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兩人哭成一團,好不容易止住淚,馥容的眸子已經哭腫,比桂凰還要嚴重許多倍。
“這幾日我見你瘦了好多!”反握住媳婦的手,桂凰心疼地問:“怎么了?是不是廚房里的工作太辛苦了?咱們府里有很多丫頭,如果工作太辛苦,就不要勉強去做了!”
“不會的,額娘,廚房的工作一點都不辛苦!睆婎仛g笑,她苦的其實是心!邦~娘,您趕緊去見阿瑪,不要再耽擱了。”
“那……好吧!”桂凰支吾一會兒才赫然道:“那我現在就去吧!”
“嗯!别ト萁o婆婆一個鼓勵的笑容。
明知道自己現在的笑容一點都不喜悅,反而充滿了心酸……
但現在,她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 &&&&&&& &&&&&& &&&&&& &&&&&&&
回房之后,馥容一直呆坐在屋內,想著她在桂香園里對婆婆說的話。
她勸婆婆坦誠地對待阿瑪,但是她心底卻有許多話,沒有誠實地對兆臣說出來。
例如前日兆臣想看那幅畫,當時她為何不能坦然地將畫展開,讓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思念?
就算他笑她癡傻,那又如何?只要是真誠的情感,何須掩藏?何況,兆臣是她的丈夫……
坐在房里,馥容瞪著桌上那幅邊緣被熏焦的畫,怔怔地對著畫像上的男子發了許久的呆,畫里的男人英俊挺拔,但是他臉上的笑,卻讓馥容的眼眶變得酸澀。
兆臣的笑容讓她想起圓房那一夜,還有車轎上甜蜜的情景,記起他待自己的溫柔,馥容的心卻更痛。
盯著畫面,她屏住呼息凝在桌前遲疑半晌。
忽然,她站起來將畫卷起,拿著畫轉過身子走出房外——
“小姐,原來您沒上姥姥那兒去!”
就在離房前,她卻遇見匆忙奔進來的稟貞。
稟貞的臉色有些驚惶。
“有什么事嗎?”馥容問她。
“呃,沒事、沒事!倍哑鹦δ槪A貞心里其實有事。
她聽金大人府里那奴才說,金大人生病了,而且病了還不肯吃藥!可這事兒她可不敢對小姐說,就怕惹小姐心煩。
稟貞不是笨丫頭,這幾日貝勒爺沒回房,她見小姐都瘦了,臉上再也沒笑容,她豈敢再拿金大人的事去煩小姐?
“那我出去了,你不必跟來。”她輕聲交代。
“好,奴婢知道了!狈A貞嘆口氣,她就怕小姐讓她跟著出門。
手里拿著畫,馥容心事重重地離開渚水居。
主子前腳才走,稟貞立即進入房內,打開小姐的衣物箱籠,自箱里取出一條小姐的絲帕,匆匆塞進自己衣袋——
金府的奴才,是特地對她講金大人的事來的!
她雖費盡唇舌打發那奴才走,可那奴才不走,硬是要見小姐傳話,把稟貞嚇得半死!
金大人的奴才,怎能在王府里見小姐呢?
就連稟貞這個小婢女,也明白這萬使不得!
可那奴才硬是不肯走,她只得打商量,最后說好由她來對小姐說,之后取小姐的絲帕為證,讓奴才交給金大人。
“阿彌陀佛,這金大人怎么就這么多事兒呢?”邊蓋上箱籠,稟貞邊念佛。
拿她稟貞的布帕肯定騙不了他,只好擅自取了小姐的絲帕,卻不打算對小姐說出此事。
與來時一樣匆忙,她趕著出府——
那奴才還候在府外墻邊等著她哩!
她得趕緊去見那金府的奴才,為小姐把這事兒盡快理妥了才成!
&&&&&& &&&&&&& &&&&&& &&&&&&&&
懷著忐忑的心情,馥容拿著畫來到兆臣的書房。
站在書房外猶豫,她還未伸手敲房門,忽見敬長走過來喚她:“少福晉!”
見到敬長,她愣了一會兒。
“今日你守在外頭當差嗎?”她吶吶問他。
敬長眸子略閃!芭耪蓙頃恳姞敗!彼鲋e。
實際上他一直暗中跟著馥容,只要馥容離開渚水居,他就要跟上。
“少福晉,您來這里想見爺嗎?”敬長問。
猶豫一會兒,馥容才黯然點頭。“對,可是我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他!
“不會的,知道是少福晉您見爺,爺一定高興!”敬和趕緊道:“要不您這就進去吧?”
“不需要通報嗎?”她有些遲疑。
“不必,敬賢應當在里頭伺候著,我給您開門,您只管進去,敬賢這小子見了您,自己就知道要出來了!”敬長已上前拉開。
他私心希望,善良的少福晉能得到主子的心。
馥容雖有些不安,可她實在想見兆臣,因此當敬長扣門時她已站在門階上。
“敬長?”敬賢一開門,見是敬長,即沒頭沒腦問:“你不是跟在少——”
敬長忙對他使個眼色,就怕這小子嘴快。
敬賢這才發現站在敬長身后的少福晉!啊笨瓤,他咳了兩聲,眼角瞄敬長,嘴里問馥容:“少福晉,您這是……”
“少福晉來見爺,你小子還不快出來?愣在里頭算什么事?”
