,過去一年里,經常在他的生活中縈繞。
他的前未婚妻梁心倫很會拉小提琴,經常拉琴替他解悶。
不過——不可能!
幾乎是立即的,他放松緊繃的身軀,平靜地繼續進食。
不可能會是她,一定是他誤會了。大千世界,小提琴拉得好的人多得是,未必是她——不,應該說絕不可能是她!
她好歹也是名門閨秀,怎么可能來這里賣藝呢?
他不相信是她,所以態度依然冷靜——在第二首曲子演奏之前。
當第二首曲子樂音傳來,原本瞧都不瞧舞臺一眼的闕御堂立即震驚地揚起頭。
這首曲子?!
這正是他與梁心倫初次在宴會上相遇當天,她所拉的曲子——圣桑的天鵝。除了她,他不相信還有誰能拉出同樣的韻味。
是梁心倫嗎?真的是她?
闕御堂猛然調頭,凌厲的雙眸掃向前方的表演舞臺,瞧見那道自己曾經摟在懷中愛憐過的身影,穿著一套白色的露肩晚禮服,正聚精會神地演奏著她拿手的小提琴曲目。
真的是她!她竟然在餐廳里表演?!
他不敢置信,她落魄到必須靠賣藝維生嗎?
他說過,她若需要錢,可以來找他,無底洞的債務他或許填不平,但區區幾百萬他還拿得出來,她有必要出賣自己的尊嚴,拉琴維生嗎?
他闕御堂的前未婚妻落魄到必須拋頭露臉地在餐廳拉琴賣藝維生,這不等于間接羞辱他嗎?
他先是錯愕地瞪大眼,接著一股滿滿的怒氣從胸膛逸出,他無法克制地猛力捶了下餐桌,怒眸瞠大,銳利的眸光直瞪向舞臺上的身影。
周亭陵看見他可怕的表情,有點被嚇到了,有點結巴地問:“御……御堂,你怎么了?”
闕御堂發現自己在女伴面前失控了,很快地道:“沒事!”
雖然嘴里這么說,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闕御堂雙唇緊抿,直瞪著舞臺上的人兒。
見她拉完曲子,將小提琴收在身側,然后勾起甜美的笑容,梭巡下方用餐的賓客,一一朝大家行禮致意。
在對上闕御堂那雙隱含憤怒的精銳目光時,她明顯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里。
但在瞄見與他同桌的女伴時,她眸光略微一黯,露出稍嫌僵硬的淺笑,朝他們微笑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舞臺。
接下來,又是先前那位鋼琴手的表演,闕御堂立即起身道:“我有點事要先離開,等會兒馬上回來!
“噢。”周亭陵以為他大概是去打電話之類的,便安心地繼續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