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喀!喀!
紅色高跟鞋一步步踩在光亮潔凈的地磚上,清脆響亮的足音引來四周一片好奇的視線。
喀!喀!喀!喀!
波浪般的大鬈發搖曳著無盡風情,渾圓性感的臀部包裹在紅色緊身洋裝內,扭著令人口乾舌燥的幅度擺向吧枱,四周的目光開始冒出疑似口水的閃光,一顆顆眼珠子好像鐘擺一樣隨著那副誘人的臀部搖過來……擺過去,搖過來……擺過去……
喀!喀!喀!喀!
紅色高跟鞋踱著不疾不徐的腳步,鐘擺也不快不慢的搖過來……擺過去,搖過來……擺過去……夾雜著豬哥狗兄們吞咽口水的咕噥聲,也有人變身為蜘蛛精,嘴角拉蜘蛛絲,半透明的。
除了角落桌位的男人,他兀自盯著面前的酒杯看,一點反應都沒有。
喀!喀!喀!喀!
吧枱前,紅色高跟鞋暫止,鐘擺也跟著定住了,細長的手指敲敲吧枱,不一會兒,纖細的手指端起一杯血腥瑪麗——就跟她的紅色洋裝一樣腥紅,另五指則端起一盤腰果,然后,紅色高跟鞋轉了180度,停頓數秒,再舉步前行。
喀!喀!喀!喀!
紅色高跟鞋再度踩著撩人的足音走向目標,鐘擺又開始搖過來……擺過去,搖過來……擺過去……
入夜九點,早睡早起身體好的小朋友都去困覺覺了,而「忘情水」酒廊可正熱鬧著,賓客盈門,高朋滿座,全都是晚睡晚起身體不太好的大朋友,幾乎每一張枱位都搭坐著不認識的客人,還有不少人站著倚在吧枱邊與坐著的人閑聊。
除了角落那一枱桌位,孤伶伶的一個男人,不知為何,沒有人去與他搭位坐,直至此刻。
「先生,介意嗎?」
目不轉睛,男人繼續盯著自己的酒杯看,好像正在等待酒杯里會突然冒出一條美人魚來,連半秒鐘都舍不得移開視線。
「先生,介意嗎?」
毫無動靜,男人打死不肯移開盯住酒杯的目光,立定志向非做個史上最成功的石雕像不可。
喀啦!
血腥瑪麗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先,生,介,意,嗎?」咬碎牙齒的聲音。
男人這才震了一下,霍然抬頭,一臉如夢初醒的驚愕。「呃?」
嘖,原來在作夢。
「沒位子了,先生,」雪白如藕般的手臂揮了一下!附鑲位子如何?」
男人移目環顧一圈,果然,酒廊內滿滿都是人,有空位的只剩下他這一桌,視線收回來,在桌面上的血腥瑪麗停了一下,再拉到眼前的紅衣女郎上下打量,眉間聚起千重摺。
「你,是……呃,是……」
是什么?
應召女郎?
切,這么看不起她?
如同血腥瑪麗一樣腥艷的紅唇輕啟,很夸張的嘆了一大口氣。「不是,這家酒廊雖不是上流社會那種會員制的高級酒吧,但也不低級,如果我是做買賣的,你以為他們會讓我進來嗎?」
這家酒廊有那種管制嗎?
默默審視眼前這位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女人,雖然濃妝艷抹,服飾打扮成熟冶艷,不過確實沒有風塵味。
男人收回視線,繼續盯住他的寶貝酒杯看。
「請。」
「謝啦!」
紅女郎順手把腰果放在桌面上,再將微翹的小屁屁移上座位,然后端起血腥瑪麗啜飲,雙眸緩緩掃視酒廊內一圈……沒半個熟人,大概還不夠晚吧!
她聳聳肩,目光移到男人身上,輪到她對他好奇的端詳。
二十六、七歲左右,雖然瘦削了點,但五官清逸韶秀,氣質溫文爾雅,如果不是那樣蒼白憔悴,應該可以稱得上是俊美的,不過此刻的他一身的愁郁與無奈:心事重重,抑郁寡歡,一整個落魄到不行,再多掛上兩只熊貓眼,簡直就跟重度癮君子沒兩樣了。
以他這種年紀來推測,不是他愛的女孩子不愛他,就是親親女友要結婚了,但新郎不是他,只好來這里藉酒消愁愁更愁,愁云慘霧,天愁地慘,真是慘慘慘,慘慘慘啊……
腦殘!
不屑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紅女郎又喝了一口酒,另一手空閑的五指弓起,血紅的蔻丹無聊地在桌面上跳踢踏舞。
就是有這種日子過太爽的人,沒事為這種無聊煩惱折磨自己。
不過,那也是他家的事,她管不著,教她納悶的是,既然要藉酒消愁,干嘛只是盯著酒看而不喝?
難不成他身懷特異功能,正在練習用眼睛喝酒的招數?
「喂,干嘛盯著酒不喝呀?你不會喝酒嗎?要不要我教你?」
真的,不是她愛多管閑事,而是一個人喝酒太悶了嘛,算他倒楣,不,是運氣正旺,就賞賜他這份榮幸來陪她喝酒吧!
別太感激了,她偶爾也是會好心一下的。
沒想到那個陰陽怪氣的男人根本不領她的情,漫不經心的瞄了她一眼之后,又盯回他的酒杯深情款款的癡癡看了。
智障!
紅女郎很努力按捺住翻白眼的沖動,如果她是小貓咪,會先在他身上磨磨小爪子再說!
