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 杜如墨依舊做著書僮的打扮,跟著李初進了皇宮。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進到皇宮,看著端莊的宮蛾及威武的禁衛軍,還有雕梁畫棟、美綸美奐的宮殿,她幾乎是目不轉睛,而在世子停下腳步后,險些一頭撞上他的背。
“當心點,太子的書房到了!崩畛趸仡^見她一臉無辜,又好氣又好笑。
在侍衛通傳后,出來一位太監領路,兩人走了約兩刻鐘,才走到太子書房,這又讓杜墨訝異于皇宮的占地廣大。
進了門,杜如墨首先意外的,是太子李智先的年輕俊偉。她以為在皇宮養尊處優慣了,多少會變得腦滿腸肥……呃,不,是心寬體胖,但李智先看來器宇軒昂、文質楊彬彬,一點也沒有想像中皇室子弟該有的城府狡詐氣質。
李智先摒退了宮人,在杜如墨直勾勾地盯著他時,他也注意到這個極為俊俏的小書僮。
仔細瞧了杜如墨好半晌,他笑了,“李初,原來你有這種癖好?”
“什么癖好?”沒料到太子見面第一句話是這個,李初愣了下。
李智先指著杜如墨。“我知道有些人就是有些怪癖。一般喜歡同性的,怕不見容于世,常將對方打扮成美女掩人耳目,像你這樣找個小美女扮成男,倒是少見……”
“殿下,你似乎扯遠了!崩畛鯊娙套》籽鄣臎_動。他像那種人嗎?“如墨扮成男裝,是有原因的,她是杜玉山的女兒!”
“哦?”李智先這才端詳起杜如墨,“既是杜玉山的女兒,那就更不用扮男裝了,可以在本太子身邊襄助……噢,我明白了!贝侏M的目光望向他,“監守自盜是吧?李初,我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小氣?”
“我如何小氣了?”李初有些無奈。
“仔細瞧瞧,杜姑娘若穿加女裝必定令人驚艷……”李智先摸著下巴,又認真地打量起杜如墨,看得后者都不由自主羞赧起來,臉微微紅了。
“咳!殿下,請注意您的言行。”李初這下有些被惹毛了。太子想找人打趣盡管沖著他來,但把如墨拖下水就是不行。
尤其是他的女人居然還因別的男人的話羞紅了臉,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殿下先前不是一直對杜玉山十分好奇,今日我才帶著繼承他技藝的人來!崩畛醪[起眼對著太子強調,要他別光注意杜如墨的美貌。
“原來杜玉山把一身技藝都傳給了杜姑娘?”李智先眼睛一亮,不禁由桌后起身,走向兩人!岸殴媚,桌上有文房四寶,可否請你讓本太子開個眼界?”
杜如墨望了眼李初,見他微微點頭,這才放開膽子走過去,來到太子桌前時,她舉起筆,稍微猶豫了下,直到一瞥方才太子正在桌上寫的墨寶,才靜下心,凝神下筆。
片刻,一張便箋寫好了,杜如墨卻不知為何微紅著臉退下,那古怪的行徑令李初側目。
“令寧王世子李初加書僮杜墨月俸三兩……”李智先看了便箋,忍不住哈哈大笑,“居然是本太子的筆跡!若非親眼所見,可會以為這真是我寫的……哈哈哈!李初,你這世子未免小氣,給書僮的月俸是否太少了?否則人家怎么借機陳情?”
李初哭笑不得地看了杜如墨一眼,話中有話地道:“殿下,我想只要有我在,如墨應是不需要煩惱月俸才是!”
