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里有事,所以晚飯時汐兒很難得的沒吃幾口飯就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下離場了。
回房時,繞到長廊才發(fā)現(xiàn)院子門口處杵著一高大的身影。
心,利馬不安鼓噪了起來。
他也看到她了,面無表情地朝她昂昂下巴示意她過去。
汐兒思量了很久,久到耿堯的眉頭緊皺到極點才慢慢地晃悠過去。
“少爺好,找二夫人嗎?”
他深深凝視了她一會,不悅她的生分,最后嘆了口氣,二話不說就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啊?”她掙扎。
他頓住,半晌,啞著嗓音回答:“跟我回去!
“我不要!”
“你是我的!”
丫頭……汐兒自嘲地默默替他補上。
“跟我走。”
“是你把我趕到這來的,而且我在這過得很好,我為什么要跟你回去?”拼著手會脫臼的可能一甩手,汐兒尖銳地爭起來。
兩個人就在月光籠罩下對峙起來。
耿堯鐵青著臉,汐兒漲紅著臉,不過是因為氣的!
兩人對視對決相濺的火花讓偶爾路過的人抱頭鼠躥。
好,既然他執(zhí)意捅破,那就讓問題徹底地浮現(xiàn)出來。
她一直隱忍,可最后又怎樣,只有她一個人在疼在受罪!
分離兩個月,他依然意氣飛揚,恣意妄為,而她呢,卻為情傷神憔悴……
只有她在乎?只是她一個人在乎嗎?
她,其實很怨恨,怨恨他并沒有在他娘面前維護她,而是選擇拋棄了她。
盡管她也希望回到娘的身邊。
可是卻絕不希望是在那么難堪的局面下——自尊碎了一地的時刻!
是,她是不起眼的丫頭,她貪吃好玩,她媚俗不矜持,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能夠吸引他!
可是,她有自己的傲骨有自己的脾氣的!
他不能不顧她的心情對她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就算他是她的主子也不可以!
娘親在這規(guī)矩地待了十六年,沒有覺察半絲委屈,是因為她不愛!不在乎!
她不能,她在乎,因為她喜歡他!在乎他!
可是,他卻輕易地丟開了她。
“因為我想你!”他云淡風輕地說。
她聞言生氣地推開他,滿面冷霜不禁冷笑起來:“耿堯,這樣子耍我你很過癮是吧!是不是你就喜歡看我為你傷腦筋的模樣,喜歡看我迷戀你失魂落魄的模樣,只有這樣才會滿足你男人的成就感呢?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覺?我也是個人,是個有感情的人!這樣愚弄我真的就會讓你快樂?我雖然是個卑賤的丫頭可我有自知之明!你不要以為你說一句‘你想我’就是對我莫大的恩賜,我就會感激謝恩、感動到痛哭流涕!我沒那么沒骨氣!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不在乎!”
憑什么?憑什么光憑一個人的身份就決定一切?
嚴夫人,老管家那些話深深地刺激著她。
憑什么耿堯?qū)λ镁褪怯惺矸,會被人說閑話?
憑什么凌悠然看上她就是她的福分,她不能不知好歹不能辜負?
憑什么就認定一定是她配不上他們?
他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難道她就不是爹娘生養(yǎng)的?
耿堯也不動氣,靜靜等她發(fā)泄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瓦解她的一切:“既然不在乎為什么要發(fā)那么大的火?”
汐兒氣得跳腳,失望極了,他的話就像大冬天潑了她一桶冰水一樣令她寒了心,“是!是!我承認我在乎行了吧!你嬴了可以嗎?”
“不可以!
她腦子嚴重打結(jié),感覺一片空白,于是只好氣惱地瞪著他。
他們之間怎么了?為什么有一種雞同鴨講很難溝通的錯覺?
難道兩個月的變化的痕跡真那么厲害?他們以前那驚人的默契全散盡了嗎?
她以為他懂,可他卻以一種她不懂的目光注視著她。
“我們之間從來就不是輸嬴的關(guān)系!”
“那是什么關(guān)系?”
耿堯突然笑,笑得好落漠,竟逼得汐兒心酸地別開眼去不忍面對。
從沒見過他那樣低沉的神情,仿若他身上的無限光芒是被她親手拔掉。
他伸手想愛憐揉揉她的頭發(fā)卻叫她閃開,手僵直在那很久才緩緩收回,最后定定地說:“這要靠你自己去想!”
“我不明白。”她生硬地拒絕受他的蠱惑。
“就想到明白為止。”他也口氣生冷。
汐兒低著頭不答話。
氣溫遽降。
明明已經(jīng)初春了……
不,她想不明白,也不可能想明白!
所以他們之間還是只能這樣。
看著耿堯離去的背影,汐兒突然間心痛得好難過。
她不明白,好多事都不明白!尤其是他為什么要不辭而別?既然不在乎他為什么又要回來再來招惹她!
而且毫無解釋!
難道他真這么惡劣?覺得她不需要他解釋?
她不想每夜夢里哭著醒來,對著濕透的枕巾難過。
不想每日心里滴血還要佯裝很快樂地跟旁人嬉笑。
她咬咬牙追上去揪住他月白色外袍的衣擺,止住他的去路又固執(zhí)得不讓他回頭,紅著眼潤潤堵住的嗓子,輕柔地問:“為什么不辭而別?為什么是茵茵?”
他的聲音好震驚:“你沒看到我留給你的字條?”
字條?
她困惑地回憶,沒有。
“原來如此!”
“怎么了?”她問。
耿堯不答,沉吟了片刻,聲音低沉,一字一頓地說:“方才凌兄要向你提親,請求我同意!
開什么玩笑?
簡直是晴天霹靂!她自己的事還沒想清楚,呆秀才又來插一腳!
