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闭乒駭蒯斀罔F地重申。
夏侯懿緩緩勾笑,眸露欣賞,“老掌柜,我真喜歡你這樣的性子。告訴我,近來南方藥材入城了嗎?”
“尚未!
“不是已經催了好一陣子了?”
“不知怎的,南方的藥材似乎被人給壟斷了,叫不上貨!
“是嗎?”他沉吟了下,正要再說些什么,便見有個看似十歲大小的男孩一身破爛地走進藥鋪。
“掌柜的,我娘生病了,能不能再給我一帖你上回所開的藥方?”男孩一臉臟污,滿是驚慌!暗任覕到銀兩,定會把先前欠的一并還給你,求求你幫我”
掌柜頓了下,偷覷夏侯懿,正不知該如何處置,便聽他說:“不管要幾帖都給他,直到醫好他娘親的病!
“爺?”掌柜明顯錯愕。
“不,弄上好的藥,全都記在我賬上。”他直看著那男孩說。
看看他,恍若看到當年的自己,若當年有藥鋪掌柜愿意幫他,他的娘親又豈會病重而死?
掌柜聽得傻眼,不敢相信使計香下上官家產業的賊人,竟有如此善心。
“掌柜的,這孩子正等看救命的藥!毕暮钴驳蚧匾暰,看著他。
“是,小的馬上準備。”
“謝掌柜、謝掌柜”男孩開心地跪地道謝。
“謝這位爺吧!闭乒竦内s緊走進柜臺后方抓藥。
夏侯懿看了那男孩一眼,一把拉起他,順便在他手里塞了幾兩黃金,回頭對掌柜說:“幫他找個棲身之處,再差人去頭些補身的東西給他娘親吃!
掌柜一再錯愕,卻在他的注視之下,連聲應好。
走到店外,他沒瞧見小二的身影,于是朝轉角走去,遠遠的,便瞧見有個男子站在她身旁,而她探手輕撫對方的束環,這舉措讓他不悅地瞇起眼,下一刻,那男子竟扣住她的皓腕,讓他更加不快地瞇緊黑眸,拐向轉角,不動聲色地大步走去。
倏地,對面轉角也轉來一名姑娘,不悅地吼,“上官向陽,你在搞什么?”
他微揚起眉,看了那姑娘一眼,依舊朝小二大步而去,見上官向陽回身走往那位姑娘的方向。也沒興趣理睬,直到聽見--
“上官凜”
“小姐”
他頓了下,若有所思地看著迅速離開的兩人,直到小二緩步走到他身旁,他才懶懶地看向她,只見她一雙眼柔膩似水,無驚無懼,神色自若。
“你剛才在做什么?”他問。
“沒呀,那人在問路!
“你不認識那個人?”他撇嘴哼笑。
“不認識!彼龥]心眼地搖頭。
夏侯懿眸底閃過一抹痛,抽回視線,啞聲說:“那人,是以往上官府的總管,名叫上官向陽。”
“喔”上官凜垂下眼,想著他是否在懷疑自己。
“他護送上官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出閣,對地百般呵護,依我看,牛民本是有情有義過了頭!
上官凜不置可否,只因她清楚知道,她和向陽都是將疑小姐當妹妹疼愛的。
“就連大街上都能如此拉扯而走,要說他們之間沒私情,誰信?”
“咦?”她頓了下,才發現他根本搞錯人,錯把龐三千金當成凝小姐了,“那位姑娘是--”
“上官凝,不是嗎?”
上官凜面有難色,想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解釋。他以為向陽喊了聲小姐,那姑娘便是凝小姐,可偏又解釋不得,一旦解釋,屆時肯定會惹禍上身,如此一來,別說他會惱她,就連計畫都要中斷。
“……我也不認識。”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裝傻了。
夏侯懿斜貌她一眼,“這是我頭一回見到她,先前有幾回都想見她,都被上官向陽那只忠犬給拒于門外!
“爺為什么想見她?”她不禁疑惑。
“你想知道嗎?”
“嗯!彼豢赡芎湍〗阌兴患,可她還在江南時,向陽寫給她的家書里的確提過他三番兩次想見凝小姐,都被檔了下來的事。
“因為我恨她,因為她是上官璇的女兒。”他面無表情地說,緩步往回走。
暗抽口氣,上官;夏決步跟上他!翱伞瓲,這冤有頭,債有主,若要算及他女兒,未免也追討太過了!
若他恨看凝小姐,勢必也會恨她,因為就算她不承認,但老爺總是對人介紹她是他的義女呀。
“但卻也喜歡著她!
上官凜突地停下腳步,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喜歡凝小姐?這怎么可能?“爺……你不是說沒見過她嗎?”
回頭,他眸中透著玩味。“我是沒見過現在的她,但我見過十二年前的她!
“咦?”怎么可能?凝小姐根本不出門,他哪來的機會見過她?
“在我家道中落,一無所有時,在報慈寺前,她給了我一籃烏李糕餅!
上官凜頓時一震。
暑風吹拂,揚起他薄透的涼衫,也拉住她的記憶,拋向十二年前--
“喂,你要不要吃糕餅?”
