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只下過一次廚的羅宵,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成為獨當一面的廚子——這種事若有人曾向他預言,他會狂妄大笑三聲,然后活活劈碎來人的腦袋。
羅宵憑著食譜上所教的,再憑著失敗后嘗試,嘗試又失敗的經驗累積,從一開始只能熬出雜亂的什錦粥,讓她一日三餐都只能吃這樣食物,到后來他會了小米粥、藕粥、薏仁米粥、荷葉粥、菠菜粥、雞絲清粥、魚片粥……若非食材不全,他還滿想試做海八珍粥給她嘗嘗。
再進展到豆腐料理,姜汁豆腐、鍋巴豆腐、紅燒豆腐、涼拌豆腐、雪花豆腐、醋遛豆腐到響鈴豆腐……
肉類料理——扣肉、宮保雞丁、樟茶鴨子、清燉雞。
魚類料理——清湯魚丸、汆海蚌、紅燒魚、清蒸魚、白雪團魚。
菜類料理——雞蓉尊菜、干燒冬筍、炒山菜、野菜湯。
現在,他連松花餅、锫飳、面條及饅頭都會做了。
人的潛力,無遠弗屆,只要有心,人人都能煮出一手好菜,尤其當她眉開眼笑在品嘗他做的菜肴時,他一點也不覺得男人下廚有何不妥。
所以,他此刻心甘情愿在為她煮綠豆湯。
羅宵試試湯的甜度,他不嗜甜,但她不一樣,她像只蟻,貪吃甜,因為這個緣故,他現在又開始學起百花糕和玫瑰餅。
「我也要試!顾龔乃谙炊棺訒r就待在旁邊看,好不容易才等到成品大功告成,急著要喝。
他給了她一調羹,有湯有綠豆,她呼呼熱,一口就吞下。
真不敢相信羅宵是和她同一時間進廚房學作菜,他說她曾經也擁有好廚藝,但是她忘得太徹底,連一瞇瞇都回想不起來,現在要她去炒盤青菜都太奢求她了,反倒是羅宵進步神速,一天比一天精進更多。
簡單的材料,他卻煮出一桌好菜,反觀她,大概只有洗米這件事可以。
羅宵不用多此一舉問她湯好不好喝,他從她臉上滿足的表情已得到答案。
「我以前有你煮得這么好吃嗎?」她很困惑地問。
「我比較喜歡妳煮的菜!顾秊樗霾藭r的專注及全意,讓菜肴充滿著她的心意,嘗在嘴里,甜在心里。
「可是我吃過自己做的奶餅,沒有你做的松花餅好吃。」她聲音含糊,因為正忙著嚼餅,雙眼無法從羅宵專注為她作菜的身影離開,這個男人手執鍋鏟的畫面絕對突兀,然而卻有一陣溫暖,從心窩口開始泛開,莫名的,感動。
他替她舀了滿滿一碗的湯,調羹攪散熱氣,反復好幾回,直到溫度降低了些,才擱放在她手邊,她無心機朝他一笑,算是道謝。
「妳會做的餅很多,不像我只會一兩樣。我喜歡咸口味的餅,尤其是妳以蔥末碎肉為材料,和著面糊油煎,圓圓一大塊——」他還在說著,她已經露出饞相,雖然沒直接開口央求,晶亮的眼瞳及微咧的紅唇,他瞧懂了。「好,我做給妳吃,不過我只能憑印象,不保證絕對好吃!
蔥末碎肉餅,他記得那滋味,蔥香,肉香,餅香,還有她兩鬢沾著辛勤汗珠,雙頰被灶熱給煨得紅撲撲的粉嫩,都讓餅的滋味變得不單純只是食物。
那個莫愛恩,不見了。
即使這段日子以來,他抗拒著這個想法,但是眼前的她,不一樣了,她對他一無所知,不清楚他曾是怎生的惡人,不懂兩人身處在小苑的始末。
愛恩,妳對我已絕望,絕望到情愿放棄我了嗎?
