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蘭蘭不愿意回林家,無奈之下,只得勉強窩在這間簡陋的破房子,她越想越恨,覺得她淪落到這種地步,全是官善善造成的,既然如此,官善善也休想好過。
后來她又再去找官善善理論,怎料這次人才剛到門前,就被兩名家丁給攆走了。
她滿懷怨恨卻無處發泄,艷麗的臉孔都扭曲了起來,就在她在街上隨意亂晃時,有人找上了她。
很快的,莊子就再多添了六個人,四名年輕家丁和兩名婢女,左之鎮也給了兩個老仆人一大筆銀子,讓他們回家養老。
這日是上元節,用完午膳后,文詠菁坐在廚房里的一張圓桌前,與鳳兒、廚娘和新招進來的兩名婢女一塊包元宵。
“每年元月十五,玉穗城皆會舉辦煙花會,時辰是在酉時初,那煙花極是漂亮,夫人可要同三爺進城去看看?”鳳兒包好了一顆元宵,抬頭問。
文詠菁笑道:“相公跟我提過了,等他回來后用過元宵,就帶我一塊進城看煙花!彼又鴮兹苏f道:“你們若要去,可跟我們一塊兒進城。”
廚娘趙婆已是五十幾歲都當祖母的人,對這沒興趣,擺擺手道:“我老婆子就不去了,你們年輕人去吧!
鳳兒與兩名婢女互看一眼,一起點頭。“那就勞煩夫人帶我們一塊進城。”
“只是順路而已,到時進了城,你們就放心去玩你們的,我們再約個地方集合就好。”文詠菁有意想讓她們玩得痛快一點,若是跟著他們,她們定然無法好好欣賞煙火,不如讓她們自由行動,大家都高興。
兩名婢女聞言很高興,連忙道謝,“多謝夫人!
她們來了幾天,夫人一直待她們很和善,不曾罵過她們,府里有什么好吃的,夫人也都會給她們留一份,兩人不禁慶幸這是遇上好主子了。
做下人的無法挑主子,遇上壞的,那可有得受罪,嚴重一點可能連小命都不保,她們先前在其他的府里頭做事,主子雖然也不算壞,但也沒多好,她們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累得不行,因此她們的奴約一滿,便馬上辭了工,聽人牙子說這里在招婢女,這才過來應聘。
幾個人坐在桌前一邊包著元宵,一邊閑聊著煙花會的事情,十分熱絡,就在這時,有個家丁慌張的進來通報,“夫人,不好了,有官差上門來說,有人擊鼓狀告夫人,他們奉大老爺的命,要來抓夫人回去問案!
“有人告我?”文詠菁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居然會被告。
“怎么會這樣呢,那官爺是不是弄錯了?”鳳兒驚詫的問。
“這事我問過了,沒弄錯!
“先別慌,我去瞧瞧是什么事!蔽脑佪及咽窒戳讼矗羶艉,走到堂屋去。
兩個衙役一見到她,便問:“你就是官家八小姐官善善?”
“沒錯,請問差大哥,我犯了什么罪?”
“有人告你使了卑鄙的手段搶人丈夫!
“什么?!”她錯愕的瞠大眼。
“沒這回事,我家夫人沒做過這種事!”跟來的鳳兒急忙說道。
“有沒有這回事,跟我們回去,見了青天大老爺自見分曉!睕]有一個被抓的人不喊冤的,兩個衙役看多了這種人,大手一揮,上前就用手銬拴住文詠菁。
文詠菁這一去就沒再回來,因尚未過堂審問,她就先被關進牢里,等候提審。
她覺得這一切簡直就是無妄之災,而且事由居然這般荒謬,到底是哪個瘋子吃飽撐著,莫名其妙跑來告她?
