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她什么都沒吃。一直渾渾噩噩也縮在座位上,腦海里閃過的全是關于封蕭野的片段,他們小時候的事,他們重逢后的事每一件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對她是那么好,她還沒來得及回報他相同的愛情,他們就要離婚了嗎?
不。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放棄,之前都是他在為他們的婚姻而付出,現在輪到她了。長途飛行中的思考和回憶,讓王以芩更堅定了爭取愛情的決心,她在機場坐出租車直奔艾麗斯的家,直到出租車停在毫森企業的大廈外,王以芩才真正了解到愛麗斯口中的“豐厚”家產有多么豐厚。
不知道是太廈太過高大巍蛾,還是長途疲憊以及時差的不適應,王以芩在仰頭試圖看到大廈頂端的瞬間頭暈目眩。
見到封蕭野果然沒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各家企業的前臺都很擅長和沒有預約的來客打太極,王以芩只好坐在豪森的大廳沙發上,前臺還算有禮貌,為她遞上了盛著溫水的紙杯,王以芩大口喝下,才發覺她的身體那么缺水,那么疲憊,但是她的精神無法放松,她必須見到封蕭野。
當高大健壯的中年白人男人走出電梯時,王以芩撐起虛弱的身體迎了上去,她見過這個男人,就是他帶著妻女從糖果屋領走了她的小野哥哥,造成他們十幾年的分離。
“豪森先生”王以芩一張口說話,干澀的嘴唇裂開來,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
“是你?!”因為娶了華人妻子安東尼?豪森的中文還不錯。他打量了王以芩一眼,眼神中充滿高傲。
“我要見封蕭野,請讓我見封蕭野!蓖跻攒俗プ『郎氖直壅埱。
“你還要見蕭做什么?他就要娶艾麗斯了!卑矕|尼豪森皺著眉頭,看王以芩得眼神是看一只蒼蠅。
“我要見封蕭野,否則我決不會簽離婚協議書!”王以芩堅定地迎視安東尼豪森的目光。
安東尼豪森皺著眉頭思考了幾秒,示意王以芩跟他上車。
車上的冷氣開得很足,王以芩坐在安東尼豪森身邊努力挺直背脊不讓自己發抖,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唯一支撐她的力量就是對封蕭野的愛。
車子開出了繁華的商業區,進入市郊的莊園,莊園口豎著“豪森莊園”的木牌,大片送入云端巨大樹木連片綠色草地讓王以芩的心揪得越來越緊,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才看到豪森家的屋頂。
車子終于停在豪森家的四層別墅前,別墅前廣闊的廣場隨著音樂變換的噴泉,井然有序的打掃人群都讓王以芩更緊張。她握緊了拳頭下車,挺直背脊用最驕傲的姿態走進豪森家。
安東尼豪森將公文包遞給迎接的管家交代了一句,轉身不知道走進了哪個房間。
王以芩站在空曠奢華的挑高大廳里,寒冷和無助緊緊地抓著她。
“你來做什么?”封蕭野出現在二樓,艾麗斯偎依在他身旁用勝利者的目光看著王以芩。
王以芩想叫“老公”、想叫“小野哥哥”,想撒嬌、想尖叫、想埋怨,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封蕭野。
他穿著黑色的西褲,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馬甲。面色冷峻疏離,盯著她的目光非常復雜,纖細高挑的艾麗斯穿著白色短洋裝,站在封蕭野身旁他們看起來那么般配,和渺小的她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
“能說的我都和律師說清楚了,你只要簽字就可以了!狈馐捯暗穆曇艉芫o繃,雙手抓著二樓的復古雕花欄桿,艾麗斯挽著他的手臂。
“不要!我不簽!我不離婚!”王以芩的聲音顫抖,定在空曠的大廳里清晰地回蕩。
封蕭野緊緊盯著王以芩慘白消瘦的臉頰,“對不起,我們的婚姻真的無法繼續了!彼兆跅U的手掌用力。
“為什么?我知道我之前的表現不好,我不是個好妻子,但我會努力改的,我會學做菜,做家事,我會好好照顧你!蓖跻攒嘶艁y地說,她不想哭,她知道眼淚只能換取同情,換不到愛情,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崩落,她慌亂地擦著。
“我一定會做個好妻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對不起!狈馐捯笆直成系那嘟畋钠穑樕系谋砬楦永淠。
“為什么?你不愛我了嗎?還是你根本沒愛過我?我只是你一個短暫的游戲?”封蕭野的冷漠反應讓王以芩的心好痛,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遺棄的寵物,可憐兮兮地祈求主人的憐惜。
“對不起!狈馐捯安幌朐倏粗跻攒顺蓱z的面容,堅定的心漸漸冷卻下來。她勇敢來爭的前提是他還愛她,如果他已經不愛她了,爭取就變成了糾纏。她是為那一絲希望而來,能聽到他親口要求離婚,她也死心了。
“是!