但,沒關系,她是有修養的人:心胸寬大得很,度量比太平洋還要寬廣,別說撐起無名宰相的小船,就算要沉沒幾艘鐵達尼號也沒問題,這種小小的無禮,還看不在她眼里。
他不想理會她,0K,她也不想拿熱牛排去配枝仔冰,就讓他們一桌兩制,各自為政吧!
于是,她繼續淺啜她的血腥瑪麗,兩眼又朝周圍飛去,四面八方到處亂亂飄,期盼能在愈來愈多的客人里瞧見一張半張熟面孔,就算是討厭的人也可以,可是找了老半天,沒有就是沒有。
是怎樣?今晚是乖寶寶之夜,大家都說好了不出門在家孝順父母嗎?
可惡,早知道不來了,但要她現在就離開又不甘心,她并不愛在晚上出門,一旦出門就是想找人吐吐槽、出出氣,要連半滴口水都吐不出去,她一定會被滿肚子怨氣憋得抓狂暴走!
視線不得已再拉回對面那個還在癡戀酒杯的男人,她無奈地撇了撇嘴。
好吧,沒魚蝦也好,雖然這只蝦好像肚子不餓,不容易上鉤,不過,這也難不倒她,臉皮掐厚一點,舌頭拉長一點,總有辦法教這只悶蝦開口吞餌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搭訕第一步,很老套,但也很實用。
萬里無「云」,沒聲音。
意料之中,紅女郎聳了聳肩,溜溜的眸子轉了幾下后,放下酒杯,拍拍雙頰,再揑鼻子揑嘴巴硬揑出嚴肅的表情來,然后一本正經地敲敲桌面。
「喂,老大,你有煩惱對不對?」第二步,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省事也省口水!刚媲,我也有耶,這樣好不好?我們可以各自說出自己的煩惱,幫得上忙的話就幫,就算幫不上忙,起碼能夠把煩惱說出來一定會舒服一點,你覺得如何?」
春天的微風,無聲無息。
呿,真別扭!「反正你不認識我,我呢,也不認識你,將來大概也沒機會再見面了,你不認為向這種對象吐槽心事最合適嗎?」
落雪無痕,靜悄悄。
超別扭!「我發誓,絕不會把你的煩惱說出去,至于我的煩惱,隨便你愛說溜嘴就說溜嘴,無所謂。喏,夠大方了吧?」
深夜的街道,萬籟俱寂。
不過,男人的目光總算抬起來了,幽邃的黑瞳猶豫地注視著她,唇瓣微掀,欲言又止。
耶!耶!上鉤了!上鉤了!
紅女郎心頭狂喜,趁勝追擊,「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吃虧一點沒關系,讓你先吐槽,吐到你高興為止,OK?」就這么一尾蝦,絕不能讓他溜了。
男人擰起眉頭,慎重考慮中。
「好好好,我保證一定幫你想到辦法解決煩惱,這總行了吧?」年終大放送,阿沙力啦!
再不行的話,乾脆給他翻桌好了!
又遲疑了好半晌,好不容易,男人終于下定決心似的舉起他那杯酒——亞歷山大,向她敬了敬。
「亞歷山大!谷缓笱霰嬒乱淮罂冢瑔芸葍上,立刻染紅了蒼白的臉色。
紅女郎失笑,「是喔,那么我就是……」同樣端起血腥瑪麗喝了一大口,也擠眉弄眼的向他敬了敬!脯旣惲_!」
就說吧,笨蝦早晚會上鉤的!
「好,你先說吧!」說話算話,她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勢,等他先開講。
男人——亞歷山大沉默半響,忽又舉杯輕啜一口酒,然后抬眸望定她!敢绾尾拍軌蜃屓擞憛捨遥憛挼煤薏坏梦亿s快死掉?」
干嘛,這人活膩了不成?
瑪麗怔了一下,繼而恍然大悟!赣忻烂枷氚涯悖悄悴幌矚g她?」
兩秒的面無表情后,亞歷山大兩眼往下掉,又落回酒杯上,靜默片刻。
「未婚妻。」
未婚妻?
難不成是……
「父母安排的?」
「嗯。」
果然,雖然十足天涯落魄一浪人的模樣,但還是看得出他隱覆在落魄外表下的高貴氣質,舉止優雅,談吐溫文,顯示出他的良好教養,身上穿戴的亦無疑是名牌貨,這家伙八成是出身豪門世家的名牌貴公子。
而世家名門大都有一項陋習:婚姻多半是由父母操控安排的。
或是為了政治因素,或是為了商業因素,甚至是為了討好某某人,就硬要讓兩個毫無感情的男女睡在一起,當事人毫無置喙余地。
管你喜不喜歡,老爸、老媽呷意就行了。
他不喜歡。
但既然父母替他定下了婚事,哪里容許他隨意退婚,于是他只好期望女方主動退婚,對,九成九是這樣。
小CaSe!
「你另有喜歡的馬子?」
「沒有,不過……」
了,了,反正他跟未婚妻就是不來電,對吧?
「你的未婚妻喜歡你嗎?」
「應該是吧!」
原來是陰極有電,陽極沒電,結果不通電。
「那還不簡單!」
「簡單?」懷疑的語氣。
「你說得沒錯,要讓對方主動退婚,就得先讓對方討厭你,」瑪麗開始熱心大放送,全力教導迷路的小孩應該如何走上「正途」!缸詈唵蔚姆椒ň褪亲屗喊l現』你喜歡別的女孩子,然后……然后……」她選修心理學可不是白修的。