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來幾天,蘇湘梨又曠職了。
沒辦法,姐夫不在,懷孕快兩個月的姐姐又成天愁眉不展,范府亂成一鍋粥,一堆事都被推到勉強算半個主子的她頭上來了。
她沒有管事的經(jīng)驗,每天光處理范府的事就焦頭爛額了,哪有時間去醫(yī)館藥鋪?最后她干脆吩咐于管家小事自行決定,天塌下來的大事再來問她或姐姐,才總算得了點閑。
但除此之外,她也還有其他事要操心。
姐姐因傷神過度,動了胎氣,這懷孕前三個月又是最危險的時候,她只能又是施針又是開藥方,還開了安神助眠的藥,讓姐姐多睡一些,總好過清醒時憂心勞神。
就這樣過了幾日,某天下午,蘇湘梨坐在房里,咬著筆苦思如何開藥方,因為懷孕的婦女用藥有很多禁忌,令她煩惱不已。
唉,這種日子再多過幾天,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早生白發(fā)。
突然感覺到身后拂過一陣風(fēng),她正想抬頭,卻突然被人自身后擁住。
那擁抱帶著熟悉的氣息,令蘇湘梨心中一陣欣喜,幸好及時壓下到口的喜悅尖叫。
“兆禾?”她很驚喜,高興的轉(zhuǎn)頭嚷著,“幾天不見,我很想念你呢!
她不懂什么花言巧語,從來是心里想什么便說什么。
但就是這樣,才更令祁兆禾高興。
他就是喜歡小梨兒的真。
只是心底開心歸開心,嘴上還是要抱怨兩句,“不來祁風(fēng)山莊,醫(yī)館、藥鋪又都不去,還真看不出你哪里想我了!
“唉,不是有捎信告訴你,這幾天家里有事嗎?”見到他,她真的很高興,但想到范府目前的處境,才上揚的嘴角又垂了下來。
“這幾天沒吃好、沒睡好?臉都變尖了!彼U著她眼下淡淡的陰影,有幾分心疼。
“哪里能睡得好啊!彼p嘆。
“放心,你姐夫會沒事的!逼钫缀贪参康。
范竣希入獄一事鬧得很大,他自然也有耳聞。
再加上因為外公那日的提醒這陣子他特別注意朝中動向,因而知曉事實上是太子和懷王的斗爭,牽扯到范竣希。
由于懷王與范竣希私下有密切的生意往來,太子若除掉范竣希,對懷王的影響可謂不小。
但他因為很清楚局勢,所以知道懷王注定上位,而范竣希則有驚無險。
“大家都這么說!碧K湘梨苦笑,“每個人都說姐夫為人向來小心謹慎,不可能留什么會給人逮著的把柄,這回多半是雷聲火雨點小,過幾日也就回來了。但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
“你擔(dān)心你姐姐?”祁兆禾很快意會過來。
“是啊。姐姐有孕了,這幾日情況不太好,姐夫若在牢里待太久,我真擔(dān)心她會不會擔(dān)心過度出什么事……”她面帶憂色的道。
祁兆禾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要不我去打聽看看吧?”
“怎么打聽?”她一愣,“我知道你武功很好,但你千萬別為了這事涉險,否則我會擔(dān)心的!”
“放心,我不會有什么危險!彼恍Γ拔胰粢,不會以武林中人身分去。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爹是在朝廷中很有權(quán)勢的人嗎?”
其實他若開口,別說要皇帝放了范竣希,就算他想叫皇帝傳位給自己,都未必是什么難事,只是他沒那個興趣罷了。
蘇湘梨聽了他的話,不禁動搖了。
若換作平時,她是決計不想麻煩他的,因她知道祁兆禾和他爹的關(guān)系并不似正常父子,可現(xiàn)在姐姐的情況不大好,她很希望能讓姐姐安心,讓她好好安胎。
她想了下,“那……你去打聽一下消息就好,像是我姐夫何時能夠出來之類的,若可以的話,看能不能讓姐夫傳個話出來,好教我姐姐放心,至于其他太麻煩的就不需要了。”
“就這么點小事?”祁兆禾輕笑,“這點事我自己辦就可以了,還用不著驚動我爹。”
“那這樣最好了!彼闪丝跉狻
“我現(xiàn)在就去,你好好休息,別再為這些事費心神了。有什么事就派人去祁風(fēng)山莊,就算我不在,我娘或外公也都能幫上忙!币娝龔埓剿坪跸胝f什么,他伸指點住了,“別說些不想麻煩我之類的見外話,我做這些是有條件的!
“……什么條件?”她傻傻的問了。
他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事結(jié)束后,我就要上門提親,到時我可不接受拒絕,你最好想好怎么說服你姐姐!
啊,還沒跟姐姐提起這件事!
蘇湘梨在心里哀號一聲,但還是連連點頭,“一定一定!”她也不想他被姐姐拒絕啊。
“那我走了!彼谒l(fā)間落下輕吻,“接下來的事,你就甭操心了!
讓蘇湘梨目瞪口呆的是,范竣希居然當天晚上就返家了。
祁兆禾下午離去后,晚上又特地來了一趟,說是已見到范竣希,而范竣希請他轉(zhuǎn)告,他最多再過十天半月就能回家。
蘇湘梨立刻將消息告訴姐姐,并請姐姐放寬心等候,好好安胎。
沒想到她隔天早上醒來時,卻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十幾日后才回來”的姐夫,竟已在家里了。
當時蘇湘梨一腳跨進平日用早膳的花廳,就見范竣希一個人坐在廳里,她呆愣在原地,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在作夢。
“進來一塊兒吃早餐吧!狈犊⑾s已瞧見她,朝她溫和的道︰“你姐姐還在休息,這幾日讓你們擔(dān)心了!
