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珞孝明帝孝昌二年(西元五二六年)
在經歷了一百三十多年的歲月滄桑后,拓跋圭所建立的北魏帝國宛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結束了他繁華的盛年,在內戰硝煙中走向垂暮、衰竭。
天亮了、雪停了,北方古鎮懷朔銀裝素裹,蒼茫的雪原一望無垠。
冰封雪積的艾不蓋河畔哭聲凄慘,冒著余煙的斷垣殘壁和四處可見的血跡、尸體,猶如素縞上的污點,丑陋地潑灑在潔白的大地上。禿鷲張著巨大的翅膀在空中盤旋,久久不去……
為免死者被禿鷲啄噬,幸存者在冰雪中掘出一個個坑,筑起一座座墳。
忽然,大地顫抖、枯木飛雪,一隊身著鎧甲的男子縱轡疾馳而來,呼嘯的寒風中,馬蹄卷起的層層積雪仿佛白色風暴般從地而起,直逼萬里無云的天空。
“主公!是主公回來了!”一個白發老嫗瞇著混濁的眼宣告。
在劫難中僥幸活下來的人們從各處涌向路口,迎接他們的保護者。
隊伍最前頭,一個熊腰虎背、身形魁梧的男人跳下馬走向他們。
他,正是駐守懷朔多年的北魏鎮將——葛榮。
看著滿目瘡痍的城池,他面色鐵青、雙目赤紅。
“主公,屬下無能,沒保護好夫人和少主!”在一座新墳前,年老的侍衛長跪在地,對著他的領主哭訴!盃栔焯鞂毑皇侨耍乔莴F!他不但糟蹋了夫人、害死她,就連睡夢中的少主都不放過!”
葛榮摘下頭盔,單膝跪在墳前,一手持劍、一手撫摸著墳上冰冷的石塊,淚眼中仿佛看到三歲的兒子向自己跑來、溫柔的妻子倚門等待……
淚水涌出眼眶,凝固在他黝黑的面孔上,那深刻的五官浮現冷冽的線條。
“爾朱天寶!”他咬牙切齒,傳達出比冰雪更寒的信息。
“闖進城后,那禽獸縱容他的手下胡作非為……”侍衛長指著附近尚未來得及掩埋的尸首,悲憤地說:“他們燒殺擄掠、糟蹋女人,最后還把年輕女人和男人全抓走了。”
“珈珞呢?”葛榮想起個性倔強、年輕貌美的妻妹。
“她……在屋里!笔绦l長垂下了頭!澳侨夯斓扮栉哿怂!
“帶我去看她!”男人從墳前站起,又深深望了墳墓一眼,才對著跟隨他前來的部屬下令!蔼毠拢銕藢⑸形囱诼竦乃勒呗窳;黑泰,傳令各部扎營!
兩員大將領命而去,他則隨著老侍衛進入一間光線昏暗、充滿薰煙的房間。
一盞明滅不定的燈照著床上的女人,那是張美麗卻憔悴而沒有生氣的臉。
當看清楚進來的人是誰時,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上綻放出光彩。
“葛大哥?!”女子掙扎著坐起身。
“別起來,快躺下!”葛榮疾步走近她,那女子激動地撲進他懷里。
沒等他有所回應,她又猛烈地揪扯著他的戎裝,嘶聲罵道:“你為什么現在才回來?姊姊死了,爾朱天寶那個混蛋折磨她,我想救她,可是那畜生糟蹋了我還不夠,還讓他的手下輪番折磨我,我差點也死了……”
她眼神狂亂,全身直打哆嗦,一夜的凌辱如同噩夢般糾纏著她。
“不,你不會死!”葛榮緊緊抱著她,心中充滿了仇恨與愧疚。盡管在得知爾朱部襲擊懷朔的消息后,他立即調動軍隊全力趕回,但仍晚了一步。
“姊姊死了,我獨自一人怎么活?”她用力扯著他。
“你還有我,我會照顧你!彼忾_她抓住自己的手,將她推回床上。
他的話起了安撫的作用,讓珈珞不再顫抖,停止了叫罵。
她望著他,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罢娴膯幔磕銜矜㈡⒛菢诱疹櫸?為我們報仇嗎?”
“我會!”他轉向門外,冷酷的目光望向無盡的雪原!拔視疹櫮,會為所有人報仇,爾朱天寶一定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