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蒼白的人兒躺在床榻上,而另一旁,兩位同樣出色的年輕男子相對,氣氛室悶。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恐怕石懷陽早就體無完膚了。
他和上官昊是好友,每次見面都會送彼此一個“見面禮”——切磋武藝,誰知這回會惹出這么大的事來。
“如果那丫頭真的這樣一直躺著,我會要你償命!”兩天兩夜沒合眼的上官昊滿臉憔悴,眼神惡狠。
大夫說她傷得很重,五臟六腑也受創,尤其她至今尚未蘇醒,一日一日過去,教他越是心慌意亂。
這個傻瓜,真的是以性命守護他,就算他已經開口要她走,她還是傻傻地一心一意對他好,為他奮不顧身,這份單純誠摯的情意,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要融化……
他后悔之前自己故意兇她,希望她離開,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一切,可現在他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是這么在在乎她。
看著脆弱的她緊閉著眼睛,他好心疼。
他愿意聽她碎碎念,愿意讓她管,他什么都愿意,只希望早點看到她恢復以往的活力。
“喂,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她會突然跑出來?”石懷陽的狀況也沒多好,下巴胡渣都冒出來了!耙郧澳隳切┳o衛不是閃得老遠,要不就是根本沒察覺!
連續被好友轟炸了兩天兩夜,別說沒空整理門面,他沒瘋掉也算走運。
他們這對好友見面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以“武”相會,不只是他這么做,上官昊也是如此。
但他這回竟然完全毫無防備,那個笨護衛還以身去擋,他一時收勢不及,這也不能怪他呀!
“她不一樣!”上官昊氣急敗壞。
“我怎么會知道她特別傻。”
“誰說她傻?”上官昊一副要找他拚命的模樣,揪住他的領子!八皇菗奈,怕我受到傷害!”他不容許別人說她傻,她的傻,只有他能說。
上官昊又氣又心疼,寧愿受傷的是自己,也不要看到她躺在床上。
一想起她仍昏迷不醒,他就無法控制地快要抓狂,如果她就這么……
不,不會的,她不能有事!
石懷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的。
“阿昊,冷靜點,你不會真的對她動了情?”
兩人相識多年,他以為自己非常了解這個好友,但現下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以往的上官昊風流瀟灑,身邊總圍繞無數女子,環肥燕瘦,美艷的、清純的、溫柔的、豪爽的……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但他是個情場浪蕩子,問他喜歡哪種女子,他總是說各具風情,無法取舍。
石懷陽從沒見過他特別在乎哪個人,想不到竟然會栽在一個看來平凡的小女子手上。
“你在胡說什么?”上官昊放開他。
“你一向瀟灑,若不是真的對她動情,怎會如此在意她?這兩日來你不眠不休,衣不解帶,親自照料,以前你對其他護衛可沒這么好。”
上官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根本沒心思注意到這些。
“我只是……”他說得有些吞吞吐吐。“她很可憐,無父無母。”
“那位賣字畫為生的胡姑娘也無父無母,你就不曾這么同情她!笔瘧殃柾虏。
“絮兒很傻、很單純!
“胡姑娘也很單純!
“她——”上官昊有些惱羞成怒!胺凑鮾壕褪遣灰粯印!
“是是是,你的絮兒與眾不同,明明喜歡人家不嘴硬!
“什么喜歡?我根本沒這么想。”
這倒是真的,上官昊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喜歡上韓絮的一天,可被好友這么一說,他也定下心思索。
是的,他對韓絮的確比較特別。
他特別心疼她,特別關心她,特別容忍她。
也許是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最初的自己——是那么地一心一意,滿心滿眼都是他,這份熾熱和專注,教人動容。
這就是喜歡嗎……
趙巧云離去時,他傷心氣憤,立誓不再讓人影響他,但見到韓絮差點在他眼前喪命,他的心宛如被挖了個洞,空蕩蕩的,幾乎無法呼吸,別說是發憤圖強,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做事,睡也不敢睡,只想守著她。
這是喜歡?這才是真正的喜歡?
石懷陽見他表情迷惑,暗自在心里偷笑著。這浪子總算也有這么一天……
可表面上,他還是隱忍著笑意,免得有人再度惱羞成怒。
“笑什么笑?”上官昊還是看穿了他,惱怒地瞪他一眼。“你沒事來這里干么?”
“什么沒事?我可是忙得很。若不是你很久沒將新作品交給我,我又何須多走這一趟?”
石懷陽也是千百個不愿意。他正是“石鑄山莊”的主人,“石鑄山莊”以銀飾起家,可惜缺乏好的設計,原本做得搖搖欲墜、家業日落西山,加上他父親突然聚世,讓年輕且不擅經營的他更是手足無措。
那時,他提議就此結束,將剩余的錢財分給勞苦功高的工匠、師傅們。
但年紀足以當他父親的總管卻不應答,說這是山莊長久數代的基業,絕不可廢。
總管堅持歸堅持,卻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見,整天只會搖頭嘆氣。
石懷陽年輕氣盛,年得心煩不已,負氣離家。
正巧當時上官昊在選護衛,他從小就喜歡舞刀弄劍,正好派上用場,就這樣直接應選進入上官家,過起他的護衛日子。
上官昊得知他的狀況后,腦子一轉,提議他重新出發,并展現自己的作品。
他所繪的飾品都相當精致,除了獨特之外,還融合了瑪瑙、彩珠或碧玉等,讓飾品顯得更加華麗。他原本打算找師傅訂做,要送給趙巧云做為十八歲生辰的禮物,但她突然私奔,打亂了他的計劃,這回剛好派上用場。
石懷陽看了也覺得大有可為,以往“石鑄山莊”的設計多以銀飾為主,少有融合其他物件,若是銀飾能和金、翠玉、瑪瑙等物結合,定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兩個少年越想越開心,年輕的眼中迸發出燦爛的火花。
于是,上官昊找了個游山玩水的借口離家,兩人回到山莊,著手他們的鴻圖大業。
石懷陽想辦法說服思想古板的總管,而上官昊則找家中經營珠寶買賣的好友幫忙,提供飾品所需的珠寶,兩人共同努力,加上“石鑄山莊”原本就有手藝精細的鑄造師,只是苦無好的設計,這下子兩想結合,相得益彰。
第一批成品完成后,兩人看著美麗的飾品,興奮得一整晚沒睡。
只是好東西也要有辦法賣出去,否則如何成功?