她不允許!
更何況她從來沒有刻意去招惹他!
汐兒堅持扯住他的衣角,仿若只有這樣手心捏著他一個什么,才有面對他的勇氣:“他真的喜歡我?”
耿堯沉默了會,僵硬地點點頭。
她的心亂了。
她也喜歡秀才,可是卻只為義氣無關(guān)風月!只想做親密的朋友卻從未動過要嫁給他的念頭。
“你呢?”耿堯不理會她的阻攔輕松地轉(zhuǎn)過身來,抬起她為難的臉,逼她直視他:“你喜歡他?”
汐兒咬住下唇,挑釁道:“你呢,你答應(yīng)了?”
他牽扯出一個很明顯看出來是敷衍而且特別疏離的微笑:“我應(yīng)該答應(yīng)不是嗎?”
“為什么?”她錯愕。
“因為我知道他的為人!他喜歡你到了要娶你的程度,那就代表他一定會照顧好你讓你幸福快樂!”他冷冷地說,口氣越來越不佳。
“是嗎?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嫁給他?”汐兒氣到及至,口不擇言,“若我說我喜歡你,你會不會娶我呢?”
豁出去了!就算日后會被他恥笑,她也可以咬定只是個假設(shè)!
結(jié)果,這次是沖過頭了!
耿堯盯著她看了很久,眼色深沉到汐兒不安。
“那只是個假設(shè)而已,你不要當真!你放心好了!我清楚自己的掂量不會高攀你的!呆秀才那邊,我自己會跟他說清楚犯不著你困擾!”
轉(zhuǎn)眼間又叫他扳過身子:“你說你喜歡我?”
汐兒受不了都要尖叫了!
“都說了只是假設(shè)啦!”
他又恢復回了她所熟悉的他以往壞壞雅痞的模樣,俊得一塌糊涂:“丫頭,你終于想明白了!”
呃?
天吶!
他忽然低下頭來湊近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嘴已經(jīng)刷過她的朱唇。
汐兒徹底慌了:“你,你輕薄我,你這個登徒子……唔……”
然后耿堯的唇再次覆上她的,封住她話語。
這一次和剛剛的蜻蜓點水似的吻完全不同,他開始輾轉(zhuǎn)深纏,他扶住她后仰的頸背,拉她緊貼他的懷抱,加深了吻。
汐兒心慌意亂、心跳加速,只覺得全身都快燒起來,酥酥的麻麻的暈暈的,心神恍惚再也記不起什么了。
忘記了他倆方才還在爭執(zhí),忘了自己恨他恨了兩個月,忘了兩人之間一直難纏的糾葛……
很久很久之后,耿堯終于松開她,目睹到汐兒嫣紅得甚是漂亮的臉不住喘氣,額頭抵著她的笑了起來。
他俯身湊到她耳邊邪惡地吹著氣:“喜歡吧!
汐兒飛快地推開他,蹲下捂住窘紅發(fā)燙的臉立刻變成一只羞于見人的鴕鳥。
耿堯也跟著蹲下,拉出她的頭,輕柔地理順她的頭發(fā)又一把將她抱住,緊緊的,在她發(fā)絲上輕輕一吻直白地表達他的喜愛,害某人臉紅心跳忍不住輕顫起來。
最后,聽見他滿足地嘆息:“還好你想明白了!
汐兒張了張嘴又沒話反駁。
“汐兒,我喜歡你,從很早以前!所以,我要你回來,到我身邊來!”
。
昏昏沉沉地被送回了房,汐兒捂著腫脹的唇瓣懊惱了會,居然忘記問他茵茵怎么樣了,他們不是一起私奔的嗎?
想了想又難過了起來,便宜被他糊里胡涂地給占了去,卻沒從他嘴里得到半個答案!
茵茵……
他們之間到底是怎么了啊?
自問是自己離耿堯最貼近,每天都仿佛是彼此的影子,可,他跟茵茵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耿堯卻堅定地認定她想明白了,只因為她一句氣弱的“喜歡”!
他若是喜歡她,又怎么會跟她最好的朋友一起傷害她?
難道真如娘所說的覺得她好玩就鬧她玩?
還記得兩個月前他說的“心跳游戲”。
汐兒難過地用力咬住下唇,直到泛起一層血絲覺得疼才“嗤”地一聲放開!
敲敲頭,不住罵道:“笨腦袋笨腦袋!”
一進屋,看見燈火通明里在床上僵坐著的娘親,一臉的肅穆讓汐兒看得心驚膽戰(zhàn),輕喚了聲“娘”才慢慢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她一定是看見了方才那一幕!
哎,頭疼!
耿堯一回來,她嘆息頭疼的毛病就跟著他一塊回來了!
娘會怎么想,會讓她奔向她覺得對我來講最危險的人物?
“你想去嗎?”
汐兒無措的捏著自己的裙擺,似乎一慌張就愛這樣,思量了很久還是慎重地點頭,
可是,頭一點就覺得自己的心失去了什么,空洞地緊。
“好吧,我成全你!”最后,娘親妥協(xié)了,將女兒摟進懷里安撫著她微微顫抖的背,“他若欺負你,娘替你做主!姐姐也會賣我個面子……最緊要的是,堯兒那孩子,對你應(yīng)該是……晚了,歇息吧,明早我讓妹兒送你過去!”
汐兒哽咽著,這一切未免發(fā)生得太突然了吧!呆秀才朝她提親,耿堯又表白對她的愛意,娘也答應(yīng)她去愛他……
可是娘剛才的欲言又止想對她說什么呢?為什么不直說?
可是太累了不想去糾纏于是乖乖合眼睡覺。
這一晚,終于沒有以淚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