所以妳忘了一切,忘了妳與我的感情,還是是我逼得妳忘掉這些?
羅宵好想這么問她,但即使問了,也不會有答案,這個莫愛恩,一無所知。
「羅宵?」莫愛恩不解注視著羅宵對著青蔥在發呆。
她遲疑了會兒,伸手扯扯他的衣袖。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知道羅宵面惡心善,尤其對待她幾乎是言聽計從,她開口要什么,他從沒搖頭過,這讓她更放膽接近他。「你在回想怎么做餅嗎?」看他的表情又不太像。
羅宵深覷她,緩緩將她從椅上拉起,沒開口說明他想做什么,但將她環在胸前,她想開口詢問,他卻只是握著她的手背,默默領著她一塊清洗青蔥,處理面糊。
他的大掌完整包覆她的,她專注看著,做餅的過程讓她覺得有些熟悉,在他弄錯步驟時,她還會本能地指正,好似腦海里有個女人,曾經柔順地站在灶邊切切洗洗,忍著燠熱,為心愛之人煮食……
她突地暈眩,身子發軟。
「羅宵……我頭痛……」
下一瞬間,她被打橫抱起,羅宵飛也似地將她帶回房里,安置在床上,手指按壓在她發汗的額際。
「好些沒?」
「還是痛……」她從痛皺起的眼縫瞧見他滿臉憂心,本想扯謊騙他,但……又好想撒嬌。
羅宵無技可施,只能用著以往莫愛恩幫他舒緩頭疼的方式對待她,他緊盯著她眉宇間所有反應,直至她眉頭松懈,他才吁出屏著良久的吐息。
他撥撥她的劉海,以掌心抹去她一頭冷汗。
莫愛恩眸子不眨,直勾勾看著他的舉動。「我忘記你,你很難過是不是?」
她天外飛來一問,問怔了羅宵,他沒點頭,當然,也沒搖頭。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忘記你……我一定不是故意的,我會再把你想起來,好不好?」
他還是沒應她,只是黑眸間閃過了什么又消失,過了好久,他才緩聲道:「不是妳的錯,是我,我才是讓妳難過的人。妳不是一直很疑惑妳的小指哪兒去了?」
「嗯……」她很想問他,但隱隱約約又有個聲音要她別問,沒想到他竟看穿她。
「也是我害的,而我,甚至不知道妳剁下它們時有多痛!顾林氐睾仙涎郏@一刻,他竟害怕直視她的斷指。
「但是我應該沒怪過你吧?我那時有罵你嗎?你提到這件事時,我心里完全沒有任何怨懟的感覺,我想……以前的那個我,是心甘情愿的吧?」她偏著頭想了想,才這么回他。
「我不知道妳怨不怨我,妳從沒說過怪罪或原諒這類的話,妳總是……寬容!
「這些話,你想跟那個我說吧?」面對失去記憶的她,他的話只會使她一頭霧水,即便她會鼻酸,那也是出自于本能,心里的悲傷,不是來自于現在的自己。
「對,所以,妳回來吧,愛恩!