當時,因緣際會之下,石懷陽救了偷溜出宮、卻遇上搶匪的碩寧公主,驚魂未定的公主便住在山莊休養,于是上官昊要石懷陽去跟公主討人情,以她的名義,散布項寧公主也喜愛“石鑄山莊”飾品的消息。
這一招,果然立即奏效。
“石鑄山莊”因此打響了招牌,很快地成了名門貴族之女競相搶購的飾品,店面一家開過一家。
上官昊就這樣和石懷陽成為合伙人,負責創作,有時候也提供意見,兩人水幫魚、魚幫水,成了好伙伴。
可這回上官昊真的“墮落”太久,讓石懷陽忍無可忍。
“你再不交作品,我們山莊就要倒了……”他故意唉聲嘆氣裝可憐。
上官昊也是個可惡的家伙,平常他想搞低調,說是在“明察暗訪”,查探哪種款式的銀飾最受歡迎,時常上花樓、和姑娘套交情……為免不小心暴露兩人的合作計劃,況且這是他私人的事業,因此在人前,他絕不允許石懷陽出現在周遭。
當然,石懷陽回“石鑄山莊”接任莊主之位以后,與護衛時的模樣相差許多,自然也沒有人發現他曾是上官家的護衛。
問題是上官昊總是有跑不完的聚會和見不完的朋友,他想要拉住他談事情,總是得“偷偷摸摸”,就像這一回,他也是深夜造訪,在他院子里等得都快睡著了,才終于等到他,怎知見面打了“招呼”,竟會惹來這種事。
“倒了最好。”最后會倒。上官昊沒好氣地橫他一眼。
這些年他以玩樂之名觀察市場狀況,同時也找了不少好手進入“石鑄山莊”工作,如果會倒,那還真是奇跡。
“你出手也太重了吧!她怎么還不醒來?”上官昊沒心思去多管其他,只祈求韓絮快快醒來。
“我們哪一次不是這樣玩的?”他若出手太輕,還會被他嘲笑說是娘兒們,招式軟趴趴,真是怎么做都不對。
“總之,絮兒再不醒來,我真的會弄到‘石鑄山莊’,不信你等著瞧!”上官昊發狠。
“喂,一個女人而已,不必說這種話傷害兄弟之間的感情吧?”石懷陽被他的認真嚇到。
“她不是一個女人而已,她是我的女人……護衛!
“好好好,我服了你!笔瘧殃柨扌Σ坏,故意說得酸溜溜!澳汴P心護衛比關心我這個做兄弟的還多,真是教人嫉妒,你什么時候要換護衛,記得通知我,我第一個報名。”
“哼,你給我滾遠一點,我——”
“……嗯……”
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動靜,上官昊立刻收起惡狠表情,撇下好友,來至床榻前,其動作之迅速,再度讓石懷陽傻眼。
愛情的力量,真是無限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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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痛楚蔓延著,從頭到腳,韓絮感覺自己的身子好像就快散了,連稍想動作都困難。
朦朧間,她似乎聽到了主子的聲音,也聽到了另一個聲音說什么換護衛,她心一緊,慌忙地想阻止。
她急著喊,但發出的聲音卻如初生貓咪般微弱。
只有上官昊聽見了,趕到她身邊,緊張地握住她的手。
“怎么樣?絮兒,你還好嗎?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緊?”上官昊突然變得像她一樣,念個不停,讓人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主子,我不走,我……我要一直當你的護衛!
“傻瓜,不要說那種傻話,就算你要走,我也不會讓你走。”上官昊凝視著她,正色而溫柔地說。
她的臉色蒼白,聲音細弱,神色虛弱無比,讓他心疼。
他輕撫著她柔細的發絲,心里有股暖意緩緩流入。那樣用性命全心地對待,早已說明了她的心意,這么好的女子,喜歡她又何妨?
思念轉動,被填滿的心房好溫暖,他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柔情笑意。
“你好好養傷,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鄙瞎訇粺霟岬暮陧倍⒅!芭阒乙惠呑!
嗯,奇怪,是她眼花了嗎?要不,她怎么覺得主子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口氣溫柔,眼神像在看護著什么寶貝,專注而執著,讓她感覺好不真切。
難道……她是在作夢?
“是嗎?”韓絮想要扯開笑容,卻沒有力氣。“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的瞬間,她又陷入了黑甜夢鄉。
“絮兒、絮兒——”上官昊緊張地輕喊,就是喚不醒佳人!笆瘧殃枺不快去請大夫,你還站在那里做什么?!”
石懷陽瞪大了眼指著自己。他堂堂一個莊主,竟然淪為跑腿,這樣會不會太超過?
罷了,這也是自己闖的禍,看好友那么在乎她,似乎有譜,為了未來的“大嫂”跑腿,他心甘情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