兩人間的曖昧,李智先豈會看不出。只是見李初總是冷靜沉穩,仿佛任何事都不出他掌握的樣子,就很想找找他的碴!安贿^杜書僮既然開口了,本太子豈能不應?這樣好了,我宮里目前正缺一名隨侍,保證月俸優渥,要不李初你把杜書僮給我吧?或者杜書僮想回復女裝,我的后宮還有幾間屋子正空著……”
“殿下,您的后宮有沒有空屋,與如墨有何關系?”李初臉一沉。
“哈哈,我的意思是,嬪妃人不多,自然服侍的人也少了,杜書僮想不想進宮呢?”李智先一語雙關。
“不想!”李初冷哼一聲,斷然替杜如墨拒絕了!岸胰缒珱]有奴籍,要她進宮,太子恐怕只能空想!
還舍不得讓她進奴籍啊……李智先望著李初,笑得更曖昧了。
李初拿他沒轍,他知道太子故意逗他,但事關杜如墨,他也無法平心靜氣,只能沒好氣地岔開話題,“殿下,我今日來,除了帶如墨來見您,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彼贸鲱櫺奶m交給他的密函呈上,并把那日她的說詞詳細地敘述一遍。“太子您出征突厥在即,加上圣上龍體欠安,恐怕二皇子那邊近日便會有動作,顧心蘭會再替我們打探事變時,左千牛將軍在皇宮里的兵力的部署。”
“有這么簡單?”李智先表情微變,不太相信地一笑。
無論顧心蘭所言是真是假,精明機敏如他,可是那么好騙的?“此事確實有些蹊蹺,且容我稍后稟明!
李智先當然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卻是微微一嘆!安贿^仔細想想,皇弟的處境也著實可憐……”
“殿下,你同情他,他未必同情你!蔽磥砘实蹆炄峁褦嗟拿∮址噶。李初有些無奈地提醒。
杜如墨在一旁聽得心里有些發悶。究竟有什么蹊蹺,不能當她面講,必須“稍后稟明”?而他們打的啞迷,她也一個字都聽不懂。
究竟是她多心,還是世子認為區區如她不值得知道所有事?
她知道自己愛亂想但讓她重新振作的是世子,是替爹完成未竟心愿的信念,她渴望為這個國家做些什么,不喜歡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不過這種煩悶,她只能藏在心里,并且盡力忽視它。
兩個男人并未注意到杜如墨的異狀,倒是太子拋去對二皇子的婦人之仁,又有心思打趣李初。
“這件事就靠世子了!彼瓤吞滓环笆雷拥呐司壒徊煌采,顧心蘭怎么就找你不找別人?”
“或許是李初值得信任,否則此刻太子也不會與我在此相商了。”李初不動聲色地反將一軍。
“也是,不過就怕顧心蘭的想法不僅如此,若是她有其他想法,世子可就頭痛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杜如墨,“這二選一的難題,自古就無解啊——”
“顧心蘭若有其他想法,我自有應對之道,不會讓太子煩惱!崩畛踅財嗨脑,硬是把他的話往另一個方向解釋,“不會有二選一的情況,寧王府對太子的忠心毋庸置疑!
李智先說的二選一,是指李初周旋在兩個女子之間,到了李初口中,卻成了寧王府在皇位斗爭中選擇效忠太子,這么說是不想讓杜如墨誤會。這么快速的應變,讓李智先啞然失笑。
“好了好了,算我說不過你,不過我從未見你如此重視一個人,這回你是真是栽了!”他笑著搖頭。
“好說好說!崩畛鯀s笑得不太自然,隨即不著痕跡地請了個宮女帶杜如墨參觀東宮花園,兩個男人便在書房里密談。
不過他們兩個打的啞謎,杜如墨當真聽不出來嗎?
真相如何只有她心里知道了。
離開皇宮時,已近宵禁時刻,路上的攤販忙著打烊,街上的行人也零零落落。
馬車里,回寧王府的一路上,李初都繃著臉,倒是杜如墨唇角微勾,眉眼間都帶著笑意,教他看得頗為刺眼。
“怎么,東宮花園那么好玩,讓你這么開心?”他語氣有些酸溜溜地問。
杜如墨一逕微笑,沒有給他直接的答案!皷|宮花園確實不凡,但寧王府里的奇花異草也不遑多讓。”
“那你開心個什么勁?”他故意粗聲粗氣地道。
“爺兒真想知道?”
