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宇文浩云所言,有恃無恐的李寶珠確實帶了三十多名訓練有素的精兵,他們是經過特別挑選的王府侍衛,個個精壯結實,負責保護王府安危。
對宇文浩云及兩名帶刀侍衛,甚至是會武的傅延香來說,要對付他們尚有余力,可其中夾著不懂武的小兔和鳳迎晞,勝算相對減半。
尤其是向來我行我素,不聽從他人勸阻的公主,要她安靜地不惹事,靜候一旁等此事了結,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她絕對會陽奉陰違,讓脫身變得更困難。
為了鳳迎晞的安全著想,宇文浩云未做任何抗爭,決定兵行險著,無論如何他都會護她周全。
在王府侍衛的“護送”下,他們一行六人進了安南王府,成為有翅難飛的籠中鳥。
不過為了避免鳳迎晞逞一時之快惹禍上身,宇文浩云迫于無奈只好點她啞穴,讓她不致因一時嘴快說出什么壞了大局的話。
她雖聰穎,但難脫驕氣,面對城甚深的安南王,她不是對手。
“你就是宇文相爺的公子是吧!卑材贤趵钕杼煲婚_口便點明其身份,叫人無從隱瞞。
“是的,家父正是當朝宰相!毙念^微驚,他故作鎮靜,從容應對。
“貴客呀!宇文公子,有失遠迎,請勿見怪,本王與老相爺可是故交,多年不見,他身子可安好?”李翔天有禮的問候當年令他陰溝里翻船的政敵。
“家父近年來注重養生、飲食清淡,身強體健,沒什么病痛。”
除了老嚷著要辭官養老,陪辛苦了大輩子的老妻游江南。
“呵……甚好、甚好,他身體健康本王也替他高興,這把年紀不容易呀!還要為皇上操勞國事,本王看了著實不舍。”活那么久還沒死,真是只長壽的老烏龜,沒等他上香不肯死嗎?
宇文相如在當年的皇位爭奪時是屬于太子黨,由他出策獻計,不得人心的要李翔天才功敗垂成,淪為孽臣,大好江山連邊也沒沾著。
除了飛鳳王鳳皇兮外,宇文相如是安南王第一個憎恨的對象,午夜夢回時總想著殺他千刀,碎尸萬段,以泄心中怨怒。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終于輪到他走好運,敵人之子自投羅網,他該放聲大笑,感謝老天的安排呢?還是揚起唇,嘲笑命運的捉弄?
宇文相如呀宇文相如,當年欠我的總要還,你等著看我如何扭轉乾坤。
“食君之祿,忠君之憂乃為人臣于份內之事,不敢怠忽!彼麘B度謙遜,泱泱大度,不以父則驕矜。
李翔天嘴角一勾,笑得有些冷!氨就跽啡比瞬,宇文公子可有意愿與本王共謀大事?”
宇文浩云頓了頓,才慢條斯理的回道:“晚生不才,資質乎庸,故未受廷重用,恐怕要婉謝王爺美意!
他以無能為由推辭。
但老謀深算的安南王哪肯放過他,光看他言之有物的談吐,以及得體的應對進退,豈是他自謙的昏庸之才,定有安邦之能。
因此,他更加想網羅他,不肯錯放游入網內的大魚。
“是你太客氣了,就像胎里的明珠,璞中的美玉,只待識貨的人挖掘,你可得想清楚,別太快拒絕!彼樕蠏熘鵁o害的笑容,但話中句句是威脅。
無法為他所用,就是他的敵人,聰明人不該做傻事。
“王爺錯看草民了,草民并無鴻鵠大志,只是個閑散懶人,打算游遍三山五岳,著一本大江游記!彼灾鴷鵀橛删芙^涉足官場。
李翔天表情有些冷了,口氣略重!氨就醮艘幌蚩犊灰獮楸就蹀k事,富貴榮華指日可待!
“王爺厚愛草民真是受寵惹驚,可惜草民淡泊名利,但求溫飽!痹紫嘁宦毸星颐銥槠潆y才擔著,何況僅是亂臣幕僚。
李翔天一聽,揚起的眉毛慢慢往下沉!叭羰潜就鯇叟S配予你呢?”