羅宵低語,吐露最卑微的請求。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半個多月過去,莫愛恩仍是沒有回來。
當她好些回露出茫然陌生的眼神望向他時,羅宵再也無法忍受地動了怒,他砸爛了桌椅,即便沒傷她也嚇壞了她,他像只負傷的獸,逃出小苑,她企圖追去,但他已經消失于眼前。
她知道,羅宵不是對她生氣,他在氣他自己。
她好幾次都從他眼中看到希望之光的殞落,他在自責,也在自虐,她的喪失記憶對他打擊很大,幾乎將他擊潰。
看來他對「莫愛恩」非常非常重視吶……
然而她此時無法去思索其他,她只想找回羅宵,安撫他,因為他看來好汨喪,那受傷似的背影,令人不舍。
「羅宵……你回來呀!羅宵……」她循著他離去的方向追,停佇在小苑與外界隔離的那扇門板——心里隱約抗拒去拉開它,好似有人在告訴她,別輕易走出這里——但是她站在門里,心卻隨著羅宵去,她深吸口氣,用力拉開門扇,跨出小苑。
沿著幽林及唯一一條往下的石階跑,無心欣賞任何景色,莫愛恩一手按在胸口,一手撩揪著長裙,原先嘴里還呼喚著他的名字,到后來,重重喘息聲取代了所有聲音,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出現另一扇朱紅色的門扉,她等不及順氣,輕手推開門,這才發覺自己進到一個全然迥異的世界。
好大的地方,光是瞧都瞧不到盡頭,處處都是華樓,處處都是奇景,好美。
不過她全副心思只惦記著羅宵。
羅宵在這個地方嗎?
她像頭迷途的貓兒,在陌生的環境里每一步都走得謹慎小心,四周環顧,低低喊著羅宵的名。
「羅宵……羅宵……」這里也沒有。
莫愛恩轉往右邊那棟柱上雕繪著氣派騰龍的巨殿,但隨即被一隊士兵攔下,她惶恐地不敢妄動,反倒是士兵隊里有人認出了她。
「原來是愛恩夫人,您怎么會走到這里來?」士兵雖恐懼著冷狠的羅宵,但對于莫愛恩,他們并不會連帶排拒。在羅宵即位那段日子,莫愛恩貴為王后,仍對下人們和和善善,讓人無法將對羅宵的恨轉移到她身上,所以士兵口氣相當恭敬,只是不明白為何自愿與羅宵一同幽禁的她,竟會踏進王城圣殿內。她向來都只在月初會到糧倉去領日常所需的食材,除此之外,她是不曾深入王城的。
「愛恩夫人……是在叫我嗎?」她對這稱呼很茫然,但知道愛恩是她的名字。
「您是來領米糧的嗎?還是有事找圣主?」士兵沒察覺她的異樣,仍和氣道。
「我……我是來找羅——」
「找圣主的話,讓我為您通報一聲!故勘宰雎斆鞔驍嗨脑挕
圣主?是指羅宵嗎?……嗯,可能是,那太好了!
莫愛恩擔憂的小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靨,朝士兵直躬身頷首,「那就麻煩你了!
士兵進了巨殿,不一會兒,士兵出來,身后還有另一個陌生男人。
但,不是羅宵。
「愛恩?」
聽他喚她的方式,應該是熟人。
「呃……抱歉,因為我發生了一些事,所以失去了記憶……請問你是?」她先將自己的情況說在前頭,讓對方有些心理準備,否則若像之前傷害羅宵那般傷到人就不好了。
「妳失去了記憶?!」他吃驚問。
莫愛恩點點螓首,還在等他表明他的身分。
「我是羅昊。妳發生什么事?怎么會這樣?來人——立刻去傳太醫過來!」羅昊下令,不容拖延。
「不用了……我只是來找羅宵,請問……你有瞧見他嗎?」
聽見禁忌之名,羅昊的臉色非常明顯闇沉下來。
「妳也忘掉了羅宵嗎?」
「嗯,一開始是忘了!顾\實回答。
「現在想起來了?」
「不算!
「不算是什么意思?」
「我沒有想起來太多事,所以羅宵好像有些生氣,我想趕快找到他……你有瞧見他嗎?」她又問了一次,代表著她真的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妳忘記他了——」這可有趣了,他可以想象羅宵的窩囊及打擊,尤其是被如此深愛的她所遺忘!赴▕吀年P系也忘了?」
「他說,我和他是夫妻!
「他說妳就信,不懷疑他是諶騙妳的?」羅昊有些惡意地探問。
「他應該沒騙我……因為他看起來好難過!