“噢,是是!本促t向來聽敬長的,于是趕緊讓出來。
“少福晉,爺還在后堂歇息,今晨雞鳴才睡下的,您快進去吧!”敬長道。
主子的作息,他向來摸得比敬賢還清。
馥容點頭,跟敬長道謝:“謝謝你!
敬長揮揮手,讓馥容快進去。
待馥容進屋,敬長便將書房的門關上了。
她走進內堂,終于見到臥在軟榻上的兆臣。
他合著眼,發辮松開,英俊的臉孔有絲疲憊,看起來睡得正沉。
馥容走到軟榻邊,蹲下身子,怔怔地凝望她夫君睡著時,平靜俊美的臉……
“敬賢嗎?”他忽然出聲。
馥容嚇了一跳,以為他已發現自己。
“給我倒懷茶來!彼值。
她這時才看見,他雙眼仍閉著。
原以為他睡得沉,沒想他是這么警醒的人,她才剛靠近身邊他已經覺醒。
她不作聲,將手里的畫暫且擱在榻邊,悄悄站起回到前堂,一開門,見敬賢已端一杯新茶候在屋外。
敬長知道主子的習性,每日爺一早醒來開口就會問茶,因此剛才馥容一進屋,他便吩咐敬賢沖茶伺候。
馥容自敬賢手中取過茶碗,輕聲道謝,才轉身走回后堂。
兆臣臥在榻上仍閉著眼,聽見腳步聲,知道人已回來,便將手抬起。
他接過,啜口茶,然后睜眼——
“你為何在這里?”他問。
也許因為剛醒過來,因此聲調粗嚕。
她跪在軟榻邊,凝著眸子迎視他的面無表情。
“我,我有話想對你說!贝е模o張地回答。
他注視她的小臉,眼底已不見那日的狂暴,只有冷淡!拔液苊,這幾日都沒空聽你說話!彼穑瑴蕚湎麻。
“我知道你忙,但是只要聽我說幾句話,”匆匆拿起畫,她隨他站起,“不,只要一句話就行,我,我是帶著畫來給你的!毖鐾,她把心里已百折千轉的話濃縮成一句,緊著心對他說。
“畫?”他凝眸盯住她,眼色很沉。
“對,前日你想看的畫,我帶來了。”她趕緊把手上的畫捧到他面前。
“不需要了!彼麉s冷淡地道。
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他轉身便往前堂走。
他走得絕然,馥容愣了半晌,才回神追到前堂!盀槭裁?你不是想看畫嗎?我——”
“不必了!”他冷著臉,寒聲說:“現在我已經沒興趣。”
她屏息,他的臉色讓她揪緊的心更慌張。
“可前日你不是想看嗎?我特地把畫帶來,就是為了讓你看的!彼鼻械卣f。
他忽然回身,把馥容嚇了一跳,還險些撞上他的胸膛。
“特地把畫送來,就為了讓我看你給其他男子的模樣?”他嘲弄。
“什么?”她睜大水眸疑惑地凝望他,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不懂?”盯住她因為疑惑而閃動的眸子,他沉定的眼珠冷。“不必裝模作樣了,把畫拿走,我不想看!
他的聲調很冷靜,甚至因為太冷靜,而顯得無情。
馥容僵在書案前。
裝模作樣?他是不是誤解了什么?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是誠心的,誠心誠意,特地把畫送來給你的!币詾樗`會她送畫來的心意,于是殷切地對他傾訴。
并且,還必須故意忽略他眸中的冷色,雖然那冷漠的寒光明明擰痛她的心。
“出去,我沒空跟你多說!彼☆仜]有表情。
馥容沒想到他會拒絕,前日他明明是那么想看這幅畫,她不明白為什么,幾夜之間,他的態度就轉變了。
“那么,我把畫留在這里,”她放棄了,落寞地說:“你想看的時候再看好了!彼J為他在跟自己賭氣,但她發誓不再與他賭氣,于是決心將畫留在他的書案上,如果他想看,就能立刻看見。
“把畫拿走!彼曊{變得準確冷厲,眼色陰攝。
只消抬眸看一眼 那雙冰冷的銳眸,馥容的心就往下沉……
但是她沒有聽從他的話,咬著唇,她轉身往書房外走——
“我叫你把畫拿走!”他的臉色變了。
兆臣怒不可抑!
早在她全然不顧傷到自己,一心只想保護那幅畫時,他想證實畫中人的執著,已經被憤怒與嫉意取代!
倘若只是一只畫眉鳥,何須冒著被炭盆灼傷的危險,又何須那么急切的將手伸進炭盆里搶畫?可見那幅畫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見那人在她心中的多珍貴!
馥容腳步僵住。
她的肩縮緊,心揪作一團,因為他的語調是如此嚴厲且不留情。
就在馥容愣住當下,兆臣忽然抓起那幅畫,如拋廢物般,無情地扔向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