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我餓了。”
背向著丈夫的蘇子晴撥著算盤,頭也不回的說:“餓了就讓繡春弄一些好消化的食物讓你吃,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吃,你就忍一忍!
“晴兒,我餓的不是胃。”哭笑不得的歐陽無恕嘆了聲氣,他已經被禁止一個月不得下床,將軍夫人親自監看,敢動就上夾板、渾身綁繃帶,看他怎么動。
這倒也罷了,偏偏她還要求他禁欲,怎么也不肯讓他親近。
“我只有胃會饑餓,其他地方你想都不要想,專心養傷!彼膊幌胂胨麄萌硎嵌矗蠹缰幸患,右腿被劍洞穿,后腰開了一道口,差點傷到脊椎,背后是交叉的刀傷,一身的血幾乎流盡。
“可是我難受。”讓剛開葷的人不吃肉,跟要他的命沒兩樣。
“忍著!彼淇岬恼f道。
“忍不了!比缁ㄋ朴竦钠拮釉谘矍,他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他多懷念那嫩如雪脂的銷魂滋味……一想到身子就起了反應,難以消退。
“你的手沒斷,用手解決!鄙賮頍┧
沒瞧見她忙著處理各地傳來的賬本嗎?做一次年末大清算,接著還得安排明年的經營方式,有些地方維持原樣,有些地方得變動,該撤離的先轉換地點,銀子、糧食要藏好,底下人的安危也要留點神……
為了照顧傷重的歐陽無恕,蘇子晴連著數日不眠不休,也沒時間處理這些事務。
他的傷雖然上過藥,正在好轉,可是傷口發炎的高燒在所難免,他連燒了好幾天昏昏沉沉,有一度還沒呼吸,把大家嚇得夠嗆。
蘇子晴連忙為他做CPR,讓他恢復呼吸,而后又用溫水擦身,她擦到手都僵硬了,熱度才好不容易降下來,微微低燒,在沒有生理食鹽水的情況下,她讓他喝加了鹽巴的溫水,補充水分,避免脫水。
不過也是歐陽無恕的身子夠壯,在反反復復的折騰下,他的傷還是逐漸康復,傷口結痂了,身體也在好轉中。
只是蘇子晴擔心他不夠小心,會扯裂傷口,因此遲遲不讓他下床,想等好點再說。
“晴兒……”
聽到丈夫委屈兮兮的低喚,蘇子晴莫可奈何的放下手中的狼毫筆,“你又怎么了?”
“你不關心我!敝魂P心銀子。這句話他不敢說出來,怕引來妻子的一陣痛毆,她最近有些火。
“你是我丈夫,我不關心你又心誰,別鬧了,讓我好好把這一年的帳算完!彼衷谌鰦闪恕
一開始,蘇子晴手頭只有幾間鋪子,只想賺些零花用用,手中有銀萬事不愁,她和哥哥不用再看人臉色,也能存些私房。
哪知一不小心每間鋪子都賺錢,她再用賺來的銀子買鋪子,開鋪子,然后又賺,嫌閑錢太多的她又開鋪子。
其實她只說了個買字,這些腦子動得快的掌柜就又替她買了不少鋪子,到最后她連自己有多少鋪子都不清楚,要等年底盤賬才明白。
“我幫你!彼У每熳绞恿。
蘇子晴橫了一眼,“不是我嫌棄你,當將軍的拿兵器可以,拿筆就不合適了,別為難自己。”
“拿來,我能的!彼筒恍庞兴霾坏降氖,上陣殺故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他才不會被幾串數字難住。
“喏!這本最簡單,你先看看!毙麻_的鋪子,只有出貨和進貨,條列分明,一目了然。
“看就看,還能被你難……倒……”這是什么字,又是棍子又是圈圈,他完全看不懂。
“。∧缅e了,這一本才是!彼奶摰南肴』啬缅e的賬本,賬本的另一端卻被緊緊捏住。
“你告訴我這是什么字?”他指著賬本上奇怪的字體。
“呃……我自創的字,只有我看得懂,就不怕有人做假弄虛!彼尚χ豢此。為了方便記賬她使用了阿拉伯數字,另外用一本記著,對帳十分方便。
“教我。”他覺得有趣。
“等你傷好了再學不行嗎?”她有意拖延。
“我現在有空。”等傷勢一好又有得忙了,皇上遇刺不是小事,朝堂上早就風起云涌,不可等閑視之。
“又要打仗了?”蘇子晴心口一抽。
“可能!
“你非去不可?”當了武將的妻子永遠有放不下的心。
“職責所在,不得不去!