牢房就像她以前在電視里看到的那樣,簡陋到不行,沒有床鋪沒有桌椅,只在角落鋪了一些干稻草,另一邊角落里的放有一個尿桶。
且不知是哪一個關在這間牢房的犯人撒了尿沒清,透著一股濃濃的尿騷味,熏得她快受不了。
她嫌地上很臟,不肯坐下,站在靠近鐵鑄的柵欄前,想著這場牢獄之災是怎么來的,最后她站得兩腳發酸,這才走到那堆干稻草上坐下,托著腮繼續尋思。
說到搶丈夫,她似乎跟某個人有這樣的瓜葛,不過不是她搶了別人的,而是別人要來搶她的。
這么一想,她心里很快過濾出可疑之人——官蘭蘭。
這女人的節操不會這樣毫無下限,顛倒黑白到這種程度吧?明明是她自己想搶她的丈夫,還敢誣告她!
想到她那日來找她時那囂張的嘴臉,文詠菁越發覺得這個女人可能真的做得出這種事。
這么一想,她火大的爬起來,走到鐵柵欄前,大聲的朝外頭咆哮,“官蘭蘭,你有種給我滾出來!你也太厚顏無恥了,搶不到別人的丈夫,還有臉反過來誣告我!”
她的話沒有引來官蘭蘭,倒是把獄卒給招來了,獄卒惡狠狠高舉手里的鞭子朝她揮來,大聲喝斥,“閉嘴!再吵鬧有你好受。”
文詠菁急忙退開,惱怒的瞪著那名獄卒,但也知道再說下去討不到什么好,只好悻悻的坐回干稻草上。
鳳兒應該去告訴左之鎮她被抓了的事,她相信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她出去,現在說不定已經朝這里趕來,這么一想,她被關進來時的不安和憤怒,漸漸平息下來。
然而她才平靜不久,便有兩名獄卒過來,強行將她拉了出去。
“你們要做什么?”文詠菁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惡意,滿臉驚疑。
高瘦的獄卒嘿嘿獰笑!皩τ诘蠡B劣的犯人,咱們要不教得他乖順一點,這牢里還能安寧嗎?你方才喧鬧不休,咱們兄弟是來教你一些規矩的!
左之鎮正與秦奉、南元照、喬守儀在客棧里頭商量鹽井開始產鹽之后要如何販賣等問題。
“三爺、三爺,不好了,夫人被抓了!”三爺先前提過,今日要在這間客棧談事情,鳳兒一趕來,就問了小二三爺所在之處,便直奔這間包間而來。
“夫人被抓?!這是怎么回事?!”左之鎮愕問。
坐在一旁的秦奉見她跑得氣喘吁吁,溫聲道:“你別著急,有話慢慢說!
他面容俊秀,風流倜儻,手里慣愛拿著柄扇子,即使大冬天里也有事沒事就掮兩下,以彰顯自己的風雅。
“先前有兩個官爺來府里,說是有人狀告夫人以卑鄙的手段搶人丈夫,被拘到官府里去了!
聞言,坐在另一側的南元照玩味的睇向左之鎮。“這事倒新鮮,我長這么大,還沒聽過有人這么告人的!彼砹繅汛T,為人豪爽,不拘小節。
喬守儀詢問鳳兒,“可知狀告你家夫人的是何人?”他面目清雅,身量偏瘦,很有儒生氣息。
鳳兒楞了下答道:“奴婢不知,夫人一被抓走,奴婢就趕著來向三爺報訊!
說完,她心急的看向自家主子。“三爺,您要快點救出夫人,說夫人搶人丈夫,這壓根就是莫須有之事!
“我這就去知府走一趟!弊笾偧纯唐鹕,他心里的憂急比起鳳兒只多不少。
“正好我閑著也沒事,就陪你一塊去吧。”秦奉也跟著站起來。
喬守儀與南元照也同時起身表示,“我們也一塊去!
