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冷。
睡夢中的風曼筠慵懶的側轉身子,往溫暖的熱源靠過去,同一時間,她動人的大眼也朦朦朧朧的睜開,只是下一秒,卻猛地倒抽一口涼氣,杏眼圓睜的瞪著眼前的赤裸裸的堅硬胸膛,她飛快抬頭,不意外的看到一雙靜靜凝睇她的醉人眼眸。
“那個、那個……”她很快地坐起身。難不成她喝醉后與他維持這種姿勢同衾而眠?“這是你的帳篷,我去別的地方……”
胡亂找了個話,她就急著離開,然而腰部一緊,下一秒,她又被帶回他的懷中,面對面的,被迫直視他近在咫尺的魅惑雙眸。
“怕什么?如果我真要對你做什么,即使你睡熟了,我也能做!
他的口氣和眼神瞬間變得冷峻,不滿她對他的防備心仍如此之強,在他經歷戰事回來后,他以為這三個月的分別會使她有所改變的。
聞言,風曼筠粉臉困窘的一紅。她的衣服仍然整齊,而在匈奴這三個月來,她對匈奴人的掠奪習性已有不少了解,所以,她知道黎威對她,真的是拿出最大的耐性在對待,這在匈奴甚至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因為在這個未開化的民族里,好朋友間,連妻子都可以互送,而且只要是單于喜歡的女人,大家都不會吝惜的送到他的大帳供他享用。
“曼筠,你知道我為什么愿意等?雖然我真的很想要你,但我愿意等,完全是因為我還要你的心,一顆我以為你早已允給我的真心!”
這是實話,他也知道自己有多貪心。
她不敢直視那雙令她慌亂而心起騷動的灼灼黑眸,“你的女人夠多了!
他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柔嫩的粉頰,“我知道那些妻后母你不喜歡,所以我不會去找她們!”
“不找她們?永遠嗎?!”這一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我、我在說什么?”
他溫柔一笑,心喜的看她急急澄清的慌亂模樣,“不用擔心,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我永遠也不會去找她們。”
“不!不對!”她連忙搖頭,“這是不對的,那你留著她們做什么?就讓她們在等待中到老?到死?”
“那你是要我去找她們?”他的臉色又沉了起來。
“不是的,我……你不能擁有她們就夠了嗎?為什么一定是我?”她這么說是因為她有自己的堅持,要她跟其他女人共享一夫是不可能的,尤其這還不是她的年代,她不該牽涉到其中,也不該連累那些無辜的女子,如果因為她一個人,她們就被冷落到老,她的罪過不是太大了?
更何況,她始終相信自己不會一輩子留在匈奴,司韞倫和戰宸羽一定會來帶她回去,屆時,被留下的黎威該怎么辦?她不能這么自私,享受過他的愛與呵護,缺徒留給他孤單寂寞!
黎威不知道她的種種考量,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像是被人往心口狠狠的刺了一刀,正在汩汩流血,而她就是那個劊子手!
“因為你,一向自由的心有了牽掛,讓我在戰場上也思念你!只要有你,我要求你的身心完完全全的對我臣服,有這么難?”
“你要我對你完完全全的臣服,我辦不到,我有自己的思想跟意志,我跟這里以男人為天的女人不同,即使——”我愛你!
她忍住傷慟,卻忍不住淚眼婆娑,“為什么要把不對的人放在你的世界里?我終究是會離開的,就算沒離開,我對你的感情也會因為那些女人而一步步的被妒火給吞噬掉的,這是你要的嗎?要我恨你!”
“恨?!”他怒氣沖沖的瞪視這又在對他說教的女人。他,一個狂放而自負的男人,坦承了對她心有所屬,她不僅不領情,還訓了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他卻因顧及她的感受,下定決心不碰別的女人,他為她打破原則,可現在,她又要他只去碰那些女人就好,她這不是在耍他嗎?
“在你心里,我是可以任你耍弄的小丑是嗎?”
她連連搖頭,“不是的!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曲解?那把你的心給我!”他狂妄的索愛。
她的心還在嗎?她眼紅紅的哽咽,“我已經給了你我的心,但我不能陷得更深,我有我的苦衷……”
“夠了!”他火冒三丈,“全是藉口!我沒耐心了,風曼筠,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看你是要成為被追殺的獵物,或是成為我美麗的新娘!”