每年人暑配合著浴佛節,上官璇總會開倉發糧販濟,而上官凜總是會一道去。
因為她嗜吃糕餅的緣故,老爺特地請了名廚到家里為她做糕餅,而她從此以后也開始學習做糕餅,就為了解一時之饞,之后每年的販濟,她都會帶著她自己做的糕餅一道去。
五歲那年,她頭一回學會糕餅,雖然外觀有點扁塌,但是昧道她很有把握,瞥見有個污頭垢面的少年窩在墻角,她主動走去蹲在他面前,想要與他分享。
“丑丫頭,誰要吃你的糕餅則那少年冷哼,盡管看似落魄卻依舊傲氣凌人。
五歲大的她一雙水眸轉呀轉的。“很好吃耶--”她咬了一口,滿足地瞇緊水眸,唇下梨渦若隱若現。
他瞇起眼,惱聲咆哮,“走開!”
面對他粗魯的聲響,她壓根不以為懺,反而直瞅著她,把抱在懷里的小籃子遞給他,“幫我吃好不好?要是沒吃完,我爹會罵我的!
“關我什么事?”他哼。
“就算幫我一個忙,拜托--”她雙手合十,粉嫩小嘴嘟在一塊,模樣逗趣討喜。
少年直看著她,很清楚她不過是拐著彎在施舍,曾為公子的傲骨在體內發酣,讓他不愿受人同情,忍著饑餓硬要將籃子遞還給她,這時卻聽見寺內有人高喊。
“凜小姐,你在哪?”
上官凜趕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錦衣,“這位哥哥,我家人在找我,我必須先告辭了!迸R走前,她還不忘學義兄向陽的動作,向他抱拳拱手,瀟灑退場。
少年啼笑皆非地看她那傻樣,看著她走遠,與方領物品的翁老擦身而過。
“少爺,我拿到不少米呢!
“拿去丟掉”他惱聲吼,臟污的臉看得出一絲搬紅,恍若拿人販濟之物,像是要逼他去死!拔也荒蒙瞎偌业臇|西,寧可餓死我也不吃!
“可是少爺不也接受了上官家干金的糕餅?”他剛才可看得一清二楚。
“那不同……這是那丫頭片子自己要給我的,況且。我是非分明,上官璇的罪不會算在她頭上”他有些別扭地說,拿出里頭一塊扁塌的餅,嫌棄地咂嘴!斑@哪來的糕餅,真丑”
說是這么說,他仍嘗了一口,嘴里盡是濃而不膩的酸甜。扎實的內餡、飽滿的滋味,不知為何竟逼出他忍遏多時的淚水。
淚水燙頰,他也不抹,糕餅一塊接著一塊吃,黑眸還鎖著遠處那團故作老成的粉白身影,這是他家道中落以來,頭一回有外人對他伸出援手,沒想到對方竟會是個小女娃。還是上官家的小女娃……
這個小女娃常在夢里滋擾他,一擱就是十二年,沒惦記著卻也沒遺忘,直到他再次踏上京城,他想做的除了是報復上官璇,也想再見她一面。
可惜,始終無緣。
“你傻了?”夏侯懿哪里知道眼前人陷入回憶,只見她傻愣地微啟朱唇。
上官凜用極其緩慢的速度拉回脫緩的心神,把視線定在他臉上。
差太多了,難怪她沒辦法認出他。
那是她頭一次自己試做糕餅,記得她給的是個很貴氣的乞丐大哥,誰知道那個人竟會是他?那雙憤世嫉俗的眼,深刻地鏤在她的腦海里,可她卻沒能將倆人聯想在一塊,那是因為他的眼已和從前相差太多。
現在的他,不若當年清澈和傲慢,多了分陰沉和算計。
十二年的時間,到底是怎么折磨他的?
“你在想什么?”夏侯懿靜靜地注視看她。
“我……”她欲言又止。
該說什么呢?她能告訴他,其實當初給他糕餅的人是她而不是凝小姐嗎?一旦說破,她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小二,我只說一次,若是你下次膽敢再與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我會將你立即趕出府外。”
上官凜抬眼,粉嫩的唇辦終究是無奈地閉上,不能解釋,那就別說了吧!不過……“爺,你吃醋了?”
“不,是動怒了!彼吡寺,獨自走在前頭。
動怒?她心頭一震。難道他想殺向陽?“爺,別惱,我不過是瞧他頭上的束環樣式特別。摸摸而已!彼⒓醋飞纤鲃訝孔∷氖。
夏侯懿一語不發,大手由著她牽,就是不吭聲。
“不然……改天我買一個送你好不好?”她討好地笑說。
“你還欠我一兩!
“……”她撇了撇唇。“欠你一輩子,服侍你一輩子總成了吧!
有夠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當她是奴婢,還要跟她算晌銀,有沒有那么小氣啊!
聞言,夏侯懿唇角微勾,記下她不經意的承諾,但仍不饒過她!拔易屇闱罚要讓你糾纏一輩子,這買賣對我是不是太不劃算了點?”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