他們之所以同去,純粹是去圖個熱鬧,畢竟告人搶奪丈夫這事,委實聞所未聞。
左之鎮沒心情去揣測三人是懷著什么心思才想要跟去,不過他們都出身不凡,說不定能有所幫助。
一行人很快趕往府衙,求見知府蔡保鑫。
左之鎮說明來意之后,蔡保鑫神色嚴肅的答道:“關于狀告尊夫人之人,乃是其同胞姊姊官蘭蘭。”他身量矮小,背微駝,下顎微尖,膚色偏白。
聞言,左之鎮滿面怒容,“她這分明是顛倒黑白,當初是她不愿嫁給我這才迷昏了我家娘子,讓她頂替她出嫁,如今竟誣告我家娘子!請蔡大人立即將我家娘子釋放,將此不分青紅皂白的潑婦抓起來問罪!
蔡保鑫神色淡然的表示,“本府不能只聽你片面之詞就將人釋放,其中是非曲直,本府還要查清,才能裁奪!
左之鎮提出要求,“那請蔡大人快開堂審理此案。”他不舍得讓娘子被關押在大牢里,只想盡快了結此事,接她回去。
“你當本府是什么人,府衙又是什么地方?提案問審皆有一定程序,如今還有眾多案子排在前頭待審,本府要先審查過那些案子,才輪得到審查尊夫人之案!
左之鎮只好改口道:“既然如此,那請蔡大人先將我娘子放了,待輪到她時,我再帶她來前來應訊!
蔡保鑫義正辭嚴的喝斥,“既有人告她,本府自當在查明她無罪之后,才能釋放她,這是大炎國律令,本府豈可在未查明她是否有罪前便縱放于她,你這是在渺視大炎國王法嗎?”
他出身貧寒,幼時曾遭受權貴欺辱,因此自為官以來,最是痛恨這些目無法紀之事。為官五年,他公正清廉,斷案問案從不問貴賤,博得了極好的名聲,深受皇帝賞識,就在半年前,將他從一個地方小知縣擢升為這通州轄下最繁華的玉穗城的知府。
左之鎮面容一沉!氨境闪钊缟,但法理不外人情,我娘子所犯既不是什么大案,又是無辜受累,你硬要將她關押在牢里,縱使待你審問過后,還她清白,那么她這罪豈不是白受了?”
蔡保鑫神色嚴正的答道:“屆時若查明她無罪,本府自會還她一個公道,判那誣告之人有罪。還請幾位先回去,別再妄圖關說本府!
“你……”左之鎮氣得臉色發黑。
秦奉拽著他勸道:“之鎮,既然蔡大人如此說,咱們先回去吧!
南元照也好言相勸,“沒錯,還是先回去吧!
喬守儀刻意說道:“要是惹得蔡大人不高興,嫂子在牢里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聽見他的話,蔡保鑫怒駁,“本府豈是這種以公報私之人!
秦奉急忙打圓場,“是守儀心直口快說錯話了,望蔡大人別見怪,這玉穗城的人誰不知道蔡大人為官剛正不阿,素來不畏強權的壓迫,有蔡青天的美譽呢!
蔡保鑫這才緩下怒容。
三人拽著左之鎮離開后,來到外頭,就見左之鎮往監牢而去,看樣子是準備去探望他家娘子。
三人跟上,秦奉先開口道:“蔡保鑫為官素有官聲,應當不會刻意為難嫂夫人,你不用擔心!
喬守儀卻道:“他這人說好聽點是剛正不阿,說難聽點是剛愎自用,尤其厭惡像咱們這樣有權有勢之人,不論犯了何罪,在判案時常常偏向一般的平民百姓!
“當務之急是要想想如何把嫂夫人救出來,冤有頭債有主,告狀的是嫂夫人的姊姊,之鎮,你要不要去打聽看看她為何要這么做,知道了原因,屆時才好解決!蹦显罩赋鲎钪匾囊稽c。
左之鎮倏然停下腳步,低頭思忖片刻,突朝三人拱手道:“多謝三位相陪,我這就去官家問問!
三人一聽,心想那牽涉到左、官兩家的隱私,他們也不好再同去,紛紛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