“可是你受傷了!彼恢浪x死有多近。
“快好了!笔撬辉剩蝗凰缦麓参栝L槍。
“還沒好!彼缓。
“晴兒,過來!睔W陽無恕朝妻子伸出手。
“不過去。”她不痛快。
“你不過來我就過去了!”他作勢要將腳挪下床,眼眸深處藏著狡詐的笑意。
“你敢——”蘇子晴惱怒的瞪著朝她笑得輕佻的男人,粉頰添了些惱怒的紅暈,她瞪了瞪才往他懷中一靠。
說到底,她還是心疼自己的男人,已經傷得快像一塊破布了,她還要在上面補刀嗎?
“還是我家晴兒對我最好,會疼人。”歐陽無恕笑著在她唇上輕吻,能擁妻入懷的感覺真好。
她輕哼一聲,“別用話哄我,我不吃這一套,看你全身血地被抬回來,我心都碎了。”
黑眸一暗,他將人擁緊,“不會有下次,我保證!
“這種事能保證嗎?瞧瞧這一次多兇險,你差點救不回來,我……”她說著就哽咽了,心口隱隱抽痛。
“我的好晴兒,別哭了,這次是大意了,沒料到皇上的臨時出行也會遭到伏擊,以后不會再如此輕率了!彼麕サ母蹞p了一大半,活著回業的大多重傷,一千名禁衛軍甚至只剩下不到兩百名,可見刺客是有備而來,早有預謀,一口氣將所有擋路的人除去。
“別理我,我哭兩聲洗洗眼睛。”她知道這種事不會只有一次、兩次,只要他一披上戰甲,便是對敵的劍。
他失笑,更憐惜為他擔心害怕的小女人。“我答應你,等過幾年后,我就把兵符交回去,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你想去哪里我都陪,我們做一對不問世事的逍遙夫妻,江邊垂釣,林間散步,月下賞荷……如何?”歐陽無恕一口氣允諾十幾樣令人向往的事物。
“你真的做得到?”她不在意能否過如夢似幻的生活,只要他平安,此生再無所求。
“娘子兇悍,不敢做不到!彼b出畏妻的神情。
看他受了傷還努力逗她開心,蘇子晴又歡喜又心疼,“好,我信你一回,不準失信!
“嗯!”終于得到她的諒解了,“對了,這幾天怎么沒瞧見你身邊另外兩個丫頭!彼傅氖强菹暮筒囟。
“我讓她們去辦點事!碧K子晴低垂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
“什么事?”
“和你沒關系的事。”
被她頂嘴,他也不問了,只是嬌妻在懷,他難免心猿意馬,想起她這幾日的辛勞,他心里很舍不得,但是……
“幫幫我。”他厚著臉皮說。
蘇子晴自然感覺到他的異樣,倏地抬頭,“你真的很想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愿!彼桓笨犊傲x的樣子,要她別手軟。
“你……”她咬著唇,直想咬他一口。
“憋著難受呀!晴兒!彼麑⑺氖址旁谒淖茻嵘。
紅著臉,她輕輕握住,“僅此一次,再敢要求滅了你!
“好!睔W陽無恕笑得像朵花似的。
也不知道幫忙了多久,蘇子晴只覺得手里的怪物越來越大,她一手根本握不住,直到她手酸得快無法挪動,他終于釋放了,她無言的起身用茶壺里的水清洗。
“晴兒,你真好。”好得他無以回報。
“我是很好,不好的人是你,你要敢再受傷看我理不理你!蹦腥说膲氖桥藢櫝鰜淼,她也在寵男人。
“是,謹遵夫人之命……”歐陽無恕一臉正經,眼中滿溢的笑意幾乎要將兩人淹沒。
“小姐,單叔帶了個人要見姑爺。”繡春在門外說話。
蘇子晴不快,“我不是說過閉門謝客!
“單叔說姑爺會想見那人。”她也不想傳話,小姐好不容易守得云開見月明,這些人又來煩小姐。
“不見,趕走!闭l來都一樣,煩。
“等等,我想我知道是誰了,你扶我下床迎接。”歐陽無恕撐起上身,傷口突的一痛讓他眉頭一皺。
……迎接?這人是誰?
即使不愿丈夫多受折騰,怕他傷勢又有反復,蘇子晴還是妥協的扶他走到大堂,那時他的額頭已布滿汗水。
“微臣參見——”
歐陽無恕才開口,背向他、頭戴金冠的年輕男子一轉身,忙伸手一扶,不讓他下跪,原本肅穆的面容露出溫潤笑顏。
“你我之間還需要這些虛禮何用,若非蒙你搭救,本宮早已命喪黃泉!
