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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如意 第四章 考慮考慮嫁我吧(1)
作者:寄秋
  「駕!駕!駕!」

  三匹快馬在黑夜中趕路,披星戴月,馬蹄踏地,揚起的黃沙陣陣,淹沒在風聲中。

  馬上的三人有兩人身著黑衣,一左一右落后半個馬身,未離三尺之內,形成兩邊相護之勢,護衛著前方披著大紅織錦鑲毛大斗篷的男子。

  風很急,天上下著微雨,地面略有泥淳,不利馬兒奔馳,容易打滑,可是打頭的十七歲少年完全不在意,他神情專注的看著前方,迫不及待的想早點趕回去,看見那張時嗔時喜的嬌顏。

  「五公子,歇歇吧,不用這般連夜趕路呀!你不累,馬兒也累了,讓它喘口氣喝點水,嚼兩口粟米吧!故虖闹坏男炖状蠛啊

  他們已經連趕了三天的路,累死了五匹馬,每天休息不到三個時辰,連進食也包含在內。

  「不行,再趕一趕,快到了。」紅衣少年一口拒絕,幾天幾夜不吃不喝都撐得住,騎個馬算什么,沒那么嬌氣。

  徐雷一張口吃了滿嘴風,呸呸兩聲又大喊,「就算趕到了京城,這個時辰城門也未開,你急也沒用!

  「我到了自然會開!

  徐雷輕呵一聲,「五公子,不是屬下要潑你冷水,你太高看自己了,若還是老國公爺帶兵,相信沒人敢攔你,可是時不我與,這一批的新將……大有來頭啊。」

  他指的是守城的將軍,京城共有九道城門,以九位都護將軍守衛,他們出自城外京畿營的龍驢軍,由九門統領所管轄,一旦入夜后便會關閉城門,除非有緊急軍情來報,否則不論你是公侯將相,一律拒于城外。

  更重要的是,九位都護將軍中有五人出自東宮,也就是太子黨,這些人早就效忠于太子,往來人士若非太子一派便加以刁難,使其寸步難行。

  非常不幸,他們家五公子和太子的關系……說好聽點是不太和諧,絕對坐不到一桌喝酒,事實上是惡劣到若不是太子的地位擺在那,兩人很可能會大打出手,直到有一方倒下為止。

  他們是比仇人更難以容忍對方的存在,兩人互慰到大,沒一天看順眼過。

  「想賭一把嗎?」揮著馬鞭,帶頭的紅衣少年回頭一笑。

  「不賭,你這人是胡攪蠻纏的性子,一肚子壞水,誰知道你會出什么怪招!顾桓骞淤,一賭必輸。

  「無趣!顾以為能找點樂子。

  「是,屬下無趣得很,你找梁震逗趣吧!」他是四品帶刀侍衛,給宮里辦差的,不是耍猴戲的。

  另一匹馬上的黑臉男子重哼了一聲,因為夜色太暗看不見他臉黑,只瞧見兩顆冷冷的眼珠子。

  「梁震太古板,我怕他拳頭一握往我鼻頭揮來。」那人做事太一板一眼,頑固如石,但忠心無二。

  「哈哈哈!很是,很是,五公子所言甚是,這次能拉下青州通政使,你厥功甚偉……」他也跟著沾光。

  「慎言。」梁震冷沉的聲音響起。

  面上一哂,徐雷干笑數聲。「在這又風又雨的鬼天氣里,何況我們還騎馬快行,不會有人聽見交談聲。」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沽赫鹛嵝阉灰粢暂p心,高手處處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梁震說的沒錯,你這張嘴老是沒把門,最好留心點,別三杯黃湯下肚就把祖宗八代全交代清楚了!辜t衣少年表示贊同,好酒之人守不住秘密,好在徐雷所知不多,只是幫著捉人,將人繩之以法。

  徐雷和梁震是所謂的皇家暗衛,專門替皇上辦一些不能公諸于世的陰私事,譬如斬殺生有異心的勳貴,與人謀私的王公將相,以及對朝廷、對皇上不滿的分子,阻擾朝政推行的讀書人……凡是和皇上作對的都不能留。

  不過皇家暗衛最多的工作是調査貪官污吏、自立為王的封疆大使,還有自詡是土皇帝的地方官員,這些倒是能在明面上懲處,只要搜集到足夠證據便可將他們收押入獄,交由三司審理定案。

  而皇家暗衛的頭兒便是這位行事張狂的紅衣少年,他出身公侯之家,又有皇上御令,本身武藝高強,是暗衛中的佼佼者,足以統領人數三千的皇家暗衛,極受愛戴。

  「冤枉呀!五公子,屬下在辦差時是滴酒不沾,就算偶而喝兩杯也不會泄漏半句口風,比蚌殼還緊,撬不開!剐炖渍f得洋洋得意,酒后不失言是他的長項,要不然也進不了皇家暗衛,而后由暗轉明,成為皇家侍衛。

