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書房,曜玄凰坐在椅上,其他四個人則全部散開,無聲無息地貼在書房的四根大木柱后,透過刻花的窗子緊盯著外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確定窗外閃過兩道黑影后,四人才退回書桌旁。
“主子,人走了!
曜玄凰點個頭,青隨即從袖里掏出一張圖卷,將紙圖攤開后,赫然出現的是安夏邊境、代州、衡州三個地方的地圖,密密麻麻的地圖上,還有紅藍黑三色小旗幟的圖案。
“嗯,那邊有什么消息傳來?”曜玄凰盯著地圖上的紅旗跟黑旗,臉色十分凝重。
“宇文城主讓主子您自個兒作主,另一盤棋他會下得漂亮,湳王一事,也略有眉目!鼻鄰膽牙锾统鲆粡埿〖垪l遞給主子。
曜玄凰陣色一黯,將紙條丟到杯子里,很快的茶水就將紙條浸濕了,上頭的字也迅速化成了墨水溶入茶水中。
湳王是皇家胸口永遠的痛。二十年前先皇時期曾經發生過兵亂,當時皇叔曜義不服先皇即位,起兵攻入皇都日晏,兵荒馬亂之中,甫出生不久的三皇子也就是湳王曜玄翰被叛兵擄走,從此下落不明,先皇耗盡心力也找不回他。
他這一趟出門,一方面是擺脫眼線,另一方面是為了剿滅在安夏跟代州邊境作亂的盜匪,這群盜匪一年多前出現,并且藏在安夏境內的夏山里,占山為王,自稱為黑匪,每一次出去搶劫,手臂上都會系著一塊黑巾。
紅上前一步指著地圖上的黑旗,“這些是盤踞在安夏邊境夏山上的黑匪,這些年邊軍也曾大規模的抓捕黑匪,只是這些黑匪十分狡猾,每每軍隊出動,他們就立即退入夏山,安夏軍隊也會收到風聲,禁止我軍踏入安夏國境!
“據探子回報,黑匪與安夏軍里的人有勾結!
曜玄凰諷刺一笑,“怕是不只安夏軍吧?”手指輕輕地在桌上敲兩下,“這兩年,本王時不時聽到黑匪風聲,但代陽城卻僅在年初上報過幾次,剿匪卻是無聲無息,不光如此,那幾個拚死上折子的御史、推官也一個個消失,哼,怕是我這位主子太沒脾氣,才讓人收買到眼前來了!
他故意冷眼旁觀,就是想看看那些暗藏心思的家伙什么時候才會露出馬腳,太平日子過久了,人都變貪了,黑匪出現不聞不問,居然還跟黑匪搭上線,這幾個腦滿腸肥該死的東西!
“安夏太子那邊有消息嗎?”曜玄凰看著地圖上的軍隊跟匪徒位置,若是安夏軍隊已經被黑匪拉上了同一條線,憑代陽城附近的軍隊是不夠鎮壓的,再者,還有入安夏邊境等問題,發兵夏山只怕會引起兩國的戰爭。
“沒。”紅簡單地回答。
他點點頭,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道:“青、紅,去查查這代陽還有哪個官沒被染黑;白、黑隨時注意安夏太子的消息,咱們安排的行商什么時候能到?”
白在心底算了算,“行商經元葳再繞至安夏邊境回來,約莫還要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曜玄凰看著桌上的布圖點頭,“時間夠了,去吧!
“是!彼娜送瑫r頷首退下。
曜玄凰的目光停留在地圖上,表情越加冷冽,嘴唇微掀,“皇叔,就讓我看看你這二十年做了些什么好事,哼!”
突地,耳尖的他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快速將桌上的地圖收起藏回袖中。
咿呀一聲,茉兒正好推門而入。
“茉兒,怎么了嗎?”他馬上換上一副關心的模樣,還上前伸手攙住她。
茉兒抬眸看他,“我肚子餓了!彼诜坷锏攘税胩,也沒等到吃食跟洗漱的熱水。
“我忘了,現在就去吩咐!标仔肆晳T性的轉頭想叫人,這才想到他身邊唯四個跟出來的護衛都讓他安排了工作。
茉兒也發現他的動作,看了下小書房,“那四個人呢?”
“去辦事了!眹K!人帶得太少。
“那我們去外面吃吧!避詢合胍膊幌氲卣f。
曜玄凰隨意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往客棧的前樓走去,“對了,在外別喚我的名,叫我的字,雁德!