一旁的李寶珠羞答答地掩唇竊嘉,以為真能得償所愿,覓得好夫婿。
她還暗自想著,自己的眼光真不錯,隨便挑一個中意的男人,居然就挑中當朝相爺之子,可見兩人真的有緣,良緣天注定。
宇文浩云假意惶恐的直揮手,“承蒙王爺錯愛,但草民已有婚配,不敢高攀郡主。”
飛鳳王允諾賜婚之事,僅在宮中流傳,并未傳出宮外,因此李翔天并不知曉他的未婚妻就是最得寵的鳳華公主。
若他知道,就會明白她是牽制飛鳳王的最有利的借口,宇文浩云的重要性跟她一比,簡直是微不足道。
“你敢不要我,不怕我抽花她的臉!”惱羞成怒的李寶珠揮鞭有聲,地上多出一道鞭痕。
“你敢!”鳳迎晞不悅的瞪她,不能說話讓她氣在心頭,卻還得強忍著不壞他大事。
“郡主何需遷怒他人,君子重信守諾,豈可背信忘義,若我為貪求權勢而拋棄舊約,你又怎能想念我日后不會為了更好的前程而舍棄你!彼恢圹E地將鳳迎晞推往身后,不讓她受郡主的怒火波及。
“少用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要是你不點頭,我先殺了她,看你同不同意!
她想要的人,誰敢說不。
對于李寶珠的蠻橫,宇文浩云沉著應對!澳敲丛谙乱仓缓靡运阑貓,但求來生再結緣。”
“你……你不怕死?”他要死了,誰來做她的夫君?
“人生自古誰無死,只要無愧于天地,又有何懼!彼乐徊贿^是一瞬間的事,遺憾卻是一生一世。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地拽著鞭子不放。
“說得好,馬兒不喝水,總不能按著馬首逼它喝,得人先得心呀!”李翔天忽然爆出大笑聲,似在打圓場,不想因此痛失良才。
“老相爺的公子果然有乃父之風,信義為先,威武不能屈,就不知你婚配哪家的小姐,能讓你執著得不要小女!
他話中帶誚。誰家閨女能比安南王郡主更嬌貴,讓他寧可開罪一位王爺也不愿放棄?
“八德王之女,清揚郡主!庇钗暮坪剖幨幵泼娌桓纳卣f。
“八德王?”他們微訝。
世人皆知八德王鳳知命妻妾共七名,生有十八名女兒,僅有一名獨生子,因此郡主在王府的地位并不重要,只是一名女眷罷了。
但鳳知命卻是當朝天子同母所出的親胞弟,即使只是不受重視的郡主,論起地位來,比被貶為李姓的安南王之女仍高上幾分。
而他也是當年唯一未參與皇室亂事的皇子,他不偏向任何一方,事情發生時遠走他方,不愿親眼見手足相殘。
宇文浩云此法是明智之舉,他深知宮中恩怨,只有搬出八德王名諱可讓李翔天多有顧忌,以此保全他心愛的公主。
至少他不會伏著權勢逼婚,暗地里使卑劣手段,促成他與寶珠郡主之間的好事,看在八德王的份上,多少會有些收斂。
畢竟有心謀反者,就算無法拉攏其他有力人士結盟,至少也不會自找麻煩,在關鍵時刻與人結仇,導致精心策劃的陰謀提早曝光。
“看來本王是遲了一步,真是一大遺憾呀!”少了婚事的牽絆,他得另行他法,將人留下。
“不,是草民福薄,郡主的姻緣在他人身上,王爺只能另尋佳婿!庇钗暮圃茦O盡恭維,攬過在已!昂恰媸窍搽y成雙,本王也不好強求!彼Φ脴O假,一雙桃花眼冷得毫無暖意。
本以為要底定終身的李寶珠怔了下,她越聽越覺得不對,連忙焦急的出聲。
“父王,你沒打算為女兒做主了嗎?你不是說我要什么都可以,怎么連我的婚事也搞不定?”八德王是誰,大得過安南王嗎?