  他此行是帶著密令前去,并大張旗鼓的扣押犯了重罪的青州通政使,一等證據確鑿后立即抄家,帶走有關物證和人證,其家眷一并押解入京,不讓一人逃脫。

  他在明,而暗衛首領自是在暗,不能暴露。

  「快到京城地頭了,不能再自稱屬下,記住了!苟嘈┨岱啦拍荛L命百歲,世上沒有萬無一失,謹慎為上。

  「是。」

  風葉如刃,打在臉上是會疼的,淅瀝瀝的小雨雖然不大,可是淋久了還是一樣濕答答,馬兒跑得快,迎面而來的風雨刮得面頰發紅,必須俯下身才能避開正面吹拂。

  沒多久,城門近了,城墻上的火把滅了,掛上一盞盞宮燈,照亮北城門。

  奔跑中的馬兒并未緩下速度,紅衣少年站在馬背上,迎風而立,他拉弓上箭,朝城頭的哨崗射去,羽翎上下顫動了好一會兒才停止,引起守城將士一陣躁動和驚慌,以為有敵軍來襲,已經兵臨城下。

  須臾,混亂平靜,所有的官兵站回崗位,城門緩緩拉開。

  「這……天還沒亮……」徐雷震驚。

  怎么可能,五公子到底做了什么?

  率先進城的紅衣少年將臉壓低,不讓人瞧見他的真容!高在發什么呆,等城門關上嗎?」

  低聲一喝,回過神的徐雷、梁震跟著進城,離了好一段距離才以眼角余光斜睨,城門已經重新關上。

  「你射那一箭有何用意?」

  「太子令牌。」紅衣少年揚起嘴角,這種好東西不用白不用。

  「什么意思?」徐雷一臉茫然。

  「箭上掛著太子令牌!

  他訝然!改隳膩淼奶恿钆?」

  東宮太子的身分象征可不是開玩笑的,哪能唾手可得,就連太子親信也不可能拿得到,他從何得來?

  「偷的。」

  「偷的?」這種砍頭的事也敢做,徐雷真是服了他。

  不只徐雷錯愕萬分,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震也多看了紅衣少年兩眼,對其大膽妄為的行為只能奉上兩個字——找死。

  「沒事去逛逛皇宮,找皇上吐兩口苦水,再到東宮繞一圈,有好東西不拿跟看到金山不搬而繞道一樣傻,所以我便伸手順來了!辜t衣少年一臉得意。

  事實上是生性好色的太子那時正拉住一名路過的妙齡宮女調戲,宮女先是掙扎了一番,而后半推半就,兩人就在御花園的石橋邊成就了好事。

  光溜溜的兩人交纏成麻花,渾然忘我,進宮討賞的紅衣少年正好路過,看見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有塊龍形羊脂白玉令牌,他用腳一踢,令牌就飛了起來,落入他張開的掌心。

  而一陣翻云覆雨后發現丟失令牌的太子十分慌張,他不敢聲張,悄悄的叫人尋找,連著幾日坐立難安,急得都快早生華發了。

  「你真偷了太子的令牌?」徐雷瞪大眼問。

  這廝太渾了,他得離遠一點,以免東窗事發后遭受牽連。

  「太子自個兒丟在地上,我拾起有何不對!顾麤]將令牌丟進護城河已經夠對得起太子了,換成他人拿了恐怕是禍事一場,不知太子承不承擔得起。

  徐雷拉著梁震和紅衣少年隔開一段距離。「別說你認識我們,我們跟你不熟,連點頭之交都不是!

  「喊!散了。」他們本來就不相識,一入京便各走各的,誰敢和京城最浪蕩的紈褲子弟走在一塊。

  看他真的扭頭就走,不放心的徐雷追上來一問:「你要去哪里?」

  以他現在的情形不宜回府,容易暴露身分,他那些兄弟盯他盯得緊,一有風吹草動便群起攻訐。

  「去當采花賊!顾f得吊兒郎當,好像真要去采朵香花快活快活。

  「誰家的花兒?」

  想知道誰那么倒楣被五公子看上,好奇心重的徐雷打算跟上去一瞧,忽地一陣掌風襲來,他在馬背上翻個身,一時不慎跌下馬背,后背先著地,跌個四腳朝天。

  「不許跟,不許打聽,否則殺你滅口。」紅衣少年目光冷厲,帶著森森殺氣,宛若踏尸而來的修羅。

  此時雨漸小,東邊一抹白,閃耀的星子隱沒。

  「梁震,我有沒有聽錯,頭兒說要殺我滅口?」他肯定是淋多了雨,著了風寒,得找太醫開個藥。

  梁震面無表情的將人從地上拉起!改銢]聽錯,頭兒的確說要殺你滅口,兄弟,保重,逢年過節我會拎壺酒去你墳頭上香!

