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容一直不知道兆臣已回府,因為昨夜兆臣并沒有回渚水居,直到敬賢來說,她才知道他已經回來。
“怎么換了你來傳話?敬長呢?”她隨口問起。
“呃,敬長說,他不忍心來!本促t不會說話,一開口就露了餡。
“不忍心?”馥容瞪大眸子凝住他,有些不明所以。
“欸,”敬賢知道說錯話,急得自己打嘴巴!胺凑,反正敬長不能來,換奴才來稟告少福晉也是一樣的!”
“那么,兆臣他現在在書房嗎?”
敬賢癟癟嘴。“不在!
“不在?”馥容又問:“他又出府了?”
“也沒出府!
“那么他在……”
“少福晉您別問奴才了!反正爺忙,至于爺在做什么,奴才也答不上!”敬賢干脆先說。
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好,那我不問你了!别ト莘炊缓靡馑。“那么你去忙吧,不耽誤你了!
“嗻。”敬賢走得比跪得快。
馥容怔怔瞪著他的背影,有些莫名所以。
此時稟貞忽然奔進來,差點在門外與敬賢對撞。
“小姐!”稟貞還沒進房就叫了一聲。
“什么事,你為何急急忙忙的?”馥容問她。
“出大事了!”稟貞壓低聲,探頭看屋外敬賢已經走了,才對主子說:“金大人的奴才對奴婢說,金大人昨日沒有離京,現在人還在城里呢!”
馥容愣了一下。“這件事是很令人意外!笨梢膊荒芩闶谴笫。
“不是呀!金大人之所以不能離京,是因為他突然得了急癥,今晨大夫被急急召到金府看他,出來后直搖搖頭,要金府的奴才為主子辦后事了!”
“你說什么?”馥容睜大眸子,不敢相信。
稟貞用力呼口氣,再說一遍:“我說大夫要金府的奴才為他家主子——也就是金大人,辦后事了!”
馥容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小姐?小姐?您還好吧?您沒事吧?”見主子的模樣,稟貞暫時忘了金大人的事,反而擔心起她家小姐。
“金大人,他,他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馥容聲調有些顫抖。
聽到金漢久將不久于人世,她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震憾。
“他不好,他府里的奴才剛才來找我,要死要活的哭得很傷心,連我都忍不住心酸了!”稟貞一邊說,一邊悄悄掉淚了。
馥容神情愕然……
“小姐,該怎么辦好呢?咱們能為金大人做些什么事嗎?”稟貞邊哭邊問。
“去看他吧!”出乎意料地,馥容這么回答。
“去看金大人?”稟貞嚇了一跳,也不哭了!翱墒,可是您能去看他嗎?這方便嗎?”
“不方便也得去!彼届o地說。
稟貞瞪大眼睛盯著她家小姐,半天說不出話。
“帶上府里的奴才,跟著咱們一道去!别ト菡f。
“帶上府里的奴才?”稟貞不明白。
“對,因為我不能偷偷摸摸的去看他!彼。
“對呀!”稟貞聽懂了!霸蹅円峭低得ソ鸶,要是被熟人瞧見,那就有理也說不清了!可要是帶一名咱們府里的奴才,有人為證,你只是去見金大人,探望他的病,沒做什么其他的事!”
“你快下去找一名家丁,隨咱們一起前往金大人府邸!别ト莶辉俣嗾f什么。
“是,稟貞立刻去辦!狈A貞轉身就跑出去。
稟貞走后,馥容立即走進內堂更衣,未耽擱片刻,一心記掛著病重的金漢久。
稟貞找來了總管桑達海。
她想既然要找人,那便找在府內除主子外,說話最有份量的桑達海總管!