沒進過京城的寶珠郡主是坐井觀天的青蛙,不知外面的天空有多遼闊,只曉得在蜀南,天大、地大、安南王最大。
“不要放肆,珠兒,論起輩份,你還得喊八德王一聲叔父,至于小郡主則與你同輩,自家姐妹別起內訌,難看!睘榇缶种,只好委屈她了。
“父王……”他偏袒外人,不顧女兒福祉。
李翔天神色微沉,“不許多言,下去!
一旦他成就大業,還怕找不到好夫婿嗎?多得是青年才俊任她挑選。
“哼!”李寶珠眼眶泛紅,臉一撇,往外跑去。
她氣父王沒站在她這邊,害她在外人面前丟臉,更惱怒人都被她帶回來了,卻無法得償所愿,反而成了個大笑話,叫她以后怎么面對眾人。
“本王教女無方,讓各位見笑了,本王在此代小女向你們致歉,可別往心里擱。”珠兒太沉不住氣,多點耐心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不敢、不敢,王爺別折煞草民!庇钗暮圃乒笆肿饕,以為恭敬。
李翔天嬌異的桃花眼一轉,落在他身后著男裝的少年公子身上。“這位就是八德王的女兒?”
“是!庇钗暮圃颇槻患t、氣不喘的回應。
“過來讓我瞧瞧。”他招著手,想看是何等美貌的郡主,竟能比下他嬌艷美麗的愛女。
宇文浩云略微躊躇片刻,這才慢慢地退開,露出一張瑩白剔透的嬌顏。
“好個美人胚子,若換上女裝,定當傾倒眾生,莫怪你難以割舍……”好白凈的臉收,真想摸上一把。
性變欒童的李翔天一瞧見細皮嫩肉的鳳迎晞,立即起了不該有的色心,即使明知她是女兒身,仍是心動不已。
可是看得,碰不得,目前他還不想與八德王交惡。
“是晞兒不嫌棄,愿與草民比翼雙飛,草民定當竭盡所能護她一生!彼闹攸c在那個“護”字,意思是請王爺高抬貴手,勿為親事談不攏而為難他的未婚妻。
李翔天暗沉的瞳眸閃了閃!鞍说峦醯呐畠海叶〞斔缱约号畠阂话闾蹛,不過這娃兒怎么沒開口喊人,是瞧不起我這個王爺嗎?”
那雙眸子多清澈,活像兩面水鏡,照出好的靈秀出塵,慧點可人。
“王爺誤會了,昨兒個夜里她受了風寒,傷了喉,大夫說要休息一日才能恢復!彼允暈橛擅苫爝^云。
李翔天恍悟地故作關心。“別再著了涼,快到房里歇著,我待會命人準備姜茶,讓大家祛祛寒,出點汗,要是讓你生了病,我可不好向我那兄弟交代。”
李翔天立刻喚來王府總管,為貴客安排住處,他擺滿笑意目送他們走遠,實則是軟禁。
他們若能為已用,那是再好不過。
反之,則是兩名人質在手,老相爺和八德王再怎么不愿,也得為兒女的安危設想,在這個時刻送來這份大禮,看來真是天助他也。
而這時候,一入了房,鳳迎晞的啞穴也被解開了,她怏怏地發出埋怨聲,“為什么點我的啞穴,你不知道不能講話很痛苦嗎?看你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起勁,我只能當個啞巴,杵在一旁當木頭。”她第一次體會到有口難言真難受。
“晞兒,我是為你好,安南王不是簡單人物,小心為上!彼宰骺蜑橛蓮娏羲麄儯梢妱e有用心。
“不要再說為我好,你再點我啞穴一次,我真的會翻臉,不要以為父皇選了你當附馬,我就一定非你不嫁!贝蟛涣怂偬右淮位椤
“晞兒……”她真氣壞了。宇文浩云在心里苦笑。
“我最恨人家不經由我同意就決定我該做什么,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貨物或馱物的驢子,起碼的尊重要給我,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未竟之語梗在喉嚨。
可惡!又點她的啞穴。
傅延香圖微揚眉,收回食指!斑@樣安靜多了!
其他人看了只覺得好笑,忍俊不已。
唯一不快的,大概只有無法出聲的鳳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