「聽妳這么一說,我倒想瞧瞧了!沽_昊低沉地笑。
難過的羅宵?真是奇觀。
「你可以幫我找羅宵嗎?」她央求著,她擔心羅宵一個人不知跑哪兒去了,他那樣落寞,讓她好不安。
「當然可以!沽_昊勾唇笑。「畢竟,羅宵是我弟弟,我這做哥哥的,當然會盡力尋找他!
她掩嘴低呼,「呀——你是羅宵的哥哥?」她一直覺得羅昊這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來,似乎曾聽羅宵提過一次,但那回羅宵吼得好急,而她又太懼怕,所以沒去細聽。
「親哥哥。」
莫愛恩大松口氣地露出笑靨!改钦媸翘昧耍覒摻心恪蟛,能遇到羅宵的親哥哥真是太好了,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心里好害怕,你肯幫我,我就放心許多了……」
「瞧妳一身狼狽,找他找了很久吧?」
莫愛恩有些靦腆,摸摸自己兩頰凌亂的發絲及頸際蜿蜒的汗水,只能點點頭。
「我讓下人倒杯茶給妳,妳進屋來歇歇腿,順便讓太醫替妳診診身子,看妳的失憶起因為何。」見她正要開口,羅昊就明白她想提什么,「羅宵我會派遣身邊所有人將他找回來,總比妳一個人盲目四處奔走來得有效率,妳就別拒絕了,跟我來吧!
莫愛恩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便順從地隨著羅昊踏進巨殿。
她甫坐定,暖暖的熱茶由小婢送上,隨后太醫也到了,為她診脈,自始至終羅昊都坐在離她不遠之處,飽含著笑意在注視她,當她與他四目相交時,羅昊臉上的笑容就會加深許多,這讓莫愛恩下意識不敢看他。
「愛恩,妳這種情況有多久了?」羅昊體貼問她。
「我沒特別去數日子,好像滿久了。」在小苑與羅宵在一塊的日子,她沒有一日一日仔細數。
「羅宵待妳好嗎?」
「嗯,很好,他對我很好,他還會為我下廚做菜呢!鼓獝鄱飨氲搅_宵好認真在切切洗洗的模樣,臉上表情很是柔和甜蜜。
羅昊望著她沉思了片刻,又問,「他有告訴過妳……妳與他的相遇故事嗎?」
「沒有。」
「他有告訴過妳……他是個怎樣的人嗎?」
「沒有!
「那么他告訴過妳什么?」
讓羅昊這么一問,她才發覺她對羅宵毫無所知,羅宵幾乎不主動提及往事,也不主動說些可能助她恢復記憶的點點滴滴。
「他……只說過他是我丈夫。」
「妳知道妳的斷指是拜誰之賜?」羅昊問得突然。
她頷首!噶_宵說是他害的,但是沒有多說。」而她覺得羅宵的表情太自責,她也不忍細問,心里猜測大概是不怎么愉快的過往。
「當然是他害的!」羅昊口氣突地加重許多,「若非他,妳的尾指現在應該仍完整無缺!」
「你也知道關于我斷指的事嗎?」
「我當然知道,我還親眼見它被斬斷!」羅昊見大夫收回診脈的手指,先將這話題擱著,改問向大夫,「她怎么樣了?」
「夫人身子骨弱,又常年郁積,已埋下病根,若不好好調理,日后恐會惡化成疾。」
「替她開藥方。」
「是。」
「她的失憶又是為何?」
「呃……」
這個呃字一出,已經說明大夫的無能為力。
「罷了,你下去。」羅昊揚手要他退下。
大夫不敢遲延,收拾醫具離開。
待屋里只剩下她與羅昊,她才細聲開口,「你親眼看到我的手指被斬斷,是在什么情況下發生的?」對于斷指,她自然好奇,不敢問羅宵,現在有了另一個人能問,她當然想更了解。
「這個必須先從羅宵是個怎樣的人說起——」
羅昊非常詳盡地將羅宵所做過的狠辣行徑巨細靡遺地告訴失憶的莫愛恩,無需加油添醋,因為羅宵本來就做惡多端。
羅昊告訴她,羅宵是噬血狂魔,曾經為搜出他的藏身下落而屠村。
羅昊告訴她,羅宵不顧她的苦苦哀求,手刃了與他敵對的莫專一夫婦——她的兄嫂。
羅昊告訴她,羅宵野心勃勃,六親不認,行事惡毒。
羅昊告訴她,羅宵魔皇……
莫愛恩聽著,羅昊仍在說道,她不驚訝,好似她老早就知道這些事一樣,即使從羅昊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皆是頭一次聽聞——
「羅宵,就是一個這么可怕的人!鼓┝耍_昊以這句話作結。
她久久沒有反應,羅昊倒驚訝她不如他預期的驚慌失措。
「愛恩?」他以為她嚇傻了,但她沒有,緩緩抬頭看他,羅昊覆住她的手背,「妳不信我所說的?」
不是不信,她直覺認為羅昊沒諶騙她,但是……但是什么呢?