茉兒聽了,眉頭只是蹙了下又馬上松開,扭頭看了他一眼,“嗯,知道了。”
輕裝來到這里,易容又不喚真名,他并不是帶她來這里游玩的吧。心頓時一沉,仔細回想從她醒來到現在為止,兩人之間的一切,腳步凝頓了下。
“雁德,我家……真的沒有半個親戚了嗎?”
“沒有。”真正身份的當然有,不過這虛假身份則沒有。猶豫了一會兒,茉兒還是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雁德,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的親事?”
曜玄凰愣了下,揚笑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沒有。怎么突然這么問?”她該不會是在馬車上這么刺激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吧?
茉兒靜靜地回視著他的雙眼,黑瞳就像兩潭深水映出曜玄凰的臉,漸漸地,曜玄凰也斂起了笑容。
“雁德,如果你不喜歡這樁婚事,那我們就想辦法解除婚約吧,反正我忘了以前的事,現在對你也沒有什么男女之情,解開了,對你我都是好事!
她實在沒辦法自欺欺人,她曾試著想要把他當作未婚夫看待,卻怎么也沒辦法接近他。
“我是失憶,不是變笨。”他們之間的疏遠,只怕比那些下人好一點而已,更別說他對她所做出的一些親昵動作,總帶著一絲陌生。
曜玄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以為,我們的婚事是想解就能解的嗎?”他放開了手,她這樣想也好,戲才有辦法演得真。
“不然呢?”她又沒有父母,解除婚約她同意不就可以了?
“光憑我的身份,若是沒有當今圣上頷首,誰敢解約?”當年那女人嫁給皇兄,不知費盡了多少心力才成功的。
茉兒沒想到這一點,“那怎么辦?”
曜玄凰一臉奇怪地摸摸自己的下巴,“你那么討厭我?”從小到大,除了皇后那女人,還沒人像她這樣迫不及待想遠離他的樣子。
茉兒歪著頭想了一下,久久才勉強地搖頭,“不是討厭你,只是覺得……就是一種感覺,你長得太漂亮,脾氣也不是很好,我們不適合!弊屗乱庾R的就是不想要靠近他,甚至覺得不要靠近他才是對的。
曜玄凰大概明白她這種心態從何而來,約莫是她那個花魁姐姐惹的禍,那疊資料里可沒少了她幫她姐做的事,也同時說明那女人有多任性。
“解婚約一事不太可能,你別多想了,我……”他假意輕嘆了口氣,目光有些憂傷地看向遠方,“我早就習慣了!
茉兒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心頭擰了下,咬著下唇不語。也是,想他貴為王爺,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卻因為父母之命,不得不與她訂親。
看過鏡中的自己,長得普普通通,甚至還沒他別院里的丫鬟漂亮,真是有點委屈他了,雖說她自己也不是很想嫁給他,但總是她父母惹的禍,要不是她父母以功臣之后托孤,他也沒必要答應這門婚約。
想來他其實也算是被強迫的,不知為何,茉兒突然有點同情起他來,覺得自己該對他好一點。
“以前你還不是和我這樣過,習慣就好!彼闼际艿昧肆,他相信自己跟她姐比起來,好相處了幾百倍。
“我……”
茉兒為難地皺著眉,還想說些什么,但曜玄凰哪肯給她開口的機會,拉著她的手臂就走。
“你別拉我!彼龗暝叵胨﹂_他的手。
“我是扶你!标仔瞬艖械寐犓f那些廢話,硬是拉著她往前廳走去。
。
黑夜,不帶一絲光彩,仰望著漆黑無星的天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一簇火苗竄生,風輕撫,火苗跟著搖曳不定,低低淺淺的,在墻上映出了一高一低的身影。
“主子,珩王從別院離開了,目前下落不明。”那低俯在地上的人對站著的人說道,聲音極為低啞粗糙,就像被磨過的鐵器一樣的難聽。
“砰當!”不知道什么東西被揮落在地面,傳出不小的聲響。
“葉子豪呢?”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冷冷的開口。
“他回到玉衡城了,據探子的消息,他帶回了尋獲珩王未婚妻的消息,現下正在布置城內,準備迎接未來的珩王妃!
站著的男子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他的確是有個未婚妻!鼻謇湟恍。
那笑聲冷入骨髓,讓低俯在地上的人打了個寒顫,態度更加恭敬地跪在地上。
“把人找出來!蹦凶永渎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