李初沒好氣地橫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說著:廢話!
見他的不滿似乎到達頂點,她便笑著直言,“爺兒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如今為我而色變,酸氣沖天,當然值得小的我開心!”
“我何時為你色變,酸氣沖天了?”他馬上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死也不承認。
他越表現出自然,越顯示心里有鬼,杜如墨都快抑不住嘴角的笑了!斑說沒有?否則太子要納我進后宮,這可是榮升,你該替我高興才是,怎么二話不說就替我拒絕了?”
“你很想進后宮嗎?”李初瞇著眼,冷冷地瞥向她。
“我不過要求加個月俸三兩,就有人一再推托,太子愿為我作主,我當然感激。”難得換她占上風,態度可高傲了。
被她激得好氣又好笑,他不禁刻意陰著表情,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小書僮,你越來越大膽了。坎慌挛以俅悟灻髡?”
還沒反應過來,他一雙手已搭上她后腰,俯身給了她惡狠狠的一個吻,吻得她暈頭轉向,而后手不規矩地在她腰腹間游移呵她癢。
杜如墨咯咯地笑出聲,卻躲不過他的魔掌,笑得氣都快喘不過來。
“行了行了,爺兒,杜墨討饒了!”
“還杜墨呢,哼!”怕她岔了氣,這才放過她。不過望著她笑得緋紅的芙頰,他輕輕撫了上去,正色道:“太子也算是人中龍鳳,你當真沒有一絲動心?”
“你果然吃醋!”這回酸味可濃了,她噗哧一笑。“我說過我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有三妻四妾!何況太子未來登基,還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情人眼里果然容不下一料沙,她說了一大堆,他卻另有解讀!八蕴尤魶]那么多妃子,你就會喜歡他?”
瞧他竟執著在這問題上,杜如墨也收斂了開玩笑的心情,認真回道:“我爹終其一世只娶了我娘一人,我娘身故后愛仍未渝。我很羨慕我爹娘之間堅定的感情,所以我絕不與人共侍一夫!
道完個中理由,她頓了下,眼神由他身上轉開,有些羞澀地續道:“何況,我心里已有個人捷足先登了,如何容得下別人?”
這話大大滿足了李初,那種洋洋得意的自信又回到他身上!皩⒛阈慕葑阆鹊悄侨耍欠袷莻才氣縱橫、武藝高強,瀟灑風流的美男子?”
簡直把自己捧上天了!杜如墨覺得好笑,故意調侃,“是是是,那人確實才氣縱橫、武藝高強、瀟灑風流,而且還懶惰成性、死要面子、大言不慚!
“像這種出類拔萃的男子,通常是瑕不掩瑜的!崩畛踔划敍]聽到她后面的挖苦,“你倒挺貪心的,想獨占這般文武雙全的俊杰人物?”
“我就是貪心,只是不知道是否真能獨占?”不知為何想起顧心蘭,還有王妃那般殷切想替他娶親的樣子,再想起寧王也有三妻四妾,世子如何能免?心中閃過一絲惆悵。
方才被好取笑了半天,李初便借題發揮,“條件那么好,那男恐怕還在考慮要不要讓一個獨占呢!”抓著這個機會,他意有所指地笑覷她,“一切就要看你怎么表現了,不是嗎?”
他笑得那般曖昧,她如何能不懂?杜如墨忸怩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雙手微顫地環住他,獻上自己的唇。
這個吻十分纏綿,雖然是用玩笑話激出來的,卻飽含了李初對她的柔情蜜意,以及珍惜。
杜如墨深深地感受到了,也忘我的投入。即使心知他永遠不會是她的,至少這一刻她完全擁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