「妳開始害怕他了嗎?」
她仍是沒動靜,淡淡瞅著羅昊,教人讀不出眸里有半點波瀾。
「也許,妳的失憶正是天意,讓妳能逃離那個惡魔!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終于有了反應。
「妳把他忘掉了,妳只記得他曾是妳夫君,除此之外不記得任何事,當然也包括他曾加諸在妳身上的傷害,這不是正好嗎?妳對他沒有半點感情,不需要陪著他吃苦,妳可以留在王城這里,我讓人好好照料妳……妳瞧妳,妳本來是朵多美麗的花兒,被羅宵折騰成什么模樣了,妳應該被捧在手心里細細呵護……」
羅昊想將莫愛恩留在身邊,這個意圖昭然若揭。
以前,莫愛恩拋不下羅宵,即便他以華服及貴妃地位萬般利誘,她都不曾動搖。
現在,那個心死塌地的莫愛恩不存在了,她變成一張白紙,對他及羅宵都很陌生,她并不像以往癡心愛著羅宵,他不信這一次,他說服不了她。
他打從心里羨慕羅宵被莫愛恩如此深愛,他太嫉妒這個了,怎么會有一個人全心全意為了另一個人奉獻,他從來不曾遇過這樣的傻子,他——也想要擁有!
他想要擁有莫愛恩!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愛恩,妳會遺忘了他,代表妳已經受夠了羅宵的所作所為,妳對他完全絕望,妳何不藉這機會重新展開新生?」
「大伯,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顾牭勉裸露A_昊想說服她,她聽得出來,但她無法厘清他的用意,可是她從羅昊的神情間看出一件令她擔憂的事,「你……不幫我找羅宵了嗎?」
羅昊握握拳。她滿腦子都只塞進羅宵這兩個字嗎?!
「如果你不幫我找,那我自己去找好了……」莫愛恩想站起身,原先羅昊輕覆在她手上的大掌倏地收緊,將她又扯回原位,她瞠眸,無助地看他。
「為什么連失去記憶,羅宵仍占據著妳?!」他沉聲,輕易聽得出不悅。
「大伯……」她本能知道該害怕,本能想逃開羅昊。
「為什么連失去記憶,妳仍只掛念著他?!」羅昊握疼了她的手,她低低嚷疼,但羅昊沒有松手的跡象。
「放開我……」
「妳放心,我一定替妳找到羅宵。」羅昊沉著臉,卻矛盾地扯出笑,那抹笑因而微微扭曲、微微猙獰起來。
莫愛恩驚呼一聲,身子騰飛起來,落入羅昊臂彎內,在她掙扎之前羅昊又開口了,非但不能讓她安心,反而一陣寒意自腳底竄上來——
「然后親手砍下他的頭顱,讓妳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