“呃,姐夫你回來啦?”她尷尬的開了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蠢話。
廢話,人都在這里,當然是回來啦!
“是啊,還要謝謝你和祁公子。”
蘇湘梨僵了下,不確定范竣希是否知道自己和祁兆禾的關(guān)系。
“我原以為還要十天半個月的……”她小聲道。
“本來是打算在那多待段時日的,但聽說你姐姐懷孕了,我怎能不趕回來?”
“哦……”她隨后語氣一轉(zhuǎn),“姐夫放心,你既然回來了,再加上有我看著,姐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相信!彼麥匮缘。
大概是即將成為人父,范竣希看起來比平時溫和許多,眉宇間也盡是暖色,沒了在人前那種冷漠。
于是蘇湘梨也放了心,大大方方的坐下喝粥。
只是當她喝了小半碗粥時,范竣希突然開口,“你和祁公子的事,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你姐姐?”
!果然還是被知道了……
不過蘇湘梨沒有太緊張,她只反問道︰“姐夫知道很久了?”
“知道好陣子了,上回武林盟主祁英前輩派人來告知你被劫的消息時,多透露了幾句,我不大放心,便讓人去查了!
“這樣啊……”唉,都忘了姐夫是很精明的!澳墙憬阒懒藛幔俊
“我還沒告訴她,我猜你會想自己對她說,沒想到你拖了這么久!
“我也想跟她說啊,可是前陣子一忙就忘了。”她吐了吐舌頭,“不過這一、兩天非得和她提不可了,否則我擔(dān)心兆禾上門……咳咳,提親……她會嚇一跳!
范竣希笑覷了她一眼,“你對我倒是坦白!
她心虛的笑了笑,“嘿嘿,還不是盼著姐夫能先幫我說好話或是敲敲邊鼓,好盡快說服姐姐答應(yīng)嘛!”
“你這小妮子!明明就是個精明的丫頭,怎么你姐姐竟還覺得你單純老實?”
居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范竣希笑罵。
蘇湘梨只是微紅著臉呵呵傻笑。
瞧她那副小女兒家嬌羞的模樣,范竣希感嘆之余,卻也隱為她擔(dān)憂。
畢竟她也是他認識了很久的女孩,從前世到今生,雖然湘梨并不知道,但他是真心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
“湘梨,你清楚祁公子是什么樣的人嗎?”
蘇湘梨想了想,然后眼神清亮的望向他,“姐夫,你問的是的人呢,還是他的身份?”
“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呀。”她很快的回答,“若你說的是他外在的身份,沒錯,我的確不清楚他所有身份。我想兆禾既能見到在大牢中的你,原因必定和他父親在穆國朝中是極有分量的人物有關(guān),我雖然曉得他是武林盟主的外孫,卻不知他父親是誰!
他挑了挑眉,“祁公子連身份都不曾告知你,你還敢嫁他?”
“其實我不是沒有為此生過氣。當初我被洪寧姑娘找來的人帶走,發(fā)現(xiàn)他居然是個惡名昭彰的武林高手……那時我心底很震驚,也有些惱怒!彼呄脒呎f著,“可之后他來救我,看到他臉上又生氣又擔(dān)憂的模樣,知道他是真的擔(dān)心我,就又沒辦法氣他了……”
“你還真容易原諒他!
她苦笑,“兆禾是瞞了我一些事,但他對我極好也是事實。與其相信別人說他如何殘虐、殺人不眨眼,我寧愿更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他。
“再說,祁女俠和祁老前輩都是很正直、很好的人,若兆禾真是旁人口中的惡人,即便他是他們的親人,我相信他們也會大義滅親,絕不姑息,可是他們并沒有那樣做,更讓我相信我沒有看錯人。
“姐夫,你問我清不清楚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只能說,我或許不清楚他在外的身份地位、不曉得旁人對他的評價,但我卻很了解除去那些外在后,真實的他是什么模樣,而我……愿意嫁給這樣的他!碧K湘梨一口氣說完這些后,突然覺得自己終于徹底厘清了過去許多模糊的思緒。
原來她對他并不是毫無怨懟,只是因為喜歡他、愿意相信他的為人,所以才讓那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畢竟惱恨一個人,并不能讓自己快樂,她不想浪費時間在那些情緒上。
“我想祁公子上輩子肯定燒了不少好香,才能得到你這樣的青睞與肯定。”范竣希微笑。
“那你上輩子又燒了多少香,才讓我姐姐替你懷了寶寶?”蘇湘梨嘻嘻一笑,反問道。
“我嗎?”提起妻子,范竣希表情溫柔了許多,很大方的回道︰“我想是燒了好幾輩子的香,才有機會在這一世與你姐姐其結(jié)連理吧!
“姐夫啊,既然你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滿,那關(guān)于兆禾的事,也請你替我在姐姐面前多說些好話吧,好不好?”她趁著他心情好,努力拉攏同盟。
瞧著那張酷似妻子的嬌俏臉蛋,范竣希微微揚唇,“我知道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