  「呸呸呸!上什么香,你咒我——」算命的說他面相是多福多壽,兒孫滿堂,他連糟糠之妻在哪都不曉得,怎會嗚呼哀哉,一押黃土千古恨。

  「你要跟嗎?頭兒走了!乖俨蛔肪蛠聿患傲。

  「我……」一腳跨出的徐雷想到滅口的警告,突然覺得做個識時務的人也不錯!杆懔,我是有良心的人,不壞人好事。梁震,我請你喝酒,不醉不歸!

  「我不喝酒。」梁震將他的手撥開,長腿抵住他肩膀,不讓人近身。

  「梁震,我記住你了。」真無情。

  徐雷的狠話剛說完,完全不予理會的梁震騎馬走了,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留他在雨中當落湯雞。

  *

  兩人沒料到紅衣少年真的去當采花賊了,他手一揮便有人現身牽走他的云聽馬,醒目的大斗篷一脫扔開,尚未落地前便被一道黑影接走,他足下一點上了一道灰墻。

  他熟門熟路的,看來是來過很多回了,他知道哪扇窗的窗拴松了,關不攏,輕輕一推就開了,飛身一躍,落地無聲。

  原本漆黑的屋內有一抹明黃,架子床的床頭上方吊著竹編花籃,籃子里有顆發著螢光黃的夜明珠,將四周染成淡淡的暈黃,不刺目,卻能令一室微亮。

  「睡得真熟。」看到這張如花睡顏,他人也跟著暖和起來。

  紅衣少年不顧自己一身濕坐上床沿,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人兒,看著看著不禁入迷了,不自覺以指輕撫珍珠白面頰。

  他忘了自己淋過雨,發上的雨水往下滑落,不偏不倚滴落在扇子似的睫羽上,熟睡中的人兒眼皮動了一下。

  看她似醒未醒,覺得有趣的紅衣少年輕捏床上人的鼻子,見她改用嘴兒吐氣便呵呵一笑。

  「誰?」少女瞬間驚醒。

  「別怕,是我。」什么時候她的小嘴兒生得這么好看,鮮艷欲滴,紅潤豐澤,叫人瞧了有些心動。

  「誰知道你是人是鬼!孤牫鰜砣耸钦l的少女有幾分被吵醒的惱意,沒睡飽會有起床氣好不好。

  「如意妹妹,哥哥一回京就來瞧你,感不感動?」他可是連恩國公府都不回,滿腦子只想到她。

  孫如意將被褥拉高,蓋住臉以下!膏!是走錯屋子的瘋子,你請便,從原路爬出去。」

  「這么絕情嗎?哥哥特意來見你,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破玉有沒有為難你,結果你這心呀,裝的是千年寒冰石!挂姷剿茫簿桶残牧。

  「你知道現在什么時辰嗎?」他的率性而為叫人吃不消。

  「天快亮了!姑畷r。

  她一翻白眼!杆就斤h花大俠,你要行俠仗義能不能拜托你走遠點,我自問沒燒過你家祠堂,沒踩破你祖先的骨灰鎖子,你為什么非要害我?」

  一臉無辜的紅衣少年……不,是紅唇如火的司徒飄花笑得招人!肝覜]有要害你呀!我想念你了!

  她停住到達嘴邊的一連串「問候語」,讓自己冷靜。「要是讓人瞧見我屋里有男人,我一輩子就毀了。」

  鐵打的事實,她百口莫辯,連爹娘也會受到連累。

  「大不了我娶你!

  話一出口,司徒飄花自個兒也嚇到,但是在腦子里轉了一圈后,他居然覺得挺不錯的,能讓他不討厭的女子少之又少,而他們彼此了解,相識已久,他應該可以……容忍她。

  被氣笑的孫如意拿起床上的玉枕往他一砸,「重點是我要不要嫁你,你以為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嗎?」

  她忍不住想唾罵,人長得出色的確吃香,萬紫千紅,群花圍繞,可她對成為百花中的一朵不感興趣。

  「為什么不嫁我?」司徒飄花以為他一提起,她會欣喜若狂的點頭,畢竟他的出身很好。

  「我為什么要嫁你?」給她一個理由。

  抱著玉枕的司徒飄花朝她靠近。「因為我會對你很好,任打任罵不還手,還幫你撐住長房!

  她一聽,怔了怔,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真沒想過他會這么說,心中有點酸澀!竾蛉瞬粫狻!

  兩人門不當戶不對,即便她祖父是太醫院院使,掌理整個太醫院,但區區五品官高攀不起超品的恩國公府。

  何況恩國公府還是皇貴妃的娘家,牽扯更廣,一、二品官員的貴女都不見得能嫁入恩國公府,而她只是一名仵作的女兒,兩者之間簡直可以說是天與地的差別,她不會自討羞辱的貼上去。

  「我娘那兒我可以說服,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她會順著我!顾判臐M滿,認為不會有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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