“禮不可廢,殿下!彼笆忠灰尽
原來是東宮太子……蘇子晴暗暗打量一番。
順泰帝是長這樣呀!沒有耳垂及肩但也十分肥厚有福,看似溫雅卻有一股不容忽視的貴氣,容貌秀逸,眼若寒星,白衣清華,玉樹臨風。
“你呀!老是重視這些繁文縟節,以前和本宮打架時怎么不讓一下!焙λ淮蚰[了一只眼。
蘇子晴意外得不禁問出聲:“你和太子打過架?”崇拜呀!果然是打出來的好交情。
“這位是?”太子眼一斂的審視。
“拙荊!币惶岬狡拮,歐陽無恕才露出少許笑臉。
“歐陽夫人,本宮打擾了!彼晕⒎畔陆湫摹
“只要夫君不在意就不算打擾,想必你此行很機密!辈粫䦷砹钊擞憛挼男∥舶汀窔⑻又。
太子一噎,訕訕干笑,“看來尊夫人與傳聞不符。”
他原本挺同情歐陽無恕娶個傻子為妻,多次勸阻,兩人成婚后,雖然傳出消息說歐陽無恕毆妻,妻子反而因禍得福變得聰慧,但他完全不信,畢竟歐陽無恕不是那種人。
現在一見,原來他才是傻子,一個聰明人卻有傻子的名聲,其中必有內情。
“她本來就不是傻子,聰慧得很!睘槿朔蛘哳H為驕傲的說著,眉眼間可見寵溺和疼惜。
“瞧你得意的,快坐下吧!本宮看你快撐不住,繼續讓你行君臣之禮站著,尊夫人的眼刀就要令本宮千瘡百孔了!本尤桓业伤桓彼俣酥茏,她就用水潑他的態度。
“太子殿下說笑了,拙荊向來膽小。”歐陽無恕眼里有著威嚇,不許招惹她,不然我不介意再跟你打一架。
太子眼神一閃,暗笑在心中,“大概是本宮眼睛長壞了,看錯了,歐陽夫人秀外慧中,賢良淑德!
這還差不多,歐陽無恕滿意地點頭。
他又正色道:“殿下怎么出宮了,宮中可是出了變故。”
說到這件事,太子笑容隱去,“皇上因為受到驚嚇,心神不寧,整日不知所云的說著胡話,鄭貴妃便以皇上病重為由,阻止眾人探視,連皇后都被阻擋在外,本宮和眾嬪妃皆被人軟禁著!
“可殿下卻出現在微臣府中?”從宮中脫逃不易,有重重禁衛軍把守,無詔不得出宮。
他苦笑,“因為發生兩件事。”
“哪兩件事?”一杯溫水遞到面前,歐陽無恕看了站在身側的妻子一眼,接過水一小口一小口飲,他現在的身體不能牛飲。
“一是鄭貴妃突然中毒,整張臉都潰爛,全身長滿可怕的紅疹,她自顧無暇,自是放松防備,二是有人侵入趙王府刺殺趙王,聽說他胸囗中劍,性命垂!
也不知那兩人得罪了誰,又是誰這般有能耐,但此事對他大為有益,趁宮里宮外大亂之際,他從冷宮旁那條永巷走出,避開所有人耳目。
中毒,刺殺……怎么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歐陽無恕猶疑的看向身邊的女人,“晴兒,你的丫頭中好像有人會使毒!
蘇子晴面色不改的揚唇,“夫君莫非忘記為妻曾說過,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
“所以貴妃中毒和趙王遭刺是……”你所為?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傷了我的男人就得付出代價,敢做就要敢當!
“你……”歐陽無恕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等等,你是說這兩件離奇的事是尊夫人做的?”太子一臉錯愕,難以置信地看向身形纖弱、五官柔和的女子。
“咳咳!殿下又錯了,拙荊乖巧又膽小,怎敢做這種大不韙之事呢!必是有義勇之士相助于殿下,讓殿下真龍升天。”聽過就好,別放在心上。
這樣也行?他太護妻了。太子倒也不再追究,從善如流的笑道:“是,是本宮說錯了,歐陽夫人麗質天生,裊裊娜娜,哪來的膽子捅破天!
這兩人眉來眼去的,不會有男男奸情吧!以為她沒瞧見嗎?蘇子晴冷眼旁觀丈夫和太子作戲。
“殿下接下來要怎么做?”他聽憑旨意。
“等!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