這聲雷霆怒吼灌入她的耳膜,她蒼白這臉看著他憤怒的俊顏。這個男人不管身在古今,老是扭曲她的意思,這是他們之間的鴻溝,即便有愛,也跨越不過去!
她深吸一口氣,無謂的看著他,“我選擇前者。”
敬酒不吃,吃罰酒!黎威那深不可見底的兩泓深泉冷冷的瞠視著她,“好!很好!”
*
這晚黎威在別的女人的穹廬過夜,這是第二日杜谷帶給風曼筠的消息。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人知道黎威在想什么。
從他凱旋回王城的那一天起,眾人以為會成為大閼氏的風曼筠被軟禁了,她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大帳里,而且,他也沒有再進入那帳篷,每晚皆到其他妻妾的帳篷里過夜。
除了有一天要人設酒祭拜過世的老單于,其他的日子他都忙著訓練軍隊,總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再到某一個妾的帳篷里過夜,但跟在他身邊的人都發覺到他一日比一日嚴峻沉默。
一年一度的騎獵大賽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已匆匆到來。
這一天,陽光熾烈,在北方山區的森林前,所有參賽者都已抵達,來加油的支持者也將附近林地塞爆,可卻遲遲不見他們的單于。
“黎威?”參賽的魯凱不解的策馬步向好友,再看著神情淡漠的風曼筠,“怎么回事?她也要參加?沒有女人參加的!”
“她只是獵物!彼溲谋硎。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因為在過去,確實有敵國奴隸被當成獵物來追捕,但實在太過殘忍,所以這數十年來,不曾再有人被充當獵物,何況這個人還是單于極為中意的美人?!
魯凱難以置信的看著神情不見半點波動的風曼筠。
雖然黎威這陣子陰陽怪氣很難接近,什么知心話也不跟他說,但被派去看守風曼筠的杜谷可不吝惜傳遞消息給他,所以他知道她拒絕跟黎威大婚,才會被軟禁,至于黎威雖然天天在其他妻妾的帳篷睡覺,但什么也沒有發生,女眷們明里不敢說什么,卻交代負責伙食的廚工弄些上火的好料給單于吃……
“你為什么這么不知好歹?”他搖頭嘆氣。
風曼筠沒回答,僅以沉靜的眼神看著冷峻的盯著她的黎威,從他到大帳里將她帶來這里的一路上,他什么也沒說,她也就什么都不問。
魯凱對風曼筠其實很欣賞。黎威是王,他英俊、驍勇善戰又有謀略,手握生殺大權,連他這樣一個男人都敬佩不已的天之驕子,來自未來的她卻有自己的堅持,拒絕成為他擁有的女人之一。
這份膽識令他欣賞,但也因此更不敢太過接近,以免產生不該有的情愫,壞了黎威親如兄弟的友誼,只是,在這當下,他無法管得住自己的關切之情。
“曼筠,黎威是單于,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得送到他的帳房去,只是一個以男為天、以王為天的年代,你是聰明人,怎么會做不聰明的抉擇?”
“我有我的理由!
想起他曾給過的溫暖,這一次,她平靜的開口。
“理由就是藉口!”黎威一臉陰霾的瞪著她,“既然你沒有改變你的選擇,那么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彼挥浹凵瘢疽馐窒聽恳黄ヱR給她。
他早已看出她眸中不變的決定,這讓他更恨,只要她肯求饒,甚至只給他一記眼神就好,他便會將她再帶回自己的懷中。
但她不愿意,這令他更感動挫敗,也令他開始厭惡齊自己的無能,這份無能來自于他放不下她,來自于她寧死也不肯把自己給他!
馬兒牽過來了,風曼筠僅是淡淡的看他一眼,便利落的上了馬背,環顧下方,大多數的人都以忐忑的眼神看著她。
“風曼筠——”魯凱還想制止。
但她只是搖頭,從容不迫的踢了下馬腹走進林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黎威!”
魯凱希望好友能再多考慮,但他只是冷冷的向眾人宣布,“她是我的專屬獵物,聽到沒有!”
“是!”眾人齊齊應聲,困惑的眼神卻不停的交替。
既然她寧可被當成獵物射殺也不愿成為他的女人,那就別怪他狠下心來對待她了!
“走!”黎威一聲令下,眾參賽者策馬入林,在一陣馬蹄追逐下,一些動物驚慌逃跑,其中也包括騎在馬背上的風曼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