見到桑達海,馥容有些驚訝,但沒有反對稟貞找的這個人。
她選擇乘轎到金府,這樣正式一些,也莊重一些。
到了金府,她不忘請總管與她一道進去見金漢久。
“馥容?”金漢久見馥容竟然肯來看他,感動得無以復加。
“老師,您,您的身子還好嗎?”馥容仍然這么稱呼他。
盡管她的態度仍如以往,然能見馥容一面,金漢久一切都不在意了。
“我沒事,見到你就沒事!”他顯得有些遲疑,但看來神清氣爽,應無大礙。
馥容愣住。
剛才一進門,她已發現金漢久臉上并無病容。
稟貞也有些錯愕,于是瞪向金府的奴才,那奴才撇過了臉,不敢看她。
“你特地來看我嗎?”金漢久喜難自禁,上前一步,忘情地握住馥容的手。
馥容嚇了一跳!罢埬灾兀 彼氤榛厥,可金漢久卻不放。
“別再說這種話了!今日你肯來看我,就代表你對我有感情,心里還惦著我,關心我,是嗎?”
“我……”她不知金漢久是否病重,不愿說話傷他,卻又不能承認。
桑達海站在廳邊角落,垂首而立,卻將屋內的景況與對話,一一收進眼底與耳里。
“你瘦了,瘦了好多,”金漢久灼熱的眸子盯住她,看了許久!俺黾藓筮^得不快樂嗎?你不但瘦了,臉上沒有笑容,以往那個能說善道又愛笑的小容兒,哪里去了?”他用她十六歲當時,初初與他習畫時的昵稱呼喚她。
馥容臉色微白!袄蠋,您誤會了,我來看您是因為我聽說您病了!彼忉。
“就算你以為我病了才來看我,但這正代表你對我是有情的,不是嗎?過去我還不能肯定,可現在,你再也不能否認了!”他沉聲說。
馥容忽然明白了。
原來,這是一場騙局。
他必定是故意叫家丁傳話,說他病危,目的就是引她來看他。
“既然您沒事,那么我該走了!彼裆珖烂C,欲抽回被他緊緊握住的手。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現在就算你對我再冷淡,我也不會相信!彼^續說:“如果你真的不再關心我,今日就不會來看我,如果你不在乎我,不再惦記我,就更不會讓丫頭送我那條繡帕!”
“繡帕?”馥容臉色茫然。
此時桑達海已抬起頭,老練的眼眸盯住廳內對話的二人。
“對,別想對我否認!”他從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條女子的繡帕。“這條繡帕上有你親手描繪、繡成的蘭花,我是你的老師,當然認得出你的畫!比舴且驗榈玫剿浻璧睦C帕,他永遠都不會用計騙她。
這條繡帕給了他希望與勇氣,為了與她再見一面,他費盡心機。
“可是,我……”馥容原想解釋,忽然想起什么,回首望向自己的婢女。
只見稟貞咬住自己的指頭,表情嚇壞了。
一見到稟貞的神情,馥容就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心里一涼,知道這件事,再也說不清楚了。
“請您先放開我,”她知道,桑達海總管已經聽見全部的對話!澳恢崩业氖,讓我不知道該怎么與您說話!彼匀绘偠,然而聲調已微微顫抖。
金漢久猶豫片刻,見到她神情放緩,似乎不再抗拒,才慢慢松開馥容的手……
待他一放開手,她立即退開。
“?偣,我們即刻回府!”她蒼白地喊,立即轉身走出金府大廳。
不防她忽然如此轉變,金漢久愣住半晌才回神,即刻想追出去……
“金大人!”桑達海已搶先一步上前擋人!霸蹅兩俑x要回府,您請留步,不必送了!彼林,寒聲“警告”金漢久。
金漢久瞪住桑達海。
桑達海擋住他,與他對峙,沒有放手的打算。
馥容已趁此時奔出金府。
金漢久漸漸冷靜下來,放棄了將馥容追回的打算……
桑達海這才放手,轉身步出金府。
留在廳內的金漢久,神色復雜,直至此時他才幡然清醒,用計誘使馥容來看他,可能為她帶來嚴重的后果。
回想起剛才她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
他額上的冷汗淌下。
這么做之前,為何他竟然完全沒有想到馥容,卻只想著自己?
因為放不下的感情,他竟然變得如此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