“我簽!蓖跻攒碎]上眼睛,兩顆珍珠一般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她不想讓封蕭野看到她的絕望和狼狽,即使離婚她依舊感謝他帶給她的那些溫柔和愛,如果一定要分開,她希望他記住的是她笑的樣子。
管家從側門無聲快步走出,將封蕭野已經簽好的離婚協議書一式兩份和筆遞到王以芩面前,王以芩咬住唇,接過筆,手指顫抖地簽下了她的名字,一筆一劃像是用刀子一刀刀刻在心口上。
終于歪歪扭扭的六個字寫好了,她將筆還給管家管家,立即拿著離婚協議書消失了。
豪森家的大廳好大、好空曠、好冰冷、好安靜。王以芩緩緩地仰頭看向封蕭野,他還站在哪里雙眼直直地看著她,眼神深沉凝重,她用盡了所有力氣擠出了一個笑容!霸僖,不,我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說完王以芩轉身踉蹌地沖出了大廳。
封蕭野往樓梯的方向走了幾步,最后還是停下了腳步,她一定不知道她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還可憐。
重重一拳揮向墻壁,封蕭野從來沒有這么自厭,他以為自己可以給王以芩幸福,卻連她的周全都無法保護,讓她承受這些痛苦。
“她已經走了,你們已經離婚了,你娶了我不會后悔的!笨吹椒馐捯暗姆磻愃沟哪樢驗榧刀识で。她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她已經贏了,艾麗斯走到封蕭野身后抱住他,將臉頰貼在他寬闊厚實的背脊上。
“離我遠一點!”封蕭野抓住艾麗斯的手,將她對離自己的身體,無視她受傷的眼神。當他們決定用這種方式逼他離婚時,他對他們的所有感情、感激都消失了。
“相信我,蕭,我才是最愛你的人!
“可是我不愛你!狈馐捯袄淇岬卮驍喟愃沟募で楦姘祝叭绻跻攒瞬荒馨踩氐脚_北,我明天撥回臺北的電話如果不是她接,我一定會讓你們后悔的!”封蕭野對著坐在輪椅上悄悄出現的蘭姨冷聲說。
蘭姨的目光閃爍,躲開封蕭野灼熱的逼視,她不愿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卻又不得不這么做,為了唯一的女兒的幸福,她愿意將靈魂賣給魔鬼。
“你只要娶了我,我們也沒必要找那個女人的麻煩!卑愃共辉谝獾卣f。
“艾麗斯,你真的覺得我會給你幸福嗎?”封蕭野的目光緩緩從蘭姨身上移開,轉而投向艾麗斯,抓住她想搭上他胸膛的手腕。
“我一定會幸福的,我一直以來的愿望是嫁給你!”艾麗斯的手腕被握得好疼,她仰頭看著封蕭野,用飛蛾撲火的決絕神態,“這是你欠我的,從你害我被綁架開始,你就必須負起責任!”
“你們覺得強迫來的婚姻會幸福嗎?”封蕭野看向推著輪椅出現在艾麗斯身后的蘭姨。
蘭姨沒辦法回答封蕭野的問題,她沒想到過封蕭野會那么抗拒娶艾麗斯,她以為他對艾麗斯是有感情的,即使沒有愛情,也會因為艾麗斯的遭遇而娶她、保護她、給她幸福的,但從這次封蕭野被艾麗斯找回來,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預期。
封蕭野松開艾麗斯的手腕,繞過蘭姨回了房間,兩個高大健壯的黑人隨扈就守在他的房門口。
他知道他愧對艾麗斯、愧對蘭姨,可是她們為什么要把那份愧疚變成憎恨呢?為什么要用這么殘忍的方式剝奪別人的幸福?為什么堅持認為強迫可以獲得幸福?
十一年前,他在賓西法尼亞大學讀經濟,艾麗斯從波士頓跑去找他,他因為漏接了電話沒有去接艾麗斯,艾麗斯一到費城就被綁架了,半個月后,豪森家用數百萬美元的代價在南非找到了艾麗斯,南非的富豪在也門的地下拍賣會買回了艾麗斯,折磨了她四天。
被救回的艾麗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到男人就害怕,接受了幾年的心理治療才走出那段經歷的陰影,他沒有回豪森家,在艾麗斯被綁架的一個月后從賓西法尼亞大學退學,考取了波士頓警察學院,當學校秘密挑選國際武警的臥底時,他盡了最大的努力去爭取,本來他這種亞洲面孔是不占優勢的。
他留下了一封信,離開了豪森家,從那一刻起他的人生目標就是抓住綁架艾麗斯的犯罪集團的幕后首腦。
從此,他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在金三角、中東,在全世界犯罪最猖獗的地區游走,經歷了最嚴苛的訓練,抗拒了金錢、毒品、美色的吸引,直到將綁架艾麗斯的集團差不多瓦解,他才從國際武警組織退休。
即便如此,他對蘭姨、對艾麗斯的愧疚永遠無法消減,犯罪分子伏法了,可對艾麗斯的傷害卻無法彌補。
他不敢回去,不敢再見到他們。
直到這次艾麗斯找到他,他和艾麗斯一起回了美國,本想看看蘭姨,找到醫生后就回去,沒想到蘭姨竟然拿恩情要挾,要求他娶艾麗斯,他一定會讓王以芩經歷她女兒曾經受過的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